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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七章 荒神儀式

那些飛速移動的暗夜惡靈,扇動翅膀發出的巨大聲響,驚得野林裡各種獾狗、狍子以及果子狸亂竄。一頭中型體格的野豬吭哧吭哧地打我背後衝出,眼見就要撞上我。但側面野林那些移動的“怪樹”,此刻也跟著一塊鼓譟,如同破開肚子的腐屍體內蛆蟲,噴濺出來,瞬間吞沒了嗷嗷亂叫的大豬!不過才短短半分鐘,那頭已沒了聲息!

“快跑,趁這檔兒,都跳到屍坑去!”外科醫生忙招呼眾人,咬牙往下一躍。帕頓左手夾著灰白女人,右手提著翻譯,大步流星地趕來,快到屍坑前,被亂竄的狸子一驚,趔趄之下扭到了腳踝,很快就被蝙蝠群追逐。我此刻正在他側旁,身邊所有人都已下了屍坑,再無援手。只得咬牙從後給他猛力一腳,將這仨踹進屍坑,結果他們是跌進去了,而我卻滑倒在地,獨自留在坑外。

“用屍塊填住自己,人儘量往深處窩,閉息仰頭不要嗆到屍液!”Alex忙不迭將屍體掩在自己身上,同時還一個勁拼命往裡鑽,抬頭瞧見我,急得大喊:“你怎麼回事?別愣著快找地方避一下!”

眼前暗紅浪潮已鋪面飛來,空氣中彌散著騷熱的氣息,我下意識地抬手護住臉,說時遲那時快,我只感覺如同被風扇葉片刮到,蝙蝠鋒利的硬翅霎那間滑爛了我兩邊臉龐!

我慘笑一聲,時至如今,除非無端出現床厚實棉被,我才能躲過一劫,再怎麼掙扎也免不了身死。爬著躍下屍坑,很顯然已經趕不及了,就算下到裡頭,也沒時間將殘碎的屍塊扯來覆蓋住身子。不論怎麼去看,我非喪命於此不可。

想我堂堂Khorisman家的小兒子,出師未捷,才摸到山裡邊緣的破村,就被趕到讓低階生物活活啃死的境地,這是何其可悲,何其窩囊!

想著,我索性張開雙臂,等待那延綿不絕被吞噬的苦楚透徹心扉,想要放聲大笑,最好是能笑得驚天動地。然而,我很快睜眼,發現了一幕我自己難以理解的怪異之像!

“它們……它們似乎不攻擊我!?”我喃喃地說著,索性離開屍坑,走向前方的空地。

飛舞在四周的蝙蝠群,完全視我而不見。我如同瀑布間的磐石,劈開這些暗夜惡靈的洪流,一點事兒都沒有。它們繞著我狂舞著,翅膀聲、嘶叫聲混雜成一片,發出巨大的震鳴,幾乎刺破耳膜。就這樣穿行在我身邊飛了足足有五分鐘,這才開始朝著樹林的另一端擁簇而去,片刻之後,四周恢復一片寂靜。

這群嗜血蝙蝠的數量,我估摸了一下,起碼得有千萬以上。

“怎麼回事啊?都走了?”外科醫生緊張地四下檢視了一遍,然後第一個爬出屍坑,並且招呼底下的人都上來。踱步走到跟前,上下打量,撥弄我的腦袋,掀開皮毛外套反覆觀察,詫異地問:“你居然一點事都沒有,真是咄咄怪事,你是怎麼做到的?”

“啥也沒做,來不及跳下,蝙蝠群就跟著圍上了。”我轉動幾圈,給他看看自己行動自如,愈加奇怪地嘆道:“它們好像刻意在避著我,我也不懂這到底是怎麼回事。”

“想不明白的就別去研究,有可能只是尋常的蝙蝠,只是很多罷了。大驚小怪,該著急的不著急!”刀疤臉抹了把臉上的血汙,一把擰住馬修領子,問:“瘦子哪?他逃哪去了?”

