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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花開一瞬樂悠悠

時光的洪流不會將就人的喜好來縮短、拉長和停漲它寂靜無聲的節奏,但對人而言,花開一瞬樂悠悠,若是長河即悲歌。

幾年過去了,夏茵還時常拿那些找不出答案的問題來消遣自己。這似乎成了她抹不掉的一塊心病。夏茵對於有意於她的男人和自己中意的男人,總是不設防地談起她和前男友的事;尤其在酒精的作用下,她像一個怨婦,就向人竹筒子倒豆,全抖落出來。她這種神經質的行為,三年來嚇走幾個想跟她好的正經男人。

他們普遍認為夏茵是個輕浮又古怪的女人,一個好女人怎會把以前那些不太正常的事原原本本地說給別人聽呢?既使有也應該避重就輕、有的放矢地把握;該藏的藏著該掖的掖著,永葆適度的矜持才是一個淑女應該具備的作風。不靠譜的人才會那樣。所以他們覺得她有失分寸和禮數,不值得深交。

‘‘······我,我一點都不瞭解李一來,他,他憑,憑什麼去死?他憑什麼?羅——羅烈,你告訴我?你告訴我,為——為什麼?······’’夏茵不勝酒力,喝到第3聽啤酒時就醉眼朦朧,面紅耳赤,手腳胡亂晃動,身體搖搖欲墜,舌頭打結地磕磕絆絆、胡言亂語。

羅烈擔心夏茵翻倒,搶著爬過去把她扶正,奪過她手上的啤酒罐,勸她不能再喝了。夏茵賭氣不從,反搶過酒罐,一口氣將罐裡剩餘的酒全倒進嘴裡。

這一罐酒落肚,夏茵徹底醉癱了,倒在羅烈的懷裡,喃喃自語,迷糊著睡過去。‘‘夏茵,醒醒,醒醒······’’羅烈連拍帶喚,想叫醒夏茵,但她已神志不清,有一搭沒一搭地回應,難於醒來。羅烈沒辦法,調整過姿勢,讓她的頭枕在自己的身上讓她睡得舒坦一些。

靈蘭江畔上的江濱公園,一棵大數下的草坪上,羅烈為夏茵驅趕蟲蟻、拈開落葉、理順野風弄亂的髮絲,盡心盡力和浮想聯翩地守護者著她。

夏茵枕著羅烈睡了三個多小時,但天氣將晚,江風清冽,撩撥得耳根生出疼痛的蟻蟲,噬咬著侵入顱內,齧得人頭腦生疼。久吹涼風易鬧出病來。羅烈想了想,笨手笨腳地背起夏茵走出花園,來到路邊打車。

羅烈等了二十分鍾才截住一輛計程車,在司機的幫助下一起把夏茵扶進車裡。計程車在街上跑了26公里,最終駛進貝柳村東街12號。羅烈把夏茵抱出計程車,扛回自己的住宿。

進屋後,羅烈輕手輕腳地把夏茵放到床上,然後找來溼毛巾給她擦額拭臉,安頓她好好休息。羅烈坐在床沿看著夏茵出神。在江濱公園時他已默默看了幾個小時,此時此刻,更有一種莫名的情愫在他心頭湧動。

從酷能公司認識的第一天起到現在三個多月以來,他覺得她是一個文靜單純的人。在別人看來,她不算很漂亮,看上去嬌小柔弱,瓜子臉、一字眉、膚色有點黑,雙眼皮不是很明顯,不近看還真的看不出來。小巧的鼻子倒是端正筆挺,抿嘴笑起來可以看見兩個小酒窩。

