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東南隅,有海南之洋。
有獸似蜃,有霧伴之生。一曰在東海南,又曰有二魚,陰陽無交合。
——《遺文志·殘》
······
黑夜,兇獸從視窗掠出,終於攆上狡詐的同類。
“逮到汝了!給吾講講清楚,汝最近怎麼回事!”
“關你屁事。”
兇獸怒吼一聲,對方慌忙抵擋:“誒誒你個神經病怎麼一上來就打架!”
一頓激戰。
氣急敗壞的聲音:“檮杌,行行行,光打架我打不過你!你不陪著你家小丫頭,大半夜出來就是找我打架的?!你上次怎麼不乾脆打死我呢?”
“吾是在關心汝!”
“這話,和你家丫頭說如何?上次就看出來了,你對那個小丫頭,可是關心得很。”青年不屑地嗤笑一聲。
“不一樣,”兇獸固執地搖搖頭,“吾認識汝已千年。”
聞言,青年一愣,隨即低低地笑了:“檮杌,我錯了,你骨子裡果然還是只兇獸。”
“所以只有我們可以互相依靠,檮杌。”他的聲音,帶有絲絲蠱惑。
······
月亮落了,長凳上已沒了人影,兇獸依舊趴在地上。
十多年後,兇獸看著好久不見的眼前人,聲音顫巍:“小楠,吾是不是叛徒,是個惡人?”
她笑容溫溫柔柔:“小傲一直都很好。”
月下,依舊是藏青色的連衣裙,及腰的長髮隨意披散,形影單隻。
採萍依舊在,不見南方客。
“檮杌,你是幫不了我的,因為你和我一樣。”
昏暗的路燈影影綽綽,他抬頭:“起霧了。”
一句魔咒,一粒石子,在湖面掀起萬千浪花。
“起霧了。”旋轉餐廳,斜倚在高背靠椅上的紅髮少年碰碰耳釘,端起紅酒一飲而盡。
在屋內端詳著碎玉的年輕女子望向夜空,眼神哀傷有些迷茫。
“接下來會有好一陣的大霧了。”金瞳的異類揮揮手,銀弦閃爍,桌上木偶劇院的人偶吱吱嘎嘎地動了起來。
沉默的男孩兀自擰著魔方,不去理會。
霧起了,陰影裡的生物蠢蠢欲動。
一場大戲就要上演,誰是棋盤上的子,誰又是執子的人?
起霧了,起霧了,好戲就要上演了,演員們,還不——各就各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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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大的霧哦。”在街上,迷迷糊糊的聲音響了起來,是一個軟萌的妹子。
她的同伴卻是笑了:“冉華,你又迷糊了吧?這天氣晴朗的,哪裡來的霧?”
“哦,那大概是我眼花了吧。”冉華是個很好脾氣的妹子,不以為意。“誒,那裡有只小黑貓誒!”很快,冉華就又被路邊一隻黑色金瞳的黑貓吸引了注意。剛過去,卻有人早了一步,將黑貓抱了起來。
“誒,木勻楠同學,好巧。”
“好巧。”木勻楠抬頭看了冉華一眼,又看看懷中的黑貓,想了想,遞向冉華。
“誒?”
“你剛剛不是想抱它嗎?”
“啊謝謝!”
冉華樂呵呵地將黑貓接了過來,那黑貓也乖,換人接手也不撓:“木勻楠啊,你養的?”
“不是,我家樓下的,經常看見,熟了。”木勻楠依舊言簡意賅,話一說完,匆匆道別,就走了。
包裡的手機震了震,提醒有簡訊到了,木勻楠也沒注意到。
【乖小妹我臨時有事要出門一趟,不好意思姐姐要讓你白跑一趟了≥﹏≤】
“她也不是那麼難接觸嘛。”木勻楠走後,冉華的同伴有些意外。
這樣的木勻楠,實在很難和那個在班上經常摁分貝儀的陰鬱姑娘聯絡起來。
“是啊,高一時她還給我講過題目呢。”冉華放走黑貓,依舊樂呵呵。
“怎麼沒聽你說過?”
“哦,是嗎?”
······
木勻楠上了公交,臉上憂色匆匆。
“丫頭,怎麼了?擔心這霧?”慵懶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檮杌又搭上自家丫頭的肩膀,“放心,這地方我有印象,怪得很,這霧每幾百年就來上一場,這次雖然早了,但想來也沒什麼大事,再說了,”檮杌直接從身後抱住木勻楠,聲音越來越低,快要睡著了,“天塌下來了還有兩個強者頂著呢······”
木勻楠摸了摸包裡的畫軸,覺得更擔心了。
不知為何,這兩天檮杌總是粘著她,不管她去哪裡都要跟著。無奈,她只得將《傲狠圖》的畫軸隨身帶著。但檮杌跟就跟著吧,還每天都在她背後睡得昏昏沉沉,她問了,檮杌說沒事,她只是在想事情。
木勻楠滿頭黑線。
有誰一想事情就睡著了的?
事實上,如果讓窮奇知道這件事,定會大笑三聲,然後很認真地告訴她:沒錯,滿腦子都是打架的蛇精病就是一想事情就會睡著!
只是,兇獸檮杌到底在想些什麼,就不得而知了。
但之前木勻楠擔心的並不是這個。
而是······木勻楠下了車,開啟手機翻出那張鬼畫符般的地圖,真心心好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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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要從幾天前說起了。
幾天前,木勻楠的手機接到一個不認識的電話。最初以為是廣告電話,她看都不看就直接關了。畢竟知道她號碼的只有家裡幾個人,還都是天天見的,她的手機基本就是個擺設。
畢竟對於戴助聽器的人來說,打電話時調整角度是件麻煩事。
但手機孜孜不倦地響個不停。
女孩無奈,終於接了手機:“喂?”
電話對面傳來一個喜極而泣的聲音,女孩果斷將手機提到距離耳邊一定距離的地方:“嗚嗚嗚乖小妹你是不要姐姐我了嗎?”
“南宮,師傅?”木勻楠愕然。
電話裡,南宮青說她再一次偷偷從家裡溜出來了,跑回滬都找自己小妹啦~不過她住的地方有點偏,所以待她給丫頭畫幅地圖先~
末了,還有一句:“叫什麼師傅,叫姐姐!”
再然後,手機又響了。
木勻楠以為還是南宮青的,順手接了,誰料,是個男聲。
那人自稱是南宮青的兄長,說小妹任性,還請木勻楠諒解。
“不過阿青懂得很多,想必她會樂意教你的,”電話那頭的人笑了,聲音低沉富有磁性:“說來我還有一個弟弟,阿言,也在滬都,也勞姑娘費心了。”
好像一個操心的兄長,在關照弟弟妹妹的好友照顧好自己的家人。
她根本不清楚這位和他口中的人在非人世界的份量。
放下手機的時候,木勻楠想起什麼,已是一臉懵逼。
什麼鬼?南宮家的弟弟?阿言?不會是······
黎言?!
額滴天,行者和新人類,這一家子什麼關係啊?!
在沒人看得見的地方,南宮赭放下電話,靜靜坐在那裡,沉思間有了他父親的影子。
“青,紅,言······要好好的。”
一聲嘆息,道不清百年恩怨情仇。
也許在更久遠的年前,一切都已埋下了伏筆。
南宮赭睜目,一行血淚緩緩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