“他……他沒有逃出來。被他們帶走了。”翻譯搖搖頭,坐倒在地大口喘息。

以往凡是關乎性命的大事小事發生,跑在第一個的必然是瘦子,這幾乎是眾所周知的常識。

我也急著想知道原委,正待發問,馬修絕望地嘆息,道:“瘦子見你們都去吃喝,所以很安心,覺得不會出問題。當我被他們拿下時,他已經昏睡了過去。我見隊長拉肚子外加前一頓還有點撐,所以並沒敢怎麼吃肉,只是嚼了幾顆草菇,頭腦尚且還清醒些。我們被扛出來的時候,教堂鐘樓上有人開始打槍。我趁著混亂踹翻一個,邊跑邊解繩子,好不容易竄到這裡,本以為槍是你們幾個在外圍打的。”

“那是查理,她必然在村裡瞧見你們被人逮起來,心裡一下子急了。”刀疤臉團著手,問道:“瘦子被帶到哪去了?麥克斯人呢?”

“問她,她是村裡人必然知道他們的去向!”Alex站在一邊,指了指還橫倒在屍坑裡的灰白女人。慌亂中,我們幾乎忘了她的存在。

於是外科醫生上前,幫著掐菸捲的將她拉出屍坑,放倒在地,開始問話。女人又是啊~啊的一頓怪叫,似乎要我們替她解開反剪雙手的封箱帶。馬修抬頭看著Alex,等他的意思。

“解開吧,沒事,有帕頓在,她跑不了。”Alex點點頭,示意道。

帕頓掏出獵刀幫她割裂,女人先低吟了幾聲,一邊活動手腕一邊趴倒在地,用細長手指開始在泥濘裡飛速寫字。

“救命!帶我離開!”馬修望著那些字唸叨,大吃一驚。

“問她這是怎麼回事?那些村民究竟想幹什麼?”Alex繼續發問。

女人聽完翻譯的問話,又開始寫字,這會說的是這裡不安全,要立即躲起來。然後朝著空洞的村子呶呶嘴,意思是別留在山坡上,下到村子暫避。

聽完女人的話,我們不禁站在原地遲疑起來。雖說她讓人剪了舌頭,但究竟是不是那些蠢夫所為,大家並不清楚。而僅僅憑著表象也無法判斷這個人是否值得信任。灰白女人四下張望,心急如焚,又接著寫字。馬修看了一眼道:“她說一會兒村民如果沒搜到人,會從山坡野林盡頭回村裡,到時就走不了了,她讓我們先到村長家躲一陣再想法子!”

去村長家?這不是自投羅網嗎?正在我們猶豫不決時,山坡背後果然出現星星點點的火光,最後匯攏成一大片,正有許多人在往這裡趕。Alex一揮手,示意大家跟著灰白女人跑,先離開這裡。

“為什麼?你憑哪點相信她的話?就因為她沒有舌頭?這可是攸關生死的選擇,走錯一步我們將死無葬身之地!和坑裡的屍塊那樣被人撒在荒野裡,爛成化肥!”馬修一邊跑一邊問。

“就衝著她說村長家這句話兒。如果她隨便說哪個破屋,我反而會生疑。強盜窩裡的強盜頭子家,你我都知道那是個什麼地方。如果這女的想騙我們,斷斷不會做出這麼糟糕的選擇。跟著跑吧,看看她打算說些什麼。”Alex讓後面的人加快腳步,同時往回眺望,村民已經差不多摸到剛才我們停留的地方,後續仍不斷有人在林間走動。

我們所去的屋子毗鄰教堂一側,雖然名為村長的家,卻僅僅只是比起一般村民居所略大一些,屋子光禿禿的,背後有間柴房。這棟木結構房屋外牆漆著墨綠塗料,有兩個尖頂。門首處走不通,只能打柴房進。灰白女人熟門熟路地在一堆乾草下扒拉,出現個地窖的入口,下到裡面蜿蜒曲折地走過一段黃泥地道,爬入了長屋起居室內。結果這個所謂的村長家,竟然空無一人,並且傢俱都十分陳舊,蒙上白布,顯然是間長期空置的宅子。

“這就是村長家?”我四下張望,確定屋內只有我們幾個活動後,讓馬修問女人:“匪徒頭子人呢?”

