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迷霧之鏡(2)

“這裡應該沒錯了。”木勻楠看看手機,抬頭看眼前的一座小院,輕手叩擊,烏黑的門開了,腳踩青磚,看著眼前一棟灰牆紅磚的小樓,一剎那,她以為自己踏錯了時空,走進了歷史上的某個時期。

看到眼前一身月白秀海棠旗袍,女人味十足,如大家閨秀般款款走來的南宮青,木勻楠更是呆愣。

“怎麼樣,漂亮吧?”南宮青抿嘴一笑,像一個炫耀的小姑娘,“咱可是佈置了很久哦。”

“好啦,別愣了,”見木勻楠還在發呆,南宮青一把將她拉進小樓,“乖小妹也有你的份!”

坐在鏡前的女孩,認真地打量著鏡中的人兒。

鏡中的女孩沉靜優雅,白色的旗袍,黑色的盤扣,沒有多加裝飾,下襬兩尾墨色魚兒,添了幾分靈動。

南宮青挑起女孩的長髮,嘆到:“你這髮質不錯,總是這樣遮著臉,真是可惜了。”將女孩頭髮簡簡單單束起,露出飽滿額頭,再側放一邊,“我們女子啊,留長髮本來就是為了好看,為何反倒要遮住臉呢?”

“丫頭這樣很不錯。”檮杌飄在空中,嘖嘖讚歎。

“知道嗎,我們女子必須有一件寶貝,”南宮青雙手搭在女孩肩上,看鏡中兩張年輕的臉,漂亮的和姐妹花一樣,“這件寶貝啊,就是鏡子。鏡子可以正衣冠,女更是為悅己者容,這件東西,可真是每個女孩子心愛的寶貝呢。”

木勻楠閉上眼,嘴角勾起的弧度。

屋裡霧茫茫,鏡中的影兒漸漸綽綽,看不真切。

——————

“喵的,這霧到底是怎麼回事啊吃到霧啦喵呸呸呸!”

“誰知道嗝~天塌下來領袖頂著嗝~那邊的小黑貓啊嗝~要不要來點酒嚐嚐嗝~”

“笨蛋,喵!那只貓可不是活物喵~少喝酒,小心哪天再死一遍喵!”

一鬼一貓說話的聲音漸漸遠去,在迷霧中連影子都看不清了。

霧是從海面起的。

南宮青正在明崇島長江黃海東海入海口處,三色交匯,壯麗異常。

她此時卻苦著一張臉。

這麼多海水,對旱鴨子什麼的一向不友好。

“誰在那裡?”南宮青突然察覺到什麼,警惕地扭過頭,短髮被帶著飛起,跳躍一般。

“呵,青珏小姐,很久不見。”

看見一個穿著西裝的青年走出,南宮青瞳孔微縮:

“許少爺?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是滬都的觀察員,南宮小姐難道不知道嗎?”那人一臉平靜,話鋒卻帶著刺,“另外,另有一件事令在下在意,南宮家自遷離此地後,已經百年未曾踏入滬都。可自七月份以來,青珏紅蓮卻接連出現,其中的原因,南宮青珏小姐可否予以告知?”

青珏,是南宮青身為新人類在外行走的名號。

和普通人的字號一般,新人類有自己的名號,真名不輕易示人,這和異類的假名有異曲同工之妙。

“許少爺”是眼前人的名號,真名不知,唯知此人權勢不小,應與京城許家有許關聯。

南宮青和南宮紅則均直接以自己的武器為名號,青珏刀,紅蓮槍,就是指這對兄妹了。對於南宮家的這一代,還有一說,“赭褐無瑕”,指的是南宮家的長子,南宮少主南宮赭,字無瑕。

外人不知青紅之名,只知青珏紅蓮,卻偏偏知曉赭褐無瑕,這其中藏了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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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到當前話題,對於許少爺的問題,南宮青冷哼一聲:

“滬都這麼大的都市,我出來旅遊,不行嗎?”

“那樣真是再好不過,”許少爺盯著南宮青的眼神銳利,“請恕我事務繁忙,不能盡地主之誼,還請南宮小姐自便。”

看那人離去的背影,南宮青攥緊了拳。

“起初我還以為南宮小姐是為異類而來,現在看來是我多慮了。”

她如何聽不出其中的警告嘲諷之意?

只不過······

他們又有什麼過錯?他,又有什麼過錯?

他們和我們生活在同一片土地;他,也曾是人。

許少爺此人,新人類中激進派的激進派,當真是偏激地不可理喻。

不過在世人眼裡,南宮家也是怪胎。

南宮世家雖為老牌世家,底蘊豐厚,但人丁並不興旺,幾代單傳,再往前幾代旁支也斷了傳承。不過到了南宮青這一代,卻一下子出生了三名新人類,雖然長子體弱,但青珏紅蓮這對姐弟,卻也足以令家族驚喜了。

更何況長子也不是個無能之輩,智商超群,管理能力出色,天賦其實也不低,不過和自家弟妹相比就差了些什麼。

但是南宮家近幾十年卻隱隱被新人類其他勢力所排斥,地位尷尬。

激進溫和兩派之間的矛盾,近年來是越來越尖銳。

激進派認為新人類應該加強對異類的圍剿,防止他們過分干擾人類正常秩序;而溫和派持傳統溫和觀點,認為新人類和異類既然同屬非人,生活在同一片土地,那麼應該和過去一樣,攜手並進,和人類一起進步,畢竟幾百年也這麼過來了。

至於異類和新人類幹翻全人類,統治世界?

啊哈,開什麼玩笑,敢那麼幹的都遭雷劈了。

南宮赭雖做事手段狠辣,雷厲風行,但和家中的傳統觀念一樣,和青同屬溫和派;而他們的弟弟,南宮紅,看似與他們親密,實際上思想卻略為激進。

但是由於幾十年來的尷尬蟄伏,家族內部對造成當年一事的南宮兄妹之父,南宮世家現任族長南宮衡有許不滿,也有不少長輩認為應該改變觀念。若不是新人類衰老緩慢,南宮家尚有不少長輩系溫和一派,南宮家早徹底倒向激進一派了。

即便如此,南宮赭這個少主也不好做。

“所以,明明誰都沒有過錯,為什麼不能大家都好好的呢?”

南宮青抬頭,有些迷茫。

白霧漸漸濃郁。

前方有個清瘦的少年,細長的鳳眼眯起,總是對她溫和地笑。

南宮青眼神恍惚,下意識跟上。

黃光閃過,兇獸叼起掉落在地的刀,消失不見。

許少燁自迷霧去而復返,蹙眉思索,踏上青珏消失的路。

他們自陰影爬出,那已被迷霧遮擋的陽光依然刺目,使他們驚慌地抱作一團。

男孩好像察覺到什麼,放下魔方。

騷包一身白的青年推著輪椅在街上走過,黑色翼狀的袖釦,在黑暗中光華掠過。

男孩窩在輪椅上,眯起眼,隔著迷霧霧裡看花,看人,看物,都是一個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