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賊們全被阿吉精湛的劍法給震懾住了，一個個不敢再說一句話，只能聽到吞嚥口水的聲音，為首的刀疤臉老大看了看身旁的人，見他們有了退意，暗罵了一聲：“全是廢物。”
刀疤臉見過世面，他知道面前這人施展出來的劍法，就他認識的人中，就有不下數十位也能施展出來。可是刀疤臉不能，所以他也怕，但他並不可能表現出來。此刻唯有他才能撐住場面。
今晚辦不成事兒，拿不到糧食，回去也是一個死。刀疤臉很清楚，上頭那位，可是比豺狼野獸更讓人恐懼的存在。
他只見過那位一面，離得遠遠的。是要處決一個忤試圖謀反的手下，而刀疤臉作為圍觀的人，站在人群中瞥到一個青年，青年就是那位。刀疤臉以為事情就到此結束了，沒想到風暴才剛剛開始。隨著雷厲風行的大清洗，隊伍中有的人死了，有的人當上了之前永遠也不會當上的職位。刀疤臉可以說是幸運的，他沒有被牽連其中，也可以是不幸的。他被分配去籌集糧食。
如何籌集糧食，剛開始也是為難了他一陣，後來經人點撥，做那山賊買賣。山賊搶糧食，有任何問題嗎？簡直天經地義！
這個世界就是一個弱肉強食的世界，誰也無法避免。
刀疤臉是過的刀口上尋食的營生，焉能不懂這個道理？他高聲道：“兄弟們上！”
這個時候，難道他還要發表一番言論不可？來動員山賊，與面前的人大罵上三百回合。是了，誰也不想動刀子，能用嘴解決的事情，幹嘛動刀子。那可是會死人的。如果有這種想法，相信死的會更快，刀磨得很亮，這給刀疤臉帶來了莫名的勇氣信心。
聽到他的指揮，有了主心骨的眾人號角著給自己壯膽，一個個抽出佩刀，衝向阿吉。山賊就是山賊。如果是軍隊中的一隊騎兵，齊齊奔過來的陣勢，饒是再厲害的武林高手，也敵不過軍陣。
阿吉沒有表現出一絲的驚慌，他此刻的心情異乎尋常的平靜，就像回到了那個下雨天，他第一次跑出謝家，跑出羅山打算一去不再回來的時候一樣。他下定了某種決心，慢慢閉上眼，馬蹄聲離他越來越近，人們的呼喊聲。他的身後是安靜的村莊。
第一個撞上他的人馬，被他輕鬆地躲過，只不過是挪動了一下腳步，誰沒有看清他下一步的動作。在黑暗中，那柄黑色的劍，好像視若無物一般，不停穿過一個人的身體，再抬起，刺向另一個人。這一切讓人想起畫家作畫時的寫意瀟灑。墨色不斷流淌在白色的紙上，成為一幅畫作之前，它們肆意地流動著。
阿吉就是那個作畫的畫師，他用他的劍為筆，筆下滴落著硃紅色的顏料，那是最耀眼的顏色，落在地上燒灼起一片土地。阿吉一直維持著勻速的呼吸，彷彿此刻他做的動作就好比拿起筷子吃飯，走路一樣毫不費力，是他生命的一部分。
阿吉睜開眼睛，殺人已經成為他生命的一部分了嗎？他將要成為一個徹頭徹尾的殺人工具了嗎？
他停了下來，於是剩下的人，僅僅剩下三個人，他們的馬已經倒在血泊中，不知道過了多久，在他們眼裡那就是一萬年、十萬年一樣長久。長久到他們忘記了身處何處，忘記了自己為何而來。一片紅色的荒原上，卷集著巨大的風暴，渺小的人仰望灰褐色的天空，渴求著他所希冀的到來。
阿吉低著頭，沒有在意那三個嚇破膽的可憐人，他們丟下手中的兵器，衣服早已經被血跡染紅。他們胡亂抓自己的頭髮，發狂般亂叫，他們瘋了。
“我是謝峰……謝峰……”阿吉不停說著。
馬車停在秋府的門口，旁邊的侍衛拿出下馬凳擺在車門處，從車裡走下一個雍榮的女人，她皮膚保養的極好，看不出歲月的模樣，緊跟著他下車的是上唇蓄有鬍鬚的中年男人。那個女人挽住中年男人的左手臂，低聲說道：“你怎麼知道峰兒會在秋家。”
“他只有兩個朋友，那個莫大已經被我關在地牢，謝峰只可能來找秋家的姑娘。”謝乾說道，他並沒有稱呼謝峰為他的兒子，而是直呼其名，彷彿在他心裡，謝峰已經不是他的兒子。
“謝家家主拜見！”下人高聲喊，秋家有人接見，最前面站著的，穿著錦緞身材肥胖，看起來商人模樣的男人笑得極開心，他心裡知道謝乾為什麼來找他，找他也不會是什麼好事，不過他還是一臉笑容，他對誰都是這樣。不過若是有人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他不吝用手段來回報那些人。
