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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三十九章:戰火起

赤顏是在一片痠痛的感覺之中醒來的。

她伸手揉揉腦袋,腦海中憶起那些被翻紅浪的場景,還未消散的紅暈漫上臉頰脖頸耳朵。

昨晚,真是瘋了。

她下意識地伸手在身邊的位置摸了摸,被子還帶著些許餘溫,想來麟王也剛剛起床不久。

她眯著眼睛擋住陽光,昏昏沉沉的還想要再睡下。

麟王恰巧走進來:“醒了?”

“嗯。”濃濃的一陣鼻音。

她的手往耳朵邊移動了一點,不自然地掩飾住發紅的耳朵。

頭頂上傳來一陣悶笑,在寂靜的屋子裡清晰可聞。

這屋子裡就倆兒人,她閉著眼都知道是誰。

所以她惱羞成怒地睜眼,狠狠地瞪了那個發笑的罪魁禍首的人一眼。

然而她不知道,自己這一眼是多麼的萬種風情。

微微泛紅的眼角,帶著昨晚上殘留的情慾,麟王端著粥的手臂一緊,勉強剋制住了自己那些波濤洶湧的情誼。

“起來喝點粥再睡。”麟王將她扶起來,粗糙的手指拿著瓷白的勺子。

赤顏瞧見那些繭子還是新的,知道他這段時間忙得脫不了身,啞著嗓子問:“你今日怎麼……”

“差不多都好了。”麟王打斷了她的話,眸子像一潭深泉,“所以你這幾日就好好休息,不準去書房。”

近乎命令的口吻,帶著清晰可聞的擔憂。

赤顏無奈扶額。

紙包不住火這件事她是知道的,但是不知道的是,隨之而來的懲罰居然是洞房。

淡淡地嗯了一聲,她喝了兩勺粥,心思又活絡了起來:“昨日華澤給我送了一封信,他不日就要到達宣城,你記得去把他接回來。”

“好。”

“我讓宋師叔幫忙去培育水稻了,還有……”話音戛然而止,她瞪大了眼睛看著面前放大的俊臉。

麟王淺嘗輒止地啃了她一口,深吸了一口氣,才面前故作淡定地拿起勺子繼續舀粥:“這些事情,交給龍影去做就成,你的主要任務,就是好好休息。”

現在宣城固若金湯,他也該好好來和自己的王妃算算賬了。

赤顏看見他的神色,暗道一聲不妙,一手捂著額頭,一手扶著腰:“我飽了,腦袋還有些暈乎乎的,腰也酸,我要休息。”

麟王一雙黑色的眸子緊緊地盯著她,眼瞧著赤顏額角的冷汗都要順流而下,才面前放過她。

不急,他們有的是時間。

接下來的時間,麟王果真是給足了赤顏的休息時間,也順帶給他自己放了個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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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切彷彿又回到了曾經在王府時候的悠閒日子。

但是每個人的心中都拉緊了弓弦。

風雨降至,遠處的滾滾黑淘,即便是再燦爛的陽光也掩蓋不住。

華澤是在第三天到的。

他臉上還帶著面具,那是一張平凡至極的臉,裹著一件破布道袍,拿著把破舊的羽扇,手上還拿著一面旗子,上面寫著——算天算地神運算元!

活脫脫的一個神棍兒。

赤顏當時正在同麟王商議稅收的事情,聽見麟王的心腹領了個人,心裡面就猜到了是他。

只是看到的時候,還是沒敢認。

“華澤?”她試探地詢問。

華澤笑了笑,也沒有揭開面具,丟下那把破扇子,從破布袋子裡掏出幾張泛黃的紙:“皇帝派了李德來,他打前鋒,而我駐守在瀧水,到時候,我會為你們直接開啟城門。”

他沒有跟隨他們一起離開,為的就是這件事情。

不費一兵一卒,就能奪得瀧水。

麟王那著圖紙一看,裡面詳細地寫著兵力部署,眉頭一動,看得出很是滿意。

有了這一份圖紙,那李德根本不足為懼。

“對了,還有一事要告知你們。”華澤牛飲了一口茶水,頗為忌憚地到,“太子被廢了。”

赤顏有些詫異:“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太子這幾年的政績算得上是好的,皇帝對他也很是滿意,想來應該不會輕易廢了太子才是。

難道他們離開這些日子發生了什麼大事?

