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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章 塵封

“不作為的默示即是沉默,而默示一旦有所作為,根據其行為即可確定其對世間萬物的判決。”--安賁

那組電鏡照片上顯示出,培養皿中的“Duan”逐漸靠近默示病毒,但並沒有接觸到默示病毒,而後,默示病毒忽然開始劇烈顫動。

接下來,安賁將處於不穩定狀態的默示病毒植入了已經失活的哺乳動物細胞中,默示開始迅速透過宿主細胞的DNA進行逆轉錄,然後將自己的DNA片段強行嵌入了宿主細胞的DNA,開始控制宿主細胞。

宿主細胞最終脫離了“假死”狀態,完全受到默示控制。默示病毒控制著宿主細胞分裂,並不斷合成新的默示病毒。

最令人震驚的是,被默示感染了的細胞具有了極強的自我恢復能力,只要默示的DNA還有殘留,它就可以迅速復原宿主細胞,並且控制宿主細胞分裂、重新創造細胞集合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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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就是說,“默示”--“Apocalyptic”,可以實現基本的肉體受創後再造。

二十世紀八十年代的振興生化實驗室裡,幾名科學家正在做著研究。

“默示病毒只能感染死亡細胞嗎?那它不就失去醫用價值了嗎?”問文海一邊觀察著組織切片的感染情況,一邊問道。

“……準確地說,它可以啟用細胞的再生。默示在感染細胞前是很脆弱的,正常的免疫系統可以輕而易舉將其殺死。如果我們可以先讓細胞陷入假死狀態,那麼默示就可以侵入細胞內了。”安賁坐在電腦前,目不轉睛地寫著實驗報告。

問文海抬起頭望向安賁,推了一下眼鏡:“默示是從‘Duan’誕生出來的,在‘Duan’裡有沒有什麼發現?”

安賁搖了搖頭:“默示只是‘Duan’的一種產物,我也是偶然發現的,‘Duan’似乎是受到了某種特殊刺激才會進行變異,進而產生病毒。”

安賁正在打字的手停頓了一下,他接著說:“前提條件是……我的理論正確的話。”

“這個實驗室裡還有人比你更聰明的人嗎?”問文海這句話一說完,在場的大家都笑了。

安賁裝作沒有聽見,繼續打著字。

傍晚,安賁和問文海在基地附近散步。

“如果我們想讓默示投入醫療使用,就必須解決它只能感染死亡細胞這一問題。”問文海嘆了口氣,點燃了一支煙。

安賁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裡,抬頭看著天說:“說來也怪,病毒向來都只能利用活細胞,默示卻只能利用死亡細胞。一般的病毒之所以會結晶,就是為了方便自己逃逸出死亡細胞尋找下一個宿主,可是默示卻……”

突然,問文海停住了腳步:“或許我們可以利用病人已經壞死的細胞來控制其壞死的肌體進行再造?”

“太危險了,”安賁搖搖頭,“默示好歹也算是一種病毒,它的威力你也看見了,萬一……”

“萬一什麼?”問文海笑了,“你忘記了默示連最簡單的免疫系統都不能突破這個事實了嗎?正常的細胞是不會受到感染的。”

安賁沉默了良久,說:“那等我去寫個報告,申請上級批准我們進行動物試驗。”

問文海皺著眉頭抽了口煙,吐出一口淡藍色的煙霧:“你覺得那幫老頑固會相信用病毒能救人嗎?別傻了。一隻小白鼠就夠了,我們自己去試驗。”

“這怎麼可以!”安賁大驚失色,“萬一出了問題……”

“啪”,問文海把手搭在了安賁的肩膀上,“安賁,你的野心真是對不起你這顆聰明的腦袋啊。”

問文海問安賁:“你真的明白默示意味著什麼嗎?我們可以改變這個世界!我們可以利用默示把落後於克蘇魯的那幾十年給補救回來!不然我們留學回國是為了什麼?”

“你要是按流程寫報告,不知道又要等多少天,甚至不知道這個專案會不會被批准。我們等得起,時代等得起嗎?默示的情況你也看見了,即便是結晶體狀態也很脆弱,我們根本不敢保證它明天是不是還‘醒’著!你已經握著改變人類命運的鑰匙了,為什麼還要躊躇?”

安賁的目光變得冷毅起來,他瞪著問文海說:“我明白你的心情,我又何嘗不激動?但是默示是‘Duan’的產物,‘Duan’是什麼意思你知道嗎?墮落人間的惡魔!它曾經在戰爭中殺死了多少人你應該清楚!換句話說,默示就是惡魔之子,即便它很脆弱,但是一旦它嗜了血,你能保證它完全不出差錯嗎?!”

