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惦記著家裡的小甜o, 江傳雨逃了一節課, 跑了好幾個地方, 給鍾念買了一堆吃的,還包括校門口那家的章魚小丸子。
回家一打開門, 發現鍾念正坐在客廳裡, 專專心心地剝栗子。
黃澄澄的栗子已經剝了有一大碗, 殼堆得老高, 可餐桌上還放了兩大盆沒剝殼的。
這是把整個栗子攤兒都包圓了嗎?
聽到江傳雨回來,被栗子包圍的花栗鼠鍾念抬頭, 淺淺一笑,
“雨神, 來吃栗子。”
江傳雨放下手裡的東西,走到鍾念身邊一邊打量一邊笑問,
“這是要請整個小區的松鼠來吃嗎?”
鍾念揀了一顆遞到江傳雨嘴邊,
“先請這個頂a松鼠品品味道。”
頂a低頭, 舌尖卷走栗子的同時, 還在花栗鼠的指腹上舔了兩下。
“甜嗎?”
花栗鼠盯著他,雙眼有些腫,這幾天著實哭得太多了。
江傳雨點了點頭, 驚訝挑眉,
“你沒嘗過?我還怕你吃太多沒肚子吃飯了。”
鍾念搖搖頭,吃不吃栗子,他都沒什麼心情吃飯。
江傳雨揉了把他發頂,轉身進廚房加熱飯菜,
“把餐桌收一下,準備吃飯。”
吃飯。
多麼普通的小事,世界上的每個人,每天都在重複做著這件事。
江傳雨的語氣稀鬆平常,似乎這樣的對話已經歷過無數次。
廚房裡很快傳來水聲,微波爐的嗡鳴聲,碗筷碰撞的叮噹聲,接著飯菜香嫋嫋散出,給空蕩蕩的客廳上空,添了煙火氣。
窗外的樹枝在寒風裡搖擺,窗玻璃結了層霧氣,朦朦朧朧的透進沒有色調的天光。
不是每一天都能陽光燦爛,越是陰冷就越該和戀人窩在一起。
三餐四季,歲月長。
鍾念朝廚房瞥了一眼,剋制自己不去想那些將來以後。他太渺小,無力改變什麼,想太多只是徒增煩惱,現在有更重要的事等著他去做。
吃飯時,鍾念狀似無意地問江傳雨,
“你說我倆的契合度有多高?能測一下嗎?”
江傳雨看了看他,
“怎麼想起測這個?有通感的都在90%以上。”
鍾念又問,
“標記後,契合度還會增加嗎?”
“會。”
江傳雨嘴角帶出笑意,盯著鍾念的眼睛問,
“你沒覺得,我的服務更到位了?”
鍾念平白噎了口飯,打著嗝轉頭喝湯。
江傳雨抿著唇,依舊慢條斯理地吃飯,放佛剛才開黃腔的不是自己。
鍾念歇了口氣,又問了幾個不相干的問題,最後繞回到契合度上,
“會不會存在多個匹配的ao,比如我跟你契合度92%,另外一個omega跟你卻是95%?”
江傳雨眼皮一抬,眼裡一閃而過的寒光,讓鍾念不自覺地抖了抖。
他唇角微翹,歪著腦袋問鍾念,
“是在擔心我嗎?”
鍾念面有赧色,
“也不是,就是問問,好奇……”
江傳雨看著欲言又止的鍾念,忽地瞭然了。
標記後,有些omega心理會出現心理問題,不自信、患得患失、怕alpha離開自己……但江傳雨沒想到,自家這個被捧在手心裡的撒嬌精,居然也會有這樣的想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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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一手撐腮,一手朝鍾念勾了勾,撒嬌精果然乖乖地湊了過來,他按住人後腦,對著唇狠咬一口,嘗到了番茄醬的酸味。
鍾念被咬得有點疼,瞪大的杏眼裡滿是委屈。
江傳雨的手滑到鍾念後頸上,像捏貓崽一樣,輕輕揉著,目光望進他的眼裡。
“每天都想把你揣進兜裡,去哪兒都想帶著你,做什麼都想你陪著,恨不得把飯嚼碎了喂你……我都這樣變態了,還不放心嗎?”
他指腹微燙,擦過那些咬痕,讓鍾念又酥又癢,跟小貓一樣軟了身子,資訊素被揉了出來,開心地朝江傳雨撲去。
鍾念垂下眼睛,低聲嘟囔,
“我有那麼好嗎?”
“嗯。”
江傳雨回了個簡短的鼻音,繼續捏貓崽。
這幾天鍾念的資訊素散得太多,腺體正酸脹,經江傳雨這番揉捏,舒服多了。
江傳雨的溫柔,像夜裡的一叢螢火,不耀目、不起眼,總是不經意地流淌,讓人無法拒絕。
鍾念舔了舔唇,聲音越來越輕,
“我沒有你想的那麼好……”
咬了一口,就把自家omega咬得不自信了,這讓江傳雨有些犯難,他想了想,眼神瞟向桌上堆成小山的栗子,浮起笑意。
“這些是門口那家買的吧?”
