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凡，你記得不？高三那會兒，哥幾個翻牆去網咖，你小子方向不行，直接翻門衛了去了~嗝不~！”轉眼間扎啤見了底，容軒豪邁將酒罐一砸，“老闆，再來兩串烤腰子和扎啤！”
“好嘞！不過扎啤沒有了，只有烤腰子客人你要不？”
“啥？你開大排檔的怎麼沒啤酒？誰說的？”容警官有些醉了，眼睛瞪得銅鈴一般大。
“我說的。”少年清朗的聲音響起，黎言一身挺括中山裝出現在大排檔，驕傲矜持，與周邊的嘈雜格格不入。
“大人！”大排檔的老闆，賊眉鼠眼的男人點頭哈腰迎了上來。
少年微微頷首：“蘇老闆麻煩了，今天我做東，見幾個朋友，借用你的場子了。”語調溫和，帶有一種不容置疑的氣勢。
蘇老闆頭點得更低了：“不麻煩不麻煩，大人的事，怎麼能叫麻煩呢！”
在可孤公子的金錢勢力下，大排檔的客人漸漸散去，蘇老闆也識趣離開了。
“嗝~小老頭你把老闆弄走了我們吃啥？”容軒趴在桌上，有些不滿地嘟囔著。
“想吃什麼自己動手不是更有趣，而且我這不是還帶酒了？”少年舉起手中的罈子。
容軒這才發現少年不是空手來的，醉人的酒香正從罈子裡沁出。
他吸吸鼻子：“嗯~”
“酒蟲子，不勝酒！”少年嘲笑著他差勁的酒量，啤酒都能紅臉。
“你小子一個未成年人哪來的好酒？家裡偷的？我說，未成年可不能喝酒啊。”容軒又拿眼睛一瞪，將桌子拍的砰砰響。
“容警官，這酒可是作為你上次送我回去的謝禮，你說不能喝，我可拿回去了。”
“拿來！”
少年一個退步讓容軒撲了個空，臉上笑眯眯的，說出來的話讓人抓狂。
“不給。”
“小老頭你今晚怎麼那麼皮！”
“容警官本事不是很大的嘛，空手鬥歹徒順便救了過路的無辜少年？嗯？那怎麼連個小酒壇子都摸不到？”
“我那是吹牛！你一個小屁孩懂個中樂趣！”容軒依然嘴硬，看眼前少年面上還是笑嘻嘻的，眼底的寒光讓他打了個冷戰，酒醒不少，“哈，你怎麼知道我和你周老師談了些啥？還知道我們的談話。”
“我可長不大。”這是對容軒前一句話的應答，“蘇老闆和我認識，聽到有人在說我壞話，就通知我了，而且我也正好在附近，便來了。”
黎言將酒罈拋給容軒，系上乾淨白圍裙——大排檔老闆走前特地翻出來的，在燒烤架前站好：“周老師，抱歉打攪你們的雅興了，今晚嚐嚐在下的手藝可好？”
“你別把攤子點了就好。”容軒用鼻孔出氣，不屑一顧。
從黎言進來起周小凡一直很沉默。
“老師？”少年輕輕喚了聲，“老師你們剛才在講你們學生時的故事吧？介意繼續講嗎？我可有興趣呢。”
周小凡依然沉默。
“小孩子瞎家家打聽些什麼！”容軒對少年吹鼻子瞪眼。
“老師，有些事情一直憋在心裡，會憋壞的。
“而且老師早認出我了對吧，我現在住的是葉飄曾經的房子。”
少年在低頭檢查烤架邊的食材調料，不經意地拋下一個重磅炸彈。
“凡，你還忘不了葉子？！”容軒聽出了什麼，愕然回頭。
周小凡放下啤酒，預設了。
周小凡在學生面前笑容溫暖，關愛學生，細緻體貼又有些優柔寡斷。
可過去他不是這樣的。
他也曾是心高氣傲的少年。
別看他現在可以和容軒在路邊大排檔談笑風生，但學生時代的兩人，可是水火不容的。
那時的周小凡雖家境貧寒，可在學校也數風雲人物，成績優異，學生會首席，天生一派淡漠從容，頗具大將之風，如天上皓月，常人不可及。
而容軒則是個愛折騰的性子，三天不鬧，上房揭瓦。
他那時看周小凡的態度，就是差生見了優等生，還是成天被老師掛在嘴邊的那種，怎麼看都不順眼的感覺。
他總覺得那人看似對每個人都很好，可總有種施捨的感覺。
就像高高在上的神祇，對眾生一視同仁，實則漠視。
因為萬物皆螻蟻。
所以他總是在暗中給對方使絆子。
幾次沒討得了好處，容軒也就消停了。
再然後他發現對方看似高傲，實則性子相當單純，學校裡幾個壞小子動心思了，連哄帶騙將對方拉到自己的圈子。
瞧瞧，學生會首席和我們是哥們，說出去面子倍兒大！
就算惹事了，首席大人兜著，完美！
畢業後，周小凡如願以償進了京城大學，容軒去了警校。
哦對了，那時班上還有個不起眼的女生，想不到也在高考中超常發揮，和周小凡繼續做了同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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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然後，聽說他畢業後入了大企業工作，很快就青雲直上，前途一帆風順，與他們的距離越來越遠，訊息也漸漸斷了。
前不久的同學聚會，有人說在滬都看見了周小凡，還有人提到聽說當初和周小凡同樣到了京城的那個女生去了，去得無聲無息。
他那時還唏噓呢，大家都是同齡人，她怎麼那麼早就去了，世事無常。
黎言在學校昏倒的那天，他接到自稱遺文閣夥計的電話，說自家老闆病了，自己暫時有事走不開，拜託他去學校接下自家老闆。
他一口應下，還在同情這小家夥，小小年紀沒個親人在身邊，難怪那麼早熟。
然後在學校裡意外地遇見老同學。
他熱情洋溢地和對方約好時間去大排檔擼串，剛吹完自己和少年的相遇史，正回味著自己的大好青蔥年華，剛剛還說談論的那小子就悠悠出現，趕跑了食客和老闆，正站在烤架前要大展身手。
現在小孩子大多被家裡人寵著長大會做事嗎，不對，這小子是獨自生活的吧？大概自理能力還不錯，就不知道手藝怎麼樣······
容軒的思緒不知道飄到那個爪哇國了，沒聽見少年和老師說了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