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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八章:進城

阿吉剛到建安城下的時候,下起了雨,雨說大不大,說小也不小。不過對於沒帶傘的他來說,這場雨來的是那麼突然,那麼不知所措。

下起雨後,江南風景便是真正顯現出來,青磚白瓦勾勒出的素色,雨水把建築又刷上了一層深色,踏著青石板路,阿吉進了城。他之前來過建安城三次,每次的經歷和理由都不一樣這次他是為了別人的囑託而來。

“也不知道小玉和周叔怎麼樣了。”阿吉心裡想著,他從連川城趕到建安城,已經有了一個月的光景,這一路上他沒有耽擱,直奔建安城而來。也不知道那兩人是如何得到的情報,他的刺殺目標王良,竟然是吳國的太子,而據他沿路瞭解到的訊息,吳國的君王在三年前就消失生死未卜,現在整個吳國上下,全由太子王良一個人掌控。

所以要阿吉刺殺王良,那是有著極大的風險,他需要好好謀劃一番。眼下只得先在建安城住下。他這才想到,現在的自己早已經是一文錢都沒有了。

再一次被人從店裡趕出去,阿吉很無奈,他漫無目的地走在建安城的街頭,沿街的叫賣聲沒有了,偶爾有趕路的人,哪個也不像阿吉這般悠然自得,即使身上衣衫全部都被雨淋溼。

“這位兄弟,若不嫌棄,可否到樓上一敘。”

路過一個客棧時,二樓靠窗戶處突然有人叫住阿吉,阿吉抬起頭,是一位頭戴方巾的儒生,正舉著酒杯衝他笑。

既然如此,阿吉也樂得有個地方避雨。他吩咐小二照看好馬匹,自己進了客棧。客棧一樓人聲鼎沸,上了樓梯,二樓倒是清靜了些,因那一樓多是平常人家或者勞力,偶爾聚會叫上一兩瓶劣質酒,幾碟小菜,聚在一起相談。二樓則不一樣,阿吉剛上樓就觀察出來,二樓多是穿著長衫,一個個看來都是有身份的人,有三兩人聚在一起吃飯,有一人獨飲。而叫住阿吉的人,就坐在靠窗的位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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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吉來到他跟前,那人點了點頭示意阿吉坐下,隨後又叫小二再上一壺酒。不一會兒小二端著一壺酒上來,“客官,你的酒。”小二笑了笑,走到窗邊,“客官,外面雨下的正大,我給您把窗子關上,免得雨水吹了進來,掃了客官的雅興。”說著他把窗戶放下。

阿吉倒是不客氣,拿起酒給那人倒了一杯,又給自己倒了一杯,不待那人說話,自己先一口飲盡,說了聲痛快。阿吉這才仔細端詳面前邀請他的男子。

男子二三十歲模樣,乾淨的長衫,和整潔的頭髮無不彰顯出他不是一般人家,應該是個讀書人。“不知閣下請我來的目的是什麼?我們認識麼?”

那儒生兀自端起酒杯,倒不是如同阿吉那般牛飲,他 先聞了聞酒味,說道:“香氣不四溢,應是好酒。世俗人品酒,多愛那濃香如牡丹,我看全是牛嚼牡丹。”說罷他小酌了一口,阿吉看得仔細,杯中酒只是沾了沾他的嘴唇,沒喝進去多少。

阿吉問道:“怎麼?不合你口味?”

“這倒不是。”儒生回答,“值此江南落雨時節,我最愛一人坐於窗前,飲口酒,清淡濃烈驟然如那窗外瀟瀟雨,痛飲易醉,醉了倒是落了下乘。”

“想不到兄弟對於酒還有一番自己獨特的見解。阿吉倒是領教了。”

“算不得見解,”儒生擺擺手,一副謙虛的模樣,突然他聽到阿吉的後半句話,一時驚詫道:“阿吉?你就是阿吉?”

“如果世上再沒有另一個阿吉的話,我想我就是那個阿吉。”阿吉打趣道。

“是我失態了。”儒生意識到剛才自己的反應有些太過激烈,端坐好後說道:“我叫陳伯宗,原來你就是我等的阿吉,沒想到我今天無意之舉,竟能碰見阿吉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阿吉兄,你讓我好等啊。”

“你這是何意?”阿吉不解。

陳伯宗靠近阿吉,小聲說道:“我就是在建安城接應你的人,噓,小聲說話,此地人多眼雜。”

“你就是……”阿吉裝作一副吃驚的樣子,隨後連忙鎮定下來,無意地瞟了瞟四周飲酒聊天的人,這般模樣陳伯宗自然明白什麼意思,他也裝作無意的樣子去觀察四周。見一切正常,他站起身,“阿吉兄,先跟我到住處吧。你第一天來,想必還沒找好地方落腳。正好外面雨下小了些,我們乘雨而走,也別有一番風味。”

阿吉表示同意,陳伯宗結了帳,見阿吉還是騎著馬過來的,好心提醒道:“阿吉兄可要看好你的馬匹。建安城地處江南不比北方,一匹馬可是只有當官有權有勢的人才騎得起,我看你這匹馬也是上好的軍馬,小心別被紈絝子弟看上,搶了去。”

阿吉說道:“陳兄說笑了,此馬不過是個普通跑馬而已。哪比得上軍馬。”

陳伯宗一副你還騙我的表情,看阿吉死死咬定這不是軍馬,他也作罷,只不過是好心提醒而已。不過他還是說了一句,“建安城裡有不少吳國的探子,說來那個王良手段也是厲害,三年時間就將之前一片散沙的吳國打造成現在這樣。雖說還是比不上咱們漢國,但也不差了。要是再給他個十年時間……”說到這,陳伯宗想到阿吉此行的目的不就是來刺殺王良,而自己就是配合接應他的。

要是任務失敗,他倆肯定是逃不過一個死。要是任務成功,王良也不會再有十年了。

一路上,陳伯宗嘴根本沒有停下來過,不是給阿吉介紹建安風貌,他引經據典,店門口的一棵大柳樹都能說得頭頭是道,什麼這兒是昔日梁國的皇宮,那棵柳樹就是宮牆外種的排柳。他又從一棵柳樹扯到了國家的興衰,少不了又是一番言論。

剛開始阿吉還只是聽著,偶爾參與幾句,最後實在忍不住,問道:“陳兄一定飽讀詩書吧?”

“還好還好,”他以為阿吉在誇他,甚至有點敬仰他,於是他撓了撓頭,做出一副毫不在意的樣子,“飽讀詩書算不上,你可以叫我小建安。因為我從小在建安長大,對於建安的典故,那比誰都熟悉。”

“好的,小建安。”阿吉說道。

“……”

“阿吉兄雖然看起來一副生人勿近的樣子,其實性格內在,挺……挺可愛的。”走到巷口,陳伯宗自言自語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