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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五章:實話實說

“你說的,可是實話?”安青玄震怒之下,豁然從椅子上站起來:“今日如果你有半句虛言,那便是要凌遲的你可知道?”婦人絲毫不懼,指天發誓:“民婦若是有半句虛言,今日便得天打雷劈,不得好死。”他們說話的期間,白髮蒼蒼的老人已經上了釘板,哀叫著滾了三圈,虛弱地跪在地上:“草民,狀告……代理太守,安錫容!”

安青玄板子一拍:“你也要告他逼人吃死人肉不成?”

“不……不是。”老人一身麻衣佈滿了血跡,老淚縱橫,“小人,狀告代理太守安錫容,謀害前太守左松林,害其妻子,左鳳嬌,害其孩子……”

安青玄按捺住滿腔怒火:“那孩子叫何名字?”

“那孩子……沒有名字。”老人哀泣欲絕,涕泗橫流,“小人本是在這太守府中的管家,我家老爺勤政為民,與夫人伉儷情深,只有我家小姐一個孩子,便不忍嫁出去,就招了一個夫婿進來,這夫婿,便是代理太守安錫容。”

“這安錫容本來是個窮書生,得了我家老爺的提拔,才能當上太守主簿,然而,誰知道這安錫容表面必躬必親,背地裡卻是個狼子野心的。他與外人串通,把控住了整個太守府,在這太守府之中,用馬將我家老爺活活拖死。”

老人已經是出氣多進氣少的份了,然而吐字卻是極為清晰,一字一句,恨不得嚼碎了,和著安錫容的血肉一起吞嚥下去。

“他入贅我太守府七年之久,不知為何,我家小姐一直懷不上孩子,我家大人心覺有愧於他,將不少的權利都交給了他,就在去年,我家小姐好不容易懷上一個孩子,可等到小姐誕下孫少爺,他竟是活活掐死了我家孫少爺,養為小鬼。”

“他恨極了我家小姐,剜了我家小姐的眼睛,割了我家小姐的舌頭,拔了我家小姐的指甲,日日夜夜關在府中不準出來,他以為我這老頭子已經死在了亂葬崗,可我不敢,我不敢吶……”

老人無力地捶打著地面,老爺對他恩重如山,大仇未報,他又怎麼敢去死。

外面的人譁然地盯著安錫容,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又對他的所作所為感到懼怕。

赤顏想起了前兩日見到的那個女子,已然信了七分,她心中對安錫容這番做法感到發寒,又十分不恥。

然而到了這種時候,安錫容反倒沒有剛才的驚慌了,他背著手站在公堂上,蒼白的臉上竟然浮現出幾絲詭異的笑容,粗嘎得像是磨砂的聲音說:“不是還有一個要狀告本太守嗎,你,還要告本太守什麼?”

那書生不知何時已經滾完了釘板,青衣染血,目光倔強:“小生,狀告安錫容,殺人拋屍,勾結土匪。”

“小生原本是這瀧水林家的嫡子,然而就在前不久,一群土匪衝進了小生的家中,將我的父親摁在水中活活嗆死,而我的妹妹,和我的母親不甘受辱,活活撞死在柱子上,小生當日被姨娘藏在櫃子後面,才躲過一劫。”

“小生當日看見,那領頭之人,就是安錫容,我林家三十六口人,其中三十五人,皆是被他帶人所殺,只因為我父親曾經駁回了他的試卷,讓他未能中得舉人。”

男兒有淚不輕彈,只是未到傷心處,書生講到此處,早已淚流滿面,泣不成聲。

他苟且偷生,就是為了這一日,滾釘板又怎樣,就是上刀山下油鍋,他也要安錫容不得好死。

三個人,數件罪名,讓人死上上百次都不足惜。

饒是安青玄,見慣了天牢中的惡貫滿盈的罪犯,都覺得這些手段殘忍至極,他抬頭問安錫容:“你可承認?”

安錫容忽然朗聲大笑,他手慢慢地指過那三人,隨後轉向安青玄,赤顏,麟王,面色猙獰,目露兇光:“他們說的都是實話,你們,你們這些人,憑什麼一生來就可以傲視所有人,我不服,我不服。”

“哈哈哈哈。”他扭著脖子咧嘴陰森長笑,“我是個窮書生又怎麼樣,你們這些看不起的我的,都該去死,都該去死……你們以為赤顏郡主可以救你們?她自身都難保了啊,哈哈哈哈……”

瘟疫是他造成的,水患也是他造成的,還有這些人的罪證,都是確切的,他們說的都是實話,可是他一點也不懼怕。

赤顏的臉色一變:“早上的粥……”

安錫容脖子一擰,讚賞地看著她:“沒錯,就是你想的那樣,人肉,瘟疫,我倒是要看看,你死了,這瘟疫還怎麼醫治……”

