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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四十二章:有毒

元立十五年秋。

八月初五,宜回門。

離世兩年零二個月又三天,阮流蘇終於又站到了自己的家門前。

依稀記得,在離開的那一天,天陰灰敗得宛如垂暮的老人,下著瓢潑的大雨。

她不想嫁給一個陌生的男人,所以她悄悄地跑了出來,在父母的房門之外磕了三個響頭,然後義無反顧地離去,去追尋她想要的幸福。

可是她心心念念了十多年的人,卻不是她的幸福。

那些執念,在知道赤顏才是拿給唱曲兒給自己聽的人的時候,竟是鬆開了對她的心的束縛。

這些年來,得不到回應的愛,真的是太累了。

那一份熾熱的如同飛蛾撲火的愛情抹去了她身上的稜角,讓她在歲月中變得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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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流蘇笑著,卻懷著忐忑的心情走到了丞相府的門前。

這裡,似乎和離去的時候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她伸手,拉著銅環輕輕地敲響了大門。

沒過一會兒,沒就被開啟了一條縫。

“誰啊……小,小姐?”守門人的表情從疑惑變得驚訝,隨後變成了狂喜,他吱呀一聲拉開門,忽然就衝著院子裡面跑去。

他一邊跑還一邊喊:“老爺,夫人,小姐回來了,小姐回來了。”

阮流蘇呼出一口去,正打算踏進去。

但是在她腳步提起的那一刻,卻又放了下來。

她回頭,看著那個一路將自己送到家門口的男人,揚著下巴道:“喂,要不要進來坐一坐?”

在寬大的衣袖之中,她的手卻是忍不住悄悄捏緊。

龍影站在門口,本來打算等著她進去之後就離開,但是卻沒有想到她會轉過頭來問自己。

這是什麼意思?

龍影的疑惑,隨後露出驚訝的表情,他的心開始砰砰砰地狂跳,越來越快,越來越快,像是要跳出胸腔一樣。

他當然想陪她一起進去,想得都快瘋了。

這麼多年,從最初的看著她單戀著安桓,到最後反而是兩人越走越近。

但是阮流蘇並沒有確切地表示要接受他,甚至還和他保持著距離。

那像是一道天塹。

但是現在他聽見了什麼?

龍影同手同腳地走到她的身邊,他想說好,想說我愛你,但是他大張著嘴巴,卻一個字都吐不出來。

他已經激動得失聲了。

阮流蘇被他這個緊張的樣子逗笑了,用手肘捅了捅他的肚子:“怎麼,陪本小姐回家就害怕了,那以後,豈不是連門都不肯出?”

她是什麼意思?

龍影腦海裡已經不是第一次閃過這個念頭了,他被冷汗打溼的雙手,慢慢地握住了那雙小巧的手。

阮流蘇笑了。

他也跟著笑了。

兩人並肩朝著丞相府裡面走去。

等走到半路的時候,他們迎面撞上了一群人。

領頭的人是個四十多的中年男人,男人稍顯福氣,臉上的神色很是匆忙。

在他的身邊,有一個打扮鮮豔的婦人正在叨叨叨地說著什麼。

“誒,我說阮丞相啊,令千金的年齡也不小了,這女大三說是抱金磚,可有誰願意娶一個比自己大的女人的。”婦人眼中露出些許的嫌棄神色。

這阮丞相的千金,都是一個老姑娘了,有人要就不錯了,還挑三揀四的。

阮丞相不為所動,步履匆匆。

“這皇城之中,那吏部尚書家的二公子,那真是生得相貌堂堂,一表人才,雖說是娶了妻,可那不是死了嗎,只要阮小姐一嫁過去,那絕對是正經的嫡妻啊,您看看您看看,多麼的門當戶對啊。”

“你給我住嘴。”阮丞相中氣十足地一吼,臉色氣得通紅,“來人啊,給我把她……”攆出去。

“爹。”阮流蘇站在原地,大喊了一聲,隨後放開了龍影的手,噠噠噠地就跑了過去。

她一把撲進來自家老爹的懷裡。

阮丞相的心肝頓時一顫,大叫著道:“我的閨女誒,你可算是回來了,想死老爹了。”

