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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章 騎士

“自己選擇的路並不一定要走完,只要那份信念還沒有消失,即便死在半途中也是光榮的。”--宋傲

圓桌會議結束後,天色已晚。喬拉裹著浴巾從浴室走了出來,浴室的門一開啟,一陣溫暖的並帶著好聞氣味的霧氣便迫不及待地鑽了出來。

“喬拉上尉,謝謝……”花燼坐在床邊。

喬拉負責監視花燼,所以二人是住在同一間房間內的。房間是二人間,本來是林婭和喬拉一起住,但是林婭因為放心不下天兔就搬去天兔的房間了,所以這個房間裡正好空出來了一張床。

喬拉擦拭著頭髮笑了笑,搖了搖頭道:“這是應該的。蘇九生上校也不是那麼過分的人,可能是有些著急了,你就原諒他吧。”

“先去洗澡還是先看情報?”喬拉問道。

“啊……可以的話,我想先洗澡。”花燼下意識看了看銬在自己手上的手銬。

喬拉眨了眨眼:“我居然忘了。”

說完,喬拉走到衣架那裡從風衣口袋裡掏出了一張磁卡,她將卡在手銬上的感應器上輕輕一刷,手銬立刻鬆開了。

“抱歉抱歉。”喬拉笑得有些尷尬。

花燼看著喬拉的模樣,忍不住笑了一下,但是很快她又斂起了笑容:“喬拉上尉,為什麼對我這麼好?救我也是,幫我說話也是……為什麼……”

“因為我的直覺告訴我,你是個好孩子。”喬拉笑著說,“不過要是你遇見的是早幾年的我,估計早就沒命了。這麼說的話,你可得好好感謝你白修哥。”

“白修?他就是你說的那個改變了你的人?”花燼瞪大了眼睛。

喬拉的嘴角抽了一抽,她挑了挑眉毛:“啊……不好意思我們太低調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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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燼沐浴完後,喬拉挑了幾件自己的便裝給花燼,居然意外的合身。換好了衣服後,喬拉和花燼坐了下來,喬拉將聯絡器取了下來放在了桌上,然後透過投影系統將那份資料夾投影到了空中。

開啟資料夾後,裡面有兩個檔案,一份是文件,另一份是一個影片。

“抱歉啊,我必須得和你一起看。”喬拉看了看花燼。

花燼搖了搖頭:“沒事的,如果是喬拉上尉的話沒問題。先看文件吧。”

喬拉點點頭,用手指輕輕點開了文件,一張武器設計圖出現在二人眼前,圖紙上畫著一副手套的零件分解圖並詳細說明了制作方法和注意事項。

“這是……”花燼瞪大了眼睛,“‘風神’的設計圖?!”

確認只有武器的設計圖和制作方法後,喬拉關閉了房間裡的燈,點開了剩下的那個影片。影片畫面先是一黑,然後出現了宋傲在手忙腳亂地除錯攝像頭的畫面。

“哎?”喬拉雖然猜到了影片中的人是宋傲,但是這樣的開場著實讓人有些意外。

花燼目不轉睛地盯著影片裡的宋傲,影片的熒光映在她的眼中閃爍著。

影片中,宋傲總算除錯好了攝像頭,然後他坐回了椅子上,整理了一下身上的酒紅色西裝。

“要是這個影片真的能交到花燼你的手中,就好了。”宋傲著看著攝像頭。

“這樣的開場有些奇怪吧。也難怪,畢竟一直以來都是你在幫我打點著各種細節,第一次自己一個人錄影片,還真是有些手足無措。雖然此刻看著這個影片的人有可能不是你,但是我想這可能是你最後一次看見我了,所以我也顧不了這麼多了。”宋傲頓了一下,“首先要跟你說一聲對不起,花。”

“宋傲……”花燼咬住了下唇。

“花,你從七歲就開始跟著我了,這麼多年裡,無論發生了什麼你都會留在我的身邊。”宋傲的表情很溫柔,“在我趕走周臣的時候,你沒有向我發過一次牢騷;你明明最討厭傷害別人,卻仍然將我的命令執行得無比出色;知道我最終會走上不歸路,卻還是義無反顧地支撐著我;最後,在我愛上了薇莉兒的時候,你默默承受著傷痛,仍然陪在我的身邊。我都知道的,花,我都知道的。對不起,一直以來因為我的任性給你造成了這麼多傷害。”

“我原本以為我可以透過我的行為讓你厭惡我,讓你離開我,但是我錯了。”宋傲突然沉默了。

“宋傲!”花燼再也忍不住了,就彷彿心河堤壩了一般,淚水從她的眼眶中湧出。

“真的希望看見這個影片的人是你啊,然而我卻都不能確定你是不是能在這場戰爭中活下來……”宋傲的眼裡閃著淚光,“我真是個失敗的男人,原諒我不能許給你一個安穩的未來,原諒我不能創造出一個能讓你再次微笑的世界。”

