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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八章 黑刀怪客號老賊

五月初七,平江府城,王記客棧。

“小二,來兩角酒,一盤燒雞,一盤白切羊肉,一盤脆骨,再加上三碗白飯。”

店小二循聲看去,不自覺抖起了雙腿。

“我點菜你沒聽見嗎?”

“啊聽見了,馬上、馬上!”

店小二忙不迭地跑到後廚吩咐。廚子見他慌慌張張,便問他怎麼了。店小二壓低聲音,似乎擔心堂內的人有順風耳一樣,道:“還能怎麼了?那人又來了!”店小二所畏懼的,乃是一個外表慈祥,卻成天刀不離身的老者。

這個灰髮老頭不知是從哪裡來的,大概三天前開始出現在王記客棧,天天中午過來,每次點不一樣的菜,要的菜不便宜但也不貴,然而對王記客棧掌櫃的來說,這個老頭還有個毀滅性的習慣——不付賬。

可掌櫃看見這位老當益壯的刀客,卻也不敢要賬,只能企望著這位阿公把他們客棧裡的選單都吃遍了,自行離開。

按照現代犯罪學的斯德哥爾摩症候理論,被害人受的虐待稍微輕一點,他都會無比感激。見老者今兒似乎心情不錯,胃口也比較小,掌櫃的壯著膽子走過去套近乎:“阿公,阿公?”

“呣?”老者只是乜斜了他一眼,接著就“咕咚咕咚”讓一碗酒迅速消失在了喉嚨裡。喝完了他還咂麼咂麼嘴,道:“馬馬虎虎,不過我喜歡。”

王掌櫃笑道:“阿公喜歡就好,熱菜還有會兒才能好,您先嚐嚐冷碟。”

“啪——”老者解下那柄形如御林軍刀的長刀拍在桌上,嚇得王掌櫃一顫。老者斜視他問責道:“我幾十歲人了,腸胃不好,你讓我吃冷盤,是何居心?”王掌櫃忙道:“小的不長腦子,您大人不記小人過——快去替阿公換熱菜來。”跑堂的低著腦袋趕過來將幾碟冷盤收回去,生怕被老者瞥到臉。

過了大概三炷香的時間,燒雞終於出爐,店小二忙不迭給這位主送來。而在這段等待的時間內,王掌櫃就侍立在老者身邊說話,防止他等得不耐煩發飆。幸好燒雞色澤飽滿,氣味香馥,口感良好,老者吃得很是滿意,他心情好,便叫王掌櫃坐下來說話。

“我說,你這家店開了多久了?”老者一邊撕扯著雞腿一邊問道。

王掌櫃不敢怠慢,忙道:“算到今兒應有三十年半了。”

老者嘆道:“哎喲,一家客棧能在平江府開這麼久,不容易啊。而且燒雞還是這個味道,想必廚子也還是一開始的那個廚子吧?”

王掌櫃應聲:“呵呵,是、是——啊?”

什麼叫“而且燒雞還是這個味道,想必廚子也還是一開始的那個廚子”?難道這位阿公以前來過我們客棧?王掌櫃尋思。

“能在魚龍混雜的平江開二十年零七個月帶八天客棧,想必王掌櫃背後還有大掌櫃吧?”

王掌櫃吃驚於對方竟然連自己開了多長時間的店都知道,除了一個“啊”就再也說不出別的話了。

“我問王掌櫃,你背後還有個大掌櫃吧?”

“呃,沒有,就小人一個人開的。”

“你一個人的?”老者反覆確認了好幾遍,王掌櫃只管答應確是他一個人的。

“既然這家店就是你一個人的,那便好辦了。”老者露出了令人惶恐的笑容。“那你以後就別開了吧,盤給我就成。”

“啊?”

老者用油漬麻花的手從懷裡掏出一張紙,放在桌上,指著某個位置道:“這是契約,你按個手印就成了。”

王掌櫃慌了:“別啊,這店我開了二十年,怎麼能輕易就賣了呢?”