“爹,我也想你。”阮流蘇蹭了蹭自家老爹,不好意思地離開了那個熟悉的懷抱。

她已經是個大人了,這樣撒嬌,會有一些不好意思。

“誒喲,這就是您的女兒,阮小姐吧?”婦人腆著臉蹭了過來,“我瞧瞧我瞧瞧,這生得可真標誌,要我說啊,這和那吏部尚書的公子爺真是天生一對兒啊。”

沒想到,這個阮小姐年紀是大了些,不過這身段,那是真標誌。

婦人毫不忌諱地將阮流蘇上上下下給打量了一個遍。

“你是個什麼玩意兒?”阮流蘇毫不客氣地冷冷問到,臉上一片倨傲,“還有那個吏部尚書的二公子又是個什麼玩意兒?”

這個女人,剛才的那些話她全聽到了。

阮流蘇雖說沒有了十六歲的盛氣凌人,但是骨子裡的驕傲卻還是存在的。

讓她嫁給那種沒出息的玩意兒,她還不如剃度出家。

“你,你……”婦人尷尬地立在原地,心中暗道這阮丞相家的前進忒沒教養了些,又賣著笑臉到,“我是咱們皇城中媒婆司的林媒婆,阮小姐叫我林嬸兒就成。”

“林嬸兒?”阮流蘇輕哼一聲,不屑地到,“我們家可沒什麼嬸子,林媒婆,我勸你,還是打哪兒來,回哪兒去吧,別在這裡礙本小姐的眼睛。”

看她明擺著對自己不屑,卻還是非要做媒的樣子,定是收了吏部尚書不少的銀子。

那吏部尚書的二公子,誰不知道是個紈絝。

還一表人才,真是笑掉人的大牙了。

“你,你……”媒婆氣得滿臉通紅,尖著聲音到,“阮小姐,你們丞相府早就式微,我勸你,還是乖乖嫁給二公子,說不定,二公子還會幫扶你們一家。”

既然撕破了臉,媒婆也不再維持剛才的和善,反而是露出了可憎的嘴臉。

阮丞相氣得當場就想讓人將她趕出去。

然而阮流蘇卻冷笑道:“皇帝?皇帝早死了,現在這大齊的江山,可是麟王的江山,一朝天子一朝臣,吏部尚書家一窩子蛇蟲鼠蟻,怕是自個兒都自身難保了,還救咱們家呢。”

這吏部尚書家莫不是還做著春秋大夢呢吧?

真以為麟王是帶著先皇聖旨迴歸朝廷,就不會罷了他們的官,抄了他們的家,要了他們的命?

她面帶微笑地對著龍影招手:“龍影,你過來給他們說說你的身份。”

龍?

周圍的人臉色忽然一變。

在齊國,有誰敢用龍這個姓?這不是犯了忌諱嗎?

龍影泰然自若地走了過去,然而在青天白日朗朗乾坤之下,握住了她的手:“見過阮丞相,我是麟王妃的屬下,龍影。”

阮丞相的視線落在兩人交握的那只手上。

王妃的人?

阮流蘇漲紅了臉皮,卻沒有要放開的跡象。

最先受不了的反倒是媒婆,她本來是被阮流蘇一陣冷嘲熱諷,心中早有不平。

這會兒看見兩人牽住的手,像是抓到了什麼把柄一樣大叫:“好哇,原來阮小姐早就和其他人有了姦情,原來竟然是這樣,竟然是這樣……”

阮流蘇淡淡瞥了她一眼,對著家丁吩咐:“把人扔到吏部尚書的門口,記得堵住嘴,別讓她嚎出聲來,否則,不知道的還以為我丞相府要殺豬呢。”

“你,你們敢,我可是吏部尚書的人。”林媒婆顫顫巍巍地後退。

阮流蘇兩道羽玉眉一橫:“你看我敢不敢,來人啊,把她給我捆起來。”

家丁應了一聲,趕緊找來繩子,把林媒婆五花大綁之後,給扔了出去。

等到其餘的人都走了之後,阮流蘇才輕聲地喊道:“爹。”

阮丞相的視線還停留在他們相握的手上:“嗯。”

沒有哪個時候,他像是現在一樣清晰地認識到,自家的女兒被一隻豬給拱了。

“你們……”

