高陽倚在貴妃榻上聽完王以承帶來的李世民的口諭,未笑也未鬧。王以承隔著珠簾看著裡頭的人毫無動靜,牽起袖子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試探性的喊了聲:“公主?”
高陽抬眸,額前細碎的劉海搭在長長的睫毛上,遮住了眸子裡的悽悽哀哀:“夏如,收拾一下,我們隨王公公一道去甘露殿謝恩。”
夏如應了聲是,去內閣取來防寒的物什,臨走時夏如還遞了王以承一塊暗藍色的帕子,道:“王公公,擦擦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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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真是難為他在這正月寒冬裡汗如珠淚滾滾而下了。
……
一路上高陽走的不急不慢,一襲碧色宮裝,裙襬隨著步子如白鷺翩翩於空,寒風將廣袖吹鼓起來,露出淺綠色的手抄,手抄上是銀絲繡成的一株輕見千鳥,繡工精緻,萬條垂下栩栩如生。
甘露殿外的宮人倒是眼尖,見那慢慢款款的三人趕忙進殿稟告。李世民落下最後一筆硃紅,擱筆合上奏章,命來人退下。
王以承和夏如二人候於殿外。
高陽撩開錦簾,蓮步徐徐,姿態端的端莊大方,雙臂自然張開右手並與左手之上,微微屈身行禮,道:“父皇萬福。”
李世民自案後繞過,伸手拖住高陽行禮的手,扶她正身:“今日因何如此多禮?”
高陽順勢挽過李世民的臂膀,拉他在一側的椅子上坐下,倒了杯茶遞給他:“高陽來向父皇謝恩。”
李世民接過茶杯的手一愣,復而緣杯半飲。
高陽又道:“謝父皇,為高陽尋了這麼一個……一個不錯的婆家。只是父皇怎麼不親自來和高陽說?”
“是父皇思慮不周。對這段婚事,高陽可有什麼不如意的同父皇說說。”
其實哪裡是什麼思慮不周,他不過是怕自己過去同她說這門婚事,高陽非揪斷他的鬍子不可!是以,便派了沒有鬍子可揪的王以承過去當替死鬼。
只不過……他的寶貝女兒的反應似乎有些……平靜的嚇人?
“父皇沒有問高陽願不願意。”高陽在李世民身側坐下,捏著一隻盛滿水的茶杯緩緩倒入另一只杯子。李世民看著高陽如此反覆很多遍,用衣袖輕輕拭去濺在她手上的水漬,道:“放眼天下,你只有嫁去房家,父皇才放心。”
高陽停了手上的動作,另一只手也從李世民掌中抽出,目光向上正視李世民的眼睛,問:“房家除了梁國公那一顆誠誠忠心之外,還有什麼是父皇所放心的?”
李世民粲然一笑,屈起食指輕輕勾了勾高陽的鼻頭:“父皇最疼高陽,豈會為你尋一個平庸無能之人。父皇見過房遺愛那個孩子,謙謙君子、如風朗俊,又是個允文允武的少年郎,將來定會有不凡的成就。”
“允文,四哥十五歲開始編著《括地誌》,允武,三哥十歲便領益州大都督之職去平南方少民之亂。而房遺愛如今已過舞象之年,卻毫無建樹,父皇又何謂其之不凡?”
她是一個高傲如驕陽的女子,她的父親、兄長都是大唐最優秀的男子,她又怎麼甘心嫁給一個名不見經傳,需靠父親功勞庇佑,苟圖衣食的紈絝子弟?
“高陽!”一聲呵斥,這話是有些過分了。“你若實在不同意這門婚事,可以同父皇說。”
高陽赧然一笑:“父皇讓高陽說什麼?既然已讓王以承來永安宮傳了口諭,想必如今去梁國公府宣旨的宦者也在回宮的路上了吧?”
說什麼?收回成命麼?不,高陽最懂她的父皇。他可以寵她,任她玩鬧,也可以將這盛世大唐繪在她手中。但是他的父皇最不會容忍旁人駁了他這天可汗的面子,誰都不行……
“父皇,高陽想出宮待一段日子。袁道長前些日子說雲南錦繡,昆明城四季如春,調養身體最好。”
袁天罡那日確實提過,只是長安距雲南千里之遙,李世民並不放心高陽去。然如今見高陽這樣子,他也只好點頭:“明日我便讓王以承出宮去請袁道長……”
PS:唐女仕俑禮記說明周代需有“萬福”之語,但未能稱萬福禮,根據專古資料,可見的人俑與畫中,周代至唐代,女性都是行拱於揖禮。萬福禮的出現,應在盛唐之後,唐朝外幫期貢西域女子,應是低頭屈膝,把右於放在胸前,口稱“萬福”。
因唐朝是開放的國度,穿胡服行胡禮在貴族間流行,當時萬福禮是沒嚴格規定的,可能是要用於拉開裙身行屈膝弓身的禮儀,例有點西歐女子的行禮方式。(以上也是一些學者的猜測,沒直接的證據。)
但盛唐行揖禮應有道“萬福”的風氣,唐代:韓愈《昌黎集》裡:“未審入秋來眠食何似,
伏惟萬福。”字句可作佐證。
“舞象”是成童的代名詞。原本是古武舞名。
《禮記·內則》:“成童,舞象,學射御。”
《疏》曰:“成童,謂十五以上;舞象,謂舞武也。熊氏雲:‘謂用干戈之小舞也。’”
舞象,也就是可以上戰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