問文海叼著煙愣住了,他沒想到這個隨和到沒有脾氣的安賁也會說出這樣的話,他尷尬地笑了笑,說:“也對,也對。你才是專案負責人,那就按你說的來吧。”

安賁長舒一口氣:“抱歉,有些激動了……”

問文海望著遠處地平線上泛著橘紅的天色,裹緊了白大褂說:“有點冷了,回去吧。”

“嗯。”

羅布泊的寒風撩動著問文海的白大褂,他徐徐吐出一口煙霧,然後望著安賁漸漸融入夜色的背影,輕輕說了聲:“抱歉。”

風聲過後,再無言語。

第二天一早,問文海急匆匆地敲開了安賁的房門。

“安賁!基因測序的結果出來了!兩百萬份樣本裡,只有一個人合適,你猜是誰!”

“誰?”安賁揉著惺忪睡眼。

“你啊!哈哈哈!”問文海一把把安賁從床上拉了起來,“上頭讓我現在就帶你去地下實驗室,前輩們準備開始復原鬼溼婆了!”

“啊啊啊?”安賁完全沒搞清狀況,就被問文海拖到了手術室裡。

安賁再次睜開雙眼時正好是在夜裡,安賁感覺自己的腦袋疼得厲害,他望了一眼床邊的鐘錶,然後起身揉了揉腦袋:“我昏迷了六天?”

護士呢?安賁活動了一下筋骨,發現自己的身上還連線著許多輸液管。

然而當他下一秒清醒過來時,安賁的大腦瞬間就被恐懼佔據了,陣陣血腥味湧入他的鼻腔。

安賁看見實驗室的地上躺著幾位醫生,他們的內臟從身體裡被撕扯了出來,到處都是血水。

安賁的瞳孔猛地一擴,一口胃酸湧上了他的喉頭。

“什,什麼情況!”安賁扯掉身上的輸液管翻滾到了地上,他赤裸著上身,看著滿手的血汙。

“啊!!”安賁尖叫了起來,“人呢!來人啊!”

安賁慌張地站了起來,他赤腳踩在溼滑的血裡跑出了實驗室,然而外面的景象卻再次讓他雙膝一軟。安賁跪在地上哭了出來。

不只是醫生,護士和駐守的軍人、軍官……他們全部死在了實驗室外面,血肉模糊。

沒有燈光,安賁尖叫著,他崩潰地跑向地下實驗室的出口,發現那面厚重的安全門上被硬生生開了個洞。

安賁顧不上多想,他衝出門外,順著樓梯爬到了地面以上的基地內。窗外的羅布泊被沉淪的夜色浸透,慘白的月光傾瀉而下。

“嘭!”突然一聲槍響打破了沉寂,安賁聽見了槍響,他向著槍響的方向跑去。

“怪物,老子跟你同歸於盡!”一名士兵含著淚對著面前一隻三眼四手的怪物射擊著,可是直到子彈耗盡,他也沒能擊中這只速度極快的怪物。

這嗜殺的怪物正是鬼溼婆。

鬼溼婆突然衝向士兵,還沒等士兵拉開手榴彈,他就已經用手將士兵的胸膛整個貫穿了,鮮血瞬間噴湧而出。

士兵咳出一口血:“你他……媽的……”

鬼溼婆把士兵的屍體甩在了地上,他突然側過身一瞟,看見了正在不住顫慄的安賁。

安賁被眼前這個怪物嚇得坐到了地上,張大了嘴巴,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窗外還殘留的一絲慘淡的光線照在鬼溼婆的側臉上,勾勒出他鬼魅般的輪廓。鬼溼婆慢慢靠近安賁,安賁癱坐在地上,動彈不得。

“啪!”一枚子彈打中了鬼溼婆的右肩。

“安賁,快跑!!”問文海衝著安賁大聲喊道。

安賁瞳孔猛地張開,他如夢初醒般大叫起來,手腳並用地往後退去。

鬼溼婆抬眼望去,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穿著沾著血漬的白大褂的男人站在安賁背後,正喘著粗氣端著手槍。

“文海……”安賁含著淚回頭望去。

鬼溼婆俯身一躍,他瞬間便繞到了問文海的身後,猙獰地一笑,伸出手猛地向前一刺。

安賁猛地一回頭,他看見問文海的胸膛已經被鬼溼婆用手貫穿了,鬼溼婆的手從問文海的胸口伸出來,手裡握著一顆血淋淋的正在跳動著的心臟。

“文海!!”安賁大叫著,慌亂地想爬起來,卻又滑倒在了滿地的血水中。

鬼溼婆用那只手將問文海整個人提了起來,他猛地把問文海的屍體甩在了一旁,然後走到安賁的面前仔細打量著安賁。安賁整個人已經徹底崩潰了,他流著淚跪在地上,張著嘴再發不出一點聲音。