華澤道:“流言傳是太子輕薄了寵妃趙貴妃,被皇帝發現之後,當場斷了一隻手臂,廢了太子之位,閉門思過……不過,我倒是聽說,那位趙貴妃和五皇子走得很近。”

這件事,聰明人腦袋過上幾個彎,就知道不簡單。

可偏偏皇帝當場斬了太子的手臂,寒了一干大臣的心。

“聽說,太子太傅為太子求情,被皇帝狠狠地斥責了一番,一頭撞在金鑾殿的柱子上,差點就命喪當場。”

華澤狠狠地嘆了一口氣。

皇帝現在是三朝老臣都不放在眼裡,隨心所欲地來,頗有種破罐子破摔的樣子。

“不可大意了。”赤顏搖搖頭,“皇帝現在就是個瘋子,逮著誰咬誰。”

她是上了一次當的,這第二次,自然是不想再原地摔倒。

“太子這件事,怕是同衛舒安脫不了干係。”赤顏捻了一塊差點,直接把七皇子排除了,“衛臨安這人看著是陰狠了點兒,其實沒那個膽子,再者來說,太子廢不廢,其實和他沒什麼關係。”

一個因為同年陰影就能對她懼怕到現在的,衛舒安也算是頭一份了。

見著兩人投來疑惑的目光,赤顏淡淡一笑:“衛臨安的右耳聽不見。”

這件事,知道的人還是有幾個,比如說皇上,比如說皇后,再比如說她。

也正是因為有這個把柄在手,衛臨安才對她避如蛇蠍。

畢竟,身有殘疾的皇子,是不能繼承大統的。

“這我倒是第一次聽說。”華澤摸著下巴,“就算是鬥倒了兄弟又有什麼用,不過是窩裡反罷了。”

現在大敵當前,這些人還在深宮之中爭鬥,目光可見之淺顯。

不過這對於他們來說,只有好處沒有壞處。

他們完全可以坐收漁翁之利。

“對了,怎麼沒見安桓?”他左右望了望。

“在軍營裡。”

赤顏話音剛落,就聽到有人大吼一聲:“華澤。”

那聲音簡直就像是平地一聲雷,轟隆隆的響。

隨後,一個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衝了過來,狠狠地砸在了華澤的身上,將人砸得一個不穩。

華澤坐在石凳子上,一手撐住桌子,另一只手下意識地回抱那人。

“華澤,你還知道回來啊。”安桓一巴掌拍在華澤的背上,滿臉不高興,“你知道小爺等你多久了嗎?”

華澤滿臉都是無奈,細看之下卻是有些寵溺:“我這不是到了嗎?”

“嘿嘿。”安桓笑了笑,抬起頭對著赤顏和麟王喊了一聲,“姐,姐夫。”

“你還知道有我這個姐姐?”頭一次被自家弟弟忽視,又瞧著兩人相處的樣子,赤顏心中逐漸升起一股怪異的感覺。

這兩人是不是太膩歪了一點?

難不成這就是男人之間的相處?

她腦補了一下麟王和士兵相處的畫面,忽而打了個寒戰,將那些個畫面丟擲腦外。

太恐怖了。

安桓撓著腦袋:“嘿嘿,那個,姐你們說完了沒有,說完了我和華澤就先離開了。”

他拖著華澤就要離開,華澤對於這種狀況似乎是習以為常,對著赤顏說了聲“我們先走了”,隨後緊隨著安桓的腳步離開了。

兩人的背影很匆忙,卻也很親暱。

赤顏知道,他們當初在戰場上打出了情誼,可是,情誼是這個樣子的嗎?

她心中不免浮出了更加怪異的感覺。

“在想什麼?”麟王出聲打斷了她的思路。

赤顏搖搖頭,看見麟王寵溺的眼神時,靈光乍閃,手指著兩人離去的背影:“你覺不覺得,他們兩個,相處有些……”怪異。

她止住了話,心裡不願意用這兩個字去形容自己的蠢弟弟。

麟王將圖紙收好,順手抱著她往屋子走:“他們兩人在軍營之中是生死之交,當初互相為對方擋了不少的刀子,親近也是正常的。”

赤顏狐疑:“真的?”

