直到上了岸，擰著衣服褲子的水，我還有些沒回過神來。
羅胖子見我們身上沾水就堆了一個簡易灶臺生起火，同時他從落在岸邊的大包裡翻出兩件衣服遞給我和陸陰陽。
陸陰陽直接站起來走到角落，背對我們就開始很自然地脫衣衫，露出漂亮的腰腹線條，我和羅胖子趕緊轉過臉避開。
羅胖子遞給我毛巾問：“其實你們也不用著急，我羅某人大風大浪見過不少，只是給你們說一聲，這什麼狐尾青現在不是已經睡下了嗎？應該不會有事吧？”
他還以為我們急匆匆回來是為了狐尾青。
我含糊了一句，利索地換上衣服，這回套上一件貼身訓練衣長袖和長褲，這東西在運動時最好不過，能夠保護肌肉，透氣，也有一定防寒能力。在外頭套上一件貼身抓絨衣，羅胖子再給我裹上一條太空毯，頓時暖和起來。
唯一不好的在於鞋子沒辦法，也沒帶備用品，只能把襪子擰乾，赤腳暫時包在太空毯裡，讓鞋子在火邊烤一烤。
突然我想到一個問題：“你怎麼生的火？”
之前炭都在陸陰陽揹包裡，我看她回到岸上時背上什麼都沒背，肯定是情況緊急只來得及把我推進水中帶我避開孽龍觀。
這地下實在沒什麼可以生火的。
羅胖子得意一笑：“這叫就地取材。”
他這麼一指，我頓時看到遠處斗燈木缺了一塊，有一溜邊兒都不見了，原來是用這些木頭來燃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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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不是說狐尾青貼在上面麼？”我用羅胖子的手電照了照，卻發現鬥燈塔外面一點沒找著狐尾青蹤跡，這東西青膩膩的，十分扎眼。
羅胖子頓時臉色有些不自然：“開始狐尾青還在外面，貼了一大層，橡皮泥似的，結果一不留神就不見了。也不知道去了哪兒，我看多半是鑽到了這鬥燈裡頭去了。咱還是離這邪門玩意兒遠一點，安全第一。”
我點點頭，這鬼地方處處透出邪性，越是往下越是能夠感覺靠近那埋在地下的孽龍觀魔性。
估摸著時間我回頭瞅了一眼陸陰陽，按理說她換衣服應該也換完了才對。只是這時候岸邊空空如也，哪還有人影。
“那不是麼。”
羅胖子指了指水面，那裡有一道影子正划著水迅速靠近岸邊，然後從水裡出來，正是身上只著背心短褲的陸陰陽，她將手裡拖著的揹包拉到岸上，這才開始擦拭身上水。
原來她是捨不得島上物資，又折返回去取了過來。
我稍微放鬆之餘問：“春雪又跑哪兒去了？”
“別提，提到這位小姐我頭疼。”羅胖子一臉不爽：“我過來之後看到她不對勁，不敢貿然靠近，然後你知道她怎麼的？”
他憤憤道：“你的前女友拍著手衝我笑，說，你死了，你死了，都得死。有這麼咒人的麼？我給你講，那笑得簡直女鬼似的，完全不像是平常時候的姚小姐，我都懷疑她是不是徹底瘋了。”
我聽得心裡焦急：“然後呢？”
“我正準備打暈她再說……”羅胖子吞吞吐吐道：“然後我發現她包上粘著狐尾青，就不敢過去。”
當時羅胖子又怕又急，一時半刻想不到好法子，怕引動狐尾青，又怕傷著春雪。讓他意外的是這時候春雪夢遊一樣脫下揹包，戴著手套不知用什麼方法將狐尾青從包上剝了下來，然後掛在斗燈上，像是曬海帶似的。
接著春雪人就在牆壁邊上走來走去，嘴裡碎碎念。
