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來接她的人是太子麟王。
對方似乎對整個郡主府都熟門熟路,不僅避開了侍衛,甚至還自動弄暈了她的丫鬟。
“咚咚咚!”
“咚咚咚!”
“咚咚咚!”
一連敲了三次門都沒有人開,太子心中疑惑,便推開了門,朝著裡面走去。
他內力身後,黑燈瞎火中也能看得見些,一進去,就瞧見赤顏直愣愣地坐在椅子上。
“你在這裡坐著幹什麼?”
赤顏一驚:“誰?”
“是我。”
熟悉的聲音,赤顏頗為無奈:“王爺這是要做什麼?”
擅自闖入她的房間,太子什麼時候這般輕薄了。
“我剛才敲了門,你有心事?”那聲音都快把這屋子裡的婢女給吵醒了,對方都沒聽見。
赤顏搖搖頭:“沒……”
“有心事就到王府去說吧。”太子一把把她抗在肩頭,腳尖輕點,三兩下幾齣了郡主府。
王府雖說不是固若金湯,但是比這到處都是眼線的郡主府可要好多了。
赤顏沒料到對方居然回來這一招,等到雙腳著地她都還沒緩過神。
“怎麼,莫不是傻了?”
“安麟!”赤顏怒瞪他。
這是她第一次叫他的名字,帶著點點怒氣,卻叫得太子忍不住眯起眼睛。
他反問:“怎麼,不叫王爺了?”
赤顏咬牙切齒地說:“王爺要是不想讓我幫那個人解毒,我叫走便是。”
她長這麼大,就沒見過這樣無賴的人。
“那就替本王解毒吧。”太子及時住口,率先踏入浴桶。
“你什麼毒?”
“你管我的,你怎麼替那個人解毒,你就怎麼幫我解!”
這不是無賴嘛,當時我還在桶面泡著!
等到赤顏的第一根銀針扎進去,他才問:“你是在想安府的人?”
“王爺倒是消息靈通。”赤顏拿著針就往肉裡面扎,看那架勢,倒是像要把太子紮成個篩子。
“你府中連兩個婢女都會功夫,阿大阿二自然會向我彙報。”太子悶哼一聲,默默忍受那突如其來的疼痛。
“那王爺可有看出什麼?”赤顏心中堵著一口氣,手上便也用了點力,解毒嘛,哪能不吃苦頭的。
眼中浮現一抹無奈,衛玄才道:“你府中的那兩個婢女,功夫二流,但是要是兩人聯手,倒是可以和一個一流高手打成平手。”
赤顏不會武功,但是她修習杏林養生之法《長生訣》,一通百通,這是當年皇后教她的。
當即便問:“你什麼意思?”
“郡主如此聰明,又何須我再多言?”赤顏苦笑,從小到大,見過她的人,必會誇上一句——聰明過人。可再聰明又有什麼用呢?智者千慮,必有一失,她救不了皇后的命,更是識人不清。她忽然覺得,自己那是聰明,根本就是愚昧,這天下,怕是沒有比她更愚昧的人了吧?
她早該料到的,小彩的行事作風,秀兒的處處挑撥,還有小彩以前,是從廚房那裡調過來的,自然,對廚房也更熟悉。
還有誰,比小彩更適合去賄賂一個廚
娘的孩子呢?
看似不和,實則卻暗度成倉,這安府的兩個大丫鬟,才是最聰明的,把所有的人都耍的團團轉。
心亂了,解毒都解不下去了。
赤顏潦草地收回那幾根銀針,勁道不穩地扶住木桶:“王爺,今日便到這裡吧。”
木桶之中還餘下些許藥力,可是,這也是隨隨便便一桶水,太子就是不舒服赤顏在幫我解毒。
太子聽她氣息不穩,也不強求:“我送郡主回去。”
他從水中跨出,出言開解:“答案已經找到,你不該如此沉悶。”
赤顏愣神,對啊,她找了多日的兇手,還一連揪出了兩個。
可是,這真的該高興嗎?
她不知道,等到太子換好衣物,也只是心不在焉地跟在他的身後。
兩人剛一踏出門檻,迎面就匆匆過來一個人,那人帶著獠牙面具,穿著一身夜行衣,在這蟲鳴鳥叫的夜晚有些駭人。
赤顏恰巧與那人對視,那人拱拱手:“郡主。”
他故意壓抑了聲音,赤顏也不知道自己是否見過這人,她頷首:“我先行一步,王爺隨後。”
王府裡面都是太子的心腹,她也不需要躲閃,便是大搖大擺的,都不曾有人攔住她。
一路走到庭院之中,她正巧見著兩個暗衛架著一個女人走過。
這夜晚,無風自動,暗香浮沉。
赤顏猛然轉身,喊住那兩個人:“等等。”
兩個暗衛看了眼赤顏,有些猶豫地停下了腳步:“郡主有何吩咐?”
