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胖子此時在岸邊朝我們瘋狂搖晃手電筒，我沒學過燈語，不知道這是在表達什麼意思。
他用手電筒照來照去，卻不敢開口說話，看情況有些不對勁。
我摸出手機問：你抽了？
這是聽到春雪回憶吳正玄說禁止說話後我想出來的一個辦法。讓我們幾人的手機透過藍芽方式連結，在一款軟體裡能夠構建暫時性區域網，透過這款軟體互相溝通一些無法用手勢表達的資訊。
羅胖子回：我都忘了還有這東西，好在手機綁在防水袋裡。我沒找到春雪，狐尾青倒是找到了，在斗燈上。怎麼整？
陸陰陽看了說沒關係，狐尾青只要恢復沉睡狀態就會有很長的不應期，這個期間不要靠近其周圍，也不要製造熱源頭就好。
回應了羅胖子後，她問我還能不能看到和尚。
我小心轉頭看去，之前正襟危坐的閉目金剛已經消失無蹤，木魚聲也去的乾乾淨淨。
“你此前引動孽龍觀裡原本沉睡的靈怪，壇淨的‘魔身’出現是阻止內部靈怪外逃。”
陸陰陽說這一種自殘己身，以身飼魔的手段，佛門有一種辦法能夠剝離出自身靈，叫做“魔身”。魔身往往容納了肉體最強烈的慾望、情緒和攻擊性，是人處於極點的剎那狀態，這個狀態如果得不到引導釋放就會感染本身，反覆出現，直至失控徹底主導本身。
大乘佛宗參禪，首先得“萬緣放下，一念不生”，即將自身一切情緒放空，讓其無法干擾自我。再者是“明心見性”，是指參透自身真實面目，明悟自身，徹見本性。
早期有一條捷徑路子就是去善惡，這也分許多方法，比如說閉口禪，或是禪門公案。
去善惡，還可以直接以大毅力大宏願，以法剝離自身善惡，一層層剝去慾念之靈，到最後只剩下無悲無喜，如此一來參悟也就更加明心見性。
陸陰陽道：“你看到的就是壇淨和尚剝離出的魔身，被他們以某種方法奪了朱雀屬，應該是和這裡的道士商量好，用以鎮壓孽龍觀內眾多靈怪。這個手段一般人根本忍受不了痛苦，和硬生生活體剝皮一樣，人還必須保持清醒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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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下意識摸了摸小臂，發現那裡起了雞皮疙瘩：“這壇淨和尚也真是能忍，為什麼要叫魔身？”
“自然因為它具有魔性，無法控制。”
陸陰陽喝了點水：“不要以為你看到的是一位高僧，不過是宿主殘留，魔身比普通靈怪要麻煩很多……”
我呼吸急促起來，用手去拉她：“陸陰陽，陸陰陽……”
她沒有抽回去手：“怎麼了？”
“你旁邊……”我潤了潤乾燥的口腔：“它現在就在你旁邊，魔身……”
陸陰陽身體也僵住。
在我眼中，陸陰陽身後多了一位赤裸上身的魁梧和尚，他依舊雙目不睜，石雕一樣，這回是站著的，讓我看清楚他下身一條青布褲子，纏了綁腿，實在難以分辨虛實。
他嘴唇輕微張合，念：“如是我聞，一時，佛，在舍衛國，祗樹給孤獨園。與大比丘僧，千二百五十人俱，皆是大阿羅漢，眾所知識……”
耳邊傳來木魚聲，梵音吟唱，鍾磬聲，有人吹奏螺號，還有聲調清晰的編鐘聲，在耳膜裡前所未有清晰。
陸陰陽張嘴說著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清楚，腦子裡全是那些神聖又充滿壓迫感的聲音，我雙手捂住耳朵，這些音節依舊一個不少依舊在腦子裡鑽湧。
她嘴巴張得大大的，拉了下嘴，口型我終於看懂了，她說手機。
我趕緊哆哆嗦嗦摸出手機，好不容易才把解鎖圖案劃成功，登入軟體時不知道怎麼回事老是自動退出，右上角電量顯示只有百分之三，讓我更加煩躁。
鍾磬鼓螺聲依舊在持續，讓我大腦思維都變慢了，肌肉也不是很靈活。好不容易登入軟體進去，我才看到陸陰陽打的幾個字，頓時我的眼睛就被一雙冰涼的手給矇住了。
慌亂之際我手裡手機也落在地上，嘗試用手去撥開眼前手臂，絕不會是陸陰陽做這種事情，那麼到底是誰的手……
可我和冰冷的手觸碰到時，它又蛇一樣迅速縮了回去，只留下我手指之間的寒冷殘留。
我怔怔看著眼前。
壇淨和尚的魔身憑空大了許多，整個約莫有三米高，他威嚴儀態依舊，如同一位靜默參禪的高僧，雙目閉合，口誦經文，雙手合十之中，居然有一隻只飛鳥從他掌間振翅而出。
這些鳥通體雪白，繞著和尚飛來飛去，更顯得他寶相莊肅，如果不知實情，絕不會想到這是一具魔身。
驀然間我覺得有人在拉我胳膊，我轉過頭去，看到是一個渾身赤裸的女人，她嘻嘻笑著，用白生生的胳膊拉了拉我。我再一看又不覺得她是女人，因為身上完全沒有性器官，既沒有凸起的乳房，也沒有下陰，完全脫離了性別，長長柔和的頭髮披散開來，遮住大半個身體，可以說是少女，也可以說是少年。
這樣難分性別的人站在壇淨和尚魔身旁邊，有幾個趴在他腳下，就像是貓貓狗狗一樣，溫順無比，有幾個則是笑容中帶著幾分頑皮，朝我勾勾手，示意我過去。
除去拽住我胳膊的，又有另外幾個來拉我，這時候我發現石島上的魔女越來越多，彷彿從地下長出來的一樣，一個個俊美秀麗，眼神清澈，卻又帶著一種無知青澀的誘惑。
這種場景讓我口乾舌燥，雄性荷爾蒙劇烈分泌，身體也燥熱了起來，幾乎有些把持不住理智，更是令我內心大駭。
我只覺得自己脖子被一隻胳膊攬住，腰上也有一個人抱住了，左臉上溼漉漉的，有一個人正在舔著我的臉頰，身體完全被這些人柔軟的身體給鎖住，只覺得自己無比疲憊，想要閉上眼就地躺下。
遽然間我身體被擠入一個彷彿冰涼果凍裡頭，呼吸不過來，整個人在求生本能下手腳亂舞，脖子上傳來一股巨力，拉著我朝著某個方向移動。
我被冰涼刺骨的喝水給嗆得直咳嗽，鼻子裡口腔裡酸得厲害，這時候才發現自己已在水裡，被陸陰陽反身攬住脖子一點點往岸邊遊去。
想到剛才那一副詭誕的場景，我忍不住朝那石島張望。
以孽龍觀為食的銅樹旁，巨大僧人依舊靜靜佇立，周圍環繞著那些充滿魅惑的妖精，她們一個個衝我張開手，有的嬉笑，有的捂嘴，有的哀怨，彷彿是看到了什麼有趣的事情一樣。
我忍不住打了個噴嚏，吐出一大口水來。
媽的，差點就被這群紅粉給弄成骷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