“真的。”

然而這兩個被麟王定為正常兄弟情義的男子,在回到了自個兒的院子之後,忽然緊緊地相擁在了一起。

過了一會兒。

安桓鼻子忽然動了動,他疑惑推開華澤,皺著眉問:“你身上什麼味兒?”

剛才太興奮,一時間沒注意到,現在冷靜下來了,他才發現,華澤身上的袍子堪比城外的乞丐。

應該,就是這上面的吧?

“什麼味兒?”華澤愣了,他下意識地撩起袖袍嗅了嗅,尷尬一笑,“來的時候,故意找了個老道士換了件衣服,估計有幾個月沒洗了。”

安桓翻了個白眼,隨意地坐在臺階上:“我說華澤,你這是來誠心膈應小爺呢?”

華澤咕噥了句小沒良心的,提著袖子就往他的鼻子上壓去:“既然都臭了,不如你陪我一起臭。”

“華澤,你大爺的。”安桓瞪大了眼睛,伸手去抓他的袍子,“反正小爺今兒沒沐浴,來就來,你還以為我怕你不成。”

兩個青年在臺階上扭成一團,磕磕碰碰的,一路滾到了屋子裡。

華澤將人壓在身下,兩人喘著粗氣,忽然哈哈笑笑,一直到笑累了,華澤一個翻身,並躺在安桓的身邊。

他們肩膀挨著肩膀,手肘挨著手肘。

他們的手慢慢十指交握。

烽火燃,狼煙起。

還在赤顏休養生息的時候,整個宣城都進入了戰備的狀態。

華澤同安桓敘舊了小半天,隨後連夜趕回了瀧水,緊接著大將軍李德就帶著大部隊逼近。

赤顏頂著陰沉的天色爬上了城牆,看著外面的千軍萬馬,心中的熱血直衝上頭頂,那一瞬間,她彷彿就是個戰士,彷彿已經在戰場上廝殺。

建功立業,從來不僅僅是男人才有的想法。

一件溫熱的披風忽然落在她的肩頭。

“你身體不好,要上來就要多穿一點衣服。”麟王低啞的聲音在她的身邊響起,他目光隱含擔憂,“今日便要開戰了,你千萬要小心。”

他以前打仗,是不要命的,因為男兒大丈夫,就該保家衛國,就算死在戰場上,那也是英勇的。

然而現在,有了她,他卻是捨不得死了。

“我知道。”赤顏那些豪情消散,抬頭摸著他下巴的胡茬,心中暖意,面上笑意,“你是麟王,是贏戰,我待在你的身後,自然是最安全的。”

她相信他。

遠處的軍隊浩浩湯湯的來了,一個熟人由遠及近地騎著馬過來了。

是李德,最得皇帝信任的人。

李德孤身一人騎馬至城門前,對著上面

大吼:“郡主,皇上待您不薄,您若是有情有義,就不該助紂為虐。”

得,這又是來一個勸說的。

赤顏笑容不變,順道再摸了麟王的兩把胡茬,揶揄地對著麟王挑著眉頭:“你瞧瞧,這世道上,果真是睜眼說瞎話的人比較多。”

“那就將這個世道變成你喜歡的樣子就好了。”麟王順著她的話往下接,臉上也帶上了笑意。

“那咱們就先從他改變起如何?”赤顏眼睛一亮,臉上浮出一股壞壞的笑容,她伸手拿過士兵手中的弓箭,瞟了一眼城門下的李德。

搭箭,拉弓,瞄準。

她笑意盈盈地道:“這也是你這個正人君子不做小人之事,要只是我啊,就這一把弓一支箭,就把他處決了,還等著他來打仗,才不給他這個機會。”

打仗還孤身一人往別人城門前湊,那不是找死,是什麼?

麟王嘴角扯出一抹無奈的弧度,出言替她辯解:“你不是小人。”

赤顏順口就答:“那當然,我是女子,這世上,唯小人與女子……難養也!”

