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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十二章 絕冥再生非詐屍

卻說黑刀老者等人在樓下戰得正酣,樓上一懷抱嬰兒的婦人大罵,似乎對樓下的噪音很不滿。可那婦人看清堂內一灘灘血跡和幾具屍體後,當場嚇得兩腿酥軟,癱坐在了原地。

那持劍的遮面紅袍美姬對這婦人干擾到自己相當不悅,從腰間摸出一枚飛鏢就擲過去。

“大娘子小心!”

黑刀老者提醒一句,那婦人嚇得一甩手,將襁褓丟了出去。張天鋒撿起適才被打落的灞上黃龍刀也扔過去,正好擋開飛鏢。而黑刀老者躍起身,伸手借住襁褓,正待他要將嬰兒還給婦人時,一瞧懷中襁褓,大為震驚。

因為這襁褓裡的人不是個正常的嬰孩,而是個醜陋且猙獰的怪胎。那“小兒”怪笑一聲,手一揚,撒了把粉末。黑刀老者避讓不及,當即被糊住雙眼,看不見東西了。不過他還是本能地把這怪嬰給扔出去,以免接下來再中別的邪招。

黑刀老者閉著眼,目前只能憑聽覺來判斷敵人方位了。他聽得那怪嬰叫嚷道:“趁現在,殺了他!”隨後便是“嗖嗖”劍舞,美姬持劍攻來。黑刀老者提刀防禦,可忽然之間他卻覺得手頭失了力氣,緊跟著腿軟腳軟,任憑多大的勁道也用不出來了。

“前輩!”張天鋒衝過來,扶著老者找條長凳坐下。

而那三名刺客卻不補刀,叫開門,宛如一陣風一般就此離去了。

此前一直躲在桌子底下觀戰的諸葛龍晴此時也爬出來,走到黑刀老者身邊,緊張不安地問道:“高前輩,您沒事吧?”

黑刀老者仍閉著眼說:“我中毒了,快扶我去棺材鋪。”

“啊——”諸葛龍晴驚了。今天是帶著張哥哥來找您拜師學藝的,您怎麼就說死就要死了?

“那刺客是毒王江春華的師弟,所使的毒粉毒性極強——你看看我的嘴唇現在是什麼顏色?”

“紫色、不,黑紫色!”

“那就是快了。”黑刀老者的呼吸變得沉重了,他像是用著全身的力氣說出最後一句話:“送我去棺材鋪。”隨後便腦袋一歪,不省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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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會死了吧?”張天鋒泛起了一腦門子汗。

諸葛龍晴探了探鼻息,說:“還有氣息,但是十分微弱。他讓我們送他去棺材鋪?為什麼不是藥鋪?”聰明絕頂的二娘子也糊塗了。

“不管了,他讓咱們送他去棺材鋪,就送他去棺材鋪吧。”張天鋒沒有想那麼多,趕緊拿好自己的灞上黃龍刀以及老者的黑刀,背起老者,跨過堂內的幾具屍首,奔上了街道。

諸葛龍晴跟著揹著老賊的張天鋒,來到最近的一家棺材鋪。

棺材鋪的老闆見多了死人,看見二人外加一個接近屍體的人,就調侃道:“唷,我還是頭一次見客戶自己上門的。來,挑一副吧。”

當張天鋒把老者放下來的時候,老者已經徹底斷氣了。

“唉——”張天鋒長長嘆了口氣,眼睛也溼潤了——當然他不是替老頭悲傷,他是為自己感到悲傷:好不容易知道有這麼一號人物,有可能傳授自己武藝,能使自己有能力完成替師父報仇的大業。他就像一個落入沼澤的人發現救命稻草一樣,恨不得緊緊抓住不鬆手。卻沒料到,剛見到第一天,這位前輩就被人暗算死了。唯一的希望也破滅了。

諸葛龍晴一樣面如死灰,她同樣喟嘆不止,並說道:“罷了,儘管是萍水相逢,只有一面之緣,但好歹也算相識一場。咱們給他買口好點的棺材吧。”

於是張天鋒和棺材鋪老闆先把黑刀老者放進臨時的一口簡易棺材裡,商量著要以怎樣的規格安葬這位素不相識的前輩。

棺材鋪老闆見生意送上門來,不能不做,於是問張天鋒和諸葛龍晴:“那您二位需要——哦不,是您二位覺得這位需要什麼材料的棺材?”

“金絲楠的。”

“啊——”棺材鋪老闆一驚,不禁說道:“老闆大氣!”

“誰說要金絲楠的。隨便來口杉木的就行了,不要太厚啊,二釐的就行了。”諸葛龍晴說道。

“金絲楠的。”

“杉木的。”諸葛龍晴挑起左邊眉毛,瞪了張天鋒一眼,心說:你還真耿直啊,知道花的是我的錢對吧?

然而張天鋒一臉茫然,攤開兩手表示:我沒說話。

諸葛龍晴指著他,微微張開櫻桃小口,彷彿在問:你沒說話,那是誰說話?

張天鋒突然一個激靈。

諸葛龍晴同樣汗毛倒豎,渾身發寒。

“啪”,一隻手抓住了黑刀,準確地說,是一隻從棺材裡探出的手,抓住了放在外面的黑刀。

棺材鋪老闆也炸毛了,結結巴巴地叫著:“詐、詐、詐屍!”

“不是詐屍,”老者竟挺直上身坐了起來,說:“這叫絕冥再生。”

張天鋒駭然後退。

老者兩眼炯炯有神,面色也變得白裡透紅,不但不像是中毒,反倒更像是重獲新生了一般健康。

老者抱拳拱手道:“老夫高崎英,承蒙二位幫忙,不知二位義士貴姓?”

諸葛龍晴第一個恢復了平靜,答道:“奴家乃是京西南路均州府武當軍節度使武當山八卦莊巽莊莊主諸葛龍晴,見過高前輩。”

“你呢?”高崎英看向張天鋒,並問。

“我……”張天鋒不敢說出自己的真實身份,

“是她叫你來找老夫的吧?”高崎英拿眼掃了下諸葛龍晴。

“是。”

“為什麼找老夫?”

“想隨前輩學武。”

“跟我學武?”高崎英笑了笑,從棺材裡爬出來,並隨手拍了拍衣襬上的灰塵。

那棺材鋪的老闆也終於緩過來,問:“那您三位還要棺材嗎?”

諸葛龍晴罵道:“要你個頭啊!”

然而她沒料到,差一點真的需要一口棺材。

因為就在她呵斥棺材鋪老闆的時候,高崎英肩頭一抖,“叮”的一聲火星迸濺,他早已收刀入鞘,而張天鋒雙手舉著佩刀,滿頭大汗。

“反應還不錯,老夫可以考慮考慮。”高崎英大步邁到門口,徑自走出去了。

困惑、驚懼充斥著張天鋒的內心。他不明白,說話說的好好的,高崎英為何要突然出手砍向自己要害,若想試試別人的反應,完全可以用別的更安全的方法;而且,高崎英明明說可以考慮考慮,為什麼撂下他,扭頭就走了?

“快去追啊。”諸葛龍晴催促他,說:“你沒聽說嗎?高人的脾氣都是很怪的,捉摸不透就只能靠死纏爛打。不要顧及面子還是別的什麼的,要面子就學不到真本事。快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