江傳雨敲了敲桌面,笑著問鍾念,
“因為看到攤主的兒子是殘疾,所以全買了?”
鍾念猛地抬起頭,眨巴眨巴眼睛,
“……你怎麼知道?”
“前幾天就留意到了,但你那會兒吃不下東西,就沒去買。”
江傳雨撈了顆栗子丟進嘴裡,繼續說,
“今天本想買一點,下車的時候看見老闆已經收攤了,回家才知道,是我們念念買了。”
“參加‘免費午餐’捐助,微博上關注那些學校每天的午餐動態,給他們的每一條微博點贊,這樣的事,不是人人都能做到的。”
“但你會做,一直都會。”
鍾念怔住了,愣愣地再次問他,
“你怎麼知道?”
江傳雨笑著搖了搖頭,
“你的微博號用手機號一搜就出來了,裡面就那麼點內容,點贊記錄人人都能看得到。”
鍾念乾巴巴地哦了一聲,不好意思地移開了目光。
他沒想到這麼容易就暴露了微博號,那是他穿越過來後,申請的新號,就關注了些發萌寵的博主,至於‘免費午餐’這些公益贊助,是他一直以來的習慣,見這個世界也有,就順手捐了。
大概是家富又不幸,鍾念對弱者有著天然同情,幾乎到了見求助必應的地步,為此上過不少當,被他那幫公子哥兄弟笑話過很多次,是圈兒內聞名的傻白甜。
還有身邊人設局專門騙他的錢,而他次次都會上鉤。
鍾念總是會被那些悲慘的經歷打動,哪怕知道有可能是假的,但仍願意給錢。
錢對他只是個符號,如果能用錢減輕一份痛苦,他會毫不猶豫。
這是鍾念的小秘密,紈絝子弟除了錢,沒別的能力,他自己也覺得害臊,偷偷的不肯讓人知道。
誰曾想,自己連個小號都保不住呢?
江傳雨捅破這個秘密,本意是想讓鍾念意識到自己的好,哪知他反而更害羞了,正反思自己哪裡沒做對,兜裡的手機響了。
是郭瀚宇打來的電話。
江傳雨有些奇怪,起身走到一邊接了電話,再回來時,臉上的神情沉如止水。
“我得走了,郭瀚宇出了事。”
鍾念一愣,忙問:“什麼事?”
江傳雨抿了抿唇,無奈地吐出一句話,
“涉嫌嫖chang,被抓了。”
一個月進了兩次派出所,這是鍾念從未有過的經歷。
這次比上次輕鬆許多,他也有閒情四處打量,看過了醉酒的,又湊到一對吵架的夫妻旁邊,抄著手聽得津津有味。
等江傳雨帶著郭瀚宇出來時,鍾念已經跟民警一起勸上架了。
江傳雨一臉空茫:“……”
郭瀚宇一臉驚惶:“你把他也帶來了?”
鍾念回頭瞧見他倆,一臉興奮:
“這麼快就出來了?喲,這身兒衣服你穿正合適。”
郭瀚宇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伸手捂了臉,小聲說了句謝謝。
鍾念大度地一揮手,
“不用,這是我以前的衣服,送你了!”
江傳雨一身校服在派出所裡格外扎眼,趕緊領著他倆往外走。
等出了大廳,鍾念忍不住,拉著郭瀚宇問,
“你在你們學校真是前幾名?”
郭瀚宇垂目保持沉默。
鍾念又問:“爸爸是區長,媽媽是醫生,都是碩士畢業?”
郭瀚宇繼續沉默。
鍾念哈哈大笑:“那怎麼生出你這麼傻的b……beta來啊!”
郭瀚宇咬著唇,只能沉默。
誰讓他今天丟了這麼大一個臉呢?
為了要到孫小雅的電話,郭瀚宇跟那天秋遊的omega白逸心聯絡了很長一段時間,對方以考驗他是不是真的喜歡孫小雅為由,指使他做了不少事。
一開始是買奶茶送到學校,從一杯變成五杯,再到後來的二十杯。
接著是要遊戲裝備,郭瀚宇沒那麼多時間玩遊戲,就直接給她充錢。
再然後是盲盒、夜宵、零食……折騰了一週,總算得到了白逸心的認可,通知他今天中午去某個快捷酒店等著,孫小雅會逃課去找他。
郭·戀愛時智商為負·瀚宇,就帶著愉快又雀躍的心情,準時赴約,然而在房間裡等他的不是孫小雅,而是倆alpha,劫了他的手機現金,還扒了他衣服把他鎖進廁所裡,再一個電話舉報有人嫖chang,區長的兒子,就這麼進了派出所。
郭瀚宇未成年,得有人來簽字才帶得走,他哪敢給家裡和學校打電話,思來想去,只能硬著頭皮找到了江傳雨。
在來這裡的路上,鍾念聽完整個過程,就差點笑背氣,打定主意要一洗前恥,好好羞辱一番這個嘴賤的小b孩兒,這會兒毫不留情地大開嘲諷。
“這麼經典的仙人跳你也會上當?”
