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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九章:找事者

“陳兄,你就住在這兒?”阿吉指著面前的景象,不可置信地問道。他原以為,身為接應他的人,在建安城應該找一個僻靜的小院,四周沒有多少閒雜人等,再不濟,最起碼少引人注意的地方。可是沒想到陳伯宗竟然把他帶到了建安最著名的一個地方,那就是秦淮河畔。

秦淮兩岸,素來是紙醉金迷,兩岸的樓閣林立,這兒是文人墨客創作的搖籃,也是商賈一擲千金的地方。這充滿了誘惑與浮華,在一幕幕人間鬧劇的背後,又隱藏了多少無名人的心酸故事。如果有人整天住在這兒附近,他一定會聽到很多故事,聽到故事中人們傳頌的一個個經典橋段的再現。這無時無刻不在上演著欺騙與背叛,她們不過是商品,在一些人看來。她們也是一個家庭的希望,是在一個愛她們的人眼中最無暇的存在。

陳伯宗的院子就坐落在秦淮河西岸,院落裡種著一棵大柳樹,不知道為什麼,南方的院子裡總是愛種些樹,一棵又一棵的樹,鬱鬱蔥蔥,遮蓋住酷熱的眼光。

“阿吉哥。你不懂,這叫燈下黑。”說著,陳伯宗自來熟一般開始拉扯著阿吉進了院子。阿吉突然想到什麼,說道:“難道你就不懷疑我的身份?我只是說了我叫阿吉,你就那麼肯定我就是你要等的阿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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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伯宗一愣,“阿吉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我只是懷疑,你不會連這點意識都沒有吧。若是這樣的話,那這次刺殺王良的任務,是肯定完不成的。你知道派我來的人是誰嗎?”

“難道他沒有告訴你嗎?”

阿吉搖搖頭,“來找我的人是一個老人和一個青年,他們我並不認識。”

“老人和青年?”陳伯宗臉上浮現出疑惑之情,這時,阿吉陡然感覺不對勁,從他進入酒館就開始有這種感覺,一開始他還以為是眼前的陳伯宗在欺騙他,但看他毫不知情的樣子,難不成……

不好!阿吉抽出劍橫在陳伯宗的肩膀上,離他的脖子不過咫尺距離,他冷冷道:“你到底是誰派來的?”

任誰讓人把劍放在脖子上,都會有恐慌與不安吧,那如同是把自己的性命大權,完全交給了別人。自己的命被別人捏在手中,誰也不會喜歡這種感覺。陳伯宗倒是沒有剛才的疑惑,他表現的很平靜,彷彿阿吉是他許久未見的兄弟,現在只不過是在和他開玩笑,他笑了笑,不相信阿吉會將劍再靠近一點。

阿吉如他所願,並沒有其他的動作,陳伯宗笑道:“看來我們之間似乎有些誤會,不如先進了院子再說?”

剛才的一切發生在陳伯宗準備要開門的時候,他倆這樣站在門口,饒是有過路人見了,還以為是一對有不同愛好的男人,在玩什麼不為人知的有趣事情。

阿吉收起劍,冷冷看著陳伯宗,他剛才的玩笑狀態完全收了起來,他最討厭被人戲耍的感覺,尤其是這樣莫名地捲入其中,他只想和周叔小玉一起,過一種他期待許久的生活。

他在這個時間獨自生活了幾十年,寒冷地活著。

即使如此,即使如此……

“阿吉兄,我想我們之間有些誤會,也是我沒有說清楚。不是我沒有證明你的身份,而是你所帶的這把劍,就已經證明了你的身份,我想這個世間再也沒有誰能拔出這把劍了,除了你,謝峰。”陳伯宗似笑非笑地看著他,“我還是更喜歡叫你阿吉,這個名字給我一種溫暖地感覺,很有煙火氣味。就像鄰居家那個皮膚黝黑愛笑的大哥哥一樣。”

“陳伯宗,你真的叫陳伯宗,既然你證明了我的身份,那麼,你該證明一下你的身份了。”

陳伯宗嘆了口氣,“我該如何去證明,難道派你來的那人,沒有告訴你我的身份嗎?”

“我一無所知。”

“好吧。只能說真是不負責任。”陳伯宗坐在柳樹下擺著的藤椅上,順便也讓阿吉坐下,坐在他旁邊。“那我是該告訴你,這個刺殺王良的任務,是那人釋出,我們負責來完成的。”

“等等,”阿吉聽出些不一樣的東西,“我們?哪個我們,還是說你和我?”