“丞相。”

嘭的一聲,龍影就跪了下去。

在場的另外兩人都是嚇了一跳,阮流蘇趕緊去拉他:“龍影你做什麼,你快起來。”

然而這一次,龍影卻沒有順從她的話,他脊背挺直對著阮丞相:“丞相,我是真心對流蘇的,雖然我不能許她榮華富貴,但是一定會讓她衣食無憂,一生只娶她一人,絕不納妾。”

他又對著阮丞相鄭重地磕了一個頭。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你是暗衛吧?”過了好一會兒,阮丞相才幽幽開口,“你一個在黑暗之中連身份都不能暴露的人,怎麼給她幸福?”

這一點,是阮丞相最不放心的。

他這女兒多嬌貴他自個兒知道。

他年輕的時候受過傷,生了這一個女兒之後,就再也沒有第二個孩子了,所以寶貝得緊。

什麼好的都往她面前送,就連天上的星星都想要摘下來給她。

這樣的女兒,讓他怎麼放心交給別的男人?

“我已經不是暗衛了。”龍影看了阮流蘇一眼,深吸了一口氣,“我只是王妃的侍衛。”

他以前,只有一個目標,聽命赤顏,保護赤顏。

而現在,他卻有了另一個追求,保護阮流蘇,愛她。

“爹,龍影對我很好,我也……很愛他。”阮流蘇認真地看著丞相。

讓她驚奇的是,說出這三個字,並沒有她想象的這麼困難,反而,帶著一股說不出的輕鬆。

原來,她竟不知道在何時,已經愛上了他。

龍影對她的好,她是猶豫的,但是現在,卻是放不開了。

看著女兒那堅定的眼神,阮丞相嘆了一口氣,沒好氣地看著龍影:“起來吧,我同意了。”

比起讓女兒跋山涉水,還不喜歡自家女兒的安桓,對於龍影,阮丞相已經很知足了。

至少這小子是真心對自己的女兒的。

罷了罷了,兒孫自有兒孫福。

覺雲寺。

院門對外開啟,其間冉冉佛香升起,匯聚於青天之上,保佑著大齊的百姓。

秋風捲起一地的落葉,將剛剛掃好的黃葉又吹得到處都是。

掃地的沙彌也不氣,依舊慢慢吞吞地掃著,像是在完成一件人生的大事。

赤顏踏進這裡,整顆心就平靜了下來。

整個齊國變了又變,唯獨這裡,宛如與世隔絕,還停留在十幾年前。

她的腳步很輕。

但是掃地的沙彌還是看見了她,雙手合十:“阿彌託佛。”

那是介於青年和少年之間的聲音,稍顯稚嫩。

赤顏盯著他清秀的容貌,覺得有些面善,便問:“小師父,我們可曾見過?”

說完,她自個兒又忍不住先笑了。

這俗氣的搭訕語氣。

沙彌點點頭:“五年前,我也曾在這裡灑掃,見過郡主一面。”

今日的赤顏,和那一日的,並沒有什麼太大的區別。

倒是這小和尚,長大了,赤顏已經認不大出了。

五年之前?

赤顏想了想,想起了那一日有個小沙彌說她成精了,眉眼彎彎,學著他的樣子雙手合十,行了個禮。

沙彌回以一禮:“首座正在後塔。”

“多謝了。”赤顏笑著到,卻並沒有望後塔去,反而先去了一趟長明殿。

古樸大氣的殿門之前,赤顏站了許久。

她兩隻手輕輕搭在門上,隨後輕輕推開。

陽光便灑落了一地,將空中細小的浮塵也照得格外的清晰。

然後,她便看見了一個人。

一個身著白衣,長髮及腰,赤足地站在長明燈之前的女子。

赤顏先是一愣,而後輕輕喚了一聲:“芳菲。”

幾息之後,女子緩緩轉過了身。

芳菲那張絕代芳華的臉上,帶著兩道還未風乾的淚痕,在看見赤顏的那一剎那,她眼中的悲傷轉為驚喜:“赤顏?你……你回來了?”

她快步走到赤顏的面前,拉著她的衣服好好地打量了又打量:“這兩年,你過得可好?”

