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硃砂痣(4)

嘭——

她將他的鳳簫,年輕時候的定情物狠狠摔倒了地上。

“夫人······”他看她,怔怔的模樣。

“抱歉,我失態了。”她嘆了口氣,看這個她至今依舊深愛的男人,神色歸於平靜,“你想知道他怎麼對我的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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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他”,是如今大宋的皇帝,趙光義。

“夫人,別說!”他懦弱地哭了。

“我想說。”她平靜地望著他,娓娓道來,不再有悲痛欲絕尋死覓活,宛如說著另一個名叫小周後的女子。

宋太宗趙光義強行臨幸小周後,同時命一個宮廷畫師,一個生理正常非太監的男人留下《熙陵幸小周後圖》的繪圖。

這對一位女子是莫大的羞辱。

他是貪圖小周後的傾國之貌才如此?不,他想羞辱的是李煜!

那個寫下“恰似一江春水向東流”的李煜。

李煜不死,後主不死,趙光義以何安寧?

罷了,她抬頭看他對上他的眼,就像過去的每一次眷戀:“重光,我想說,一個人的肉身可以被摧毀,可是他的內心不可以被打敗。”

一雙美眸,璀璨是天上繁星。

他失魂落魄走入書房,猛然大號,捶胸頓足連連撞牆,好不容易安靜了,又哈哈大笑:

“哈哈哈,我知道,我知道!他想羞辱的是我!他想消滅的,是我!是我,是我,李煜!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一個人的肉身可以被摧毀,他的內心可以不被打敗!哈哈哈哈哈,是的,是的,李煜這個廢物,被瞧出這樣的分量來了!哈哈,酒來,酒來!是的是的,哈哈,是的是的,便是毒酒,喝就喝了!”

他不顧勸阻,抱起御酒,一杯復一杯暴飲起來。

“重光!重光!你醒醒呀!重光······”

恍惚間,聽到有女人在呼喊,那是他的第二任國後,他的細腰?

“好······我這樣走······好······”

倚著欄杆,眼角滲出一粒淚珠,沾溼了衣裳,滴落在掌心。

紅痕迅速縮小,凝聚成紅痣,是淚水濺開的形狀。

————————————

哐當——

莫語匆匆撞開房門,闖了進來。

“李從嘉!”

病床裡一名同為醫生的異類側開身,搖了搖頭。

莫語又將目光投向同在病房裡的黎言,少年亦是搖了搖頭。

“靈魂從兩個多月前就開始消散了,我無能為力。”

“那個時候······酒吞童子!”

“莫語······我見到她了······”

李從嘉費力地睜開眼,由於靈魂的消散,清澈的重瞳也沒了神采。

他已經看不見了。

李從嘉張開手,一塊碎裂的玉璧被他緊緊地攥在手中。

好歹是徘徊近千年的行者,李從嘉並不是一點本事都沒有。

他算出那名幼師命中有此一劫,於是盡力支撐,想助她活下來。

在汽車撞向她的瞬間,他推開了她,可他,本早已開始消散的靈魂哪禁得住這次衝擊?

更何況,雖為異類,他骨子裡卻是個文人,百無一用正是書生。

嘭——

她的玉璧落在地上,碎成兩截,他被路過的異類送往了醫院。

卻面帶笑容。

“娥皇,朕一直在想你。”

他抬頭,似乎可以看見空中那道虛幻的影子。

“你不想見小妹嗎?”她開口了,聲音縹緲虛無。

“罷了,那樣的苦楚,最好她這一輩子都不會想起,她自己也不會願意想起。”

所以就算轉生,靈魂也在下意識地模仿自己的姐姐,他最愛的另一個女人。

“如果,你錯了怎麼辦?如果她想見你呢?”

他低頭沉默。

時過千年,三人再一次相遇,真是物是人非。

他是行者,她是轉生之人,她是寄居在玉璧上的一縷執念。

莫語看著那虛幻的影子,神色恍惚,好像在回憶起什麼。

那身為醫生的異類悄悄拉了拉她的袖子,同時也示意黎言一起離開這。

病房裡只剩下他和她。

“幸好你沒有道歉,重光,否則我會瞧不起你。”看著沉默不語的從嘉,娥皇噗嗤一笑,“你要是真那樣,就是連小妹一起負了。”

“娥皇,重光有什麼好呢?為何要······”

如此惦記著重光,等著重光?

“重光為何不好?”周娥皇正了正神色。

“重光是個多情,卻也是專情的人。那是個男人三妻四妾的時代,視女人為衣履的人多的是。”

“重光卻並非如此。”

“重光處處留情,卻又公正對待每一個人,坦坦蕩蕩。重光尊重每一個人,也會為一個無關的人落淚。”

她展現了身為一國之後應有的睿智。

“重光總是相信世間是美好的,總是那般天真,真不是當帝王的料。但是······每次看見重光處理公文的時候,還真是心疼呢。”

“那你為什麼不想再看看重光?”

“傻瓜······再怎麼樣,我也是一個女人呀。旁人也就罷了,與自己的妹妹分享丈夫,這簡直是一種恥辱。”

“女人啊,可是種會妒忌的生物。”

寄魂於玉璧,她以為自己是怨他的多情,徘徊久了,漸漸平靜下來。才發覺自己是念著他的。

那時,南唐亡了,他和妹妹被押入宋宮,隨著李後主的死亡,南宋的流亡,她也流落民間,兜兜轉轉到了轉生的小妹手中,再次與他相遇。

或許,這也是一種天意吧。

娥皇飄了下來,張開手掌,左手掌同樣有一顆紅色的硃砂痣。

他心有所感,也張開手掌,掌心相對,兩顆硃砂盡重合在一起,兩人都感到一陣戰慄。

“這顆硃砂,許久不見了。”

“你都走了,朕的硃砂還留給誰看?”他笑了,“你啊,才是朕心頭的硃砂痣。不過,想不到剛找到你,就要永別了。”

“我陪你。”

“好。”他轉頭,見少年正在門口躊躇,突然笑了:“阿言······我這樣叫你可行?”

黎言點點頭,想他此時看不見,於是“嗯”了一聲。

“阿言,我們很像呢,可我不希望你和我一樣。

“替我走走好不好?”

“我也有兩句話要說,”娥皇溫婉地笑了,看向少年身後的白衣女子,“重光的話同樣適合於你,青娘。還有,青娘,你是一個很好的朋友。”

娥皇和李從嘉片片消散,卻相視一笑,直至灰飛煙滅,徒留一塊碎裂的鳳求凰。

行者晶瑩的淚滴落下,落到地上竟成一顆璀璨的珍珠。

莫語拾起珍珠和玉璧,泣不成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