羅烈喜歡她看人的時候,眼光裡透著一種令人憐惜的綿愁和嬌瞋的神情。羅烈看得入迷,不禁想親她一口,夏茵突然一個翻身,側向一邊。羅烈慌忙起身走開。

過了一會兒,羅烈見夏茵沒有被驚醒。雙手按撫著砰砰亂跳的胸口,希望不安份的心快些安靜下來······

羅烈和夏茵不知不覺談起了戀愛。兩個星期之後,羅烈和夏茵先後找到了工作。夏茵去一家印刷廠當文員,羅烈在一家物業公司當保安。

夏茵是城裡人,跟父母和弟弟住在葵隆區,每天下班都回家。她的父母都是普通工人,同在一家紡織廠上班,弟弟在讀高一。

羅烈和夏茵每週見一次面。他們常去漢星電影院看電影、科飛公園散步,去天茄路吃瓦煲飯、楓栢路逛街。這些地方離夏茵的家最遠的不過十公里。

一個星期六的下午,西天還有一竿子的太陽,羅烈和夏茵走在林楓路的街道上。走乏後走進一家‘‘萬芳冷飲店”。雖然沒有正式進入夏季,但五月下旬的天氣已經十分悶熱。還好臨近傍晚,氣溫已經不那麼灼人。若是走在午後炎日的街道,勢必要做好防曬防暑的準備,否則人就有變成煎魚或者烤豬的危險。兩人坐在靠街邊的位子坐下,他們點了一杯桂圓仙燒奶茶,一杯不加糖的冰鎮檸檬水。稍候,服務員上了一杯檸檬汁。

‘‘這個味兒······’’夏茵淺啜了一口戳在紙杯上的青色豎紋吸管,咂嘴說,‘‘不怎麼樣。’’

‘‘不夠酸,還是太酸?’’

‘‘沒以前透心涼地酸爽了’’

‘‘以前?什麼時候的以前?’’羅烈盯著夏茵問。

‘‘十年前······十五年前——’’夏茵閉上雙眼,頓想著說。

‘‘八百年前的事情了,’’羅烈笑著說,“所有的事物都在改變,有的在變壞,有的在變好。人的味蕾也一樣,怎能沒變化呢!再說你現在喝的飲料未必是當年同一個老闆開,同一個人調製的。”

‘‘我曉得,我只不過是懷念,懷念從前,懷念那些隨風而逝的時光。我覺得,懷念是一隻美麗的冰蝶,當她翩躚地飛舞到你的面前,我們應該抬起自己的手心,讓它做一次愉快的停留。’’

‘‘謝謝。’’羅烈向端來飲料的服務員表示感謝,隨後拿起杯子對著吸管啜了一口,潤了潤嗓,對夏茵說:

‘‘有人說,常懷念,人已老,你不覺得嗎?’’

‘‘因人而異吧,我覺得老不老跟回憶、懷念沒半毛錢關係,”夏茵望著一眼玻璃牆外,回頭對羅烈說,“對面那個學校就是我以前讀過的小學,走到這,我就想起以前的事,以前的同學,想起以前喝過的檸檬汁。’’

‘‘哦,’’羅烈不禁放下手中的茶杯,右手託腮湊近玻璃牆往外看。隔著雙向六車道的公路對面,有兩頭憨頭憨腦的小白象,一左一右,歡愉地伸著長鼻在顛一隻高懸在軌道柵欄中央上空一個巨大的足球。左邊小象的肚皮下是崗亭,右邊小象的肚牆上金燦燦地嵌著‘‘煙鼓市楓林路小學’’的鍍金字樣,‘‘你以前讀的小學,看起來不小。那兩隻守門的小象真可愛,它們在踢足球呢。’’

‘‘它們不是在踢足球,而是一頭小母象在拋繡球,一頭小公象在接繡球。你沒看出來嗎?’’

‘‘繡球?母象?’’羅烈有點窘迫,又向外仔細看了一遍,沒看出什麼端倪來,他搖著頭說,‘‘敢情你們學校大門的小象有什麼特殊的標記,能分出公和母?’’

‘‘你真笨,左邊是公的,右邊是母的。拋繡球的小象鼻子比較直,接繡球的小象鼻子彎一點。拋繡球的風俗你應該有所瞭解吧?’’

‘‘哦,我明白了,”羅烈拍了一下額頭,‘‘我怎會沒想到呢,多虧你提醒,’’可是,羅烈又心生疑竇,“小學校門站著兩頭談情說愛的小象,好像不太著調,不知道設計者的初衷是什麼?”

‘‘不著調?’’夏茵伸過手指旋戳著羅烈的腦門說,“此話怎講?”

“這不是在鼓勵小學生早戀嗎?”