羅胖子拉我往前走了幾步，我這時才看到，春雪原來人還在，只是此時她恰好站在斗燈後面，默默面壁，也不知道在幹什麼。
“看這樣子，我不敢有什麼舉動，就想著等你和陸小姐回來再說。”羅胖子展示了他沉穩老練的一面：“咦，我說，你們倆不像是回來救我的吧？難不成島上發生了什麼情況？”
我苦笑一聲：“還是問陸陰陽吧，我到現在還是雲裡霧裡，差點去了半條命。”
此時陸陰陽已經坐在火堆邊，自顧自裹著一張太空毯，在她的寶貝筆記本上寫著什麼——居然沒有溼透。
等我坐下來才發現陸陰陽的揹包居然是特製防水的，心裡不由想著自己也該帶一個這樣的包。
陸陰陽頭髮依舊有些溼潤，中長髮披散在肩頭，橙色太空毯大概算是陸陰陽穿過色彩最鮮豔的外套了，讓她整個人看起來柔和了不少。
她看也沒看我，一邊記錄一邊嘴上講道：“你遇到了什麼，從魔身出現到你恢復過來，講慢一點。”
我從更早的小銀鳥觸動靈怪時期開始講，從孽龍觀到壇淨和尚魔身顯現，再到最後的群妖纏繞，自己也整理著思緒。魔身出現，似乎也不能完全壓制住這些妖精一樣的靈怪，目前看來，那個石島就是它們行動的界碑。
陸陰陽停筆，緩緩抬起頭，捋開下垂的劉海：“計算錯誤，那已經不是魔身，而是魔象。”
她從旁邊口袋裡翻出一袋肉乾，慢慢咀嚼著：“魔身靈，如果長久被拘役控制，並且飼以大量靈怪，就會成魔象。我也從未見過真的魔象，以前陸折的筆記摘抄上有關於魔象作亂的記載，說是‘穢陰陽，顛五行，男生女相，女體男心，孕魔種，驅鬼怪’……”
陸陰陽突然整個人呆滯，自顧自道：“不對不對。穴有三吉，葬有六兇，三陽六陰，三吉六兇之數……厲害，厲害。”
她正襟危坐，神色專注在紙上寫寫畫畫：“這座陰陽城寨所有的目的，應該都是為了孕出這一具魔象，背後有高人指點。”
羅胖子聽得百爪撓心：“陸小姐你倒是說啊，說點我能懂的，什麼三吉六兇，叫什麼啊。”
“這是葬書之中記載的墓葬法。”陸陰陽做事說話一向乾脆，直奔主題：“三吉不必講，我只談六兇。陰陽差錯為一兇，歲時之乖為二兇，力小圖大為三兇。”
這三兇我模模糊糊能明白兩個，陰陽差錯就是這裡陰陽失衡，歲時之乖可以理解成下葬日期方位不對。
“憑福恃勢為四兇，簡單來說就是自恃當今之勢，富貴鼎盛，不思盡力以求宜隱之地。”
她沉著道：“五兇為僭上帶下，六兇變應怪見。”
最後兩個我和羅胖子都能聽懂，劉延生前大概一輩子都在伺機僭越作亂，這才被貶去王爺之位，第六變陸陰陽說是滯後不葬，或才下葬就被人挖出，各種怪異之事就會因此而生。
“原本穴吉葬兇，與棄屍同，不過用作孽龍觀卻是恰好。”陸陰陽臉上散發出奇特光彩，彷彿終於解決了一個了不起的難題。
我不得不提醒她回到現實問題上來：“這魔象有辦法麼？我們現在也沒其他路子可走。”
“不行，你不能再靠近了。”陸陰陽堅決道：“女禍之體和魔象陰陽不分恰好契合，很容易就會附著在你身上，到時候靈怪會不斷圍繞在你周圍，你就再無正常生活。”
羅胖子眼睛一亮：“那麼吊？聽起來好像不錯，又不會死，還有一群靈怪打手，這玩意兒常人完全抵抗不了，大殺器呀。”
陸陰陽冷冷道：“魔象借體而已，馬燁會很快身體萎縮而死，替魔象孕育出下一個魔身。”
羅胖子打了個冷噤：“媽的，原來是男性代孕。可怕。”
我翻了個白眼：“少說幾句吧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