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於善濤並沒有睡好，而緣空也沒有睡好。
已經接近三更天了，緣空還是站在窗邊，望著月亮，一言不發。
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但是他站在這裡已經接近兩個時辰了，沒有說過一句話，也沒有什麼動作，只是偶爾換了下姿勢，依舊這麼對著深沉的夜色，對著月亮一言不發。
又過了半個時辰，只聽見他無奈地嘆了口氣，轉身吹熄了燈，在榻上躺下了。
“咕咕咕~~”
當後院養的公雞打鳴的時候，天剛矇矇亮，但是近乎百丈的後院中，數百名僧人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在吐納練拳了。
於善濤也在，他昨天晚上並沒有睡好，一個人站在伙房旁邊，聞著伙房中傳出的香氣，看著後院裡拳打腳踢的一群光頭，這讓他覺得有點尷尬。
看了一圈，並沒有看到住持緣空的影子，卻也有幾個年齡比較大的僧人不斷地走來走去指點著，但是看那樣子，自己並插不上嘴。
“王施主！”
剛聽到的時候於善濤愣了愣，旋即才反應過來來人叫的是自己的名字，扭頭看去，是昨天開門的濟源。
濟源依舊是昨天的打扮，從禪房邊上繞了過來，雙手合十道：“王施主，師叔祖讓你跟我來。”
“去哪？”於善濤回了個禮，問道。
“客堂，師叔祖和師父在那裡等你。”濟源露出一絲僧人標準的微笑，做了個請的姿勢，便在前邊引路。
濟源的師父？看這樣子，以後濟源就是我的師兄？
兩人快步行至客堂，只見緣空和另外一個僧人就立在客堂前，望著寺門的方向，好像在等什麼人。畢竟是可能成為於善濤師父的人，行了個禮於善濤便仔細地觀察起來。
他比緣空看起來和善很多，也沒那麼多稜角，也沒有緣空那麼老，有點發福，臉上還掛著笑，說像是彌勒佛有點過，但是看起來是一位很和善的僧人。
“師父，師叔祖，王施主來了。”
緣空把視線從寺門上移開來，看向於善濤，當他看到於善濤的臉上沒有失望沒有悲傷，甚至毫無表情的時候，他知道自己有些低估了這個年輕人了，擺了擺手示意於善濤過去：“你也趕快回去練功吧，今天你起得又是最晚，庭院就依舊是歸你打掃了。”
濟源無奈的撇了撇嘴，露出一臉苦色，轉身回後院去了。
於善濤愣愣的望著濟源，原來這雲隱寺還有這個規矩。
“王才，這是一清大師，也算是我的弟子，人稱笑面佛。”緣空道，一清也跟著笑了笑。
於善濤雙手合十，問道：“兩位大師在這裡做什麼，我見其他的師傅都在後邊教習拳腳。”
一清笑了笑，道：“小夥子你也是心直口快，告訴你也無妨，我們在等一個人，準確的說，是我在等一個人，緣空師叔只是把你介紹給我才跟了過來。”
“那這麼說，您願意收我為徒嗎？”於善濤激動地望著一清。
果然沒有猜錯，這個看起來胖胖的笑面佛就是自己未來的師父！
“急什麼，不急，快到時間了，你的事情我晚會跟你說。”一清無奈笑笑，道。
於善濤也只能壓抑下心緒的起伏，立在一旁，再也不在說話，也沒去問要等什麼人，畢竟自己快要成了這笑面佛的弟子了，的確要多多注意自己的言行。
正在思索著待會一清大師收徒的境況，於善濤突然聽到門外傳來一聲大喝：“老和尚！開門！！！今天我要把你打的心服口服！！”
於善濤心裡一驚，來人是誰？聽起來年齡不大，但是口氣可不是一般的小啊，驚疑不定的同時，於善濤望向一清和緣空，緣空的臉上不見喜怒，一清卻是哈哈一笑，道：“小兔崽子，很準時啊！”
“嘭……嘭……”
寺門沒人開，只聽見一聲聲悶響，伴隨著一聲聲的叫罵從門外傳來。
“嘿！你小子，踢壞了門你來陪啊？”一清一副哭笑不得的表情，大聲喝道。