“原諒愛上你的人不是我。”

聽見宋傲說出這句話之後,花燼感覺身體一陣痙攣,她劇烈地咳嗽著,淚水打溼了衣領。喬拉側過身把花燼擁入懷中,她看著影片中的宋傲,心底泛起一絲痛楚。

“花,我的死亡是註定了的。我本不應該祈求任何與生命有關的權力,但我卻仍舊希望能讓你活下來。”宋傲閉上眼,眼角滑落兩行纖細的淚,“花,接下來是我最後的一個命令……不,是我最後的一個乞求。”

“花,活下去,然後找到赤帝,把你的生命託付給赤帝的一個人,誓死效忠。”說這句話的時候,宋傲的身體微微顫抖著,“他們是可以信賴的人,相信我,可以做到嗎?”

花燼泣不成聲,她使勁點了點頭。

“好孩子。”宋傲微笑著,臉上還掛著淚痕,“不要為我難過,你要知道,自己選擇的路並不一定要走完,只要那份信念還沒有消失,即便死在半途中也是光榮的。”

宋傲停頓了一會兒,彷彿想要再多看看花燼。

“長久的告別是眷戀的開始,那麼就這樣吧。”宋傲的眼裡滿是疼愛與憐惜,“花,你要成長得像風一樣乾淨清澈、溫柔而又強大,找到你心的歸屬,然後用你的力量去守護。”

“願風與神愈天使拉斐爾與你同在。”宋傲閉上眼,輕輕說道,“我們來生再見。”

影片的畫面突然一黑,宋傲的聲音消失了,房間裡只剩下了花燼的哭泣聲。喬拉安慰著伏在自己懷裡的花燼,想起了花燼在運輸機的醫療艙裡說過的一句話:

“如今我的每一滴淚水,都只為了我要守護的人而流。”

“喬拉小姐……我,我……”花燼死死攥住喬拉披在身上的披肩,淚水滴落在喬拉的衣服上暈染開,“宋傲……”

“你已經很努力了,”喬拉摸了摸花燼的頭,“真的很努力了。”

花燼抽噎著坐起來,她拭了拭滿臉的淚水,抬眼注視著喬拉。只猶豫了一瞬,花燼突然起身然後單膝跪在了喬拉面前。

“花燼……”喬拉一瞬間就明白了花燼的意思。

“喬拉上尉!”花燼的雙眼噙滿了淚水,她注視著喬拉那雙如同琥珀的雙眸,“允許我如此冒昧地向您請求!”

喬拉輕輕用指尖揩去花燼的淚水:“花燼,不要再強迫自己了。”

“不,這不僅是宋傲的意志,也是我自己的意志。”花燼認真地說,“為了他的意願,也為了我自己,我都要好好活著,然而憑藉我一個人的力量是不足的。”

花燼閉上眼,低下頭任憑淚水無聲滑過臉頰:“喬拉上尉,如果是您的話,一定,一定沒問題……”

花燼再次睜開眼時,她的目光堅定得讓人心疼。

“我在此以我花燼的姓名與性命起誓,我將誓死追隨您,您若需要武器,我便化作利刃指向您的敵人,您若需要庇護,我便化作為您抵抗炮火的盾牌,直至這副肉身支離破碎!”

夜晚似乎總是這場故事的舞臺,原本普通的月光在語言的力量下卻顯得格外靜謐,它靜靜灑落在花燼和喬拉的身上,整個畫面宛如中世紀騎士的授予儀式。

那一瞬間安靜得出奇,靜到似乎連淚水滴落在地磚上的聲音都能聽見。

萬千思緒充斥在喬拉的頭腦中,無數關於利與弊的陰暗面和骯髒的陰謀論閃過她的腦海。喬拉看著面前這個微微顫抖著的少女,那種真實的無助感,喬拉似曾相識。只用了萬分之一秒的時間,喬拉就決定完全放下心中的顧慮。

沉默片刻,喬拉終於開口:“花燼,以後對我說話時把敬稱去掉。”

喬拉伸出手抬起花燼的臉,然後摸了摸花燼的頭:“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了,盡情依靠我吧。”

花燼忍住淚水,使勁點了點頭。

“別那麼傷心,你忘了宋傲現在還好好活著嗎?”喬拉扶起花燼,“要說再見的話,用這種方法也太狡猾了不是嗎?”

