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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九章 單刀赴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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猝死劑扎入心窩的那一瞬,似萬箭穿心,難以想象的劇痛令周身上下所有肌腱痙攣。同時,舌根處生出一種蔬菜餿味,漸漸濃烈,滿口苦澀!

手腳的感知隨著麻木漸漸喪卻,伴隨滿耳碎金屬音,再也感受不了身子的存在。視線開始模糊,聽力亦跟著下降,眼前一團漆黑,如同蒙上黑布。唯獨有塊光斑停在中央,就像坐在井底去看井口!

這是我第二次求死。

前一次的我,不敢選擇跳樓或吞槍,避免太多臨死前體驗,選擇吞下四十七顆安定,本以為安眠藥自殺,可能會好受些,結果嘔吐、眩暈、洗胃以及各種副作用,將我折磨得生不如死。而在瀕死過程中,我分別見到了一些活人,一些死人,就像夢境虛幻不定。而這次,卻截然不同,我只感自己像被掐了電的機械,終止了所有運作。

我始終都未曾給予自己家人任何幸福,而如今我卻因一時衝動選擇賭命。將自己交付給一群莫名其妙的人,輕易喪生在個鳥不拉屎的山裡。是的,我知道他們將會很感懷,甚至會像紀念其他英烈那般思念我,從此留下足夠多的談資和記憶,

但我能給妻兒家庭留下的又是什麼?

我領悟到一點,人絕望到達頂點時,是真的不畏死。就像水道裡的曼寧,荒鎮時的查理。但繼決然的痛快後,就是無法挽回的悔意。

我這輩子,糟到無法再糟的人生,註定了她們永遠無法獲得真正安寧。我的孩子與家人,她們該怎麼辦?

在這片漆黑中,我無數次呼喊著她們的名字,而能回應的,只有沉重嘆息,和永恆寂靜。

熱淚滑過我臉頰,滴落在一片凍結的自責中。眼前的光斑,再沒了虛影的移動,我被關押在水牢囚室,渺茫地望著孤廖的人生,審判私利的自我。

漸漸的,我感覺有人在搖我,光斑開始漸漸放大。視線由模糊變得清晰,出現在眼前的是幾顆腦袋,其中之一就有臉頰上掛著淚影的查理。搖晃我的正是她,同時罵我是個傻X的聲音也隨之響起。

“簡直是亂來,他瘋了!昨天搶去針劑時,我就預感到會出事。”另一個聲音響起,那是外科醫生,他驚歎道:“不過這怎麼可能?這麼大的劑量哪怕是頭大象也救不回來啊。”

“你感覺怎樣?胸悶?噁心感還是其他?”一見我緩緩甦醒,查理停止了爆粗,小心翼翼地問。

“痛得離譜,沒想到扎心窩……會這麼痛。”我渾身透著虛汗,氣若游絲道。

“那邊出什麼事了?到底怎麼了?”瘦子危坐在一旁,問。

我無力繼續開口,閉合雙眼,他們便開始各說各的,我多次想插嘴但氣力接不上,只得沉默。又繼續躺了半小時,外科醫生每隔十分鐘就注射一次清毒素,檢視反應,至第三針後,他表示已趨穩定。此後一兩天裡我可能會有些科斯立頓副作用,如煩躁、焦慮不安和失眠等等,總之他已拼盡全力,將我救了回來。

“現在幾點?我躺下多久了?”直到我能下地走幾步,覺得沒問題,這才開口問道。

“現在是七點四十分,你是傍晚五點半從雅欽被運回來的。”醫生看看表,說:“大概三小時左右。你扎自己心窩差點造成心肌永久損傷。去了七個人,送回來一個死的,到底發生了什麼?”