“是二十年零七個月帶八天,”老人糾正道:“而且我就喜歡老店,不是老店我還不打算買呢。儘管放心,銀子不會差你的。”

“這不是銀子的事,買賣,是雙方的事……”王掌櫃話未說完,右手就被擒住了。不由分說,老者用指甲一掐,王掌櫃的右手食指被割開,鮮血滲出,老者便握著他的手要往契約上按手印。人受傷便會洩元氣,儘管只是一道小口子,但王掌櫃愣是失了半膀子氣力,被一拉一扯,手就在契約上按好了指印。

“成了,這家店現在是我的了,你可以回老家了。”老者頗為滿意,他折好契約,重新收回懷裡。

事到如今,也不需要遮遮掩掩的了。王掌櫃按著手指恨恨道:“這可是平江社的店,你個老東西,怎麼能明搶呢!”

老者冷哼一聲道:“你早承認他是你背後的大掌櫃不就沒這事了嗎?你說出來平江社的名頭——我也不會給面子的。說到底,責任在你自己,還是好好想想回去怎麼和你的社主交代吧!喔,對了,遣散費,拿去分了,過天把我會派人來接管客棧。”老者又掏出幾張會子,遞到了王掌櫃手裡。

吃的差不多了,老者擦擦嘴問道:“對了,和氣賭坊出了門是往左拐還是右拐啊?”好麼,他懷裡還藏著一沓契約呢,今兒就是來搶地盤的。

王掌櫃敢怒不敢言,只是指了個方向。

“謝了。”

“你究竟是什麼人?”老者臨出門前,王掌櫃問他。

但老者沒有回答,而是抄起太刀,起身就走。

和氣賭坊也是平江社的產業。賭坊位於外城東城,規模不小,上下兩層,裡裡外外豢養著十幾個老千和四五十個打手,吉家人每個月從這家賭坊能收上來將近五百貫錢。

其實,宋太祖趙匡胤立國之初制定的法典《宋刑統》對禁賭有明確的律文。在實際的處罰中,甚至超過了律文限制,處罰之重可謂空前絕後。條例有:凡在京城賭博者一律處斬。凡隱匿賭徒不報者與之同罪。京城以外犯賭博罪的一律發配充軍。

但是,後來就沒人鳥了。因此賭坊是遍地開花,平江府作為經濟人口大府,更加不會例外。

這位不明身份的老者走進和氣賭坊,裡面有三個袒露著上身,紋著帶魚和皮皮蝦的大漢正在搖色子。據說,坐莊的人光膀子,是為了顯示自己沒有出千的機會。但真正的千王,哪怕光屁股也能出千,做做樣子而已。

“大還是小?”

一排賭徒紛紛下注,大漢開盞,勝者欣喜,敗者懊惱。

老者笑笑,兌了十個方形的籌碼,也參與進來。

中間的漢子放定木盞,問道:“大還是小?”

老者此前側耳聆聽,將籌碼全部丟到了“小”那裡。漢子開盞,果然,一加二,小。 他笑著拿走贏得的籌碼,連番下注,次次都中。

不知不覺已經賭到了晚上,正要再次開盤時,坐在莊家的一名漢子按住保官的木盞,示意不再開盤。他用陰冷的目光盯著老者,喝問道:“老王八,你使的是什麼障眼法?”

老者聽得此話,驟然暴起,一柄漆黑發亮的長刀倉朗朗就此出鞘,屋內的蠟燭被瞬間斬滅。一群人突然之間由明到暗,一時間不能適應。隨著“噗呲”、“噗呲”的聲音,屋內許多人感覺臉上被潑了微黏而帶有腥味的液體。

慌亂中總算有人重新點燃了蠟燭。燭光再一次照亮賭坊的時候,其他人只見得東倒西歪、十幾具殘破的屍體。

“髒了我的刀。”老者找塊布擦乾刀身上的血,又看看來賭坊玩的一群瑟瑟發抖的賭徒,笑道:“這事與你們無關,待會兒還有得打,你們還不速速離開?”

