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年前，每一天都是漫長的，但大年初一過完後，距離上班和開學，彷彿是踩了油門一樣，不知不覺中加速而過。
剛剛養懶散的骨頭，養豐潤的肉，剛剛發出抗拒社會和現實的訊號，就又要接受社會的毒打。
工薪階層們初七上班，工齡久的，還能加上年假多掙扎幾天，高考生們，週六就要開學。
修了一個寒假根本起不來的眠眠，雙眼水腫，肉體被鬧鈴吵醒了，精神根本沒從困頓中清醒，差點穿著棉拖鞋去上學。在樓下和跑步回來的榮祿撞個正著。
“不珍惜假期的懶覺，你會後悔的。”
“再不快點你就遲到了。”
相互吐槽結束，榮祿可以慢慢往回踱步，眠眠卻不得不加速跑起來。
路上的店鋪還貼著歇業的告示，她就得奔赴學校。
中學生過的都是什麼豬狗不如的日子。
眠眠到教室時，學校還在一片寂靜中。第一天上課，又只有高三一個年級，即使是學霸們都免不了人之常情的散漫。
夏青野卡著鈴聲到時，眠眠已經用溼紙巾給她們兩個人擦好了桌子。
“早啊。”
“早。”
“你看到了嗎，校門口開始掛條幅了。”青野放下書包的同時，馬上開始了八卦，“每年都一樣，那個條幅是不是多次重復利用？”
“今年也是劍指高考，再創奇蹟嗎？”眠眠把書從抽斗裡掏出來，用書立立起來，擺到桌上，“年份變了嗎？”
“沒年份。”
兩人對視一眼，他們學校真是太省錢了。
但是省錢營造學校氣氛的校領導們，對高三班級氣氛的營造，顯然是不吝嗇花錢的，開學第一天，每個班主任走進教室的時候，均是人手一個特質的大“掛曆”——高考倒計時。
121天。
有零有整的數字，在掛在後黑板的那一刻，開始釋放微妙的壓力。
“好，我們來考試吧。”
方原從口袋裡掏出一沓試卷，為還沉浸在春節假期的青蔥少年們潑了新年第一盆冷水。
“老師，今天不是講期末的卷子嗎？卷子我們還沒講呢。”
學生中有人喊。
“距離期末考試已經過去半個月了，你們還在等著老師給你們講？你們還有不到半年就高考了，竟然還在等著老師講卷子？”方原抱著胳膊靠在黑板上，盡職盡責的扮演著精神上暴力棒打學生的仁師角色，“吃飯用老師喂到你們嘴裡嗎，高考用老師替你們去考嗎？你們，是巨嬰嗎？”
本來還笑嘻嘻的學生們，各個沒了好臉色。
“第四排，還有後面，統一往後挪，再挪，再挪。”
桌椅碰撞摩擦，書和文具掉落，飯盒碰到桌子的聲響，亂成一片。
眠眠護著她剛剛擺整齊的書，抱著桌子往後拖，小聲問青野，“他又搞什麼？”
“過年他是沒打疫苗還是沒吃藥。”青野撿起掉到地上的練習冊，翻白眼。
方原站在第三排和第四排中間逐漸被拉開的空地上，直到空檔被拉到了一米遠，“今年，我不會浪費時間在任何沒有意義的事情上。高考前，我們每週都要考試，成績進步，往前，退步，往後。”
學生們頓時陷入哄亂。
方原大聲問，“有人要申請挪到後面嗎？這周可以申請到最後一排常駐。”
“走，我們去後面。”青野拉眠眠要站起來。
“唉……等等，你跟他置什麼氣。”眠眠拉住青野，把她按回椅子上，方原已經掃向她們這邊，她低下頭，小聲勸青野，“就差半年就畢業了，和他鬥氣又沒意義，別理他了。”
還在青春期的學生們，面臨一點點自尊心的挑戰，也會把“咽不下這口氣”和“學習更重要忍氣吞聲”視為人生大事，他們忿忿不平，卻已經懂得理性，兩項拉扯還沒結果，先把自己氣的一肚子火。
但並沒有人真的馬上行動。
“沒有嗎，沒有就預設你們接受我的規則，以後，全都乖乖按我的規矩……”
椅子摩擦地面的聲音刺耳的打斷了方原的發言，學生一早耳朵就遭了大罪，這一下更是耳膜要裂，顧不上方原在說什麼內容，紛紛捂上了耳朵。
在學生們的錯愕中，遲北拎著他沒裝什麼東西的書包，從座位上站起來。
他同桌迅速放下捂耳朵的雙手，搬起還坐在屁股下的椅子，腳上挪著小碎步，四肢並用把自己往前使勁挪，馬上為勇士騰出了通道。
遲北在眾目睽睽中，瀟灑的走到最後一排靠門的位置，踢踢原本坐在那的同學，“換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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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個子同學看看老師，又看看他，哆哆嗦嗦又迅速的收拾文具書本。
“還有嗎？”方原笑眯眯的掃視一週。
青野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哦，女勇士。”方原不出所料的點點頭，“還有嗎？”
“眠眠，我們走！”
青野瀟灑發言。
眠眠頭疼的看她。
“反正都是後排，第四排和最後一排有什麼區別。”青野已經利索的開始往書包裡塞書。
眠眠兩眼一黑，就想打人，“我擦了一早上桌子。”
青野：“……”
方原：“……”
青野：“那我們搬著桌子換吧。”
本來火爆的氣氛，瞬間讓她倆壞了氣氛，變得不倫不類。
“還有嗎？”方原不等著他們搬完，走回了講臺，“沒有就開始答題。三小時，已經過去十五分鍾了。”
“什麼？”班級裡又響起一陣尖叫。
“換座位也是在考試時間內。”他不痛不癢的看著還忙活著搬桌子的四個人，“考試的時候，不要輕易被周圍環境影響，因為你決定不了，你身邊是不是就有沒素質，打擾其別人的人，這時候，你能做的就是別、被、影、響。”
青野眠眠青筋暴跳。
待座位換完，她們倆翻開試卷，已經又是五分鐘後，但開啟卷子的那一瞬間，眠眠就覺得，萬事休矣。
這張要考三小時的卷子，竟然是英語加理綜的大綜合。
而且要寫作文。
她快速的從筆袋裡掏出筆，心裡只剩一句，這是哪位人才要虐我？
一上午兵荒馬亂，到交卷時，眠眠英語作文沒來及寫，物理和化學均有大題沒來得及看。
方原看著面如死灰的學生們，像是沉浸在貓捉弄完老鼠一般的成就感中，在試卷傳遞到第一排的途中，他裝作剛剛想起來一樣通知，“啊，差點忘了，我們前後排分割槽，就按今天的考試成績來。下午大家加油。”
渴望學習的學生們臉色一片慘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