“早戀!”夏茵拿過杯子,狠狠吸了一口果汁,放下杯子後,譏笑著說,“你也被毒害得夠深的。我覺得,每個年齡階段的愛戀都有所不同,或深或淺,或朦朧或真切,或青澀或成熟,不管早戀晚戀,自有各自的遊戲規則,它們都應該成為人生相簿中最美的影像,都應該被祝福和尊重。‘早戀’這個詞應該是我們那個年代小學和中學最為常見的‘疫情’了。

它原本是個美好的名詞,卻被那些先見之明扭曲的糊塗老師和大人硬生生地糟蹋成洪水猛獸和令人生厭的貶義詞,並強加給學生的既不能碰更不能吃的只能遠觀的絕情巧克力。”

“時代的產物,那些老師······”羅烈想插一句話,卻被夏茵打斷。

‘‘——你打住,讓我說完——不曉得是那個挨千刀地吃飽了撐著發明這個詞,應該從歷史的墳堆裡刨出來千刀萬剮、挫骨揚灰,並且用做腐朽落後的典型,進行無情的批判和宣揚,以教化世人,警醒那些至今還陰魂不散的老朽,望文生義,用成人的思維去打包學生的思想,繼而自以為是、死皮賴臉地為人師表。這些可惡的老師一見到兩個相好的男女學生就方寸大亂、如坐針氈,彷彿要天下大亂;不想著去瞭解、學習和引導,偏偏越俎代庖地替他們想著什麼都不懂的小人兒膩歪著在一塊,遲早會生出一隻可以大鬧天空的潑猴來敗壞學校的紀律和社會風氣,那還了得;於是為了挽救,為了改邪歸正,為了天下太平,便使出棒打鴛鴦的手段來設置障礙、斬斷情絲、殺雞駭猴。把原本可以和和美美、快快樂樂的兩個迷茫無助的學生硬生生地拆散,打入另冊,攪得他們生不如死······”

夏茵借題發揮,突然來這麼一段激憤的牢騷,讓羅烈聽得一驚一乍,摸不著頭腦。

“······茵茵,你把我說糊了,是當年怎樣的一段情事,讓你如此耿耿於懷!”

“倒是沒關我什麼事,’’夏茵拔出吸管,重新調整位置插入杯裡,啜了一口繼續說,“五年級的時候,我的同桌曾經遇到過。他跟前排的一個女生對上眼了,不過是單純的互相欣賞互相幫助相互依戀的愛慕,卻被老師無端干涉,逼他們寫保證書,上學放學不能在一起,不能說話,暗地裡叫班幹和同學監督。我也被老師遊說當間諜。迫於老師的淫威,口頭上答應了,但實際上我沒給他們提供有價值的情報。起初的限制對‘犯忌’的同學沒奏效。老師們對他們採取的措施逐漸升級,先是調班、後是變本加厲地家訪、通報批評、警告處分。同桌和女同學最後受不了,暑假的時候相約出走了。這一去至今杳無音信,這事兒在楓林小學鬧得沸沸揚揚,多年來成了一個懸而未決的一個迷。同桌走之前悄悄給幾個要好的同學每人送了一張明信片,我也有一張,至今還儲存著。”

“十幾年了,你還留有他的明信片。你還記得他留下些什麼話嗎?”

‘‘記得,忘不了。明信片上寫著:不想說再見,同桌的你!希望我們的友情相逢在夢想瓜熟落蒂的陽光裡。”

真可惜呀,當年他們是多麼好的一對青春美少年呀,不曉得他們現在是死是活,過得怎麼樣?’’

‘‘別擔心,’’羅烈長啜了一口奶茶,拿起紙杯盯了一眼只剩下一指節高的果汁,回答說,“說不定他們現在比我們過得還好呢。”

‘‘他們能好到那裡去,我們做了五年的好同學、好朋友,最瞭解他們了。他們不是富二代,家境都一般。他們那樣出走,一沒身份證、二沒鈔票、三沒社會經驗,他們能去那裡、能幹什麼?’’夏茵咬著吸管說。

‘‘他們很有可能被好人收留--學習、工作、生活一片光明。’’

‘‘他們有那麼好的運氣嗎?’’

‘‘這個世界充滿奇蹟,誰都有因禍得福的機會。’’羅烈小心地旋著茶杯說。

‘‘但願吧。不過我有幾次夢見他們,幾乎是相同的夢!他們在校園的操場上被一陣強大的狂風拋向天空,他們手拉著手不願分開,像兩片白色的紙片一樣輕飄飄地翻飛在空中,但他們堅持不了多久,還是被一陣強風撕成一片片碎屑,如雪花般灑滿天空。最後飄飄蕩蕩無聲墜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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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茵傷感地說著,將茶杯用力往邊上一推,身體往後一靠,臉皮抽搐了一下,眼神黯淡了下來,臉上抹上一層灰色的陰霾。

‘‘別往歪處想,’’羅烈感覺不妙,站起來,“······都差不多了,我們是不是該走了?’’

夏茵默默看著羅烈,抿著嘴,遲遲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