“beta不是以冷靜聰明聞名的嗎?”
“怎麼不叫你爸媽來接人?”
“不是還有保姆嗎?beta人均仨保姆,一個做飯、一個開車、一個來保釋!”
郭瀚宇的臉上青一陣紅一陣,最後終於忍不住反擊。
“愛情使人盲目,你不懂。”
鍾念揚眉,“哈,我不懂?”
他剛要把脖子湊過去,想了想輕蔑一笑,
“你個beta也聞不出來,算了算了。”
郭瀚宇只當鍾念想炫耀資訊素,撇撇嘴,
“嘚瑟什麼,我很快也會有。”
鍾念沒聽明白,“有什麼?”
郭瀚宇衝他一抬下巴,“資訊素啊。”
見鍾念滿頭問號地看著自己,郭瀚宇總算找回點場子,扯開嘴角,
“江傳雨沒告訴你?呵,你們關係也不過如此。”
救命恩人江傳雨正在旁邊的小超市給他倆買水,渾然不察身後被人捅了一刀。
鍾念朝江傳雨那邊瞥了一眼,悄悄拉著郭瀚宇問,
“什麼意思,我真不知道。”
郭瀚宇對鍾念沒戒心,又知道他是江傳雨的好哥們兒,便一五一十地說了,
“beta能人工植入腺體產生資訊素,我成年後打算去做這個手術,已經跟江傳雨做了好一陣兒肌肉訓練了。”
鍾念驀地瞪大了眼,“你、你瘋了?”
郭瀚宇料到了他的反應,平靜回道,
“alpha不懂beta的苦,為了小雅,值得。”
鍾念張著嘴,怔然了許久,問他,
“你爸媽同意?你媽還是醫生!”
郭瀚宇白了他一眼,
“你會什麼都告訴父母?成年以後我的選擇與他們無關。”
這話讓鍾念閉上了嘴,人家beta的選擇與父母無關,跟他就更沒關係了,何況還得等他成年,到時候會不會改主意也說不準。
他嘖嘖了兩聲,忽地想起了什麼,
“唉,你家是醫生世家?”
郭瀚宇挺起胸,“對啊,我媽祖上三代都是醫生,我爸也是,不過後來從政了。”
鍾念看著他,“那你對醫學有瞭解嗎?”
郭瀚宇揚起頭,“門兒清!”
瞥見鍾念不信任的眼神,他又加了一句,“雖然比不上醫學生,但比你們好太多了。”
鍾念再次朝小超市瞥了一眼,趁江傳雨還沒出來,猶豫地問道,
“聽過‘肌萎縮側索硬化’嗎?”
郭瀚宇皺眉。
鍾念又問:“漸凍症?”
郭瀚宇眉頭皺得死緊,狐疑地看著他,
“你是不是隨口胡謅的?”
鍾念莫名喘了口大氣,拍著郭瀚宇的肩膀笑,
“你還是有點用,要是再懂玄學,我以後就不擠兌你了。”
郭瀚宇揚眉,“什麼玄學?”
鍾念也說不出,想了想道,
“穿越?質量守恆?跟這種類似的。”
郭瀚宇笑了笑,
“遇事不決,量子力學是吧?”
鍾念沒聽過什麼量子力學,認真解釋,
“就是能搞清楚一個人是怎麼回事,從哪兒來,以前發生過什麼……”
說話間,鍾念瞧見郭瀚宇不解的神情,自嘲地揮了揮手,
“我跟你說這些幹嘛,小屁孩趕緊回學校去。”
郭瀚宇哼了一聲,露出精英beta的討打相,
“你說的那個很簡單,做個深度催眠就行了。”
催眠?
這提議倒是讓鍾念有點動心,雖然這玩意兒挺玄乎,但沒有什麼比他現在的境況更玄乎的了。
死馬當活馬醫唄!
鍾念搓著下巴,盯著郭瀚宇問,
“有沒有靠譜的催眠大師?”
郭瀚宇鄙夷地掃了他一眼,
“人家叫‘催眠治療師’,是正當職業!”
鍾念大度讓步,
“好好好,治療師。介紹一個?”
郭瀚宇重重地哼了一聲,“憑什麼?”
鍾念莞爾,“憑我能告訴你江傳雨的omega是誰。”
這話讓郭瀚宇唰地豎起了耳朵,仔細打量著鍾念,
“真的?”
鍾念一臉嚴肅,“絕不騙你。”
八卦的熱情大過了裝逼,郭瀚宇掏出手機,給鍾念推薦了一個微訊號,
“我媽的學生,醫學院的研究生,業界口碑第一,報我的名字還能打7折。”
鍾念愉快點頭。
這時,江傳雨提著一塑料袋飲料走出了小超市。
郭瀚宇見了趕緊問鍾念,“快說快說,江傳雨的omega是誰?”
鍾念咧開嘴,朝江傳雨迎上去,伸手攬住他肩膀,回頭衝郭瀚宇笑,
“就是本大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