站在原地的麟王暴怒:“抓住他……”

幾個官兵迅速上前,安錫容手中拿著個東西狠狠往地上一砸,周遭迅速瀰漫出一股煙霧,嗆得人眼淚直流。

等到煙霧散去,哪裡還有對方的身影。

赤顏抱著湯婆子,瞧著身邊暴怒的人,趕緊拉住他:“我們今天都沒有喝粥。”

難怪她聞著那味道覺得不對,原來是人肉熬成的。

壓下心頭作嘔的慾望,赤顏吩咐侍安:“找個大夫來給他們看傷,讓李德帶兵,全力抓捕安錫容,還有,剿除匪患!”

安青玄已經失去了理智,雙目通紅,一腳踹翻桌椅:“混賬,混賬,我要將他碎屍萬段!”

他生於高位,即便是廢太子一事,都沒能讓他這般暴怒。

然而今日,一個小小的代理太守,居然敢這樣算計他。

盛怒之下,安青玄忽然雙手顫抖,眼珠子往上翻,一時間竟是喘不上氣來。

他慌忙從懷中掏出一小包東西倒在口中嚥下,頓時舒了一口氣,飄飄欲仙。

赤顏看見他的狀況不對頭,對著麟王道:“打暈他,帶回去。”

安青玄這樣子,讓她想到了一些不好的事情。

前世她疼痛至極之時,大家都想著她的生命已經走到了盡頭,會注射嗎啡一類的鎮靜藥給她緩解疼痛。

然而這些藥卻有成癮性,越使用,依賴性就越大,明明可以忍受的疼痛,卻像是百蟻噬心一樣。

當然,還有一種類似的東西,被人稱為——毒品!

安青玄這樣子,擺明了就是吸食了毒品。

侍安架著安青玄放在軟榻上,又從他的懷中搜出幾包類似的粉末,赤顏捻了一小撮,放在手心慢慢細嗅。

丹砂、雄黃、白礬、曾青、慈石!

赤顏臉色鐵青,指揮侍安:“搜,看二皇子身上是否還有這些東西,全部搜出來,燒了。”

安青玄當真是不要命了,這種東西都敢吃。

麟王見她難得發怒的樣子,便知道這種東西肯定不是什麼好玩意兒,忍不住問:“這東西是什麼?”

“五石散。”赤顏介面,疲憊地靠在椅子上,“又稱寒食散,服下之後渾身燥熱,讓人覺得神明開朗,體力增強。”

她嘆了一口氣:“這是一種,慢性,劇毒,久服成癮,身體虛弱,極為懼疼,最後中毒死去。”

難怪不得,堂堂皇子,居然會穿洗得泛白的麻布衣服,怪不得,曾經儒雅仁義的太子殿下居然變得暴虐異常,陰晴不定。

儲君之位,爭端極多,怕是安青玄變成這個樣子,少不了他那幾個兄弟是手筆。

果真是有什麼樣的父親,就有什麼樣的種!

兩人有些交情,赤顏是不可能看著這個人死去的,至少,不能如此窩囊地死去。

麟王聽了她的解釋,當時就沉聲道:“可有解毒的辦法?”

“有,但是畢竟傷了根底。”赤顏嘆氣,這是從鬼門關前拉人,和閻王爭啊。

“這五石散定然不能再讓他服用了,到時候,他肯定會發狂,你要留兩個侍安,制住他。”赤顏眼中閃過一道厲光,安青玄這毒,他就是不想解,也得解。

麟王應諾:“好。”

兩人洽談好,安青玄也悠悠轉醒,迷茫地看著赤顏:“我這是……”

“你吸食了五石散。”赤顏也不隱瞞,直接將所有的事情告知了他。

安青玄的臉色青一陣白一陣,最後頹然地躺在軟榻上,面色灰敗:“這段時間,就勞煩赤顏了。”

他的好弟弟們啊。

五石散的毒,不比蠱蟲好解半分,安青玄成癮已深,每每痛到深處,就會發狂,必須幾個侍安一起才能夠制止住。

麟王又擔心赤顏會被誤傷,每次下手都極為重,到後來,這位廢太子不是被五石散折磨得面目全非,倒是被麟王打得面目全非。

瘟疫已經徹底控制住,安錫容卻還是沒有找到,當務之急,竟是只剩了水患一事。

赤顏暗中配好火藥的藥方,想了個兩全其美的法子——借天力而為!