鬼溼婆忽然笑了起來,他抬起安賁的手腕,用尖銳的指甲劃開一個口子,然後又將自己的手指劃破,把自己體內的血液一滴一滴地滴進了安賁的血液裡。幾分鐘後,鬼溼婆停下了這個看起來像是“儀式”的行為,他轉身慢慢走進了夜色之中。

不知道過了幾個小時,安賁回過神來,他環顧四周,周圍全部都是血淋淋的屍體,再無活人。

安賁忽然想起來了什麼,他踉蹌地跑回了自己的實驗室,抓起默示的儲存液和針管就往回跑。安賁在屍堆中找到了問文海的屍體,他把默示病毒注射進了問文海的屍體後,再也支撐不住他那近乎破碎的神經,昏了過去。

安賁第二次醒來時,夜色還沒完全褪去,天微微亮。安賁睜開眼,恍惚間似乎看見問文海正失神似地打量著他的身體,他摸著自己那完整的胸膛,一臉不可置信的表情。

安賁一下就哭了出來。

一夜之間,鬼溼婆血洗了振興基地,只有兩個人存活了下來:安賁、問文海。

即便安賁不說,問文海也明白是默示救了自己的命。死而復生的問文海更加瘋狂地陷入了對默示的研究中,他開始把默示當成救贖人類的信仰。

直到有一天,問文海的身體開始發生了異變,問文海才明白重生的代價究竟有多麼昂貴。

問文海在身體的異變已經不能再隱瞞下去時,他給安賁留下了一封信後就默默離開了振興。信的內容是問文海關於默示病毒的全部研究成果,是問文海用自己的身體作為代價換來的資料,問文海希望安賁將研究繼續下去,並將“問文海”這個名字永遠刻在科學的里程碑上。

然而,深知默示病毒危險性的安賁毅然決定放棄這個專案,他轉而研究鬼溼婆,默示病毒也就漸漸淡出了振興基地的研究範圍。

然而安賁不知道的是,自己的身體裡早已被鬼溼婆埋下了改變他命運的種子,將他的命運與默示牢牢連線在了一起。而就在幾乎相同的時間段內,得知了研究終止的問文海開始變得神經質,他開始仇恨安賁,化名為“宋金山”在幕後組建了一個團隊,秘密地研究著“Duan”。

三十年後,當安賁和問文海的下一代逐漸成長起來時,“Duan”的基因密碼終於被問文海再次喚醒,並誕生了第二個惡魔的孩子--“Norven”,諾芬。

當安賁徹底明白了鬼溼婆當年到底為什麼要那麼做時,為時已晚,安賁已經風燭殘年,而他的孫子安崇明也已經降臨於這個不幸的世界。

出乎意料的是,宋奕卻是反對父親問文海的做法的,在宋奕的抵抗下,諾芬一直隱藏在黑暗中,不見天日。但是宋傲不一樣,他從小就被爺爺帶大,天生聰慧異常的他比他的爺爺更清楚這個世界已經腐朽到了什麼程度。宋傲決心要徹底喚醒諾芬,將這個戰爭過後依舊無比醜陋的世界推向終點並實現人類的進化,讓人類走入全新的時代。

諾芬到底是什麼?它是和默示相反的病毒,是繼承了惡魔基因的嗜血狂徒,它殺死鮮活的生命,再復甦已經失去了意識的屍體,將人性扭曲並蹂躪到極致。

時間回溯到問文海逝世前。當時的宋傲雖還只是個十多歲的孩子,卻已不知恐懼為何感,他坐在椅子上平靜地望著爺爺在實驗室裡做著實驗。

“我真是老了……”問文海扭過頭對著宋傲笑了笑。此時問文海的身體有一半已經開始萎縮,整個人形同枯槁。

“傲兒,幫我把那邊的培養基拿過來。”

“爺爺,”宋傲晃動著雙腳,“你這樣是培育不出你想要的病毒的。”

問文海愣了一下,說:“什麼意思?”

宋傲跳下了椅子:“你看,之前的病毒結晶體最後都因為太過於脆弱而不具有感染力不是嗎?就算你調配再多的培養基,也逃不脫這個結局。”

問文海大吃一驚,他只是前幾天隨手丟了些資料給宋傲看,沒想到這孩子竟然聰慧到如此地步。

“那你說我該怎麼做?”問文海摸了摸宋傲的頭。

宋傲指了指關著小白鼠的籠子:“用活體作為培養基。”

問文海眉頭一皺:“宋傲,難道我沒教過你嗎?!在沒有完全瞭解病毒的特性前,絕對不能用活體做實驗。你想引火燒身嗎?”