女人繼續比劃,示意儘量放低聲調,翻譯在附近找來紙和筆,倆人開始寫字對話。原是村長只有春秋兩季才會回村裡住上一陣,其他時間都不在。即便回來,這宅子也很少來,所以目前只有村長家是最安全的。

“這樣太麻煩,翻譯你隨便發問,讓這女人具體說說這條村的蠢夫們到底想幹啥?為何要獵殺外鄉人?”Alex不耐煩地一揮手,讓馬修不要總問他接下來要說什麼,他自己想到什麼就發問,只需最後把答案說明清楚即可。跟著Alex扯開一條白布單,就著沙發躺倒。

於是,這條村莊的秘密,在女人的紙筆遊走間,豁然開朗。

此地根本不叫白村,所謂的白村是之後水沼背後獨立山崗上的第四個村子,而這破地方真正的名字叫荒鎮。村裡人都有一種遺傳病,不能見光,白天躲在地窖裡,晚間才能出來活動。他們都有先天缺陷,那就是獨眼。這條村的人壽命都很短,五十歲已屬古稀,所以小村的死亡率很高,每個人都抵抗力極差,只能吃豆糊和野菜。

由於這種特殊原因,所以村民沒有收成,也不養殖牲口。村人有一種特殊的信仰,那就是崇拜荒神,教堂裡所供奉的並不是主或上帝,更不是佛陀,而是自然神。傳言荒神帶來的是莊稼荒蕪顆粒無收,所以這條村莊的住民,都認為自己是荒神的子嗣。

他們並非一年四季都會襲擊外鄉人,一般只在春季和深秋才會進行大規模的捕獵。因為在他們的信仰裡,荒神每年都會復活一次,死亡一次。春天復甦代表著生日,秋末死亡代表著祭日。所以在這兩季裡,只要有外鄉人闖入,就會被抓獲,然後透過某種儀式後,進行血祭供奉神明。所以我們算倒了血黴,恰好遇上他們的狩獵季。像山坡上那種積屍坑還有幾處,都是不同年份不同季節慘遭殺戮的冤死鬼。

他們的獻祭是一種邪教的儀式,透過身體傳媒達到與神明的溝通,也就是有著性行為。這條村子的總人口是299人,並且永遠都是299人,不能多出一個也不能少了一個。如果恰好在正常人口比例下,村裡誕下新生兒,會隨即遭到遺棄,任由其餓死渴死或被野林裡的野豬吞噬;而如果是缺了人口,則必須在春秋兩季裡儘量抓捕外人來填補空缺,讓被抓住的人成為村民之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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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我們來到這裡前的一個半月,也有一些人闖入這片沼澤地,他們被村民麻翻,預備進行活祭獻神,起先是留下兩個打算讓他們成為村民,但他們利用看守的疏忽最後逃跑了。他們是怎麼成功脫出的?就是因為灰白女人多嘴,所以她遭到處罰,被生生剪去舌頭。少了逃跑的人之後,那麼村子總人口就達不到299人,因此他們需要我們這些外來者,一方面充作血祭的貢品,另一方面湊數成為他們的老鄉。

“那麼你又是誰?為什麼要幫著外來者?”Alex望定她,質問道。

灰白女人並不回答,而是掰開自己的瞎眼,外科醫生湊近細看,倒抽一口冷氣,嘆道:“這是被人用利器刺瞎的,而不是先天的眼球萎縮!”只見得這女人眼窩內蠟黃眼仁,一條清晰可見的裂痕貫穿瞳孔。

灰白女人顫顫巍巍地拿著筆,心中一時無法平靜,寫下三個數字,二百九十九,然後指著她自己!

我回想起女人的背影,那如腐屍般大面積的潰爛,和所有村民都不一樣,他們僅僅只是面白如紙,但毫無潰爛發炎的身體。這是一具正常軀體,在遭受長期營養不良和被隔絕陽光後,才能引起的體徵反應。

“你是怎麼活下來的?”外科醫生問。

“殺死自己的同伴!獲取村民的認可。”女人頓時淚流滿面,寫下更多的字,她還會寫其他文字,其中就有法文。兩年前,她當時還是個俄羅斯美院的大學生,與一群同學到這山裡旅行。當時鹿呦鎮還沒有軍營,也不需要登記,所以他們一行人進入莽莽森林,打算做一些寫生和創作。

