辯機看著桌上那一堆亂七八糟的小果子，一旁還放著兩個比頭還大的的柚子，不經想這些東西，她一個小姑娘是如何提過來的……
陽光覆蓋地面時，辯機交代了高陽幾句便更了棉衣離開。
出了草菴，一直往南。經烽火臺，過了上善湖，再過遇仙橋，最後在晚照亭以東的一個山洞外頓身。洞口石壁上坑坑窪窪的，細看是用石頭粗粗鑿出來的“無相般若”四字，洞中有一個隱居多年的老僧，辯機每次來驪山都會來此處拜訪。
洞的通道裡沒有光線，一片黑暗。大概是太熟悉這條路，哪怕這黑漆漆的洞裡彎彎繞繞的，辯機亦如履平地。也不知走了多久，前面才瞧見一絲光亮，色暖如正午的太陽，一閃一閃的……待走進，洞中寬闊明朗，擺設也僅一張石床、一張石案、兩個石凳、兩個蒲團。
一個老者靜坐在石案下的蒲團上，鬍鬚如同鍍上一層白銀，臉上是時間利刃刻下的溝壑，膚色略有些發黃，還有些淡淡的斑點……
辯機在老者跟前，合十行禮，尊了一聲：“大師。”
老者睜開眼睛看了看來人，不經掩飾的欣賞，眼角的溝壑皺在一起，看起來無盡年歲。老者勾了勾手拍拍一身側的蒲團，辯機依他坐下。
“辯機。”聲音蒼古，卻堅定如洪鐘。
辯機豎右手於胸前，左手拖著右臂，彎了彎身子，應聲：“弟子在。”
“涅盤名為無相，以何因緣名為無相？今日，你同我解釋解釋“無相”一詞。”老者眉毛長及須，長輩的語氣，笑得甚是和藹慈祥。
辯機答：“言無相者，理絕眾相。無量義者，從一法生。其一法者，即無相也。涅盤法相釋，涅盤之法離十相，故曰無相。”
老者又問：“無十相故，何等為十？”
辯機亦答：“所謂色相、聲相、香相、味相、觸相、生往壞相、男相、女相，是名十相，無如是相。”
老者聽罷，一臉嚴肅蓋過臉上的笑容：“我今見你，神色不同往日。是何相？”
辯機猛地抬頭看他，許久才道：“昨日一位女子宿在草菴……”
老者嗯了一聲，等著他繼續說下去。辯機將經過一一道來，只是隱去了高陽的身份……
老者一聲嘆息：“般若波羅蜜，是無相相。”
辯機皺了皺眉頭，久久苦思：“弟子不懂，請大師開示。”
今日無相大師的言辭有些讓他摸不著頭腦，這些個佛偈他自然是懂，然而……
無相沒有給他解釋，只是繼續發問：“何謂“般若”？”
辯機答：“大智慧。”
無相搖了搖頭。
辯機見此，只覺眼前迷障茫茫。自己雖是不才，也不至於弄不懂這些佛偈，只是無相大師心意難揣，他今日所說的，究竟何意？
……
回草菴的路上，辯機腦海裡一直重複的反響著無相最後同他說的一句話：諸法悉空，常境無相，常智無緣。雖行無相而度眾生，才是菩薩行。
才是……菩薩行……
菩薩？
高陽倚在門口，似是嬌羞新妻，正在盼郎歸……
當辯機的身影走進她視線時，嘴角輕輕上揚。記得以前辯機去尋師問道時，她就坐在草堂門口等他。有一次冬天，辯機回來的很晚，她一直靠在房門上等啊等……等辯機回來時，她已凍的嘴唇發紫，渾身冰涼冰涼的，第二天燒的特別嚴重，差點要了命……
自那以後，辯機再也不許她再等他，說若她再不好好顧及自己的身體，便不再理她……
高陽當時覺得，這個和尚真不會威脅人，這話說的一點氣勢也沒有。雖如此想，但，心卻早被暖開了花……
“如何在門外坐著？”思緒輾轉間，辯機已走到了她身旁：“屋外涼，進去吧。”
屋子裡暖暖的，滿是沉水香的味道。辯機眉頭一鎖，沉水香味雖醇，卻過於柔軟，莫非今日無相大師所言，是味相？
PS:佛偈參考：《大乘義章》、《涅盤經》、《大論》、《無量義經》等等
透露一點，這章文字雖然少，但內容很大……嗯……在不久的將來……就知道了……233333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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