那女人應該是被嚴刑拷打過了,雙腳無力地耷拉著,蓬頭蓋面的,身上還有不少的血跡。
赤顏想起,對方擄走安慈的那一日,身上漂浮的一股若有若無的香味。
也就是在那一日,那種香味,她曾聞到過兩次。
一次,是在這人身上,而另一次,便是在觀星臺上,那個凌波而來縹緲若雲的女子。
皇宮的人!
所有的悲憤像是在那一瞬間爆發,她一把捏住女子的下巴,迫使對方揚起頭:“你是皇帝的人,對不對?”
女子的眼皮慢慢地睜開,無神,疲憊,卻又含著一絲憤怒,她不做聲,便也不承認。
赤顏一把掀開她破碎的衣衫,從肩頭,一直遊走到手肘,忽而,她手在對方的曲池穴上一按,溫和的內力瞬間衝進其中。
“嗯。”女子悶哼一聲,臉上青筋像是樹根一樣蜿蜒著。
兩個暗衛一時間不知道該不該阻止,正好看見衛玄同獠牙面具的人一同過來,他阻止了暗衛的動作。
赤顏按捏得十分認真,從他的這個位置,能夠十分清晰地看見,隨著赤顏內力的注入,那女子身上,一個東西正在慢慢浮現。
蛇身,獸腿,鷹爪,馬頭,赫然是一條青龍的樣子。
果然!
太子心中早有猜測,卻是不意外。
他從未與赤顏說,只不過因為,皇帝寵愛郡主,是人盡皆知的。
只是,赤顏為何又會知道?而且,看她的臉上,似乎並無多少詫異,反倒是和自己相似的意料之中更多上一些。
赤顏穩住身子,嗓子嘶啞地詢問:“
他為何會這麼做?”
身份敗露,女子的眼神陡然見變得兇狠起來,她像是一隻被鎖住的厲鬼,恨不得將赤顏撕碎:“沒有想到,主子千算萬算,卻算漏了你”
她突然尖銳地反問,歇斯底里地往前面掙:“你問為何?主子待你們安家不薄,待你更是極好,可是你們呢?居然想在皇宮作亂,還是為皇后查案……”
“夠了!”赤顏頹然地退後,眼睛通紅,咬牙切齒,“弒父奪位,殘害兄長,謀殺忠臣,毫無人性,又怎配得到我安家的忠誠。”
太子臉色忽變,目光如刀刃鋒利,銳利地落在她的身上。
女子淒厲地大笑,又大叫,嘴裡喊著識人不清,最終不暗衛帶了下去。
她已經沒有任何價值,不難以想象她的下場。
赤顏在這庭院裡站了良久,忽而噴出一口鮮血,緊接著便是劇烈的咳嗽。
“噗——咳咳咳!”她捂著嘴,另一只手擦拭掉那些滾落的眼淚,“王爺,安家,皇后,我一直都找不到是誰刺殺的,現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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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沒有說完,他便一頭栽倒了下去。
太子眼疾手快地接住她,抱著往回走:“去把歐陽先生請來。”
他伸出手探了探赤顏的脈,眉頭皺得更緊了,就連側臉的疤痕,都顯得異常難看。
歐陽老先生是從軍醫的位置上退下來的,和太子關係要好,這會兒聽到要醫治的是郡主,還忍不住打趣了兩句:“王爺莫不是看上了?”
太子不搭話,把他往床邊一推:“這是我姨母,先生快給她看看。”
老先生一探脈,頓時嚇得手都縮了回來。
隔會兒,他又伸手去探,好在,這次探到了。
赤顏悠悠轉醒,手腕動了動,便聽得一聲呵斥:“不要動。”
她頭疼地閉眼,瞪了好一會兒,才聽到有人說話了。
“郡主怒極攻心,傷了根本,得好好養著了啊。”王府的老大夫收回手,又忍不住道:“郡主可否能聽老朽一言?”
赤顏睜開眼睛,面無血色:“老先生請說。”
“慧極必傷,情深不壽。”
赤顏輕咳了兩聲,心中卻是無法平靜,這句話,在她及笄之時,歸元主持也曾說過,她憂思過重,所幸有杏林中的長生訣養著,否則一看就是短命之象。
衛玄此刻就在她的身旁,及時出言打斷了她的思路:“你剛才,說的是,誰殺了我母后?”
這屋子裡就只剩下了他們兩人,赤顏便是放下了幾分戒心。
“皇后被護庭謀害!”
母親的仇,太子就是上刀山,下油鍋,都得報!
“你可知自己在說什麼?”太子緊緊盯著她,似乎是在等著她返回。
然而,赤顏卻是毫無懼意地同他對視,一字一句地道:“我願效忠護庭,成為護庭的左膀右臂,可是,太后對他,皇后,皇上對他,他怎麼,他的徒弟還是皇后和我治好的……”
太子忽然笑了。
雖然不得不說,先皇的這支金甲戰首領確實厲害,但是他的身邊,幾乎什麼什麼可以報仇的!
這是赤顏第一次見太子笑,她目光灼灼地道:“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