結果可想而知,這些學生被人抓獲,最後剩她和另一個女生,她刺死了自己的同學,由此倖存下來,填補了這第二百九十九個村民的空缺。

“每一個闖入的外鄉人,她都是從看著他們活生生進來,到最後讓人刺死剝皮丟棄在屍坑裡任其腐爛。她很害怕,回想自己親手殺死的同學,每天在自責和懺悔。所以,她想要逃出這個鬼地方!”馬修低垂著腦袋,很顯然他已經不想再說下去。其實他翻不翻意義都不大,總之這條村子的秘密已經真相大白。

“我最後提一個問題。”Alex團著手,冷冷地望著那個女人,問道:“既然你起先也是外鄉人,那你所住的屋子是誰的?”

“村長老爹的家,他死後,就住了進去。”她嘆了口氣,緩緩地繼續寫字。然後爬起身,走到大屋的一堵牆前,揭開蒙在畫框上的布單,裡面有一副碩大的油畫。

這副畫畫得有些怪異,怎麼說呢?筆法相當老練,但是點透視存在著很多問題,想要表現出空間感,但一切都給畫平了。

油畫上共有兩個主題人物。一個面目醜陋的老頭和一個披髮中年人,老頭不認識,但中年人我一眼就認出,不僅我認識其他人也都認識,那人就是我們的嚮導--獨眼男!

所謂的水獺村的賭棍,鹿呦鎮的帶路人,貪財的獵戶,其身份是這條鬼村的村長!

她抱著腦袋,跪倒在地,嘴裡嘶啞地喊出一陣啊~阿的聲調,站立起身指著畫像最底下一行字,讓我們去看。我走上前細觀,那行字是行外文和一個日期。油畫是兩年前作成的,小字可能是作者的姓氏,那個字型寫得很有特色,我一共見過兩次,第一次在獨眼男引我們進屋後翻開日記裡的小照片上看過,還有就是油畫上的字跡,這是非常特殊的一種狹長體,如此娟秀的筆跡怎可能出自粗俗無知的農夫之手?

這幅油畫的作者正是眼前的她—灰白女人!

一瞬間,我明白了所有的事。油畫為什麼會存在如此低階的透視問題?那正是她被刺瞎後不久被迫去作的油畫,因為獨眼無法適應,所看到的一切都平視化了。在如此漫長的日日夜夜裡,這個大學生生活在慘烈無比的煎熬之中,最終成了這副人不人鬼不鬼的模樣!

我的心中升騰起一股難以撫平的悲涼,漸漸地那種傷感變成了憤怒,我努力地想要張大嘴,想要喊出些什麼,但最後我什麼都做不到,而變成了低沉的嗚咽。屋內所有人都在沉默,一片寂靜。

“他們一般是怎麼獻祭的?逮住的人能夠活多久?”刀疤臉突然想起這個問題。

女人朝他豎起一根手指,這代表著一天。不過很快又擺擺手,在紙片上寫下297加上2這個數字,想說的是,我們兩個自己人可能不用死,因為村民也許認為他們已被遺棄,同伴慌不擇路逃跑了,所以他們不一定會被殺,而將成為“村民”。

“可憐的查理和瘦子。”刀疤臉哀聲嘆道,手指捏得“咯咯”響。

“我能理解,老刀,查理是你姑娘。不過我們絕不會放棄同伴,但得先想個法子才行。”Alex走上前去,拍拍他肩頭,安慰道。

“查理不是我女兒!艹,那是哄警察的話,你還當真了?”刀疤臉一下抖開他的手,激動起來:“查理是我從總部特地挑選來,頂替金的一流狙擊手,你能想象她和瘦子最後變成那個鬼一樣女人的模樣嗎?我不敢去想啊!該死的,麥克斯這小子到底跑哪去了?我現在一肚子火,就想捅了那個帶我們進來的獨眼,能捅多少算多少,你們都別惹我!”