“他們被困在那裡出不來了!目前,只有老麥與帕頓在漁村外活動,但究竟在做什麼?我一無所知。不過他們在城堡裡,俘獲了一個人,據說大有來頭!聽著,雅欽的情報出了問題,土著們根本不從事文物倒賣,而在印假鈔!”我望著查理,問:“村長呢?我要立刻見他。”

“你見他是要他出力去救回我們的人?”查理用一種很奇怪的口吻應道。

“廢話,不然我冒那麼大風險回來幹嘛?他人呢?”我見她吞吞吐吐,馬上感覺到河岸這邊也出了問題,或許老頭食言了,也或許他說服不了副手。總之,我得有個說法,實在不行,我們只能自己帶足炸藥去營救。

“小銳爺,別衝動,我知道你這樣冒險回來,挺不容易的。”瘦子一把拉住我,勸阻說:“不過你先靜下心來,聽聽外面是什麼動靜。”

農夫土屋外一片嘈雜,人們在搬運東西喘著粗氣,火光透過破門映照進來,整個村子似乎正在動員著。每個人都顯得脾氣很壞,相互謾罵和慪氣,一時也沒搞清到底發生了什麼。

“村裡出了點事。一個小時前來了個人,是他們安插在環首鎮的自己人,跑來通知。水盜因夜襲之事打算採取報復。不料這人還沒來得及離開,環首鎮的人已經到了。”外科醫生搓著手,懊惱道:“這真是,什麼都湊一塊了。村長根本沒料到對方動作會這麼快,眼下,兩個村子大戰一觸即發,就在當下!”

“愛打就打唄,老頭一夥本也不是善類。”我雙手一攤,說:“反正他們本來就是今天你打我,明天我打你,這與我們去救自己人有什麼關係?”

“所以我說,你最好是自己出門看看。”瘦子用嘴呶呶破門,示意去村裡走走,瞧下動靜。

我將信將疑地走出屋子,外科醫生用手一指,說:“你覺得我們現在,還能渡得過去嗎?”

只見大湖之上,漂浮著各式各樣的船兒,摩託艇、木船、自己改裝的武裝艇,往少裡說也有五十多艘,正霸佔著巧克力工廠通向雅欽的水域。我們此刻若是動身,駕著從他們那裡搶來的小船,無疑會被當作挑釁,過不到一半就會讓他們悉數殺盡。

環首鎮的村民全部都是水盜,多的就是各種船。而巧克力工廠的村民,平時根本不打漁,只是以搶掠為生,船隻沒幾條,此刻村民正集結在靠河沿岸的屋企和酒館附近,打算依仗土牆進行防禦。如果誰開第一槍,都將會帶來一場史無前例的總決戰。

老頭此刻正和村裡幾個副手,板著臉坐在酒館門口商量對策。聚集在附近的村民,明顯不及前一天多,我發現好些熟悉面孔都不在人群裡。

“他們昨晚通宵暢飲,今天很多人吃壞肚子,正躺在家裡或醫務室裡起不來。不要說他們沒料到,我也沒想到環首鎮這麼快就來報復了。我建議你最好先不要去找老頭,他們好像正議論著你和Besson。”見我一臉迷惑,外科醫生悄聲提醒道。

我沒有回應他,原地思慮片刻,徑直朝著酒館走去。查理一瞧我又開始不聽勸,氣得跺腳謾罵,緊隨著而來。

老頭和高瘦個子遠遠瞧見我,臉上帶著驚懼惶恐,好似見到了一具活屍般。待我走到跟前,坐得離我最近的一個傢伙周身雞皮疙瘩起來了,慌忙跳起,遠遠站到一邊,狐疑地盯著我。

“小……小兄弟,你怎麼,怎麼又活過來了?”老頭口齒不清地問,渾身打著哆嗦。

“我用藥物讓自己處在假死狀態,用這辦法才能回來,找人求援。”我就著那空凳子坐了下來,問:“怎麼回事?環首鎮預備來幹仗嗎?”