話音一落,她手上的箭也跟著射了出去。

咻的一聲,直直地釘在李德面前不足半仗的距離。

“李將軍,這殺父之仇的情義,我可擔待不起,你回去告訴皇上,他自個兒要是拎著腦袋去家父的墳前認罪,指不定,我還能原諒他。”

上方傳來赤顏清亮的聲音,李德黑著臉拔起箭,怒問:“郡主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話可不會拐彎抹角的,說了是什麼意思就是什麼意思,對了,那箭上有毒,李將軍還是小心點為好。”

李德一驚,趕緊將手中的箭扔了出去,忽然聽到城牆上幾聲哈哈大笑,又看著完好無損的手掌,臉更陰沉了。

上當了。

赤顏抹掉沁出的幾滴鱷魚淚,咬著嘴唇,臉色泛起紅暈:“你說那李德,怎麼就這麼蠢,他到底是怎麼當上大將軍的?”

麟王摸了一把她的腦袋:“是蠢了些。”

他慣會寵愛自己的王妃的,別說是李德了,就是當朝狀元郎,只要他的王妃說了蠢,那絕對是不聰明的。

赤顏總覺得他會將自己寵壞,用腦門抵著他的胸膛,輕聲道:“就算是蠢,你也得小心,我等你回來。”

“好。”

簡簡單單的一個字,卻是他許給她的承諾。

麟王,不能敗,也不敢敗。

這一仗,必勝!

城門緩緩開啟,一列列軍隊往外面走著,領頭的男人,穿著暗金色的鎧甲,騎在馬上,威風凜凜,宛如君臨天下。

外面的黃沙被風吹起,外面的號角分外響亮。

赤顏站在城頭上看著,聽著,手卻不自覺地握緊了。

李德看著麟王出來,臉色不愉,轉頭詢問身邊的人:“何人敢去挑戰?”

“將軍,末將願意前往。”一個年輕的小生站了出來。

這位小生拎著同麟王同樣的長劍,雄赳赳氣昂昂地奔赴而去。

然而,他以多快的速度過去,就以多快的速度終結。

麟王指著對面:“還有誰來?”

“我!”又是一個小將。

又是一人落馬。

“還有誰?”

“我!”

麟王一連擊落了對方的三名大將,手中長劍劃破長空,氣勢如虹。

李德一臉損失了三名手下,眼睛泛紅,長戟直指天穹:“將士們,殺。”

“殺!”

麟王一夾馬肚子,率先衝了出去:“殺!”

“殺!”

渾厚的聲音,比雷聲還要響亮。

金戈聲響,鐵馬踏踏,黃沙漫起,周圍的一切都掩埋在塵土之中。

濺起的鮮血,滾落的士兵,一切的一切,血腥又殘忍。

他們殺紅了眼,他們拼盡了命。

這就是戰場,是一不小心,就會死人的戰場。

“殿下,要不然,您先回去吧。”龍影看著赤顏的臉色泛白,忍不住勸到,這戰場上太過血腥,確實不適合殿下來。

赤顏搖頭,視線卻從未轉移過:“我只是稍有不適應,這一路往皇城走,征戰從來不會少,我若是每次都這樣,又何談陪他征戰?”

她不能上戰場,但是她可以站在他的身後,看著他打贏每一場仗,以最熱情的姿態去迎接他,掃清他的疲憊和傷痕。

龍影知道自己再勸下去也沒有用,索性保持了緘默,形影不離地跟在赤顏的身邊,好生保護她。

不過赤顏能夠穩住身形,有人卻穩不住身形。

城門上的一個士兵忽然嘭的一聲倒在地上,頓時引起了周圍的人一陣驚呼。

赤顏聽著鬧哄哄的聲音,也趕緊收回了視線,轉過去問:“這是怎麼了?”

“王妃,這兒有個小子暈倒了。”士兵們讓出一條路,視線卻止不住地往那暈倒的士兵身上望去。

要說這小士兵真黑,活像是在煤炭堆裡埋了幾輩子一樣,黑得差點連五官都看不出來。

他們似乎沒有見過這個同僚?

赤顏手指正搭在那士兵的脈搏上,龍影的臉色卻忽然一變,依附在赤顏的耳邊低聲說了幾句。

赤顏的眉頭下意識地擰緊,探了探小士兵的脈搏,眼神嚴肅看著他的面容。

猶豫再三,她對著麟王的心腹吩咐:“將這人帶到軍醫處去,讓軍醫替我好生照料著。”

心腹揹著那士兵就往城中跑。

等到周圍的人都散了,各歸原位之後,赤顏才撥出一口氣:“龍影,你說的可是真的?”