同一時刻,屋外的某處出現了火光,那種低沉的嗚咽此起彼伏,好像村民正在往這裡趕。我急忙跑到窗後,透過窗簾去看,只見得黑壓壓的人群,正在遠處集結,然後在那個帶路人的吆喝下,走進了教堂,鐘樓上的破鍾開始敲響。

灰白女人睜著驚恐的獨眼,抱著腦袋,跪在地上,好似在掙扎著不去聽那鐘聲,從她的表情上說出幾個字,獻祭開始了!隔了一會兒,她突然跑到窗前,指指遠處的沼澤,也就是我們登岸的河口,飛快寫下一些字。

她所想表達的意思,現在是最佳時機,要逃走就得趁現在。因為所有的村民此刻都在那個鬼教堂裡,村內再無一人。對於他們來說,獻祭是最神聖的、一等一的大事,不容有人可以不到場,哪怕自己家正在著火也得去參加儀式。

“老刀,你會爬牆嗎?”我並不理會那個女人,走到絕望的刀疤臉身邊,問。

“會,怎麼了?”他吃驚地望著我,不知我想說些什麼。

“你們,該走了。”我轉過臉,對掐菸捲的一干人等點點頭,然後看著Alex,拉著刀疤臉的手,道:“你,Alex還有我,就我們仨去看看獻祭,Alex是溜撬高手,我是夜跑精英,假如你還未老得忘記爬牆的話。”

他們問到底怎麼計劃的?其實我並沒有點子。掐菸捲的和帕頓之流,體型太大容易暴露,如果換他們去,只會產生一種結局,還未開始救人前就已大開殺戒;馬修死裡逃生讓他再跟去除了喪膽發抖之外百無一用,而且也不需要他翻譯什麼;外科醫生文弱眼鏡男一個,不拖後腿就已經不錯了,因此,不論作何打算,目前也只有我們三個去最合適。

“老麥,帕頓,大夥託付給你倆了。你們設法給自己留條船,其餘的都毀壞掉。我們約在山坡後匯合,你們給自己找個最佳的狙擊位置,接應我們。”刀疤臉稍作一番準備,和剩下的人道別,同時提醒他們道:“往大路走,如果麥克斯還在鎮子上的話,他會瞧見你們。如果他也不幸被抓了,我會帶他回來。總之,他們絕對不能死在這裡,所有人都要離開。”言罷,我悄悄擰開宅子大門。

我們開始了分頭行動。

一路無語,我、Alex和刀疤臉三個小跑到教堂的背後,只聽見內裡正在排山倒海地嗚咽。教堂外牆都是巨石壘成,比起什麼露琪亞娜的閣樓好爬太多。我們沒費多大氣力,就攀爬到了大約三樓左右的高度。起先我還以為刀疤臉年邁,可以會費點事拉在屁股後,結果沒想到這老小子爬牆比我們兩個還在行,只見他“蹭噌噌”三、兩下就爬到最上,同時還皺著眉頭伸手幫持。回想起在進入鹿呦鎮之前,正是他帶著翻譯攀巖爬壁繞彎進去的,問他會不會爬牆,顯然是個蠢透的問題。

我們爬上最高處的一個視窗,在進入前打裡望了一下,發現是條積灰很嚴重的假二層。所謂的假二層其實就是整個空間石壁上突兀出的一條走道,眼下共有兩條,一條通往鐘樓敲鐘,而另一條不知派何用處。而積灰厚成這種程度,很顯然,已經很久沒人上來過了。

我們悄無聲息地爬入石窗,隨即在邊上雜物堆裡一滾,探出半個腦袋窺看底下。只見腳下密密麻麻都是人,一個個手牽著手圍成一圈,像風中稻草般搖擺,同時嘴子裡有規律地發出五個嗚咽的音符。在他們中央,站著我們的帶路人,他頭上戴著一頂很奇特的帽子,似乎是銅製的,帽扣兩端都是獠牙,將他的臉緊緊包裹在其中,顯得那只獨眼特別醒目血腥,銅帽的頂端,是烏黑纓子,拖得很長,幾乎垂到了屁股底下。此刻的他,正在做雙手舉天狀,大聲唸叨著難以聽清的禱詞。

而在他身邊,是一張石臺。石臺邊鎖著個人,那是瘦子!他兩眼呆滯,臉上帶著傻笑,好似被下了藥。而石臺檯面之上,平躺著一個人,被剝得一絲不掛,四肢讓鐵鏈牢牢鎖著。這個人正在大聲咒罵,臉上帶著毫不畏死的決然表情,

那是查理!

