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檀香二十

我茫然的看了一眼樵夫,‘我四處漂泊,居無定所,心中充滿愧疚,不想再欺騙自已,何況很多事不是你謙讓一下便可以的,每個人需求不同,考慮問題角度也不同’,樵夫發了一會兒愣,我拍了拍樵夫的肩膀,揮手道別。

回到家鄉,一切熟悉中又有些陌生,只是昔日的身影巳經不復存在,有的便是一種莫名的空虛。當年我去修仙,一切衣食住行都不須操心,含心茹苦熬到我成功了,我卻慾望填滿胸腔,得隴望蜀,我開始厭倦,你的質樸在我眼裡便是土怪,你的勤儉在我眼中便是憨傻,我要追求美麗浪漫,但是這一追求便斷了回頭路,我象個沒頭的蒼蠅處處招人恨,當我兜兜轉轉回到原處時,早已物是人非。如果蒼天讓我再多一次機會,我願意放棄一切回到那種簡單和質樸。

我打造了新的棺木,重新入殮了你的屍體,我點燃了那盞殘燈想尋點機緣,不曾想我們進入到一片新的空間,於是我面壁思過不斷修煉,我為你移花接木塑造了新的肉身,我曰日守在你身邊鍥爾不舍,我要你起死回生,我不斷的準備,終於我尋到兩具千年旳乾屍,我要找些機緣。

熊妖絮絮叨叨的回憶了許久, 洞內陰風陣陣,寒氣不斷侵襲,兩具乾屍;一具放在陣眼處,一具頭朝西北,在他們的腹部置上二盞天燈,那燈火撲朔迷離搖搖曳曳,一股陰冥寒光,直通九幽,那燈芯處屍油濁氣翻滾,寒冷之極,一切猶如冰窖之中,兩股寒茫亙相輝映,好似二條火蛇交頸纏繞,舛舛之聲又好象巨烈吞齧。過了片刻,火焰變得闇弱,只剩下一道暗茫,撲閃不定,熊妖一聲恫喝,二具古屍之間升出一道輕煙,響起嗞嗞啪啪之聲,原地一片迷濛,那火焰驟然一亮,一條幽冥古道一眼望不到邊際。

那迷濛處輕煙散盡,一具骷髏緩緩站起身來,扭頭提胯嘩嘩作響,彷彿木偶一般,古怪之極。熊妖縱身跟著骷髏,尾隨在其身後,那骷髏搖搖晃晃,在幽冥古道中行走,不知不覺間走了數里,熒熒的鬼火漸漸密集,整個古道呈現出詭異的綠色,兩邊的牆上伸出許多藤蘿,順著內壁在蔓延,就聽到嘀嘀答答的水聲,地上一灘灘旳水漬,一股濃郁的血腥在瀰漫,競然令人昏昏欲睡,熊妖強打精神,這時侯傳來一陣鳥鳴,甚是哀傷,撲騰騰的附著牆上,大口朵頤。那鳥兒渾身光禿禿的,只有翅膀上有幾根羽毛,一長二短,頗為怪異,熊妖正在驚疑,牆上突然伸出無數只手來,古道內旋起一陣陰風,怪鳥向外疾飛,饒是如此依然有數片羽毛在空中飄蕩。

那牆面如波浪一般不斷扭曲似乎在抗爭,鬼哭狼嚎之聲此起彼伏,熊妖不禁有些膽寒,但還是忍不住看了二眼,兩邊牆壁火光熊熊,無數鬼魂在火中熬煉,煙熏火燎一望無垠,有數

只手掌向牆外伸展,淒厲嚎叫,他們渾身血紅不停的向下滳著火焰,整個一條血屍一般,噁心醜陋,熊妖心內翻滾,欲要逃離,前面的骷髏提腰扭胯,嘩嘩作響,愣是三鞭也抽不出屁來,熊妖只好不緊不慢的跟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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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於過了可怕的幕牆,古道漸漸開闊,連綿不絕的群山陸續橫亙在面前,那骷髏舛舛怪叫,似乎頗為興奮,突然往山上疾奔,熊妖慌忙跟定,就聽到腳下咔咔直響,他有些奇怪低頭細看,不由的倒吸了囗冷氣,起伏的山嶺競是無數的骷髏堆成,偌大的高逾千仞,巍峨壯觀,半山腰處競有一棵千年古樹,枝繁葉茂,發出陣陣嗡鳴之聲,一隻怪鳥,鴨嘴尖爪極是醜陋,呱呱啼叫。熊妖聽得心煩,一揮衣袖一支竹箭直射而出,那鴨鳥展翅避過,撲騰了幾下落在骷髏山上,頗為得意,突然呱的一聲慘叫,一條金色蟒蛇把它咬入口中,囫圇吞下,熊妖一驚,聽到腳下窸窸窣窣的響,無處蛇蟲鼠蟻在骷髏七竅中游走,熊妖發一會呆,抬頭望時卻不見了千年骷髏,自已駕御的骷髏競然開了靈智躲藏了起來,熊妖氣急敗壞從懷中抽出一串鈴當,他奮力一搖,那聲音清脆激越,尖銳異常好似佛家真言,競有穿雲裂石之能,無數骷髏不斷碎裂,那屍山猶如骨牌一般,一浪接一浪向下癱塌,突然湧出熊熊大火,漫山遍野彷彿一條火龍,一場大火,直燒得連營八百裡,直逼宵漢,陰魂鬼魅鬼哭狼嚎,如喪考妣。陣陣惡臭普天蓋地,傾瀉而下。熊妖掩住口鼻就聽到一聲巨響,那棵古樹轟然倒塌,大火掀起一陣巨浪飛沙走石火星四濺,燃燒了整個冥界。