“我見過阮小姐不少次,看那樣子,應該是沒有錯了。”龍影臉皮抽抽,心中也很是震驚,阮流蘇居然跟著追到了這裡。

城門下的人還在廝殺,麟王也受了些輕傷,她慢慢地拉開了弓,對準了敵方的人。

每一箭,她都很認真。

每一箭,她都用盡了全身的力氣。

箭無虛發,百發百中。

這漫天的黃沙之中,她似乎迷了眼睛,只能輕輕放下弓箭:“你說,她這是何苦呢。”

大好的年華,都耗費了。

龍影認真地看著赤顏的身影,認真地思索著,又認真地道:“在龍影看來,阮小姐同殿下是一類人。”

“哦?”赤顏來了興趣。

“心中有著堅定的信念,為了所愛之人,刀山油鍋,都不曾懼怕。”龍影說著,也是十分感嘆。

為了麟王,殿下能夠義無反顧地逃離皇城,能夠以瘦弱的身軀帶著麟王爬過祁連山脈,能夠在失明的情況下依然跌跌撞撞地走到麟王的身邊。

而阮流蘇,不遜色於殿下分毫。

“是嗎?”赤顏嘆息到,忽然對那個女子升起一股惺惺相惜之情。

然而過後,她又是一陣無奈的感嘆,她的感情,是有望的,而阮流蘇的,卻是無望的。

如同飛蛾撲火。

麟王擋住李德的一劍,隨後狠狠地砍了過去,卻被躲過。

李德原本陰沉的臉忽然湧出一陣喜色,隨後他帶著殘餘的人馬快速地離開。

“孬種。”一個將軍啐了口唾沫,轉頭問麟王,“王爺,咱們追上去打他個屁滾尿流。”

麟王伸手止住了他的動作:“窮寇莫追。”

他心中微沉,剛才李德的喜色來得太突然,讓他不得不有所懷疑。

漫天的黃沙漸漸消失,城門前是屍橫遍野,她的男人,舉著一面旗幟,高高揚起。

勝!

他在城牆之下。

她在城牆之上。

他們互相遙望,並非一眼萬年,而是,歸心似箭。

帶著淋淋鮮血,麟王大步走進了城中,男人頭髮散落,臉色兇狠,唯獨一雙眼睛,浸滿了柔情。

赤顏的心跳得飛快,像是要蹦出嗓子眼似的,她手腳僵硬地看著麟王進了城門,神色恍然,跌跌撞撞地往城牆下跑。

她這輩子,最快的速度應該用在了這一刻。

她沒有絲毫停滯地衝入了他的懷中,緊緊地攬住了他的腰,低聲道:“麟王,你是我的王。”

手心的汗水和他鎧甲的血水混在一起,那一時間,她才知道,她是這麼的擔憂。

麟王心中顫動,伸手將她攬入懷中,亦是回應:“這輩子,我為你只為你征戰。”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得夫如此,亦是何求!

這一仗,麟王勝了。

兩人一同回了將軍府,等到親自替麟王包紮好了傷口,正巧碰見安桓走進來。

宣城一共有四道城門,今日的一戰發生在南城門,而安桓,卻被派去守了東城門。

他虎虎生威地走進來,朗聲笑問:“姐,我聽說姐夫今日大敗了李德,打得他那是個那可真是大快人心。”

赤顏一看到安桓,就想起了今天的那個暈倒的小士兵。

她猶豫了一會兒,才問:“安桓,我問你一件事,你可不準騙我。”

安桓灌了一口茶水,疑惑道:“什麼事?”

他回想了一下自己瞞著姐姐的事情,臉色忽然一變。

難不成自家姐姐已經發現了……

“你與阮流蘇可有什麼聯絡?”赤顏看著他愣住的神色,心中又沉了一點。

“阮流蘇?”安桓愣愣的跟著重複。

他和阮流蘇能有什麼聯絡?

安桓吞下茶水趕緊搖頭:“我和她沒什麼聯絡,怎麼了?”

嚇死他了,他還以為姐姐發現了什麼來著。

赤顏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他,有些狐疑:“真的?”