他說的果然不錯,在那群無辜的賭徒逃跑之後,附近的打手們聞風而來,推開門看見滿地死屍,不免大驚。再一瞧上面,一個老頭正坐在莊家的位置擺弄著幾枚灌鉛骰子。一名漢子喝道:“老家夥,你是何人,為何來此惹是生非?可知道這是誰家的門面嗎?”

老者聽得來人發問,便拄起刀展示一番,反問漢子:“你若識得此刀,便該知我是誰了。”

那漢子瞅瞅那柄黑色長刀,不知來歷,問左右:“這是什麼刀?”

左右均搖搖頭,表示沒見過。

老者冷笑一聲:“你們當然沒見過,但你們只要願意,應當是有機會仔細瞧瞧的——當它插進你們胸膛的時候!”此話飽含殺意,令人不寒而慄。

此時,那群漢子當中忽有一名打手低聲對頭領道:“大哥,這老頭會不會那個人?”

“誰?”

那打手噤聲,並不敢直言此人姓名。頭領當即會意:是那個人!

頭領驚怖之時,又有一人哈哈笑道:“哥哥,難道你沒聽過先秦田光之事嗎?騏驥盛壯的時候,一日可賓士千里,等到它衰老了,就是劣等馬也能跑到它的前邊。如今哥哥光聽說他盛壯之年的情景,卻不知道他精力已經衰竭了。”不愧是宋代,人人讀書,連流氓都是有文化的。

頭領聞言宛如吃了顆定心丸,他道:“兄弟言之有理——喂,老頭,你現在上了年紀,本事肯定不如年輕的時候。今兒我們三十多個弟兄一塊兒,就是來給你送終的!”

老者勸道:“年輕人不要太氣盛。”

“不氣盛還叫年輕人嗎?”

“年紀大的人都曾年輕氣盛過,但不是每個氣盛的年輕人,都有機會變成年紀大的人。”

“哥哥,別跟他廢話了,直接剁了他!”為首的幾個漢子說著,就握著朴刀衝上去了。這幫人也是眼瞎,連田光的故事都知道,卻忽略了一地的屍首。老者的確年老,但遠未到力竭的時候,他抽刀揮砍,驚人的勁道和鋒銳的刀鋒珠聯璧合,三刀便砍掉了三人的頭顱,血如湧泉一般噴紅了牆壁和天花板。

那群漢子放出大話,咬著牙也要上,估計他們盤算的是這老頭勁雖大,但總有累的時候,多送幾個人頭,等他氣喘,再給予最後一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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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實上是多送幾個人頭不假,但老頭遠未到累的時候。黑刀老者揮刀砍殺,就如割麥子一般將一顆顆人頭砍下。很快屍體堆滿了堂中,黑刀老者移步到寬敞些的地方繼續剁腦袋。

那群打手眼見折損一半,覺得形勢不對,忙打聲唿哨,叫二樓的人跑到半截樓梯處策應,剩下來的人一擁而上,定要降服黑刀老者。豈料黑刀老者一躍而起,跳在了欄杆上,不等其他人反應過來,一個橫劈,就又砍掉了一個腦袋,再一捅,就將半層樓梯處的兩人殺死;接著他衝上樓去,將蟄伏在二樓的一干人等悉數殺光。待一樓的人趕上去,只見到和他們起先剛趕來賭坊,在一樓所見一樣的情形:一地的屍首,一個老頭在上頭把玩兩枚灌鉛骰子。老頭還問話呢:“這種色子到底是怎麼做出來的?”

打手們的心理防線徹底崩潰,在樓梯口擠成一團,拼命想衝出去。黑刀老者豈能放過他們,提刀過來照著這些人的後心一頓捅刺,幾乎將他們殺絕。說幾乎,是因為還是有離門口近的逃走了,不過黑刀老者也不去追,反正總得留個報信的。

待檢查完屍首,見沒人裝死,黑刀老者這才擦乾淨刀身,收入鞘中,然後踢倒燭臺放起了火。看著差不多了,他滿意地點點頭,揚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