麥克斯打從夜宴出門後,完全失去蹤影,此刻也不在底下。很顯然,他並未被擒。我不禁生疑,這傢伙到底跑哪去了?豈料我一抬頭,竟發現另一側假二層走廊上,還趴著個人,正拿步槍瞄著帶路人。

我推了把刀疤臉,指了指對面,要他知道。他皺了皺眉,似乎很擔心肆意開槍會壞事。好在我們處於同一平行線上,麥克斯很快注意到我們三個。刀疤臉打著手勢讓他消停,不得輕舉妄動。

底下的帶路人唸完了禱詞,然後從身後掏出一個鈴鐺般的扁東西,開始擠壓,發出種像屁一般的聲音。隨著屁響,所有的村民全部跪倒,頂禮膜拜。我瞧見起初在穀倉內的那個假村長,正在高舉雙手瑟瑟發抖,然後帶路人朝他看一眼,這個高大的老男人走上前去,像個瘟雞般站著。帶路人指了指被鎖著的查理,這個傢伙於是開始脫褲子,直撲上去……

底下的慘叫聲讓我不忍直視,耳畔邊都是查理的怒罵和嗚咽,還有手腳拼命撕扯鎖鏈發出的碰擊聲。我不由背轉過身,發現刀疤臉也同樣揹著身子,臉色鐵青。而對面的麥克斯坐靠廊柱,雙手捂著耳朵,將臉埋進膝蓋窩裡。唯有Alex在啃著指甲皮,死死地望著底下發生的一切,似乎看得津津有味。

查理的慘叫和野獸般的人群發出的嗚嗚聲,飄蕩在這間充滿邪惡的建築上空,不知道過去了多久,直至有個傢伙推了我一把,我這才抬頭朝底下打量,發現人群開始慢慢稀疏,似乎打算離去。瘦子仍被鎖在那裡,但查理已經消失不見了。

我正待發問,Alex做了個噤聲,指了指那石臺,表示仍需等待片刻。差不多又過了十來分鐘,最後一批離開的人將鬼教堂內的火炬弄熄,然後合上了沉重的鐵門。偌大的空間,頓時一片漆黑。我們聽著腳步遠去,這才從上面爬下,走到石臺前。

瘦子在黑暗中似乎感覺到身邊來人,開始傻笑,發出一種像旱鴨子般的笑聲。

“讓他閉嘴!”刀疤臉對黑衣人一揮手,麥克斯心領神會,一個飛踹,踢在瘦子臉上,他立馬像灘爛泥般歪倒下去,徹底暈了。隨後刀疤臉拔出他的兄弟,只用了很小的勁兒,咔嚓咔嚓幾下便切斷了鎖鏈。

“把他先帶走,記得往山坡上跑,其餘人都在野林盡頭。”Alex低聲對麥克斯說道。那家夥回了個OK的手勢,說他躲在村莊那幾棟被火燒過的廢屋頂上,我們的一切都看得清清楚楚,知道該怎麼做。說完用皮帶將瘦子在背上栓實,爬回假二層,從我們進來的視窗出去了。

“查理呢?這大屋內沒人!”刀疤臉對我攤手問道。原來他像我一樣沒有勇氣去看祭神的過程。

Alex指指眼前的石臺,示意我們彎下身子,這才發現,那東西側面有縫隙。他插著腰,說道:“這不是臺子,而是來歷不明的石棺。那些人帶著她到底下去了。你們手腳放輕,將蓋子挪開,儘量不要驚動他們。”我這才明白為什麼只有他一個人,那麼有興致地觀看儀式。

“就這底下?”刀疤臉簡直就是斯巴達人,古話有云:斯巴達人不問敵人有多少,而問在哪裡。

我們三個用手托起石棺蓋子,輕輕地擱放一邊,東西沒我想得那麼沉,似乎根本不是石料製成的。在它底部,被人掏空,出現了一排往下走的臺階。眾人手把在腰間,頭一個下的人是我,其次是刀疤臉,最後一個是Alex。這麼做的目的,是為了防他突然發狂,可以由前後發力阻止他衝動行事。