“嘿嘿嘿,是啊。”老頭見我是個大活人,這才放下心來,尷尬地說:“沒料到他們來得這麼快,這幫缺心眼子。你說這才弄了他們多少東西?而且這次也沒死人,卻這般急著尋仇,反正要打就打唄,大不了一起完蛋。”

“這就奇怪了!這次你們都沒進村,所有在環首鎮辦事的,都是我們的人。而且為避免對方報復,未傷及他們一條人命,何故這麼急著來尋仇?還在湖心擺下陣勢?”查理也是滿臉困惑,喃喃自語:“我打倒三十一人,都是用麻醉彈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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豈料那個跳開座椅的傢伙,此時轉過臉去老頭,道:“在村裡劫機的,就是他們?”老頭隨即點點頭,然後給我們相互介紹認識。原來眼前這個人,就是他所謂的,埋伏在環首鎮的自己人。

“若只是搶點東西,這無關痛癢,就拿直升機來說,環首鎮也沒人會開,頂多只是矗在廣場上當作炫耀的資本罷了。”那家夥搖搖頭,望著查理說:“這次環首鎮無人傷亡,按說他們不會大動干戈來尋仇,但是出了點意外。姑娘,你就是在村裡放暗槍的人吧?你知道自己做了什麼?你一槍把頭領給撂倒了啊!你說他面子上多下不去?所以越想越惱怒,帶著全班人馬圍村來了!”

查理聽完,笑得蹲在地上,捂著肚子一時起不來。

“你們環首鎮的頭領,還真是有個性,雨夜裡根本分不清誰是誰。”我也感到好笑,乾咳了幾聲,實在忍不住,和查理笑得抱作一團。

“他們還在找的,就是你,你還笑得出來?”那人誤以為我們在譏諷他,有些生氣,埋怨起來:“你說你們這些人,搶也就搶了,還偏偏要去露臉給別人看,這是為什麼?怕找不到你們?這次闖下大禍了!Aoskvin,你是打哪找來這麼群江洋大盜?”

原來村長老頭的名字叫阿克芬,處了好幾天,我現在才知道。這位阿克芬村長下定決心般地搖搖頭,說:“反正,不論活人死人,不會交出去,要打就打!沒什麼可談的!”

經由他們這麼一說,我才大致瞭解到我“死後”發生的一些瑣事,原來,Alex等人送屍出河口,隔著岸用頭燈打信號,酒館瘸子駕船去接人,不料接回來的是一具死屍,也就是我。船行至湖心,遇上環首鎮的幾條船,這些人一眼認出船裡死屍曾是露過臉的其中一人,所以決定搶屍回去領賞。阿克芬老頭見勢不妙,也隨即派出幾條船。幾番爭奪最後我這具“屍體”被順利運回巧克力工廠,同時環首鎮的人也追上了岸,但在石牆外被亂槍逼退,所以他們快速駕船逃離,回村通風報信。

接著,就是我所見到的這一幕。

環首鎮的匪首到底願不願意開戰是個未知數,但先決條件是巧克力工廠必須交出“屍體”!

“我想問一句,交出我之後,會如何處置?”我用手肘推推那人,問:“當眾梟首?或碎屍萬段?”

“這我哪知道?反正現在不交出你,就有可能會開戰,村民多多少少都會受到牽連。再這樣耗下去,誰都會失去耐心,然後就有可能打第一槍。”那人依舊在搖頭,嘆道:“說來說去還是面子的事,撂倒誰不好?偏偏是頭領。”

“跟我說說,去了雅欽怎麼樣?找到你們要收的東西沒?他們出什麼事了?為什麼你要假死被運回來?”阿克芬已經不打算再去理會他,故意撇開這件事,問:“聽瘸子回來說,雅欽變化很大,都認不出了。你們在那遇上麻煩了?”