滿含關心的眸子,還有那些小心翼翼的動作,都是她下意識,且發自內心的。

可是她為什麼會這樣對自己呢?

赤顏百思不得其解。

難道只是因為她是華澤的母親,曾和自己的父親有過一段情嗎?

“你以為……你就是師家的人嗎,你不是,你不是!”

衛禛的話,衛禛的樣子,到如今仍是歷歷在目。

赤顏的手一緊,心中的疑慮就像是一根絲線一樣,纏繞得她喘不過氣來。

“你為什麼會在這裡?”她語氣中帶了些不悅,視線落在了她剛才站的地方。

那個地方,對著的正是他父親的長明燈。

她,怎麼可能不是父親的孩子?

怎麼可能?

芳菲沒想到她會是這種語氣,當即手足無措地站在原地解釋:“我……我就是過來看看,你是不是不喜歡,我,我馬上就離開。”

如此卑微的語氣。

赤顏眼眸狠狠閉上,她到底何德何能,能讓這個女人這樣低三下四地和她說話?

她勉強壓下心中的那些煩躁,放緩了聲音:“抱歉,我不是這個意思……我只是,有些不舒服。”

“不舒服?”芳菲伸手去碰她的額頭,神色擔憂,“是不是生病了,要不要去看看,這寺廟裡的主持醫術很好,我們去找他給你看看。”

她拉著赤顏就往外走。

赤顏趕緊止住腳步,反而拉著她停住:“不用了,我沒什麼大礙……你,能告訴我,你和我父親的關係嗎?”

芳菲背對著她,臉色忽然變得有些遲疑:“你……怎麼想到這個問題?”

“抱歉,我只是好奇,如果不行的話,那就算了吧。”赤顏放開她的手,走到長明燈的旁邊,“您以後,就不要來這兒了吧。”

“為什麼?”她的聲音有些迫切。

“留了父親這麼久,也該讓父親去轉世投胎了。”赤顏有些不捨地將手伸過去,火舌正要舔舐過她的手指,然而一陣風吹來,那火焰便偏開了去。

赤顏見著這一幕,心中便越發的不捨,眼中霧氣悄悄凝聚,輕聲道:“父親……女兒過得很好,安桓,也很好,還有娘,你不要擔心了。”

火舌跳躍了幾下,噗的一聲,悄悄地滅了。

一滴淚砸在地上。

芳菲看著那長明燈熄滅,眼中起起落落,竟是茫然得不得了。

赤顏深吸了一口氣,停駐了一會兒,轉身朝著外面走去。

芳菲忽然叫住了她:“赤顏。”

赤顏腳步頓住:“何事?”

她的表情冷漠得不近人情,芳菲想到自己的身份,瑟縮了一下:“好好照顧自己。”

“我知道了。”赤顏沒有絲毫猶豫地提步離開。

她現在並不想見到芳菲,更不想知道,她和父親到底是什麼關係,為什麼這麼對自己。

然而等她走至這寺廟之中的唯一一株菩提樹下,卻碰到了一個人。

那人穿著樸素的僧衣,手上拿著佛珠,眉眼間帶著祥和之意,他對赤顏說:“看來,你不甚喜歡那位施主。”

赤顏盯著他腦袋上的戒巴看了許久,眼中的欣慰和他如出一轍:“心裡多了些疙瘩,還要有些日子才能解開,看你這滿頭的戒巴,該是放下了?”

沒錯,這人便是剃度出家的歸元。

放下了心中潛藏的仇恨,歸元比之前,多了一份更加縹緲祥和的氣質。

像是要迴歸佛主座下一樣。

見他笑而不語,赤顏又道:“你這真當是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不成,你們這佛主真是忒不公平了些,和尚要成佛,需渡盡千萬人,這魔頭要成佛,卻只需放下屠刀。”

儘管歸元不是魔,可是曾經他的心中卻是住著一隻魔。

“我不過是出家罷了,佛,我終歸是成不了的。”歸元數著手中的佛珠,看她眉間攏著鬱氣,出聲勸解,“既然放下了,何必再為此傷神。”

赤顏看了他好幾眼,搖頭笑道:“這世上,總歸有千萬般不如意的,這件事放下了,總歸是有另一件事……哦,對了,師父他老人家來信,說是很想你,他老人家也出不了杏林,所以麻煩你走一趟的為好。”

