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天夜裡剛下過雨，雨水洗禮過的天空如水晶一般透亮。涼風習習，輕輕拂過臉頰，高陽漫步於山下，方想到一些什麼要同袁天罡說的，回身便看見袁天罡掐著指法念了幾聲咒語，他身前那輛馬車便化為一張符紙在空中搖搖曳曳的落在了他手上。
“這是式神，用符紙折成想要的樣子，再以靈力催動即可。”袁天罡看著高陽不可思議的眼神解釋道。
“聽人提起過，卻是第一次看到。”高陽拿過袁天罡手中的符紙，暗黃色的紙上是用硃砂混著濃墨繪出的符文。
袁天罡轉身走了兩步，手背過身後抬頭看著驪山，道：“公主同陛下說讓貧道帶你去昆明調養身體，才出了城郊卻讓貧道轉小路來了驪山，便不怕陛下知道降罪於你麼？”
高陽走過去將符紙還給了袁天罡，回道：“如今是冬季，秋獵已過，春獵尚早，驪山上沒有皇家的人。”
“公主來這裡做什麼？”
“父皇將我許給了房遺愛。”高陽倚在一塊大的石碑上，抬手用手背遮住眼睛。
“公主難道已經忘了自己原本就是房家的兒媳了麼？”袁天罡往前踱了兩步，折下一片樹葉聞了聞，然後又折了幾片放進自己的百寶袋裡。轉身看高陽未動也未回他。“貧道早已和公主說過，這些都是既定的命數，你逃不開也躲不掉。”
高陽放下遮眼的手，挨著石碑緩緩滑坐在地上：“不對……”
“不對？”
“時間不對……父皇明明是在貞觀十二年才將我許給房遺愛，可現在明明才是貞觀十年……”
“公主是重生而來的人，你不屬於現在亦不屬於未來。貧道曾和公主說過，你如今的存在多多少少會影響一些命格的轉變。”袁天罡還是愛捋著他那五綹美髯，不過現在看來似乎長長了一些。“不過，你和辯機的結局……是不會改變的。”
“道長曾經也和我說過歷史都是既定，是不可能被改變的，那麼現在呢……道長還是在和我說，我和辯機不可能在一起嗎……”究竟什麼是真，什麼是假？如果真的一切都是既定，那她緣何與房遺愛的婚姻會被提前？
“公主知道辯機……是什麼人嗎？”袁天罡的語氣裡多了幾分無奈，也有些許的憐惜。所謂天機不可洩露，他又怎能將一切刨開擺在高陽面前……
“他是……我的佛……”
……
驪山頂上是一處草菴，原來被廢棄了許久，是後來道嶽為了考驗辯機獨自在驪山清修時，辯機自己修繕的。高陽撫過草菴的門窗，床上的被褥未染纖塵十分乾淨，桌上青瓷油燈裡的油還未燃盡，被人仔細的用紗簾罩上，像是怕飛蟲不小心掉到油燈裡掙扎死去一樣……
“原來公主是為了來這裡，貧道還以為公主要逃婚。”
高陽端來水盆，擰乾了毛巾仔細擦拭屋子裡的任何一個地方：“普天之下，莫非皇土，我能去哪兒？”
“去投胎啊！貧道可以度你……”袁天罡拍了拍手，擋住高陽要擦的床沿，卻被高陽甩了一毛巾，道：“道長不幫忙便搬根凳子去小角落裡坐著吧。”
屋裡雖然乾淨，但高陽還是裡裡外外的清掃了一遍。正整理被子時，袁天罡突然道：“被褥是冬季用的，水缸裡的水也未落塵，連窗戶上的縫隙都像是才補貼過的，想來辯機才離開不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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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陽白了袁天罡一眼，此時已經沒有力氣再和他拌嘴。袁天罡看著高陽繼續忙碌的身影，不禁嘆息，誰能想到這個集萬千寵愛於一身的大唐最尊貴最驕傲的高陽公主，此刻竟如一位等候丈夫日息歸家的婦人一般，這些粗苯的活竟也幹的如此順手……
“短時間內辯機大概不會再上山了，公主若不想回宮便留在這裡吧。周圍我已放了式神，可護公主平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