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閃開！”青染一把推開我，兩枚鉛彈驚險地擦過我的脖子，刺在岩石上，迸出一簇火光。
“多謝老姐，”我喘著粗氣。獵人已經逼過來了，他們正在攀登最後的岩石，找機會不斷朝我們開槍。我回頭看看，凌汐伏在我的後面，緊緊呡著嘴唇，豆大的汗珠從他的額上不斷滑下。
“怎麼了，凌汐？”我看看青染，用超感開了一個隱秘頻道問他，“受傷了？”
“沒……沒有……”凌汐都有點結巴了，“我……我我……”
“別緊張，就當我們是像小時候那樣在玩遊戲。”我努力安慰著他。不過看起來他的緊張絲毫沒有緩和，只是默默地點點頭，冷汗還是不停地冒。
青染是絲毫不用我擔心的。只見她一個箭步躲開獵人的槍火，完美利用樹叢來遮蔽自己的動作，悄無聲息地繞到了獵人隊伍的背後。
“學著點，弟弟！”只聽一聲尖叫，青染竄出去瞄準了最後的一個獵人倒黴蛋。咔嚓一下，利齒封喉，青染又像鬼魅一樣消失不見了。
經驗豐富，殺人於無形，我只能說，在城市的幾年將她真正完全地磨礪成了一個無情的獵手——專門獵捕獵人的獵手。
不過獵人倒也不是傻瓜。被偷襲後，他們收緊了隊形，一步一步朝我們的山坡上逼了過來。一旦他們衝上來，我們將完全暴露在獵槍的輸出半徑內！
“快，快把他們引到泥潭那邊去！”我大喊道，“在那邊的話，我們還有勝算！快！我斷後！”
青染反應最快，唰地一聲從獵人的眼皮子底下竄了過去，消失在林中。凌汐猶豫了一下，試探著邁出一步，一顆彈頭噗地砸在他的爪前，嚇得他渾身一激靈，又退了回來。
“凌汐！你在幹什麼！”我已經衝了出去，回頭卻看見凌汐仍然顫抖著縮在坑裡。我咬咬牙，又冒著紛飛的彈雨跑了回來，“快跑啊，凌汐！晚了我們都沒命了！”
“我做不到……青罡，我做不到！”凌汐痛苦地搖著腦袋，“你……你快跑吧……別管我，別管我！”
“別瞎鬧了！你TMD到底怎麼了！”我激動地迸出了一句粗話，狠狠給了眼前的小白龍一記耳光！凌汐抬起頭，絕望地看著我，我立刻就後悔了。
“對不起……青罡……罡哥……我的腿軟了……跑不動了……”他斷斷續續地說，腿上尚未痊癒的傷口再一次滲出了鮮紅的血液，“你快跑吧，我留下來……實在不行，我還有‘統御’……大不了和那些混蛋一起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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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個笨蛋，為什麼不早說——我背你——咱們一起走——”我熱淚盈眶，緊緊抓住凌汐的前爪，“要是你感覺我青罡會扔下你——那你算是看錯我了——”
凌汐再也忍不住了，撲在我的胸口，淚流滿面。我的鼻子酸了，哽咽道：“沒事……凌汐……和那幫畜牲拼了……還有我呢……”
“你們抒情夠了沒有？”忽然，青染的聲音傳來。她的臉上多了兩道血痕，但臉上的笑容卻是那麼燦爛，“雖然純屬浪費時間……但我真的很喜歡你們這樣啊！”
“你——”
“得了，老弟，你姐不會丟下你的！”她看著我驚愕的樣子，得意地笑著，“反正今天到頭了……就讓我們看看魚死網破是個什麼樣子吧！”
我吸了吸鼻子，也笑了起來。
“那就來吧！”
看著逐漸逼近的獵人，我暗暗把力量全放在腿上。我希望我是最先衝上去的那個，這樣我就能把所有獵人的注意力——以及子彈，全部吸引在我身上。任何一隻龍的血都不能浪費，至少讓他們兩個活下來。
噌！
一個身影迅捷地從我身旁衝了出去，有誰先我一步？
獵人們的目光全部聚焦在空中這個銀色的身影——凌汐！他努力拖著受傷的腿，奮不顧身地朝入侵者撲了上去。他和我想到一起去了——最先衝出去，就能給大家最大的生存機會——代價是付出自己的生命。
“不要！”我狂嚎一聲，卻被青染結結實實按在地上——太晚了，我已經看見了獵人手中的槍口抬起，噴吐出冷冰冰的火焰——子彈出膛——
“住手！住手！天桭來啦！”
熟悉的一聲清嘯。空中劃過一道金黃色的身影，還有那自信飛揚的笑容——隨著這一吼，凌汐的身軀周圍“叮”地一聲輕響，憑空閃爍出了一層幾乎不可見的金色空氣——子彈碰到它，幾乎像是撞上了一層屏障一樣，紛紛墜落在地。
天桭趁機一口咬住了凌汐的犄角，把他拽到了掩體後面。
“天桭，你你你太厲害了！”我這輩子沒有像這次一樣高興看見他。
“哈哈，青罡龍王！”天桭賤笑著朝我鞠了一躬，“恕小龍天桭救駕來遲——”
“後面！”青染一聲大喊，一肩膀撞上了天桭。金龍猝不及防，啪一聲在地上摔了個“龍啃泥”。不過這一跤倒是成功幫他躲過了一發不懷好意的子彈。