外面的葉子又稀稀疏疏的落了一地,赤顏又想起了那個掃地的沙彌。

也不知道對方能不能掃得完。

歸元順著她轉開話題,說是會回去。

兩人隨意地走在寺廟之中,不知不覺竟是等到了日落西斜。

匆匆同他告別,赤顏出寺院門的時候,瞥見一抹白色的身影。

她不甚在意地移開眼睛,踏上了馬車。

馬車悠悠盪盪地駛回皇城之中,在半道上的時候卻驀然停了下來。

緊接著她就聽到了一陣打鬥的聲音。

赤顏孑然不動地坐在馬車上,等了有一會兒,才感覺到馬車又走動了起來。

“殿下,是元立的餘孽。”侍衛在外面稟報。

赤顏淡淡嗯了一聲。

這一路,除了這個被迅速解決的危險,沒有任何驚險地回到了麟王府。

麟王還在皇宮之中,沒有回來。

“誒,小穎姐,你說,咱們王爺是不是要登基啦?”

“小丫頭,真是什麼話都敢說。”女孩兒輕輕的呵斥聲傳來。

赤顏腳步漸漸慢了下來,然後停住,站在樹後,饒有興趣地聽著兩人的話。

之間剛剛說話的小丫頭笑嘻嘻地道:“這要是以前,我定是不敢說的,可是現在,這江山都是咱們王爺的,我有什麼不能說的。”

“你啊。”被稱為小穎的丫鬟有些無奈。

“對了,小穎姐,你說,咱們王爺,會不會……選妃啊?”

赤顏的笑容僵在唇邊,透過這稀疏的縫隙,她隱約能看見那小丫頭臉上的紅暈。

也是,麟王的那張臉,現在可是英俊得不得了,這些小丫頭,說不定早就春心暗動了。

“怎麼,小丫頭,難不成你還想……”

“誒呀小穎姐,你可不要亂說,到時候,被王妃聽見了,可是要生氣的。”小丫鬟氣得跺了跺腳,羞紅了一張臉去捂另一個丫鬟的嘴巴。

赤顏就站在後面仍由他們嬉笑打鬧,悄悄地離開了原地。

那丫鬟倒是說得沒錯,她卻是不怎麼高興。

自個兒的男人,卻要共享給其他的女人,她又怎麼能高興得起來。

她暗自把握著手中的暖玉,頭疼得揉了揉額角。

麟王,應當不會讓她失望吧?

她坐在椅子上養神,頭疼地嘆著氣,一雙粗糙的大手卻搭上她的額頭,不輕不重地給她揉著。

真是……

赤顏握住那雙手,睜眼看著男人,拍拍對面的椅子:“你坐下,我替你揉揉。”

麟王沒有動。

赤顏也沒有動。

兩人就這樣看著,最後,黑臉的麟王沒能嚇著赤顏,反而是自己妥協了。

赤顏替他揉著太陽穴,淡淡道:“既然回來了,就多休息休息,與其你照顧我,不如讓我多討好討好你,等你登基之日,封我個皇后噹噹。”

話裡藏著不易察覺的醋意,甚至帶著小小的委屈。

一向瞭解她的麟王卻輕易地察覺了出來,握住她的手,忽然一把將她拉入懷中,攬著她盈盈一握的腰身,認真地道:“只有一個皇后,沒有妃子。”

赤顏手掌搭在他的胸膛上,伸手點了點:“這可是你說的,不準反悔。”

她輕輕地將臉頰貼入他的胸膛,嘴角劃過一絲無奈。

誰說先愛上了,就先輸了?

這條路,他們若是走得順利,那便是雙贏。

若是走得坎坷,那便是兩敗俱傷!