臺階大約只是十節便到底。那裡是一個空曠的地窖,和教堂內部一樣大,但頂高才兩米,人若是站直就會撞到天頂牆皮,感覺極度壓抑。

在屋子的正中央,是幾張拼湊起來的飯桌,上面被鎖著個人——查理,四周除了獨眼男外還站著幾個,總共七個,正拿著刀子在她身上比劃。查理顯得奄奄一息,被折磨得連罵都出不了聲,整個人絕望地仰視著石拱頂,就像死屍般一動不動,任由這些人在自己身上擺弄。

我害怕我們衝上前去,那群傢伙就會將刀子捅進查理的腹部,正在猶豫不決時,我被人野蠻地推開,當扶正身子再外裡瞧時,發現刀疤臉早已跑到這群人跟前,動作快到幾乎看不清,當下已有三個傢伙倒在了血泊之中。

剩下的幾個人,一臉驚恐地望著他,然後呼嘯著一擁而上。而帶路人則跑到反方向,一把擰住查理的頭髮。

刀疤臉以一種極其怪異的身姿,快速貼近他們,隨著數聲慘叫,這三人不到一秒半就被撂倒,紛紛躺在地上抽搐翻滾。當帶路人剛撿起掉在地上的刀子預備立即割斷查理脖子時,刀疤臉的兄弟已然直抵在他的咽喉上。

這整個過程前後不到五秒,我和Alex甚至都沒來得及拔出槍,這老小子已經把事做完了。我望望Alex,他也望望我,不禁相互乍舌。終於明白黑衣人為什麼會如此懼怕這個老東西,對他服服帖帖的。果然真人不露相,露相不真人!並且我也開始相信,假如幾小時前他一個人下山坡,或許也能獨自成事。

“丟掉。”刀疤臉並不多廢話,雙眼透露出死神般的寒光。

那個獨眼男人已經被嚇傻了,手腳僵直並且哆嗦,跟隨著他的命令聲而鬆手,刀隨之掉落在地。碰擊到巖地上,發出“呯”的一聲。他半跪在地,摸出一把小鑰匙,顫抖著開啟了查理的鐐銬。

我急忙上前,將自己的外套脫下,蓋在查理血痕累累的身上。而Alex則團著手倚在牆頭,饒有興趣地注視著他們,想象接下來的一刻會演變成怎樣。

刀疤臉揮舞怪刀,朝帶路人刺去,不料這傢伙就地一滾,翻出好幾米遠,從一堵牆上抓起把釤刀,預備垂死掙扎。

“有意思的狗賊,還死不瞑目呢。”刀疤臉不由一愣,隨即獰笑起來,正打算上前去結果了他,被一條手臂拉住。我回頭去看,那是查理,她正用滿是傷痕的雙臂抱住刀疤臉手腕,似乎有話要說。

“老爹,你聽著。這個男人的性命,要由我來取!”儘管查理的聲調氣若游絲,但每個字都說得擲地有聲,她望著刀疤臉,道:“不論最後怎樣,這件事必須由我來做!生死由天,若我倒黴,你們得放他走!老爹,這就是規矩!”

“行,既然你想要玩致命輪盤的話,我成全你!”刀疤臉重重得將自己的刀往女狙擊手面前一拍,隨後退到牆根,冷冷地看著。

“你瘋了?!”我一把扭住她,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望著她那浮腫的雙眼和遍體的鱗傷吼叫道。

雖然查理的個子不比獨眼男人矮多少,但她已受盡折磨,被人用漁網拖著在村裡示眾,並且還遭到這些怪物們的蹂躪,這樣的身子,這種處境,能勉強逃生已經不易,更別提她還想要決鬥。

“我要找回尊嚴,復仇!”她對著我慘然一笑,猛得掙開我的懷抱,拿起刀,緩緩爬下木桌,嘆道:

“人若遺失尊嚴,生不如死!小銳爺,既然我在這裡丟了它,就要在這裡再度找回!死,無可懼!”

PS:查理慘遭蹂躪,氣若游絲卻欲拼死一搏,眼見是自上黃泉路,後事如何,請待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