“雅欽的那群人,既不是漁民也不倒騰文物,你猜他們究竟是做什麼的?”我知道阿克芬此刻心頭煩躁,他根本沒心情聽,而在想的是目前村子的麻煩,以及接下來要怎麼做,但要他將我這具“屍體”交出去,哪怕我僅僅是個旅行者,他也絕不會同意。因為交人就代表低頭,代表認慫,那麼做的話,他從今往後很難在巧克力工廠以村長自居。此刻他的心頭所想,和環首鎮匪首心照不宣,是同一個問題,那就是臉面。失去面子他們都會被手下輕視,嚴重的話甚至會發生篡位奪權的陰謀。

我深刻理解這種道上人思維模式,於是選擇性跳過他的提問,直接回答:“雅欽的那些人,在幹印製偽幣,美刀成袋成袋地碼在屋子裡。誒?阿克芬,你不是說想要衛星電話嗎?我在那裡就瞧見十多個。不僅如此,在雅欽的背後還有條新水道,但流向哪裡就不清楚了。”

“真的假的?不能吧,他們幹這買賣?”老頭大吃一驚,轉過臉望著那人,問:“這事你們知道嗎?”

“他們不是倒賣文物嗎?不知道啊,這些人從不出河口,都沒怎麼見過。”那家夥也同樣搖頭,自言自語道:“新的水道?這倒有可能,我想起一件事來。”

於是他開始談起幾年前發生過的往事。說曾有一船人,要進雅欽,被環首鎮水盜在湖心圍住。這些人說自己是客人,留下三根金條才給放行。但他們進了雅欽後,就再沒瞧見出來。時隔半年,這群人又一次從環首鎮的外河進入,不知他們是何時溜出水盜霸佔的水域,這之後就再也沒見過。

“他們在新水道的對岸,造了電機房。雖然他們自稱不出荒丘,也不到其他水域,卻在那裡建了電廠,派什麼用?因為機器要開工,沒有電不行!而且村裡還有卡車。這車又是何時開進河原小島的?不出水域要車幹嘛?我想他們有著其他的水路,可能還有暗道,能夠和外界進行聯絡。”我望著那人,問:“你好像對雅欽比較熟悉,你知道他們有多少村民?你認不認識他們裡叫‘鷸鴕’或是‘海狼’的人?”

“村民大概四、五十戶,一百五十來人左右。‘鷸鴕’我當然認識,怎麼了?”那人點點頭,問。

“會不會是我們找錯談判的物件了?”

我慌忙跑進酒館找來紙和筆,勾勒出那個長鬚光頭的模樣,提給兩人辨別。

“這是誰?從未見過。”阿克芬搖搖頭,把紙提給那家夥讓他看,不料他只掃了一眼,就連聲驚叫:“這人我見過,正是幾年前被我們圍住去雅欽的客人中一個,他非常高非常壯,我太有印象了。‘鷸鴕’是個小老頭,不是他!”

“Shit!我有點明白了!難不成雅欽?”我聽完只感到血衝腦門,一陣眩暈,心裡不由泛起一片驚懼,這裡面肯定有什麼誤會,但同時我仍舊說:“恐怕現在的雅欽,已經被這人接管了。”

查理莫名地望著我,一時也不知說什麼好。她見我臉色極差,以為是毒副作用,忙打算起身去叫醫生來。

“查理,上屋頂,帶上你的大狙,和150發子彈,這次你一定要幫我!”我一把拉住她,指了指四周,示意立即上崗樓。同時,我走進酒館,叫來駕船的瘸子。

“小兄弟?你這是要做什麼?該不會是想讓姑娘去敲掉他們頭領吧?”阿克芬顯然沒明白我的用意,慌亂起來,:“不要衝動,事情都是能說通的,你得聽我的,不要亂來。”

“老哥,通常人越多越打不起來,雙方都是為了面子,這理兒我懂。我讓查理上屋頂,是叫水盜們曉得我們的手段,絕不會傷他人命。”我一把抓過瘸子,指著他和那個環首鎮的“自己人”,說:“我打算去見見環首鎮頭領,你送我過去!”