輕輕地將睡著的赤顏放在床上,麟王關門走了出去。

他站在門外,神色冰冷,俊美的臉上閃過一道殺氣:“去,查,誰敢在王妃的面前嚼舌根子。”

竟是有人趁著他注意,敢在赤顏的面前胡說八道,當真是活得不耐煩了。

“是。”

黑影一閃而過。

這兩天,麟王府之內,人人自危。

只不知道什麼,王爺放下宮中的事情,親自回來處理了一群微不足道的小人物。

直到後來,他們才知道,原來這群人竟在背後嚼舌根子,說王妃的不是,讓王爺動了怒。

赤顏專心地逗弄著自家兒子,在聽到這個訊息的時候,她心中漫起一股暖意。

葉兒手舞足蹈地說著王爺的雄風,赤顏灑脫一笑,點著兒子的額頭:“小家夥,以後可要多學學你父親,瞧瞧你父親多威風。”

然後,她兒子一把叼住她的手指,含在嘴裡吧唧吧唧地咬著。

赤顏的心頓時就軟成了一灘水。

恰在此時,外面忽然衝進來一個渾身汙垢,蓬頭蓋面的女人。

“王妃,王妃,求求您饒我一條活路吧,我再也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女人嘭的一聲跪在了赤顏的面前,砰砰砰地磕著響頭,沒過一會兒就沁出了一圈的血。

赤顏的視線落在她的臉上,有些詫異:“謝側妃?”

沒有想到,對方居然還會在這後院之中。

不,應該說是,重新回到這後院之中。

“王妃,我知道我當初有很多的地方做得不對,可是求求您了王妃,求求您放過我,放過我的家人吧。”

赤顏摸了一把她兒子的小臉蛋,笑意盎然地道:“謝側妃,你一個勁兒地讓我饒了你,可是……你又讓

我饒了你什麼?或者說,我對你做了什麼?”

她是元立帝的人的身份,早就暴露,所以幾個侍衛將她擋住,根本不讓她有機會靠近赤顏半分。

不過赤顏還是挺好奇的,是什麼讓她膽子這麼大,竟然能跑到王府來。

謝婉柔的身子一僵,悲慼地抬頭:“王妃,家父為官一向清廉,剛直不阿,是斷然不了能做那等貪贓枉法的事情的,求王妃明鑑,還家父一個清白。”

大理寺九卿也被革職了?

真是,幹得好!

赤顏挑挑眉,淡淡道:“這些事情,謝側妃怕是找錯人了吧?我只是個婦道人家,可管不了這些朝堂之事,九卿大人若真是冤枉的,那側妃何不去擊鼓鳴冤?巧了,這告狀還要滾釘板的前提,也可給你免了。”

這幾日,麟王的幾位謀士正在修正律法,還來找她提過不少的建議。

她想起當初瀧水瘟疫之時,那些人拼著命滾釘板也要告狀,正巧就讓人將這條改了。

等到麟王登基,這些法律就會頒佈下去。

所以,她倒也不算信口雌黃。

謝婉柔一噎,待在原地竟不知如何是好,只眼淚唰唰唰地跟著往下掉。

赤顏拍拍手,對著侍衛道:“將謝側妃帶回屋子裡去收拾收拾,雖說消失了兩年的時間,但是好歹還是王爺的側妃,可莫讓她丟了咱們王府的臉面。”

“是。”幾個侍衛架著謝婉柔就離開了。

“赤顏,你為何這樣對我,為何這樣容不下我,我是王爺的側妃,你不想著姐妹和睦,反倒是想獨佔王爺,你這種人,怎麼可以母儀天下……”謝婉柔不甘心地瞪著她,高聲呼喊,仇恨的目光像是刀子一樣落在赤顏的身上。

一旁的葉兒漲得臉皮子通紅,牙咬切齒道:“這側妃真是可惡……”

“好了,你同她生什麼氣,走,兒子,孃親帶你去散步。”她一把抱起圓乎乎的兒子,捻了一瓣菊花去逗他。

這女人前言不搭後語的,不知道在打什麼主意呢。

只見他兒子認真地追逐著菊花,嘴裡還軟乎乎地念道:“娘,親。”

赤顏心情大好,放棄了思索,對著他就親了一口。

而就在皇宮之內,得到新訊息的麟王,卻是震驚地打翻了案臺上的東西。

他雙手撐在桌面上,視線落在一張密箋之上,神色痛苦:“這怎麼可能……”

