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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4.李元忱自爆

玄武門前,劉昌和令狐建的神威右廂軍,在得聞禁內有廝殺和炮火聲後,急切點起一千五百兵,又留一千兵守營,開始列隊進入城門。

結果在麟德殿處,右廂軍前列兵馬停下,指著往自己奔來的一騎,大呼:“是太子殿下乎?”

只見李純著遠遊冠,白色襦裙,佩長劍,騎著匹黑色駿馬,直衝到右廂軍前十餘步時才停下腳步,舉高拳頭,對所有將士喊:“我乃監國皇太子李純!東內諸殿遭亂兵劫殺焚燒,陛下生死未卜,國家危矣!”

一千五百名右廂殿後子弟面面相覷,但沒過一下,便搖動旌旗,統統對著李純的馬頭,連帶劉昌和令狐建一起,拜伏下來,“誓死追隨太子殿下靖難。”

李純當即拔出佩劍,遙指正在起火燃燒的浴室、含涼等宮殿,“神威左廂兵馬使李靖忠、李元忱,因對賞賜不滿,於今晨糾集亂黨,突入東苑及禁內,你等隨孤元從救駕,戰後國庫財貨金帛,任憑你等取便是。”

“喏!”神威右廂軍子弟,見李純又許下如此豐厚的恩賞,無不攘臂應和,目指李純揮劍所向,整隊奮進,如怒濤般衝入大明宮以東的宮殿群內。

幾乎同時,俱文珍坐在肩輿上,四下地全是強壯的羌奴,有的舉著火銃,有的還舉著磨鋒利的農具,足有三千餘人,浩浩蕩蕩從北苑入重玄門,在得知右廂軍已盡投靠皇太子後,俱文珍當機立斷,用羌話高呼到:“你們這幫奴才,全部走銀漢門,再入東苑護國天王寺,切斷亂兵的退路。只要能保得陛下和皇太子周全,不但盡數恢復自由身,此後可在長安成家立業,且斬得亂兵首級一枚,就得二十貫的獎賞。”

長安西渭橋處,預先得到韋皋兵符,準備加入杜佑行營的“咸陽駐屯神威軍”共五千精銳,在樞機副使範希朝的帶領下,剛準備入開遠門,結果就看到出來逃難的百姓,範希朝大驚失色,急忙勒令部伍全部停下腳步。

軍旗下,教習使李憲忙問範到底何事。

結果不久,李純又騎著馬,於一干隨從的簇擁下,跑到西渭橋前,立在橋頭鐵鶴的旁側,對著這五千神威軍喊出幾乎一模一樣的話語。

“高太師何在?”範希朝和眾軍將問到。

李純就誆騙說:“太師今晨入皇城宰堂,突遭亂兵的黨羽挾持,生死不知。”

“歧公呢?”

“歧公還在等待你們入京師篡嚴,而後領陛下節鉞,征討徐泗的武寧軍,現在應在宅第裡自守。你等速速隨孤進入禁內救駕,功成後每人得賞賜五十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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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救聖主,保太師、歧公。”範希朝急得幾乎要吐血,當即就呼喝著,一馬當先,向開遠門前進。

李憲雖覺得事情有些蹊蹺,可不敢多問什麼,便也催動馬匹,和其餘神威軍一起,並肩踏過西渭橋,此刻神威子弟為了鼓勁,便齊聲高唱《神威揚武歌》:

“神威用師士素厲,

仁恩廣覆,

猛節橫逝。

自古立功,

莫我弘大。

桓桓徵四國,

爰及海裔,

華夏保長慶,

垂祚延萬世!”

下午時分,大明宮內炮銃齊鳴,血肉橫飛:

神威右廂軍,和剛剛入城的其他神威軍,用牛馬牽拉十多門大型火炮馳入禁內,和左廂軍的數門火炮,一在浴室殿,一在左銀臺門,隔著百步開外,互相對轟,宮殿華美的閣樓、屋脊、臺階被你來我往的炮丸擊打得粉碎,瓦礫間到處是血肉模糊的屍體橫陳。

俱文珍拉攏動員起來的羌奴,在戰局焦灼時,突然迂迴攻入了護國天王寺,殺死在這裡休息的數十左廂軍士卒,且奪取了他們的武器,開始沿著東苑毬場,包夾李元忱的後路。

此刻,汾陽王府的郭鋒、郭鋼、郭釗等,聽到大明宮有動亂,當即便點集家人、門客、奴僕,將其武裝起來,共集結了千餘人,進入禁內來靖難。

玄化門處,郭鍛望著一片火光和硝煙裡的慘烈戰場,一錘定音:“巡城監子弟出擊,為了守護長安的百姓與和平,要徹底包夾消滅左廂軍亂兵,時不我待。”

不久,巡城監子弟們也出了玄化門,且戰且進,開始猛攻李元忱據守的龍首殿。

殘存的李元忱麾下百餘神威左廂軍,在被團團包圍的情況下,反而迸發更為兇惡的鬥志,他們沿龍首殿和御馬坊四面的牆垣和樹木佈防,兩人一組,不斷點發著手裡的神雷長銃,還拋擲震天雷,打得四面攻來的敵人根本抬不起頭。

此刻,李純和韋皋,騎馬穿過滿是死屍和廢墟的銀臺門,待到見到一群對御馬坊放銃點炮的巡城監子弟時,便問到:

“是郭金吾命令爾等出戰的?”

在得到肯定的回答後,李純急切詢問:“郭金吾何在!”

幾名跪在地上的巡城監子弟,用手指著東苑的東側處,回答說郭金吾領數騎,奮勇往那裡去了,說要徹底斷了亂兵逆賊的出口。

“郭鍛!”李純氣得臉色鐵青,於心中咬牙切齒,“給孤死命攻入到龍首殿內,不得留一個活口,絕不能留。”

於是其他神威軍、槐林兵、巡城監子弟、羌奴等,不顧死傷,開始自各條路徑,殺入到御馬坊和龍首殿內,李元忱身邊的部眾,一個接著一個倒下戰死,李元忱猶自狂呼酣戰,最終被劉昌斜刺裡取弓射來一箭,貫穿了面門,血流不止,便踉蹌著退入到最後一堵牆裡的炮位裡。

這尊火炮前,伏滿了他兄弟血淋淋的屍體,李元忱二話不說,就撲在旁側的火藥桶上,用牙齒咬住根火繩,一手舉起未滅的松明……

巨響裡,那面牆壁被震得粉碎,連帶李元忱的屍體。

浴室殿內,數千神威軍士兵,全部環繞跪下來,“請讓我等一睹人主聖顏,確認人主是否平安。”

不久浴室殿正寢處響起了俱文珍撕心裂肺的哭喊,“聖人吃了驚嚇,已馭龍殯天矣!”

李純當即翻下馬來,哭得幾乎要昏厥過去。

範希朝、令狐建、劉昌、李憲等軍將,莫不悲慟叩首,此刻俱文珍等中官皆呼喊,“陛下在世時已有遺詔,請翰林學士來宣讀,以正監國皇太子之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