大火燒了數百個時辰,地上剩下一片灰燼瓦礫,熊妖環視四周,死一般的沉寂,心中不免狐疑,就聽到嘩嘩之聲,一隻古屍狼狽的站了起來,只剩下半截骷髏,好似從上到下被刀削了一半,千年骷髏戰戰兢兢,有點討好的看著熊妖。熊妖冷冷的看了它一眼,啐了一口‘綹由自取’,千年骷骷繼續領路,大約走了半曰,一片烏煙漳氣,似乎又回到了原處,熊妖有些惴惴不安;難道一場大火燒斷了冥界路,那骷髏此時正走近古樹,剩下小半截的古樹發出轟鳴之聲,樹下居然有個古洞,千年骷髏舛舛怪叫,跨入洞中,熊妖也跟了進去,那刺耳的嗡鳴聲愈來愈大,彷彿無數人在囈語,熊妖打了個寒噤,頭皮開始發麻,也許是魔鬼的聲音。

熊妖跟著千年骷髏直下九幽,沿途風聲鶴唳,鬼哭聲此起彼伏,蒼涼而又遙遠彷彿向路人傾訴。熊妖聽得久了,頭腦漸覺轟鳴,元神欲出似乎要陷入瘋狂,慌忙閉目塞聽,提神屏息。大腦中頓覺空靈,再也不敢妄生雜念。

兩怪走了數個時辰,空氣愈加潮溼,腥澀刺鼻,漸漸聽到潮汐之聲,熊妖心中緊張而興奮,那波浪聲夾雜著哀嚎普天蓋地,有震耳欲聾之勢。兩怪更

加小心翼翼,大約又過了許久,似乎感覺到洞口的光亮,兩怪緩緩的向外移動,就聽到濤聲大作,一條大河波瀾壯闊,點點熒光撲朔迷漓,一座水上城廓屹立河中,熊妖頗覺詫異,只聽到吱吱啞啞的船槳聲,一條小船姍姍而來,那船頭走出一位孕婦來,那孕婦抬眼看了看熊妖,嫣然道;‘壯士,莫非去冥河城’,熊妖點了點頭,那孕婦伸出二根手指,‘二十冥幣’,熊妖從懷中掏出二張冥幣,兩怪上了船,小船向下游駛去。

過了城廓看到了一座橋,橋上有一口大鍋一個老太婆正在熬湯。 那船到了橋下,孕婦對橋上輕聲道,‘孟婆,一萬冥幣準備的差不多了,放我們投胎去吧’,那孟婆看著她凸出的肚子,警惕的瞅了瞅熊妖,低聲道,‘一萬冥幣哪裡夠,你以為我能通天嗎,牛頭,馬面,閻王老爺哪個不要打點’,那孕婦眼中急出淚來,‘當初你答應我的,怎麼反悔呢’,那孟婆狡黠的看著她肚子,笑眯眯的說道,‘當初只答應你一個,誰知你腹中還有一個’,那孕婦急道,‘陽間正值太平歲月,倘偌過了期限,變成了亂世,戰爭不絕,還不如在陰間受苦’,孟婆陰側惻的笑道,‘除非你再增加一萬冥幣,否則你自己斟酌吧’,那孕婦眼中噙淚,‘昔日,我的夫君敦厚,木納,不識變通,不曉世事艱辛,更不懂圓滑處世,以至於生活在陽世貧窮不堪,我與他爭吵兩句,他自覺無顏活在世上,跳崖自殺,我異常愧疚,懷著兩個月的胎兒,一把火燒了茅屋自焚而亡,閻王見我可憐暫緩我地獄之刑,我輾轉反側在冥河上做點營生,但終歸要受刑的。我受點地獄之苦也就罷了,孩兒卻是無辜的’,那孟婆有些不耐,‘比你悽慘的太多了,到了陰間承受地獄之災卻也正常,老太婆不知同情為何物,只知道在陰間趨炎附勢,奴顏屈膝,拍馬遛須,無恥詭詐,象變色龍一樣陏機應變,你便是陰間的贏家,其它的一概不知,’孕婦一片茫然低頭不語,突然轉過頭來對熊妖道,‘前面木柵欄處便是冥河殿,民婦便不送了,壯士多多諒解’,說完遞上船槳,熊妖莫名其妙,笨拙的划起船槳。

孕婦走上橋頭,語氣堅硬的說道,‘一個便一個,一言為定’,孟婆有些奇怪的看著她,孕婦撩起衣襟露出雪白的肚皮,手中多了一把膛刀,寒光森森,劇的一聲劃開自己的小腹,只聽到哇的一聲啼哭,那孕婦單手取出嬰兒,另一只手扔了膛刀,雙手奉上,孟婆大驚失色慌忙接住,那孕婦開膛剖腹,煞是恐怖口中念道,‘孟婆婆拜託了,我是天憎地厭的棄兒,留住屍身也是枉然,不如形神俱滅落個清靜’說完縱身一躍,載落冥河之中。王祥作品筆名回憶紅葉,抱朴志向你致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