怎麼可能。

只見那封密箋之上,寫著:後宮華妃,曾孕有一女,而後送往師丞相府中。

華妃,即芳菲。

既是後宮之人,那這個孩子的身份……

麟王止住了自己往下深想的念頭,頹然地坐回了椅子上,眼睛充血,將密箋上的字在唇齒間碾碎了了反覆研讀。

他便是不遠萬里,也要回來娶她,這至深之情,叫他怎麼可能放棄。

眼中閃過一抹決絕,麟王伸出雙手,拿住了那張紙,狠狠一撕。

從今往後,這張紙,他就當做從來不曾看過。

“王爺,是否要用膳了?”門外傳來小太監的詢問。

麟王按著眉心:“傳。”

說是用膳,卻並沒有什麼山珍海味,為了提倡勤儉節約,麟王自是以身作則。

只不過吃到一半,就有人來打擾了他。

只見一個穿著抹胸襦裙,外罩一件輕薄紗衣的女人提著食盒緩緩而來。

她用深情的目光看著他,一雙眸子之中似盛著一汪秋水,欲言又止地呼喚了一聲:“麟王。”

麟王心中不悅,放下碗筷:“誰帶她來的,帶回去。”

沒有得到允許,也沒有通傳,竟然就這樣進來了,看來,這皇宮之中的侍衛和太監,心都是野了。

他沒有趕盡殺絕,這些人卻因此而放肆。

趙無雙並不懼怕於他臉色的不善,只是越發痴迷地看著她:“麟王。”

屋子裡不知道什麼時候點起了香,麟王腦袋一暈,看著面前的女人,不知怎的,小腹竟是升騰起一股燥火。

而女人的那張臉,在他的眼中竟然緩緩變成了赤顏的臉。

糟了!

麟王臉色一變,怒氣騰騰地想要站起來,但是腳下卻是一個踉蹌,嘭的一聲又坐回了椅子上。

一雙柔若無骨手臂攬上了他的脖子。

女人坐在男人的身上,身子糾纏在一起,衣衫不整,神色曖昧。

“你是說,王爺在宮中有別的人了?”赤顏一手支著額頭,一手替自個兒斟茶,彷彿聽見了什麼天大的笑話似的。

當然,這對她來說,確實是個笑話。

葉兒義憤填膺地揮舞著拳頭,嘟著嘴氣憤地道:“王妃,聽說宮裡的小妖精可多了,您可得小心點。”

是得小心點。

赤顏抿著嘴心想到,視線在葉兒的身上打了好幾個轉:“葉兒,我怎麼不知道,你從前竟也是這般愛探聽訊息的人?”

葉兒的臉色一僵,諾諾不敢再多言。

而偏生就是這個時候,安桓卻叫人回來給赤顏說,他有一書卷落在皇宮之中了,讓她去替他取取。

赤顏敲著額頭,罵了句“丟三落四”,卻不疑有他,忙忙去了皇宮取東西。

御書房之中沒有麟王的身影,她在裡面看了一會兒,卻沒有看到安桓說的書籍。

心中微微湧出一股不安的情緒。

她的實現忽然落在了一堆碎紙屑上面。

恰巧看見了芳菲兩個字。

芳菲?

麟王在調查她?

好奇心作祟之下,赤顏伸手拾起了那堆碎紙屑。

這堆紙屑太碎了一些,她心中便更是好奇,像是盛開的罌粟一樣吸引著她,讓她將那些拼湊了起來。

不過越拼湊,她便越覺得不對勁。

直到後來,她的心陡然一沉,心驚膽顫之下,就往後面倒去。

原本的罌粟忽然變成了洪荒猛獸,讓她顫抖著往後退去。

怎麼可能呢,怎麼可能呢?

“高盛,王爺在哪裡?”她衝出去,大聲問到。

御書房的太監恭敬地答道:“王爺正在用膳。”

太祖愛書,便有規定,不可在御書房用膳,以免染汙了書籍,便親自拿一間房出來用膳。

赤顏也是知道的,急匆匆地就朝著那地方衝了過去。

她腦子裡渾渾噩噩的,想問麟王,那不是真的。

她只想得到一個答案。

只要一句話,一個字,便可。

然而,等到她走到門口的時候,卻見到了畢生難忘的一幕。

那個前兩日還同她說著此生唯有她一人的男人,正坐在椅子上,和另外的一個女人糾纏在一起。

恍惚間,赤顏看到了女人的樣貌。

趙國公主,趙無雙!