“真的。”安桓忙不迭地地點頭,就差沒指天發誓,“姐,我是真的和她沒什麼聯絡,就是她纏著我,那也是幾個月之前的事情了。”

他可不喜歡阮流蘇,避著她都還來不及呢。

看著安桓這一副避之不及的樣子,赤顏微微嘆了口氣:“今日我在城牆上的時候,看見了她,她也不知道怎麼偽裝成了一個士兵,後來暈倒了,我讓人將她送回了軍醫的院子……你,要不要去看看她?”

她知道自家弟弟不喜歡阮流蘇,所以也不可能去逼迫他做些什麼。

安桓詫異地瞪大了眼睛,指著自己的鼻子:“姐,你是說……她追我追到這裡來了?”

不會吧,那丫頭什麼時候這麼有毅力了?

赤顏點頭,依照這些年阮流蘇對於安桓的執著,這種可能性是最大的。

去不去,這對於安桓也有些糾結。

這不去吧,其實他還是和阮流蘇有些交情,畢竟認識。

這要是去吧,他其實不大想給阮流蘇什麼希望,要是她誤會了怎麼辦。

當斷則斷,這算是他和自

家姐姐唯一的相像的地方了。

“姐,你給我提個建議吧。”安桓無力地趴在桌子上,腦袋都大了。

一直沉默著的麟王忽然開了口:“阮丞相和岳父大人的關係一直不錯,當初你陷在花樓,是阮丞相在暗中幫忙護著你。”

朝堂之上,先皇的舊部很多,當初看似不和的大臣,實則不過是做做樣子罷了。

師丞相不想將兒子女兒牽扯進來,所以故意將兒子扔到花樓,只是花樓之中魚龍混雜,如果不是阮丞相護著,安桓早就被吃幹抹淨了。

麟王這些年,也和阮丞相在暗地裡有所聯絡。

“我記得,阮流蘇是阮丞相唯一的女兒。”赤顏的眉頭輕輕蹙起,又對著安桓到,“雖然阮流蘇痴戀於你不是你的過錯,但到底和你有關,你還是去說清楚的好。”

她大約也知道阮丞相和父親有些交情。

既然人家幫了他們,他們就不能不道義,畢竟阮流蘇是阮丞相唯一的子嗣。

安桓想了一會兒,才點頭:“我知道了。”

他徑直朝著軍醫的院子走。

只是前腳剛一離開,原本守在院子中的龍影也悄悄離開。

麟王看了眼空蕩蕩的門外,摟緊了赤顏。

幸好,他和赤顏從來就是兩情相悅。

而安桓卻是極為彆扭地走進了軍醫的院子之中,進去的時候,宋濂正搗鼓著他的藥材,極為認真。

“宋濂師叔,你這兒是不是來了個新人啊?”安桓左右瞧了瞧,沒有看見阮流蘇,心中微微松了口氣。

宋濂溫和問道:“你說的是男人還是女人?”

“女扮男裝的女人。”安桓隨口回答。

“哦,你說這個啊,那邊呢,和雨薇再一起。”宋濂往後面指了指,臉上帶著笑意,這一對對的啊,真是有活力。

不像他這種老人,真的老咯。

安桓順著他指著的地方走了過去,因為軍醫經常要醫治病人,晾曬藥材,所以這個院子是最大的。

走了一小段路,安桓才在一個泉水之中的小亭子看見兩個人,其中一個穿著湖藍色的衣裙,拿著石子往水裡砸著水漂。

阮流蘇剛砸下一塊石頭,就看見安桓往這邊過來,她一驚,乾淨扯著宋雨薇問:“宋小姐,你看看我這個樣子,髒不髒,亂不亂,是不是不好看了?早知道我就抹點胭脂了。”

宋雨薇揚頭對天翻了個白眼:“好看好看,你就別再費心思了,實在是不想讓人看見,你直接躲過去不就好了。”

也不知道安桓那小子有什麼好的。

她本來是帶著點抱怨的語氣,但是阮流蘇一時間卻沒有聽出來,反而眼睛一亮:“對啊,我可以……”

“阮流蘇。”安桓三兩步跨過來,阻止了她想離開的動作。

阮流蘇僵立在原地,眼睛紅彤彤地看著安桓。

她一直想,再見著這個人是什麼場面,高興的還是喜悅的,卻沒有想到自己是這樣狼狽的。

宋雨薇一門心思放在練武身上,根本看不出兩人心中有什麼不一樣的,所以也沒有迴避的心思,反而是好奇地看著兩人。

眼瞧著兩人對視著卻不說話,她往嘴裡塞了個枇杷,模糊不清地道:“安桓,你找她什麼事啊?磨磨唧唧的蹭這裡乾站著做什麼,你時間挺多的啊?”