“但是這世間上最穩定和完美的培養基不就是生命體嗎?”宋傲冷漠地看著問文海,“越危險,才越值得嘗試不是嗎?”

問文海聞言,忽然想起自己還在羅布泊時,當年在那個微寒的傍晚,安賁對自己說過的話:“換句話說,默示就是惡魔之子,即便它很脆弱,但是一旦它嗜了血,你能保證它完全不出差錯嗎?!”

問文海猶豫了良久,突然一拳砸在桌子上,憤懣地說:“安賁,你當年沒有選擇默示,是因為你沒有下注的勇氣。你做不到的事情就讓我來做吧!”

問文海走出房間,對正在做研究的生物學家們說:“馬上開始對‘Norven’的活體實驗!”

宋傲坐回了椅子上,輕輕地笑了一下。

“實驗日誌

問文海

2060年9月21日

今天是第258次對注射了Norven的實驗體進行‘共鳴’實驗,基本可以確認‘Duan’並不會對Norven產生共鳴。Norven雖然可以侵蝕活細胞、殺死宿主並重新啟用死亡細胞,但是被啟用的實驗體已經不具備正常的生理機能。而且由於Norven的感染速度過快,我們暫時沒有找到抑制其感染速度的方法。這樣下去,Norven根本不能作醫用。

2060年9月23日

實驗體再次迅速死亡,然後變成不具有智力的行屍。

我不知道我創造這個病毒是否正確。

2060年11月7日

我的全身開始進入萎縮狀態,我一直靠那些藥物維持著我的生命,但是我剩下的時間不多了。

被Norven感染後的行屍的攻擊性雖然不強,但是變異速度卻很快。

2061年2月15日

宋傲建議我重新開始研究行屍,這孩子的智力水平實在超出我的想象。我是不是對他灌輸了錯誤的思想?

我們發現,行屍在某種我們未知的因子影響下可以誘導出驚人的攻擊性,這因子絕對不能和Norven接觸,否則Norven一旦失控,足以毀滅全人類。

2061年2月20日

宋傲執意要研究行屍的攻擊性來源,他認為從中可以逆向尋找出抑制其感染性的方法。我不敢再讓宋傲繼續待在實驗室裡了,我拜託了宋奕重新帶他回學校上學,希望這樣可以讓他的思維不再受到我的影響。

2061年4月4日

學校同意宋傲跳級了,果然宋傲更適合去學校接受教育。

我們今天意外地發現之前已經被我們殺死的行屍又有了生理反應,還是和之前未知的因子有關,這有可能成為改良Norven突破口嗎?

2061年5月2日

我的身體已經徹底不行了,剩下的實驗只有交給手下那些生物學家去做了,我將不久於人世。

死亡行屍被啟用的原因找到了,那種催化因子居然就是‘Duan’。我們把‘Duan’注射入行屍的屍體後,發現它似乎可以透過接觸屍體中的Norven結晶體來重新啟用屍體。

具體情況我們還不是很清楚,但是我覺得這個發現非常可怕。

2061年5月25日

太可怕了,並不是‘Duan’啟用了Norven,而是它分化出的默示病毒啟用了它!安賁,不得不承認你的確是個天才,細胞病毒學說終於被實際證明出來了。

默示一旦接觸到Norven就會引起Norven的共鳴,Norven會因此迅速發生變異,短短幾天就能進化出默示的能力--感染死亡細胞!不僅如此,被感染的屍體的自愈能力簡直驚人!也就是說,諾芬可以將屍體復活成行屍,而默示則可以啟用行屍的自愈能力,讓行屍擁有不死的可怕力量!

絕對不能讓Norven和Apocalyptic這對‘雙胞胎’相遇,不然天知道會發生什麼!

2061年6月3日

我的身體已經不行了,我的器官開始全面衰竭,現在口述日誌都很困難了。我還能有幾天生命?我不清楚。

安賁,看來我們只有在黃泉邊見面了。我們真是冤家,就連我們創造出來的病毒都是不相容的。

切記,不能讓默示和諾芬相遇!切記!”

1982年10月那個微寒的傍晚,散步時,問文海問了安賁一個問題。

“安賁,為什麼想用‘Apocalyptic’作為這個病毒的名字?有什麼特殊的意義嗎?”問文海不解。

“不作為的默示即是沉默,而默示一旦有所作為,根據其行為即可確定其對世間萬物的判決。”那個剛剛二十出頭的安賁帶著年輕的笑容說,“這就是‘默示’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