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是屬麻雀的。這類人天生脾氣大、發洩不出去會把自己氣死。
陳哥小時候是小麻雀，誰要是罵他一句，他能追著人家把牙打掉。現在他四十多歲，禿頭，開著一個火鍋店。沉迷麻將的老婆越發臃腫，越來越像一根蘿蔔。上出初中的兒子在學校裡惹是生非，早戀曠課打架一樣不落。這對母子對陳哥一張口就是錢錢錢，讓他心生厭煩。
陳哥自我分析這就是中年危機。中年危機讓陳哥的脾氣越來越糟，還愛較真。
上個月，陳哥晚上開車回家發現自家車位被別的車佔了，一看就不是本小區的車。因為小區業主都有自己的停車位。
這種事常有，換做普通人就是打電話給物業中心。但陳哥不是普通人，是一個正處中年危機的大麻雀。
他先把車停在了正對著自家車位的空車位，叼著剛點燃的煙，從後備箱取出一根鋼管，然後回到駕駛室，邊聽電臺廣播邊等那車主出現。
本市新聞中說一個女高中跳樓自殺，陳哥正猜測是不是偷吃禁果意外懷孕時，老婆打來電話問他幾點回家，陳哥一句有事就掛了，導致沒聽清新聞的後半段。又過了很久，快十一點的時候，視線裡出現一個二十來歲的男人。
那個時間再配上車庫陰森森的光，陳哥猛地開車門下來，那人差點被嚇出尿。
“這你的車？”
那人下意識說，怎麼了。
陳哥一棍子敲掉那車的後視鏡，摔得又響又碎。車是男人的小老婆，小老婆的耳朵被人卸了，那人急了眼，朝陳哥撲去。
陳哥第二棍甩在那人臉上，直接撂倒。
的確算是陳哥走運，那人傷的不重。事後，陳哥連人帶車一共賠了一萬塊，才沒蹲號子。
這事把小區物業嚇得不輕，從此嚴格管理外來車輛。
陳哥脾氣火爆，但難免有發洩不出去的時候。火鍋店擴張需要添置很多東西，陳哥打算在網上進碗碟餐具，店家說不走平臺的話可以打八折。陳哥圖便宜直接私下用微信支付了三千定金。結果人家收了款，就把陳哥拉黑了。
報警？
報警不是陳哥的風格。陳哥的風格是直接拎著棍子殺過去。可是騙子的地址與陳哥隔著好幾個省，還不一定是真地址。
陳哥自認倒黴，三千對他是小數目，但像吃了蒼蠅般噁心。
跟老九喝酒的時候，陳哥把騙子祖宗十八代都操了一遍。老九說可以介紹一個人幫陳哥出氣。
“就是收費不低。”老九強調重點。
“能辦成事？”陳哥。
“肯定能。”老九打包票，彷彿辦事的就是他自己。
在街頭開買賣，最重要的是面子。陳哥當場就跟老九要了那人電話。
回了家，醉醺醺的陳哥癱在沙發上給那人電話，三聲嘟之後，對面接了。
“什麼事？”一個很穩重的男人聲音。
“老九說你能幫人辦事，怎麼稱呼？”
“鬼官陳。”
三個字瞬間讓陳哥酒醒了一半。第三個字是那人的姓，巧的是竟和陳哥是本家。前兩個字合成的“鬼官”是一種身份。
陳哥聽說過這類人。
他坐起了身子，把受騙上當的事從頭到尾講了一遍。
“三萬，包你滿意。”鬼官陳。
被騙了三千，再花三萬出氣，就相當於平白損失三萬三。對了。滿意指的是什麼？該不會要人命吧……
這事還真不至於，真不至於。
陳哥慫了。
“我考慮考慮。”
“好。”鬼官陳掛掉電話。
掛了電話陳哥才發現自己整個後背被冷汗滲透了。
被騙的事在陳哥心裡算是翻篇了。
網上有很多人賣大家都懂的“那種”自拍影片的。這個行業很旺盛，有趣的是明明涉黃，卻屬於灰色行業。可見這世上除了紅綠色盲之外，早就有了黃灰色盲。
有天晚上，陳哥睡不著，下床進了書房，想買這種影片。
當下業內最火的女人叫娃娃，幾部影片的價格水漲船高。習慣日本歐美免費資源的陳哥是不可能在方面花大錢的。於是陳哥就在微信上找人買二手的。
微信賣家先發給了陳哥一段免費試看影片，陳哥很滿意付了款。賣家接著給陳哥發了一個十八線雜牌網盤和提取密碼。
11.8G的資源，陳哥掛著迅雷下載完，已經凌晨一點多了。檔案包解壓出十二部影片。標題一部比一部挑逗大膽。
陳哥很滿意，很激動，迫不及待地點開第一部。
BGM響起，他看到了娃娃，袒胸露乳的娃娃。
但這個“娃娃”有個字首——葫蘆。
是的，他花錢買了一套高畫質葫蘆娃兄弟。簡直就是網上的段子現實化。
大概是童年的烙印太深，葫蘆娃既然開始播放，陳哥就跟著看了下去，一口氣看完十二集，然後陳哥暴怒。
媽的！
騙子賣了一套葫蘆娃給陳哥，這已經很過分了，居然還敢少一集！
葫蘆娃全集共十三集，騙子只給了十二集，沒有大結局！
陳哥哐地就把鍵盤摔了，抓起手機。
那騙子夠囂張，騙完錢也沒有拉黑陳哥。
陳哥在微信上對著騙子破口大罵，沒想到凌晨四點多，騙子居然秒回。
“不如你去報警，然後警察會告訴你賣葫蘆娃不犯法。”
陳哥開語音又是一頓狂罵。
騙子只是打字。
“哈哈，傻吊，多看幾遍葫蘆娃就不會這麼蠢了。”
騙子配了表情。
陳哥怒火中燒：“你給我等著，老子弄死你！”
騙子：“我等你啊，然後再賣你一套西遊記，鋼管加皮裙，包你爽，哈哈哈。”
發完這句話，騙子拉黑了陳哥。
騙子之所以如此囂張，一是吃定陳哥不會報案，不僅陳哥不會報案，每一個上當的人都不會。道理很簡單，沒人會主動告訴警察自己在網上買這種影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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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是隔著網路，天高地遠，誰能找到他們這夥騙子？
陳哥氣得幾乎要原地爆炸，然後他撥了一個電話。
三聲嘟之後，對面接了。
“什麼事？”鬼官陳。
“三萬就三萬，幫我收拾一夥人。”陳哥幾乎是在咆哮。
“定金一萬。”
“要我給你什麼？我沒他們電話也沒有地址，只有一個微訊號。”
“足夠了。一週內。等訊息。”鬼官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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