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白芷眼中，女阿修羅王出第一槍，兩人武器同時盪開。她回身出第二槍，李駭被彈開，第三槍出完，兩人便交換了武器。
她只看到了結果，絲毫沒有看到過程中的精髓。
如果這是一場動作電影，白芷絕對會喊退票。
女阿修羅王單手持長刀，眼睛上下打量著豎起的刀刃，彷彿像是欣賞一件藝術品。
“真是天意。”
她說道。
李駭沒有心情揣摩她話中的深意，槍鋒倏忽一閃，他已出槍。
女阿修羅王使出與李駭方才相似的刀招，砍在槍鋒上，然而，李駭這一槍並非求突進，而是求穩，他雙手牢牢攥緊槍桿，雙臂肌肉緊繃。
刀鋒好似砍中的是磐石，“磐石”未動，刀鋒高高揚起。
女阿修羅王城門大開，穩佔中線的李駭踏步刺槍，女阿修羅王及時回刀，又一次砍在槍鋒上，又一次被彈開。
與女阿修羅王靠一槍之威力便要毀天滅地的槍勢不同。
李駭的槍勢猶如洪水連綿不絕，步步緊逼，一槍接著一槍刺出。
視覺感官上，交換主人的槍與刀，並不像之前那樣透著生死立斷的驚險感，但只有女阿修羅王清楚，李駭槍槍有餘力，只要有一槍沒有封住，接下來將會是勢不可擋的絕殺一槍。
女阿修羅王連斬七刀，都沒有完全阻斷李駭的槍勢，不得不猛地朝後遠退而去，兩人距離再度拉開。
李駭沒冒進深追，調正槍鋒，等著女阿修羅王的後招。
女阿修羅王左手捏指，做出一個手印，然後手掌順著刀刃一抹，塗上一線血。
那羅睺刀向來滴血不沾，不管是人血還是怪物的血，都會沿著刀刃滴落。
女阿修羅王的血為什麼可以停留在刀刃上？
因為，那不是血。
是火。
五尺刀鋒燃燒起來，女阿修羅王單臂豎刀往前一劈，刀刃上的火焰在空氣陡然延長，猶如一道兩丈長的火鞭抽向李駭。
李駭原地未動，以抬高的左手為支點，右手握槍尾下壓，然後攪動。
昂起的槍鋒將下劈的火刀攪碎成片片火蝶，火光之後，第二記火刀從下到上逆向劈來，李駭槍鋒一晃，下壓撲滅，火光雖散，地面卻像被真刀劈開了一道口子。
兩刀之威，讓周圍空氣驟然提升，彷彿這才是羅睺刀的真正用法。
兩丈長的火刀長度是李駭手中長槍的兩倍有餘，女阿修羅王再次佔據長度優勢。而對李駭更加不利的是，他已經臨近使用阿修羅王的極限。
這份極限，不是對肉體強度的挑戰。
而是一條警戒線，一旦過線，李駭也不知道會變成什麼樣的妖魔。
從戰鬥開始就沒有被擊中的額頭，隱隱作痛，有什麼東西，正要破皮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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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顯然，女阿修羅王視力極好，兩人間隔著距離隔著火光，她仍能看清李駭表情的細微變化。
“忍耐是很痛苦的，何不盡情釋放！”
羅睺刀的火焰熄滅了，而刀身已被燒的通紅發亮，猶如剛從熔爐裡拔出。
女阿修羅王踏著火光衝刺而出，半路突然旋轉，寬袖長衣飄舞起來，好似赤色的龍捲風，所經之處，石磚紛紛崩裂掀飛。五尺刀鋒，化成一弧死亡流光。
比起刀招，更像是某種舞蹈。
李駭一陣恍惚，眼前竟出現了錯覺，像是其他時空的畫面與此刻重疊在一起。
這不是他的記憶。
而是“阿修羅王”的記憶。
他身體不受控制地朝前一步，僅用右臂夾槍，朝前一刺。
這一槍，簡單明瞭，非慢非快。
所有人都看到李駭出槍，卻又都看不清這一槍所暗藏的變化。
化身為赤色龍捲的女阿修羅王被這一槍逼停。
槍尖停在她的喉前。
刀鋒也指向李駭的喉嚨，卻差著兩尺距離。
最後，果然還是長槍靠長度取勝。
周圍沒有人歡呼，靜悄悄的。
雖然兩位阿修羅王停止不動，身上的赤色灰燼已經熄滅，但壓迫感猶如實質的巨牆壓在每一個人的胸口，讓人難以呼吸。
咔嚓。
很輕微的聲音，卻被所有人聽見。
一條細微的裂痕在女阿修羅王腳後的地面上裂開，越裂越長，接著變得一發不可收拾，像刀氣般的東西從裂縫中迸發而出，推動裂痕無限延長，穿過了神廟。
神廟震起一線輕煙，中間突然裂開一道縫，然後轟然坍塌。
神廟被毀，女阿修羅王連頭都沒有回一下，一雙媚眼妙目只盯著李駭瞧。
“你本可以殺了我。”她放下刀。
李駭仍保持出槍的姿勢。
女阿修羅王繞開槍鋒，因為她清楚李駭已經無力再槍鋒朝前推出一分一毫。
剛才的那一槍，不僅抽走了李駭所有的力氣，更是奪走了他對身體的控制，除了眼睛，他無法使用到身體任何一塊肌肉，他站在原地猶如一具沒有靈魂的蠟像。
李駭盯著女阿修羅王一步一步走到自己側面，探出左手兩指，按在他的額頭上。
“角仍封印中。”她嘆了一口氣，隨即又笑了起來，“是我輸了，我認可你了。”
她從李駭手中抽走長槍，然後抓起李駭右手放在的自己額頭的雙角上。
李駭猛吸一口氣，猶如靈魂歸位，一下子人又能動了。
“刀是你的。”女阿修羅王把羅睺刀交給李駭。
“剛才究竟是怎麼回事？”李駭問。
“你證明了你的血統與天賦。”女阿修羅王說。
“我是說那一槍。”李駭說。
“神能一現。”女阿修羅王說，“用方便你理解的話說，就是最正統的阿修羅王的神力附身在你身上。”
“我果然與你們是同族嗎？”李駭問。
“是，又不是。”女阿修羅王說。
“什麼意思？”李駭問。
“難道我們非要在這片廢墟中暢聊嗎？”女阿修羅王笑道，“不過，這裡地方寬敞倒適合幹一件事。”
周圍所有的阿修羅族人同時摘下鬼面，露出一張張俊美的臉，以及每人額頭上的那一對赤角。
他們齊刷刷的單膝下跪，雙臂交叉搭在肩頭。
“吾輩阿修羅眾，拜見新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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