瘸子一聽又要他出船,死也不同意,連連擺手,同時很白痴地將早上Alex送他的一口袋巧克力塞回我手裡,表示送他東西他可以退還,但讓駕船絕不可能。

“你到底怎麼想的?跟我說說。只要出村我可就再也護不了,你隨時都會讓環首鎮的土鱉射殺。”阿克芬一把拉住我,勸道:“你安心待在村裡,我不會把你交出去的!你還不信老哥我的為人?”

“不,我信,倘若以後有機會,我會回來看你!不過你別瞎擔心,我去可不是為了送死,相反是為了說通道理。”我一把握住他的手,指指已經就位的查理,說:“她會全程護衛我。你見過她的出手。事實上,環首鎮霸著河道,你們無法與外界聯絡,不得已才只能靠劫掠物資為生。而環首鎮顧得了一時卻防不勝防。他搶別人你再掠奪他,等於是在替你打工,這不是辦法。即便我們這些人沒來過,你們遲早也會血戰一場,最終傷及的就是大量無辜性命。我所打算和將要做的,是另一回事。對你們兩個村子,都有利無弊。”

說完的同時,我又問那個環首鎮的傢伙,他們頭領懂不懂外語。他回答說匪首是個希臘客家人,名喚安德洛尼卡(Andronicus),精熟英語。我問他能否駕船送我過去?他有些為難,因為這次他很顯然連家都回不了,環首鎮水盜傾巢出動前,他已經到了巧克力廠,這會兒若出村,等於公開說明自己是內奸。

“很簡單,你只需說和巧克力廠有些關係,來遊說他們把我交出去。一會兒你什麼都不用做,全由我來講,我可保證你們頭領不但不會殺你,還會重重賞你。”我一拍胸脯,揚手招呼瘦子,讓他跟著一同前往。

瘦子皺著眉也不肯去,猶豫再三,在我呵斥聲中才遲緩地移動腳步,一起出了石牆。我帶著他倆,穿過森林,折轉到蘆葦蕩,發動搶來的摩託艇,乘著一道白浪,朝著湖心駛去。不多久,便漸漸逼近了環首鎮船隊。

一到陣前,我們仨就被一大群氣勢洶洶的水盜團團圍住。這當中就有昨晚酒館裡的那個胖酒保,他先是一愣,隨即便依仗兵強馬壯,直衝上前,打算抽我幾巴掌解解氣,

“小樣,就你這肥豬身段?”我往後一退輕輕避開。

“這具‘屍體’,我從巧克力廠給帶出來了。”環首鎮的“自己人”戰戰兢兢地指了指我。

水盜們有些不敢相信,這幾人裡,可能就見過我“死屍”時的模樣,這會兒活蹦亂跳的,並且毫無懼色,不免相互耳語起來。瘦子則縮在我身後,生怕有人開暗槍,正打算拿我當盾牌來擋子彈。

“你們的頭領呢?”我望著眼前密密麻麻的悍匪,高聲大喝:“不是說活要見人死要見屍?我來了,帶路!去會會你們頭領。”

駕船人指了指遠處一條改裝過的武裝艇,意思是他們老大正在船上。只見一個威風凜凜的中年男子正虎著臉站在船首,身上揹著把噴子,腰間掛了把手炮。

此人便是環首鎮的匪首,安德洛尼卡!

船上另有幾人正用步槍瞄著我,只待他一聲令下,隨即扣動扳機。

與悍匪對陣,就是氣勢上不能輸人。哪怕心頭再慌,表面也要做出毫不畏懼的模樣,誰一露慫必死無疑。我此刻已經在心裡鋪陳好了一個局,只等那位頭領自己往裡鑽。不過若我換成是他,必然會極其惱火,這叫哪壺不開提哪壺,去見他也就罷了,偏偏還開著搶來的船兒。興許他惱恨過度,沒準真會立起殺心。我望著雅欽那斑斕的燈火,知道留給自己的時間已經不多,不論現在局面有多糟,Alex等人仍被軟禁著。

箭在弦上,我不得不發!