她踉蹌著退後一步,眼中狠厲,恨不得親手去殺了那個女人。

然而想到那張信紙上的東西,她的心卻是就這樣落敗了下來。

她是芳菲的女兒,而芳菲是衛禛的妃子,那她,竟是衛禛的孩子?

難怪,難怪當日衛禛說,她不是師家的人。

叔侄相戀,有違天理,有違天理啊。

“唔……”死命地捂住嘴巴,赤顏扶著門楣,緩緩轉身。

這一個動作像是抽盡了她全身的力氣,讓她忍不住一顫。

而就在這個時候,坐在椅子上頭腦發昏的麟王瞟見一抹熟悉的身影,手指一顫,狠狠地掐住了趙無雙的脖子。

“呃。”趙無雙的動作一停,眼中閃過一絲慌亂,“麟王,麟王,你知道我是誰嗎?”

“滾。”麟王嫌惡地將她甩倒一邊,壓制住心中的怒火,就往外面追了出去。

“赤顏……”

“赤顏,赤顏!”

麟王像是一隻發狂的獸,他雙眼佈滿了血絲,撞到了一切的能夠看到的東西,伸手想要拉住赤顏的手臂。

“不要碰我。”赤顏一巴掌拍開他的手,往後倒退兩步。

她不敢去看麟王的臉色,只好低頭看著地上:“麟王,我們,需要好好想一想,讓我好好想一想。”

叔侄戀,這是多麼驚世駭俗的一件事。

麟王以為她還在位趙無雙的事情生氣,喉嚨乾涸地解釋:“赤顏,你聽我說,我沒有想要去動她,也沒有去動她,我被下了藥……”

“麟王。”赤顏急促地打斷了他的話,臉色因為剛才的飛奔泛出一股紅潤,然而她的嘴唇卻是極度蒼白,“麟王,我知道。”

然而還不等麟王松一口氣,便聽到她繼續說:“你讓我想想,你讓我想想。”

她邊說邊往後面退,手掌阻擋著麟王,臉上帶著明顯的抗拒之色。

她不想靠近他,不想與他有一點點的接觸。

然而麟王卻不明白,這是為什麼。

他心中怒火叢生,雙手被捏得咯吱作響,忽然一個箭步衝上前去,將她攏入懷中,力道大得像是要將她揉碎:“想什麼,你還有什麼可想的,我告訴你,我說了,這輩子,我就娶你,也只有你,別的女人,我一根手指頭都不會動。”

那力道當真大得可怕,赤顏吃痛得想要掙扎離開,然而卻被抱得更緊了。

“你想離開?想去哪裡?”麟王忽然二話不說地就將她抗在身上,大步朝著深宮之中走去。

天旋地轉之下,赤顏驚恐地趴在男人的肩頭,死死地抓住他的衣服:“麟王,你要帶我去哪裡,你放開我,你先把我放開。”

男人沒有答話,只是飛快地往前面走。

眼前的一切開始變得迷茫,赤顏嗓子啞了,累得動不了了,便漸漸放軟了身體,眼淚滴答滴答跟著落下。

她以為,她的眼淚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已經流光了。

然而 現在才知道,不是不會流淚,只是因為,那些事情,還不足以穿透她心中的大門。

麟王一腳踹開寢宮的大門,將她扔在床上,隨後欺身而至。

他已經徹底失去了理智。

裂帛聲陣陣響起,赤顏望著床上晃盪的床簾,有些崩潰地伸手捂住臉。

衛禛當真是好算計,死了都要設計她一把。

可笑的是,他竟然真的成功了。

這一場單方面的發洩不知道持續了多久,等到第二日天色大亮的時候,赤顏才慢慢睜開了眼睛,彼時麟王還躺在她的身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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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使是在睡夢之中,男人的眉頭也緊皺著,嚴肅而不近人情。

赤顏下意識地點了他的穴道,隨後指尖搭在他的脈搏之上,臉色由紅變白,由白變青。

指尖下的脈搏遒勁有力,然而她的心卻是涼了半截。

怎……怎麼會?

她不信邪地拔開男人的胸膛,然後又迫不及待地伸出手去掀開他的眼皮。

胸膛泛黑,眼中血色盡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