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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舊路行倒車

三十年前老健兒,

剛被郎中遣作詩。

江南花柳從君詠,

塞北煙塵我獨知。

——————————唐.王智興《徐州使院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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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韋太尉,這也是種謀略。”李純冷冷地解釋說。

“軍事上的謀略,不管是憑藉大義的宮闈之變,還是像高三那樣用詭道,挑唆定武軍抗命,截斷秦蜀間的通路,都可以接受,但唯獨戕害對方無辜家人,尤其是婦孺的行為,絕不可接受,當年在五龍驛高嶽幫過我,現在我若反過來害了他的家人,那韋皋我將成為狗彘不食之人。”

“太尉如念及私情,當初就該從了高三,將劍南全地拱手獻上,又何必和孤通款合謀呢?還說什麼心懷天下,連敵人的家眷都下不去手打擊,太孱弱了。”李純不依不饒,接著他便說,“行了太尉,高嶽妻家的人完蛋,人們只會說是孤做的,這些暗中的辣手和你無關,你韋太尉還是堂堂正正的大帥,還是大破西蕃黨羌的英雄,以後你負責樞機院和征伐的事務便好。”

“……”韋皋無言以對。

接著李純指著地圖,“雖然奉義軍,還有西北神策三軍都無法及時進入到關中來,但我們手裡還有兩萬上下的神威殿後軍,現在又得到了河中奉化軍、河東奉誠軍,此外澤潞的昭義軍,還有朔方軍、天德軍、振武軍的立場也開始向朝廷靠攏,高嶽畢竟名不正言不順——當然最重要的是,山南東道節度使於頔手中握有一支三萬人上下的忠義軍,這是我們最值得倚重的力量,樞機院發兵符,即刻讓於頔整師出征,把原本由杜佑都統的徐泗招討行營,由俱文珍監軍,火速行商洛道,並給於頔統制,連荊南樊澤的武平軍和鄂嶽的武昌軍,全部都交到於頔手裡,會討淮西,給這位加為燕國公、檢校尚書僕射、同平章事。”

“是要讓於頔從襄陽溯漢川西進,配合奉義軍攻擊興元嗎?”

“不!”李純很果決,“恰好相反,而是東出唐鄧隨,閃電般擊垮鄭絪的淮西。”然後李純將手揮動,“這次打淮西,軍政兩道都要到位,太尉你和鄭絪是連襟,你傳送蠟丸密信去蔡州,只要鄭絪肯降服於朝堂,那就還是皇唐的宰執,爵祿榮華依舊,沒必要陪高三殉葬。另外,淮西行省兩位參知政事,陸長源呆在許昌,和王沛的神策忠武軍(曲環已薨)混屯,準備將忠武軍改為樞機院直屬軍伍,所以太尉你是樞機使,也要送份密信給王沛,儘快策動他才是。此外,淮西還掌握著漕運樞紐汴州城,李吉甫坐鎮彼處,這位和高三向來不睦,自然也是我等爭取的物件,甚至可以說李吉甫的態度,在這場棋局中異常重要,一旦這兩位參知政事和忠武軍能投向朝廷,鄭絪兩頭皆斷,只能困守汝南蔡州,也堅持不了多久的。一旦淮西易色,關中、襄鄧、河中河東,連帶京兆、都畿和其便可聯為一體,到時再爭取河朔成德、天雄、義武、盧龍、橫海五軍渡河南下,高嶽單靠淮海、江東、河內、濟北等幾個行省,無能為也。”

“那高嶽?”

“我們的目光不要老放在一路奔逃的高嶽身上,他已牽扯了我們太多的精力,再這樣下去便墮入他的圈套。”

“然而國庫和南庫,現在因兌現對神威軍、巡城監等的賞賜,所餘不足三分之一,而今年江淮的財賦,大部應全被高嶽截斷,屆時靠什麼來籌集出征的軍資?”韋皋憂心忡忡。

李純下定決心道:“那就以詔書的形式傳達於頔、樊澤、薛平、張萬福他們,不管是方鎮,還是行省,自即日起不用再繳‘上供’的那一品,所有財賦全都留州,由他們支配供軍。我唐的朝堂、內廷,還有神威、神策的軍資,悉數全靠關中、劍南的財賦供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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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蜀地的財賦因定武軍梗阻,也運不過來。”

“那就走江運,財賦從蜀都城以船入大江,隨後經夔府到江陵,再由江陵發給襄陽,折換為輕貨金銀,沿商洛道運到京師裡來。”

對此,韋皋心中雖有困惑不滿,但並沒有表現出來。

臨行前,李純又表態說:“鄂嶽的武昌軍,地位不變,速速去告訴嚴礪(嚴震的族弟),只要他能拉著武昌軍投向孤,可以聽從於頔號令對高嶽方作戰,那旌節就給他,絕不翻悔。”

“那徐泗的武寧軍?”

李純也非常爽快:“此一時彼一時,張愔要繼承他父親的旌節,答允也無不可,撤銷對武寧軍的征討,讓它成為高嶽的腹心之患好了。”

交待好後,李純便離開了皇城樞機院衙署。

韋皋默然立在原處,不會兒劉闢從屏風後轉出,對他說到:“皇太子征討淮西,得到利益最大的非是太尉,而是於允元啊!現在非但京畿的全部精銳都歸他節制,馬上我們劍南的財賦還要千里迢迢運到襄陽去,於頔此人慢上刻下,一旦得勢,恐無法和太尉相容。”

“本來我是可以為都統節帥的,可皇太子如何放心讓我主掌十萬雄師,去征伐我的連襟呢?想來想去,便只有於頔了。”

對此,劉闢也長嘆口氣,搖頭不言。

韋皋現在才想起高嶽那時對自己說的話,不由得長嘆說:“太初,我們這是在走舊路啊......我本來的想法,是取高三而代之,推行整個江山一統的計劃......可今日在樞機院內和太子殿下的策對,最終種種決議,和三十年前方鎮割據,節帥各自擁軍自重,財賦不入中央的混亂局面又有什麼區別?我割捨了友情,可初心並不是現在的模樣啊!怪不得逸崧說,舊路雖然好走,但所有的舊錯,還得經歷一次。”

“太尉,已然無法回頭了。”劉闢提醒說。

“太初,在未來的歷史中,我們會成為倒車的罪人嗎?”韋皋語氣愴然。

“所以而今只能贏,只有贏了,才有資格決定是對還是錯。”

韋皋沉重地點點頭......

洛陽東北八十裡,黃河岸側的懷州河陽三城,其規制與蒲津相似,分為南城、中潬城和北城,中間有浮橋鐵索相連,前河陽三城節度使,現河內行省宣撫司將軍李元淳是寢食難安,他也面臨人生中最大的抉擇。

因為昇平坊崔氏合族,正護送著崔寧的棺柩,剛剛下了船隻,於南關城東的等慈寺中停留住宿。

皇太子先前送來密令,“盡殺之,屍體全都拋棄到遮馬堤下的大河裡。”

河陽西南的遮馬堤,可是河陽一道著名的“人文景點”:當年爾朱榮就是在此地,溺死北魏的胡太後和幼帝元釗,又縱兵殺死北魏宗族、朝臣一千三百餘人。

“我如此做,和罵名滾滾的爾朱榮又有何區別?”李元淳是坐立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