就這樣相互僵持了幾分鐘,中年男子一揮手,示意來人放行。於是圍住我們的船兒紛紛讓道,留出條狹小的水道讓我透過。船上站著的都是手拿各種步槍的水盜,個個都在故作威勢,滿臉殺氣。這種陣勢我雖見得不多,放在以往我可能會嚇尿褲襠,但此刻已設好了局,變得成竹在心起來,只當他們是擺設和道具。

曲曲折折,穿過船隊,我們仨來到了武裝艦前。

“外國人?”中年男子問駕船的傢伙。

“是外國人,暫住在巧克力廠的。搶船劫機都是他們這票人幹的。”環首鎮的“自己人”結結巴巴地應答:“我磨破了嘴皮子,才讓阿克芬交人出來。他不想把事鬧大,已經慫了。”

“不能吧?你小子的事大家都知道,你和阿克芬村裡的人有親戚關係,那老頭會隨便答應放人?這是條惡狼,可不是瘸腿的村狗!”中年男子鼻孔裡冷笑一聲,道:“丫扯哪門子淡,斃了!”

船上幾個水盜調轉槍口,瞄準了他。這是安德洛尼卡在故作威儀。他可能知道巧克力工廠此刻也有槍在瞄他,但還未摸清我們底細,暫時不會動手,可這個傢伙就非常有可能會被處決,

這就叫殺雞儆猴!

我隨即擋在他前面,道:“老哥,你也算是一代梟雄,怎麼盡折騰自家人?這是我自己想來,看,船兒也給你帶來。如果我不樂意,他怎麼都提不出帶來這裡。”

“呸,放你個狗屁!村子我們圍了,你出不出來是遲早的事。”安德洛尼卡取下噴子,厲聲喝道:“別以為我不敢殺外國人,我殺的人什麼地方都有!”

我向前一步,將腦門抵在槍口上,說:“老哥,那幾位土匪哥們應該聽不懂你在喊什麼吧?如此便好!你動作快不過我。”說著,我指了指武裝艦上的小油燈。他們不及細看,就聽得一聲槍響,燈被擊得粉碎,玻璃渣碎散一地。

我朝遠處點點頭,查理此刻趴在屋頂上,伸出拳頭,用力往下一拉。這是刀疤臉慣用的手勢,代表她做好了準備,只待下一步行動。

“那上邊的人,帶足了150發狙擊子彈,你們村子遭襲的事兒,全部都是我們幹的。雖然無一人受傷,直升機卻沒了。”我乾笑了幾聲,說:“其實昨晚我們只去了一半人。整件事全由我一手策劃。不過今兒既然到船陣來,就沒打算活著離開。”

“說說,你幹嘛來了?賠罪?還是打算同歸於盡?甭說得好像巧克力廠置身事外?這條村它脫不了關係!收拾完你們,我們照樣會滅了他們。這事兒,今天得要有個了結!”安德洛尼卡卻也不驚不慌,抽起煙來,同時將菸灰彈在我頭頂上,說:“聽口音是美俚,你是美國人?我最煩的就是美國人!”

“我來的目的,是想問你借船。阿克芬小村沒幾條好船,隔江載人起不了任何作用。你們的船又多又好,不如借我用用。”我也燃起支菸,望著他笑道:“事成之後,我送你數之不盡的美刀和金條!”

“豈有此理!他媽你們這群混蛋跑來我們村撒潑打劫不算,竟然還厚著臉皮問我借船,我隨時可以殺了你。”安德洛尼卡哈哈大笑,道:“還數之不盡的美刀和金條哪,這裡是著名的窮鄉僻壤,哪來這些東西?我需要你送?直接收拾完你們不就都歸我了?”

“有這樣的東西,只是你們全都瞎了眼,擺在面前也瞧不見。東西暫時不在我手裡,不過借了船之後,這東西就歸你們了。”我撇了撇嘴,笑道:“我向來認為,錢能服眾,錢能通神,老哥你覺得呢?”