“行，你個老和尚你等著！”
跺門的聲音停止了，沒過多久只見從牆上翻下一個人來。他比於善濤矮一點，看起來卻比於善濤壯實，一身麻衣，還有補過的痕跡，說不上蓬頭垢面，但是一頭不是很長髮也亂蓬蓬的。
“哎喲……我說老和尚，你就不能給我開下門？摔壞我了咋辦？”只見來人一個帥氣的翻身落在地上摔了個人仰馬翻。
“哈哈哈，你自己沒本事，可別賴別人呀。”一清走下臺階，向少年走去，“所以，準備好了？”
少年見狀也顧不得哀嚎，一個驢打滾站起身來，犟了犟鼻子，擺出一個挑釁的姿勢：“來吧，老和尚，我準備好了！”
“好嘞，自己小心啊，拳腳無眼，打傷了你可別怪我！”一清擼起僧袍，大步向少年走去。
這一幕在於善濤看來簡直是不可思議，剛才挺和藹的一個和尚，突然就擼起袍子要打架？不愧是雲隱寺！
“少廢話，你個老和尚聒噪的很！”那少年不僅不怕，反倒是向前邁出一大步對著老和尚的拳頭迎了過來。
兩人速度都很快，眼見拳頭就要打在少年的肩膀，一清不禁收了收勁，卻未曾想到，他這一收力，速度自然慢了下來。
少年就好像摔倒一樣，身體幾乎是躺著往前滑過去，一清一愣，因為沒有經意，還真沒反應過來。
“哈哈哈，老和尚，這次你可沒打到我。”少年躺在地上，兩隻手緊緊地握住一清的右腳腳踝，“給我倒！”
紋絲未動。
“我*！老和尚你作弊！”少年忍不住罵將起來，剛罵完就想收手回來，卻見一隻大手將其右手手腕握住，動彈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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少年抬起頭來，看見的是一清那略帶驚訝的笑臉。
“大師大師……”少年連忙改口求饒：“我錯了大師，大師別……啊……”
隨著少年的嚎叫，他就被一清順勢一拽一拖摁倒在地。
“可以呀方施主？”一清戲虐道。
“方才你作弊！不算！”少年咬著牙，在地上使勁撲騰，卻始終不能直起腰來，只能趴在地上，任呼吸把地上的塵土往嘴裡帶。
“作弊？我哪裡作弊了，你這小子，鬧夠了沒有？”一清搖了搖頭，似乎對少年的耍賴已經毫無辦法。
“沒有！沒夠！我還要繼續鬧！直到你這老和尚同意收我做弟子我才罷休！”少年死活不服輸，臉貼在地上大聲吼道。
“行行行……我就勉強同意行了吧？”一清笑道。
“放屁！你這老和尚壞得很，又想騙我是嗎，同樣的當我方成不會上兩次！”少年並不相信。
“這次是真的，住持都在，你怕啥，我本來不想收你，但是還有其他人要認我做師傅，想了想，順帶收了你算了，怎麼樣，行不行？”一清笑眯眯地說著，手上握著少年的手腕卻暗地使力。
“行行行！！！啊……哎喲……”少年吃痛，大聲求饒：“你說啥都行，快放開我吧。”
“不鬧了？”
“不鬧了。”
一清聽到少年這麼說才放開他，拍了拍手，整了整袖子，剛要轉身，卻看見少年一個翻騰撲了上來。
一清也沒有猶豫，稍稍屈身反手往少年肚子上就是一拳，這一拳他控制了力道，不重也不輕，但是夠他難受的。
方成在看到一清的拳頭的時候，眼裡已經有了懼意，可以已經晚了，在拳頭的力道傳遞到腹部，只有一個反應……那就是捂著肚子蹲下。
簡直太疼了！這老和尚絲毫不留手！
方成額頭上滲出了汗珠，嘴唇疼的發白，可就是如此，他也咬著嘴唇，沒有大喊出聲。
“怎麼樣，願意聽我講話了嗎。”一清搖了搖頭，上前扶住他馬上就要倒下的身子。
方成顫抖著想要推開，卻始終是沒了力氣，只能嘴上逞強：“你……你個壞和尚……起……起開，哦喲……疼死我了。”
於善濤在一旁看的是一愣一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