“這東西的配方,還是我在師父煉丹時發現的,每每都說了他的丹藥不靠譜,讓他不要走歪門邪道,偏生不聽。”

她拿著地圖,無奈地數落著自己的師父,都說老小孩兒老小孩兒,這人越老,就越想做一些亂七八糟的玩意兒出來。

赤顏的師父,也不例外。

要是對方真將這火藥吃進肚子裡,怕是不

比那五石散差到哪裡去。

想起自己下山前的千叮嚀萬囑咐,她就忍不住去想。

師父到底聽沒聽?

麟王聽到赤顏說起自己的小時候,也忍不住笑了。他憶起小時候兩人的見面,眼中暖意漸甚:“你小時候很乖。”“我們見過?”赤顏不解,聽麟王這熟稔的語氣,兩人似乎見過?然而她從不曾有這個記憶。

麟王指著她脖子上的玉珠:“這個,是我贈你的。”

得知父皇逝世的當日,十六歲的麟王幾乎是風雨兼程,不敢有絲毫停歇。

然而即便是這樣,他也連父皇的遺體都沒有看到。

當日當時,他那位大哥,龍袍加身,坐在龍椅之上,以勝利者的姿態俯視著他。

如果不是他手握重兵,怕是麟王這個人,早就死了。

當日,下了很大的雨,他失魂落魄地走在深宮之中。

當時,他們匆匆遇見。

七皇子頑劣,又正得聖寵,天不怕地不怕,拿著石頭就往麟王腦袋上砸。

當時麟王無心與他計較,卻沒成想被赤顏看見了。

麟王當時還是個少年,七皇子也有十歲了,赤顏看不過去,就故意摔倒砸到了七皇子。

兩人撲進泥濘之中,七皇子本來惱怒,結果看見是赤顏,跑得比兔子還快。

赤顏給了麟王幾瓶傷藥,麟王還記得,當時那個扎著兩個花苞頭的女童脆生生地安慰他。

她說:“你是哪個殿的侍安,七皇子脾氣不好,你下次看到他,記得要躲遠一點。”

她把傷藥遞給她:“這是金瘡藥,你記得回去擦,淋了雨,生病了就不好了。”

風塵僕僕的心,在那一瞬間彷彿被洗透了一樣,年少時候的麟王,對著一個七歲的女童,跪在地上哽咽流淚。

小小的女童手足無措地站在那兒,一手給他支著傘,一手給他擦眼淚。

後來麟王將她送回了丞相府,將母妃傳給他,讓他送給心儀之人的玉珠,掛在了她的身上。

他告訴她,自己叫阿戰。

她喚他——阿戰哥哥!

赤顏目瞪口呆地聽完這段事蹟,最後撐著額頭,肩膀抖動著,悶聲大笑。

“阿戰哥哥?”她擦拭著眼角的眼淚,忍不住調侃,“麟王……叔叔,這才符合輩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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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就不信了,麟王當日知道她的身份之後,還讓她叫他哥哥,是帶著什麼樣的想法。

麟王默默看著她,一副你說什麼就是什麼的縱容模樣。

赤顏有意看他變臉,就指著他的疤痕說:“這也怪不得我認不出你,過去了這麼多年不說,就你這三道疤,也難得讓我認出來,要不然,我給你配點方子,給你去了?”

這三道疤。

麟王想起當日年少氣盛,他怒氣衝衝地帶著大軍上場殺敵,卻被人設計,差點殞命,最後用這半張臉,換來了一條命。

這已經不是赤顏第一次用這三道疤對他進行人身攻擊了,然而這一次,他沒有絲毫猶豫就答應:“好!”

如果臉好了,對方就會喜歡上他,那他不介意將這個特意留下的教訓抹去。

赤顏沒有料到他會答應,一時之間有些詫異,不過她很快就反應過來:“我那藥箱之中,有一盒生肌玉雪膏,我讓小廝去給你拿來。”

其實,她也挺好奇,沒了那三道疤,麟王又是什麼樣子的。

調侃完他,赤顏就切入正題,指著那明秀兩山連亙處道:“我昨日夜裡看了一番天象,不出意外,這兩日怕是會下雨,你將安錫容的惡行告知下去,今晚就讓人將炸藥埋在地底,明日,就炸掉這兩山交接處。”

他們既然要隱瞞這件事,那必定要找一個藉口,而安錫容,便是這個切口。

他所做的事情,足以讓老天發怒,讓地龍翻身。

麟王很快就將這件事吩咐了下去,很快,瀧水的人都知道了安錫容的惡行。

而大將軍李德,則是帶著三萬兵馬,上山剿匪。

一時之間,安錫容竟是找不到落腳之處。

他躲在破敗的屋子裡面,啃著白日裡偷摸來的苞米餅,洩恨般地撕咬著:“總有一天,總有一天……”

外面的小廝偷偷地跑了進來:“大人,大人,找到機會了,聽說麟王和二皇子都要親自帶人去梳理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