“Bullshit!例如我要殺你就不需要錢。這裡的人都樂意無償射殺你,不信你問問他們。”安德洛尼卡對手下說了一通,那些水盜狂笑起來,還有人朝天鳴槍。我聽聞槍聲不由心底一顫,倒並非畏懼這些,而是擔心遊走在屋頂上的查理誤會,手指會不老實。

“你射殺了我又能獲取什麼?自尊心還是臉面?被撂倒始終是事實,我死了也迴避不了。很多事要往前看,美蘇還他媽搞冷戰呢,蘇聯人過去最喜愛說Motherland這詞,結果一解體,孝順兒子們隨即就將母親大人分屍了。所以,自古以來,金錢賣人情、賣忠誠,這是常理。”幸虧查理沒有亂開槍,我隨即噓出一口氣,繼續說道:“實在談不攏也沒關係,我即便死了,這件事還會有人繼續去做。”

“說說,你們想幹什麼?”安德洛尼卡將噴子揹回身上,冷笑道:“金條和錢在哪?”

“在回答這個問題前,我想先問你一句,你們每次出河口打劫,大致能搶到多少物資?我在想,現金就別指望了,能拉回些滯銷品就算不錯了。如果沿河道的城鎮總在遭劫,他們不會傻到繼續囤積物資在那等你們來搶,保安措施也會不斷升級,相對而言,你們每次得手也會越來越困難。保證得了今年,卻保障不了來年,對不對?”我伸手指著巧克力工廠,嘆道:“你們霸住通向外界的河口,這條村子的人便沒了生活來源,你讓他們抓泥鰍度日?或者刨蚯蚓當飯吃?所以他們只能搶掠你們,人都是要生存的。而照這樣下去,你一年難於一年,他們也會更加不擇手段,於你們兩個村子,都沒有任何好處。”

“甭廢話忒多,你們這幫畜生更不是什麼好鳥。到底打算說啥?想說就別繞彎,說得煩了我一槍崩了你。”他開始不耐煩起來,道:“送錢給我們是好事啊,錢在哪?”

“雅欽。”我手指燈火輝煌的河原中心,說:“我們打算去那個地方!”

“雅欽就是一幫倒騰文物的販子,好些年都沒出河口,窮得叮噹響,他們會有錢和金條?”安德洛尼卡不屑一顧地看看遠處的河原,對自己手下說了一通,眾人哈哈大笑,他這才轉過臉來:“龜兒子,鹿呦之丘這幾個村子都有些親戚關係,每個村裡也都有些熟人,你要借船去弄他們?將來也會來弄我們。不借!”

“你所說的熟人、親戚什麼的,如果是住雅欽村裡的,很久沒見了吧?”我看著他,冷笑道:“雅欽早就讓其他人佔領了,你所謂的窮親戚們這會兒正被人用皮鞭和狼狗奴役著!”

“胡說八道,雖說是有些年沒見著了,真有這種事,我們隔河岸的會不知道?簡直是天方夜譚。”他眉頭一皺,輕蔑地答道。

“好,那我問你,一座漁村,即便不倒騰文物了,他們的電是哪來的?為何要建電廠?現在的廠區比起過去大大縮水,如果改行幹其他,為何反而要縮減規模,你覺得僅憑現在這道石牆內能住上150人嗎?既不出河口他們要汽車派什麼用?實話告訴你,那裡現在待著的是群印美鈔的。”我佈下的口袋已經開始伸開,語言盲點正在慢慢滲透到水盜們的思維裡。從他們迷惑的眼神中,我已知道,

談判的天平開始向我傾斜。

“你怎麼來證明?”安德洛尼卡眼中閃爍著似信非信的神色。

“很簡單,讓我從雅欽接個人出來,一切都將水落石出!”

PS:這是屬於林銳的篇章,一個曾經的慫人,在體會到最絕望時刻後,鳳凰涅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