“我們的意思就是,我是隸屬於一個組織,不知道你是否聽說過,江南最大的地下組織:南天門。”

“南天門,好囂張的名字,難不成你們是要登天麼。”

“阿吉兄說笑了,南天門遍佈吳國的大小城市,它是一個隱秘的組織,負責接一些任務,比如刺殺,滅門。”說這話的時候,陳伯宗臉上帶著一成不變的笑容,彷彿在講一個不那麼好笑的笑話一樣。

“不妨悄悄告訴阿吉兄,江湖上有不少門派都與我南天門合作,我南天門也會釋出一些任務交由其他人去做。”

“你這麼說,囑託我的人,也找了你們南天門。然後我來和你對接,完成任務。”阿吉說道,“事成之後,你們有什麼好處?”

“哈哈,好處嘛,哪能告訴阿吉兄呢,倒是不知,阿吉兄為何會幫那夥人做事。”

“你說他們是那夥人,看起來對他們很不屑。”

“一群蒼蠅一般的人物,只是惹人煩躁罷了,成不了大事。”

阿吉不得不說,他對於陳伯宗的初始印象,完全是錯的,和他本人完全不符合。這是阿吉早就知道的一個問題,他似乎缺少去看清評價一個人的能力,他在十三歲的時候,失去了這個能力,這和小時候的他是不一樣的。小時候的他能一眼看出來面前的人是有一個好人或者心存惡意。可是哪有真正的好與壞,他又算得上是好,還是壞呢?

一個沾滿鮮血的屠夫,人間的俗物罷了。他的慾望,他曾唾棄自己的所作所為。

阿吉有一種感覺,他要忘記此行的目的了,他甚至想不起來周叔和小玉的模樣,他只能看到兩個模糊的影子,在向他招手,又或者是在告別。

“阿吉哥,再見了。”

“阿吉,我看到你的第一眼,就想起了我那早夭的兒子。他也叫阿吉。”

周叔和小玉說著一些話,他聽不清,就好像隔著遠山,風聲帶來了一些訊息,又吹散了它們。他怎麼也聽不清那些話語,只得作罷。有時候他感覺這就像是一場夢,一場遊戲。

“我不過是南天門的一個外圍人員而已,刺殺王良這種困難的人物,我幫不上什麼忙。”陳伯宗突然說道,“難道阿吉兄你沒看出來嗎,我一點武功都不會。”他握了握雙手,隨後又無力地鬆開,“手無縛雞之力,說的就是我們這種只會讀書的人。”

“陳伯宗,”阿吉正色道,“你以後一定會成就一番事業的。”不知道為什麼,此時此刻,阿吉說出這句話,並且給他的感覺是,一定要說出,多一個字少一個字都不行。他隱約有一種感覺,面前這個二三十歲的年輕人——和他比起來的確算得上年輕人,一定會做一番大事情。

“那就借阿吉兄吉言。”說罷這話,他自己感覺到似乎有什麼不妥,哈哈大笑起來,“真是吉人吉言。”

剛入夜,秦淮兩岸開始熱鬧起來,隔著院牆,阿吉都能想象得出來那種熱鬧,他心裡想:“如果莫大在這兒的話,一定很開心,他最喜歡了。”

陳伯宗披上一件深色厚長衫,“河岸冷,阿吉兄不多加一件衣服嗎?”

阿吉擺擺手示意不用,“這樣啊,也好。阿吉兄身為聞名的劍客,自然比我這幅羸弱的身子要強些。”

“豈止是強些,那簡直雲泥之別。”

一個身影翻牆而來,阿吉沒有動手,他知道這人和陳伯宗有些關係。果然,那個身影又說道:“伯宗,我讓你練些武藝,你為何不練,好歹能強身健體。”

陳伯宗苦笑一聲:“秦力,心意我領了,不過你就不能好好走門嗎,非得翻牆顯擺一下你的輕功?”

“對了,還沒介紹,這是秦力,這是阿吉。”陳伯宗介紹。

“阿吉啊,我知道。那個懦夫是吧,逃婚,害的被稱作江湖第一美人的秋溪然黯然神傷,隨後又給神劍山莊引來滔天大禍。你怎麼,還沒死?”秦力句句誅心,他一步一步走來,直勾勾盯著阿吉沒有任何反應的臉。

“長得倒是還行。”秦力說了句,“我這樣說你,你都不生氣,要不要拿你的劍來砍我?”

“刀才砍人。”阿吉瞥到秦力腰間帶著一柄刀。江湖上刀劍之爭已經很久,使刀的看不慣使劍的,用劍的又瞧不起用刀的。不過這些對於阿吉來說都無所謂,他已經不把自己看作是江湖上的人。

雖說,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阿吉兄別見怪,他沒啥毛病,就是嘴臭了點。”陳伯宗在一旁圓場,他生怕秦力和阿吉打起來,他倒是不擔心阿吉,就怕秦力被打的太慘。“他叫……”

“我叫秦力,你應該聽過我的名字。”秦力快言快語,帶有一絲挑釁的意思,他的手已經放在了腰邊,準備好了攻擊。

“江湖外號:快刀秦力!”

說罷,他猛地一喝,手中不知何時已經握住一柄刀,劈向阿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