這話太煞風景,安桓木著一張臉道:“你出去。”

“啊?”宋雨薇睜大了眼睛,手指反指著自己,“你說我?”

“就是你。”安桓的語氣有些暴躁。

“哦。”宋雨薇不情不願地哦了一聲,目光還是好奇地黏在兩人的身上,磨磨蹭蹭的走了出去。

這說個話還要人避開呢,說什麼重大秘密呢?

等到亭子裡只剩下兩人,安桓才張口。

“你……”

“你……”

阮流蘇緊緊地盯著安桓,糾結地咬著嘴皮:“你先說吧。”

安桓沒有絲毫沒客氣,面無表情地看著她:“你來這裡做什麼?”

“我……”阮流蘇臉色微紅,她是喜歡安桓沒錯,也是為了安桓才來這裡也沒錯,但是讓她這樣直白地說出來,還是有些羞澀。

不過安桓沒有讓她羞澀,因為他替她說了出來:“你是來找我的是吧?”

“嗯。”

看著她不大好意思的樣子,安桓的心中忽然就騰出了一股火,他壓抑著怒氣:“你這樣有意思嗎?”

“什麼?”

“我說,你這樣有意思嗎?”看著她迷茫的樣子,安桓就來氣,“我已經有所愛之人了,你不應該把時間浪費在我的身上,我不是什麼良人,也不是什麼好人,你這樣追過來,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在路上出了點什麼事,你要讓你爹怎麼辦,我又會怎麼樣?為你的過錯背鍋嗎?”

他深吸了一口氣,覺得自己這話有點太重了,又道:“我先走了,你這一路來也不容易,就先在這裡養著吧。”

說完,他也不去看阮流蘇的表情,毫不猶豫地轉身離去。

師家的人,對待理不清的感情,就該快刀斬亂麻。

他從來不會給阮流蘇幻想。

不喜歡,就是不喜歡。

阮流蘇悄悄地捂住嘴巴,肩膀顫抖著,看著他越走越遠的背影,視線忽然就開始模糊不清。

兩行清淚滾滾而下。

細碎的嗚咽聲從她的指尖傾瀉而出,她抽泣著抹掉眼淚,卻又不爭氣地流了出來。

她慢慢地蹲了下來,不知道哭了多久,一塊雪白的手帕遞到了她的面前。

她打了一個嗝,扯過手帕胡亂地擦拭著臉上的淚水,一邊抽泣一邊抹眼淚。

緊接著又是一塊手帕。

一塊又一塊。

等到周圍都快被雪白的手帕堆滿了,阮流蘇猛然抬頭,神色不善:“喂,你是買多了沒地兒擱嗎?”

這人看見她最狼狽的樣子,讓她心中憤憤。

這個時候,她寧可一個人待著。

阮丞相的千金,怎麼能讓別人看見最狼狽的一面呢。

龍影面無表情地再次遞過去了。

阮流蘇瞪了他一眼,慢慢地從地上站了起來,她眼前發黑,腳步一個踉蹌。

龍影趕緊扶住她。

等到阮流蘇站穩之後,一把將他拂開,一瘸一拐地向著外面走去。

等走到門口的時候,她又忽然轉身,指著龍影道:“今天你什麼都沒有看到,知道了嗎?”

她神色兇狠,配上那雙紅彤彤的眼睛,活像是一隻炸了毛的兔子。

於是乎,龍影只好“被迫”點頭。

等到阮流蘇走了,宋雨薇不知道從那個犄角旮旯裡冒了出來,一臉不可思議地指著龍影:“你,你不會喜歡她吧?”