“謝乾兄，今日前來，可是想老弟我了。”那男人表現得極熱情，謝乾倒是習慣了，他隨口說道：“秋老弟說笑了。我今日前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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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走走，進屋說。”不待謝乾說完，秋尚天就拉著謝乾進了廳堂，隨後招呼僕人上茶，他這才慢悠悠說道：“不瞞謝兄，令子的確是在我秋家，正和我那女兒在後院。”
“哦。原來秋老弟知道，我今日來不是為了喝茶的。”謝乾拒絕為他端來的茶，直言道：“我來是為了……”
“實不相瞞，我看令子與我女兒挺般配的，正想向謝乾老哥說這事，不如你我結成親家，更是親上加親。”
秋尚天一番話，不僅打斷了謝乾剛要說的話，而且還讓他一時不知道說什麼好，他本來打算帶走謝峰，然後好好教訓一頓，沒想到秋尚天先發制人，丟擲了這麼一個難題。
謝乾摩挲起下巴，“這個，秋老弟你突然提這個，我倒是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
“是小弟唐突了。”秋尚天態度很誠懇，他又看向謝乾的夫人，“謝夫人不知意下如何？”
“這……”
“這樣吧，我叫人先把謝公子和然兒叫過來，問問他們的意見如何。”
“也好。”謝乾摸了摸鬍子，說道。
……
“你爹孃來找你了，你會跟他們走嗎？”秋溪然對謝峰說。謝峰躺在房頂，旁邊擺著他的劍，沒有回答秋溪然。秋溪然氣的撇撇嘴，“你就跟著你的劍過一輩子吧。”
“未嘗不可。”謝峰突然說道。秋溪然更加生氣了，她冒著被她爹發現的危險，把謝峰藏在秋家，沒想到這傢伙不僅絲毫不領情，而且還對自己熟視無睹，整天抱著他的那柄破劍，又黑又破，簡直就像是燒火的木棒一樣。“真是個不解風情的傢伙。”秋溪然埋怨了一句。
下面傳來丫環的呼聲，“小姐，小姐，老爺找你和謝公子有事。你們在哪呀？”
“喂，我們要不要去。”秋溪然戳了戳謝峰。
謝峰站起身，“走吧，既然他們找來了，我也就沒有繼續待在這兒的必要了。”說罷他縱身一躍從屋頂跳下。
氣的秋溪然在房頂大喊：“喂，你忘了我不會武功！”
下人連忙搭起梯子接大小姐下來，等到秋溪然從梯子上下來，早已經不見了謝峰的身影。她問下人謝峰去哪了，她擔心謝峰會突然不辭而別，然後他倆就永遠再也見不到面。
下人說謝公子去廳堂，這才讓她放心，隨後快步朝廳堂跑去，剛到門口，她聽到她父親開口問：“把溪然許配給謝公子。”她愣在了門口，是聽錯了嗎？雖然她心裡想了很多次她嫁給謝峰的畫面，但那只是她的想象而已，她也沒有和別人說過。父親怎麼會知道心裡所想。
她知道謝峰的父母此刻都在屋裡，可能謝峰也在裡面，她開始埋怨起秋尚天來，幹嘛突然提這個，她一個女孩子家，還怎麼去面對他們。一會兒是該叫伯父伯母，還是……
“我不同意。”是謝峰的聲音，接著他又說：“我不會娶秋溪然。”
一轉身，謝峰出現在門口，正好碰見面如死灰的秋溪然，他沒有說什麼，倒是秋溪然悽然一笑，“謝峰，你很討厭我嗎？”
謝峰沒有回答，他匆匆離開，沒有再多看秋溪然一眼，自然也不會知道就在他轉身離開的時候，秋溪然臉上掛著的淚珠。從聽到謝峰說出不同意的時候，她就不斷在心裡說：不能哭，我不能哭。
可還是沒忍住，她哭了，但她喜歡的人卻不知道。或許是知道的，謝峰握緊劍，他回到謝家，無視向他問好的人，直奔地牢裡，莫大還關在那裡。
他看到了莫大。莫大被關在地牢離門口不遠的地方，光線照亮了牢房一半的地方，另一半陰冷地上有乾草，有老鼠爬過去。謝峰一劍劈開鎖。他已經將所有守衛打暈，沒有人會來打擾他。
“莫大。”他呼喊莫大的名字，莫大蜷縮在牢房的一個角落，衣衫襤褸的模樣，讓謝峰有些不忍。“莫大，跟我走吧。”
“你怎麼從溪然那回來了。還有，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莫大有氣無力地說道。平常他的聲音不是這樣嘶啞平靜的，他是個很歡脫的人，最愛捉弄人，顯露他的聰明。他是一個自認為很聰明的人，他愛跟村子裡的孩子打架，因為那些孩子瞧不起他。莫大也瞧不上他們，所以不服，不服怎麼樣？打唄，打到服為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