“放心吧,最後一戰我會帶上你的,”喬拉溫柔地說,“至少,讓你和他好好道個別。”

“可……可以嗎?真的可以嗎?”花燼的雙唇微微顫抖著。

“這件事你就放心吧,我會好好向上校報告的。”喬拉把自己的披肩披在了花燼身上,“早點睡吧,這幾天還得去把你的武器做出來呢。”

花燼強忍著淚水:“喬拉上尉,遇見你真是……太幸運了。”

“不是說了嗎?”喬拉淺笑道,“叫我喬拉就好。”

喬拉一夜未眠,她連夜就將報告整理了出來並交給了蘇九生,詳細地寫出了加密檔案的內容以及關於花燼的事情。同時,她也把這件事告訴了赤帝的其他隊員們。第二天,人們看見花燼的時候,她的雙手上已經沒有了手銬。

“喬拉姐,我還是不敢相信……就這麼,就這麼批准了?”花燼還是有些沒有反應過來,她仍不敢相信眼前的現實。

“不需要驚訝,出生入死的同伴之間,沒有比‘信任’更堅固的紐帶了。”喬拉對花燼說,“大家信任我的判斷力,而我信任你。還有疑問嗎?”

花燼的臉一紅:“沒有!”

“我想你應該也調查過赤帝的其他成員吧,所以我也就沒必要一個個介紹了,有機會再詳談。”喬拉沒有停下腳步,“現在我們去找龍葵姐,拜託她製作你的武器。”

然而令喬拉沒想到的是,龍葵居然已經開始製作“風神”了。原來昨晚蘇九生就已經把情況告訴了龍葵,龍葵很痛快就答應了。

“這個武器相當有意思,不做出來可惜了。”龍葵依舊是一副長期和機械打交道的模樣,讓人完全聯想不到這樣一個女人會擁有精湛的廚藝,“小喬拉,你不來拜託我的話我還要去找你呢。”

“那小花的武器就拜託你了,龍葵姐。”

“拜,拜託了!”花燼也跟著說道。

“哈,臉紅了?”龍葵挑了挑眉毛盯著花燼,指尖轉著一把螺絲刀,“真是單純可愛啊哈哈哈。你的事我都聽說了,不管怎樣,歡迎來到赤帝。”

“是……是!”

喬拉拽走臉紅得像個番茄一樣的花燼後,龍葵松了一口氣:“這麼看的話她應該沒問題吧。蘇九生的膽子也真是大啊,就這麼同意了。”

“嘛,不管怎麼說,小喬拉的判斷力是很可靠的。”龍葵說完,目光轉向了架在一旁的那把漆黑的七宗罪,“這樣一來,赤帝又變成八個人了呢……”

七宗罪的刀刃反射出凌厲的光線,依舊英氣逼人。

花燼,這個後來被稱為“風之騎士”的赤帝第八人,她的故事現在才剛剛開始。

與此同時,在最終決戰之地的那片無人區上,風雪中一棟宏偉建築物的輪廓漸漸清晰。

“今年的一月真是冷呢。”宋傲端著酒杯看著窗外的光景,這裡沒有遭受核戰的影響,還是一片原始自然的樣貌。

“老大,巨耳到底有多少個據點啊?連這麼偏僻的地方都有基地?”科萊克斯打量著這寬敞氣派的房間。

“這裡曾經是巨耳植物研究所裡專門研究高原藥物的分部。”宋傲嘆了口氣,“我曾經極力想在這裡保留下一些珍貴的植物樣本,無奈人心是貪婪的。”

“指揮官,你真的要放棄戰鬥嗎?我們千辛萬苦把重要的實驗品運到這裡來,只是為了方便IUA來奪走嗎?”林海的語氣有些冰冷。

商夜撫摸了一下黑刀的刀柄:“先生,我不管你怎麼想,我不會坐以待斃的。跟了你這麼久了,我可不會在最後關頭拋下你。”

宋傲依舊望著窗外,目光靜如止水:“我本就不會打打殺殺的事情,接下來我會一直留在這裡直到最後。”

“至於你們,想做什麼就去做什麼吧。”宋傲閉上了雙眼,抿了一口杯中的紅酒。

“哈哈哈,”科萊克斯怪笑一聲,那只機械眼紅光一閃,“也就是說,想怎麼對付IUA那幫人都沒問題了吧?哈哈哈哈正合我意,之前等了半天也沒遇到敵人,連新藥都沒辦法測試,這次我可不會放過任何一個機會了。”

宋傲瞟了一眼科萊克斯:“博士,可別忘了你那只眼睛是怎麼沒的。”

科萊克斯聞言愣了一下,然後又笑了起來:“正是因為沒有忘,我才期待這場戰爭啊,哈哈哈哈。”

我唯一不敢放任不管的,就是科萊克斯這個男人。宋傲一邊想著,一邊不安地晃了晃酒杯,紅酒如血般粘稠,粘附在杯壁上。

宋傲望著映在玻璃上的自己和這間房間的影子,目光落到了左邊的一扇門上。

那扇門後,薇莉兒正安靜地熟睡著,她的呼吸比以前又虛弱了幾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