龍影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走到亭子裡將那些手帕慢慢地撿了起來。

這是他從宋濂先生的箱子裡搜刮來的,不知道是不是要還回去。

宋雨薇看著那帕子,只覺得有幾分眼熟,忽然靈光乍現:“你,你不會是拿了我師父的帕子吧?這可是用來包紮的。”

龍影仍舊不想理她。

宋雨薇撇了撇嘴巴:“喂,我也喜歡你,可是你喜歡她怎麼辦?”

她語氣輕飄飄的,一點也聽不出在意的意思,反倒像是戲耍人一般。

龍影終於回頭,神色不愉:“宋小姐這話可別亂說,喜歡這兩個字,等到宋小姐真的明白了還是再來說吧。”

喜歡和不喜歡,龍影還是分得清楚的。

宋雨薇看著他像是要發怒的樣子,趕緊退開:“好吧好吧,你說不喜歡就不喜歡,不喜歡就算了。”

這黑臉的樣子,真當她願意喜歡似的。

不喜歡就不喜歡,不喜歡就算了。

“師姐,你不知道安桓那小子當時的樣子,看起來可厲害了。”宋雨薇手舞足蹈地比劃著,臉上的表情看起來興奮不已。

赤顏站在河邊,對於這個八卦的小丫頭也是有些無可奈何。

前幾天還說自己喜歡龍影,知道了龍影喜歡的是阮流蘇之後,轉頭就拋開不管了,這沒心沒肺的樣子,也不知道是遺傳了誰。

不過對於安桓拒絕阮流蘇的這件事,她其實並沒有多少的意外之情。

這一點,她倒是瞭解自家弟弟。

“這件事,你告訴我就成了,阮小姐畢竟還是個未出閣的千金小姐,傳出去了對她的名聲不好。”赤顏淡淡提醒。

阮流蘇的年齡要比安桓小上一些,也算是不小了,這個年齡還未出嫁的,那真是少之又少了。

當然,她自己是個例外。

宋雨薇瞭然點頭:“這個我知道,對了,師姐,你這是要做些什麼啊?”

宋雨薇好奇地看著那些木匠們將一塊又一塊奇形怪狀的木板拼接上,拼接成了約莫有兩人高的車軲轆形狀,隨後推進了水裡。

“這是水車。”赤顏瞧著那放入水中的水車,眼睛眨也不眨,手上更是沁出了一抹汗。

也不知道能不能成。

她朝著那邊的做了個手勢,隨後,她看見水車慢慢地轉動了起來。

河裡面的水開始被帶動,蕩起一圈圈的微波,緊接著流速越來越大,她忽然聽到一陣譁啦啦的水聲。

看著那正常運轉的水車,她眼中閃過一抹喜色。

“成了。”

“王妃,王妃,成了,成了……”幾個木匠在河裡面撲騰著,手舞足蹈著,臉上的喜色快要溢滿出來。

他們從來不知道,原來地位低下的木匠居然能夠發揮這麼大的作用。

成功的喜悅和自豪在他們的心中蔓延開來。

這股喜悅就像是會傳染一樣,以幾人為中心點朝著周圍輻射而去。

河裡面的,和河岸上的人,都忍不住歡呼、大叫,甚至是流下了喜悅的淚水。

就連赤顏 ,唇角都忍不住翹起,眼中更是亮晶晶的。

而出來散心的阮流蘇心卻是十分疑惑:“他們這是在幹什麼?”

將軍府的丫鬟伸著脖子看了一眼,高興道:“是王妃做的水車。”

“水車?”

“對啊,水車。”丫鬟眼睛亮閃閃的,對阮流蘇解釋,“聽說啊,這個水車可以解決灌溉困難的問題,要是有了這個,地裡面的莊家就不會乾旱死了,王妃可真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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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丫鬟的眼裡全是崇拜,阮流蘇心中更是疑惑:“地裡面的莊家會乾旱死?”

她從小就養在閨閣之中,有父母寵著,穿的是綾羅綢緞,吃的是珍饈美食,住的是亭臺閣樓,哪裡知道地裡的莊稼還會旱死。

小丫鬟知道她身份高貴,心中微微有些嫉妒,語氣也不自覺地帶上了些抱怨:“您是千金小姐,自然是不知道這些的,要不是前些年我們那兒乾旱,奴婢又怎麼會被父母賣給了人牙子。”

如果不是碰巧到了將軍府,她還不知道有什麼樣的遭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