獵人醒悟過來，把手裡的槍重新裝填上了彈藥，再一次發起了猛攻！
“愣什麼！跑啊！”青染一把把凌汐背到背上，我來不及等天桭站起身來，一口咬住他的後頸皮，像叼龍崽一樣拖起來就跑！
誰也顧不得金龍一連串地叫喚“媽呀媽呀”。我們踉踉蹌蹌、無比狼狽地奔出了樹林，跑過草地，好不容易才鑽進了山後泥潭附近的灌木從，確認獵人沒跟上來才各自停下，大口大口地喘著粗氣。
“媽媽咪呀——青罡，俺的屁股都快被你磨穿了——”天桭銷魂地呻吟著，齜牙咧嘴地揉著他“受苦”的臀部，“疼死我了——我要你道歉——道歉——”
我和凌汐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青染看看天桭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樣子，終於繃不住臉，也噗嗤一聲笑噴了出來。
“好了，待會獵人們要跟上來了，”我看看附近，“在這裡，我們也有絕對的把握打贏。”
“在這兒？”青染用古怪的眼神看了我一眼，“我還以為你要從這裡撤進山洞，我可不清楚這裡有什麼——”
“既然這樣，那讓天桭跟著你！”我果斷地說，“在這裡有著這座山上最複雜的環境，我們要在這裡儘可能消滅敵人，用一切手段，要快速、利落、無聲！”
“還有我們！”
銀瀾、皓峰和霜炎走了進來，三隻年輕的雄龍雖然渾身泥漿，但顯得十分精神，昂首挺胸地站在我面前。
“你們？”我嚴肅地環顧著他們，“不是讓你們保護雌龍嗎？”
“她們在峽谷裡，很安全！”銀瀾向前一步，“放心，是她們讓我們來支援的。罡哥，你老婆說什麼都要過來，我們好不容易才拽住她。是你說的，雌龍都要轉移到隱蔽的地方——”
“是嗎？”青染用懷疑的眼光看著我，“我怎麼不知道？”
“……”我當然不能說我從沒把她看做是女的了……
“這裡是戰場，太危險了！你們才多大？不要命了？”我一口否定。
“憑什麼？”皓峰率先作難，“你才比我們大兩歲好不好！”
“不行！你們連超感都沒開發出來，豈不是去送死？”
“難道我們連爪牙都不會用了嗎？戰鬥又不止用超感！”
“你們沒有經驗。”
“經驗是鍛鍊出來的！”
“……”我徹底說不過了，求助地看著青染。
“好吧，我同意。”沒想到青染沉思一會，竟然答應了，“但是你們要跟緊我們，不要輕舉妄動，打仗不是你們想象的那麼輕鬆。”
“喂——”
“就這麼愉快地決定了！”青染果斷地說，年輕雄龍們爆發出一陣歡呼，“你——你叫銀瀾，跟著我——你們兩個，霜炎，皓峰，跟著你們龍王——目標：利用環境消滅敵人。聽清楚了嗎？行動！”
“你可真是雷厲風行，”在年輕龍們興奮的嘰嘰喳喳聲中，我小聲抱怨道，“他們可都是我最好的朋友……”
“所以才得讓他們早日成熟，”青染揚起眉毛，“千萬注意凌汐，他有傷在身，不能參加戰鬥——但我可信不過他那牛脾氣。”
泥潭，在峽谷的東南角落。正如其名一樣，到處是深可沒腰的淤泥。夏天雨水充沛，泥潮上漲，龍族幼崽們喜歡在裡面肆意玩鬧，可以鍛鍊身體，還能預防蚊蟲。不過這些年有了更為清澈的小河，這裡就漸漸被龍淡忘，一直沉睡至今。
這裡可不是區區一個小泥坑，而是接近半公裡長的一大片稀泥水藻。看起來簡直像一片汪洋一樣，無窮無盡。我們三劍客”自小就在裡面折騰，當然對這裡的地形瞭如指掌。不過皓峰他們沒能趕上泥潭的開放，對這裡還是很生疏，讓我隱隱有點擔憂。
“哇，好大啊！”兩隻年輕龍看見巨大的泥坑，不禁新奇地叫了起來。霜炎試探著把後爪放下去，卻驚恐地大叫一聲慌忙竄了上來。
“蛇蛇蛇，有蛇！”
“冷靜點，這裡蛇很少，就算有也是無毒的，”我安慰他，指指他踩到的一根藤蔓，“早在許多年前，我們的祖先就在這周圍種上了驅蟲的草藥，而且十年一換，很安全……”
說到這裡我的心裡開始發毛了，這麼說來，這周圍的草藥已經足足快二十年沒換了。鬼知道這裡面鑽進去了什麼……不過年輕龍們倒是安心了不少，忙著下泥潭玩耍，幾乎忘記了我們還在打仗。
“這裡真有意思！”霜炎開心地叫道，忙著把一團泥糊在皓峰臉上。
我無奈地嘆了口氣，伏身滑進了泥裡。果然感覺不一樣了，潭底的石頭硌得爪子生疼！而且不知什麼時候“泥平面”上漲了許多，幾乎沒到了我的脖子（這很說明問題，我的身高足足有220cm！）。不過管不了這麼多了，我示意兩隻龍潛下泥裡，只露出腦袋藏在蘆葦中。
“這邊——那些傢伙在這邊！”一個粗野的嗓音傳來，我感覺到一股緊張在身旁隊友的血管裡流動。畢竟，這是他們經歷的第一場戰爭。但願是第一場，我默默祈禱，也永遠是最後一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