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諸葛龍晴的鼓勵下,張天鋒鼓足勇氣追了出去。
然而當他走到街上時,卻找不到高崎英了。
“高前輩上哪兒去了?他難道在考驗我?”張天鋒東張西望,也不知高崎英上哪兒去了。好在之前高前輩曾躺在棺材鋪裡,沾了一身油漆味。張天鋒仔細嗅嗅,捕捉到了這一縷刺鼻的油漆味,並且能夠判斷出,這股味道是從前面的街口傳過來了。於是他趕緊循著油漆味傳來的方向,緊追過去,果然叫他看見了疑似高崎英的背影。
但高崎英的身影就好似鬼魅一般,時而可見時而消失,在熙熙攘攘的人群中時不時地閃現。張天鋒不敢放鬆一點注意,怕一個不留神就跟丟了人。
最終,他在那時隱時現的背影加那一縷漸漸淡下來的油漆味的指引下,竟一路出了城,來到了西郊一處涼亭。
“高前輩。”
張天鋒看見高崎英在涼亭中坐下,就急忙走過去叫他。
高崎英待他走入涼亭,對他說道:“你的專注力也很強,竟然能跟過來,這又是我能教你的一個理由了。”
張天鋒聞言自是十分高興。
然而高崎英還有話問他:“你為什麼要跟我學武?”
“為了替師父報仇。”
“替師父報仇?”
張天鋒低著頭,考慮再三,覺得既然自己是真心求教,想要學人家的真本事,就不應該遮遮掩掩,用謊話對付,所以他決定真誠相告:“實不相瞞,我師父正是去年被不明惡徒滅門的刀霸丁兆輝,而晚輩正是他的弟子,張天鋒。”
“張天鋒?”高崎英將他仔細打量了一番,問:“可傳說是你害死師父一家的呀,江湖上還有對你的千金懸賞令。”看來,高崎英對他的身份沒有任何的懷疑,因為沒有正常人會傻到去冒充一個被懸賞的叛徒,而眼前這個小子,看起來還挺正常的。
“前輩,我是被人誣陷的,百口莫辯。但如果我能身負絕世武功,就不怕別人的暗算,還能有辦法查出害死我師父一家的兇手,為師父報仇雪恨了。”
“那我不能教你。”
“為什麼?”張天鋒慌了,他沒料到前面說了那麼多,感覺還挺有希望的樣子,最後卻被高前輩一口回絕了。
高崎英道:“因為‘嗔是心頭火,能燒功德林’。你一心復仇,直接點說就是想殺人。我怎麼能教一個時刻都想著殺人的人武藝呢?”
“前輩,我沒有時刻都想著殺人,我只是想替師父報仇,我只是……”張天鋒鼻子一酸,說不出話來,他不知道該怎樣才能獲得高崎英的認可,唯有“噗通”一下跪在了高崎英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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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別,我可受之不起。”高崎英一個側身,扭過臉去,不再看張天鋒了。
這時諸葛龍晴也總算追了過來,手撐著柱子大喘氣。
張天鋒聽到諸葛龍晴過來,怕她看見自己對別人下跪,就想站起來,但又想到“要面子就學不到真本事”這句話就是她說的,便又跪穩了,繼續懇求高崎英收自己為弟子。
高崎英更是轉得背對著他,搖手道:“我都說了,我不可能教一個時刻都想著殺人的人武藝的。”
想不到,諸葛龍晴也走進涼亭,撲通一聲,和張天鋒並排跪下了,並說:“高前輩,張哥哥他實在可憐,對他有養育之恩的師父被人殺害,自己卻又被汙衊為弒師的兇手,朝不保夕——”
沒等諸葛龍晴說完,高崎英就反問:“朝不保夕?他現在不是好好的嗎?”
“可是,”諸葛龍晴說,“誰也不知道危險將會在什麼時候到來呀。”
高崎英轉過臉來,又衝著張天鋒發問:“被一個女子說成可憐,你不覺得羞恥嗎?”
張天鋒將頭深深低下去,不敢做出回應。
而高崎英卻一腳蹬在他的頭上,將他蹬了個四仰八叉,狼狽不已。高崎英冷笑道:“現在更羞恥了。”
諸葛龍晴也看不下去了,站起來怒視著高崎英,神情中也再無任何尊敬的意思。
“小娘子脾氣挺火爆,”高崎英看出來,對諸葛龍晴說,“偏偏還是個聰明的小娘子。你知不知道,怒火會讓人失去智慧?”接著,他又朝剛剛爬起來的張天鋒說:“你感到羞恥嗎?”
張天鋒點點頭。他橫下一條心,只要能學到高崎英的本領,哪怕再羞恥,也只當是一種考驗。
高崎英又問:“你生氣嗎?”
張天鋒又點了點頭。
“想報復嗎?”
“想。”除了不怕羞恥,保持真誠也同樣重要。
“那拔你的刀。”
“呣?”張天鋒疑惑了。
“你不是想報復嗎?”
“是。”
“那拔你的刀。”
張天鋒能清楚地感覺到,旁邊的諸葛龍晴退開了幾步。他低頭看著師父的遺物灞上黃龍刀,深吸一口氣,緊握住刀柄,將刀身緩緩拔了出來。
“架在脖子上。”
“什麼?”
“把自己砍了。”
“……”
“廢話,還能是砍我嗎?當然是砍你自己呀!給你帶來這些恥辱的,不正是無能的你自己嗎!”高崎英的訓斥振聾發聵。“如果不是你的無能,你師父一家又怎麼會被人殺死?如果不是你的無能,又怎麼會被江湖千金懸賞令搞得寢食難安?如果你真的有能耐,這一切就都不會發生!”
“可是——”張天鋒再也剋制不住地流出了熱淚,說:“我沒用啊!”
“沒用的人,要麼變得有用,要麼就趕緊去死!別白白糟踐糧食!”
“我要變得有用,我不想再這麼無能,我要向前輩學武!”
“你為什麼要跟我學武?”
“因為,我要變得有用。”
“不對!”高崎英搖搖頭。
“因為——”張天鋒不明白為什麼還是得不到高前輩的許可,他感到抓狂,就在他快要崩潰的時候,他的腦子忽然清晰了,他知道了高前輩最想要的答案,並說了出來:“因為,我想學。”
“想學什麼?”
答案對了。
“想學刀法。”
“為什麼想學?”
為什麼?
張天鋒腦中一片空白,只知道說著:“因為我想學。”
“哈哈。”高崎英爆發出一陣爽朗的笑聲,而後道:“既然想學,就拜我為師吧。”
張天鋒收起刀,放在原地,而後站起身,一跪一叩首,重重磕了三個響頭,正式稱高崎英為師父。
“好徒兒,快起來吧。”高崎英像每一個慈祥的長輩對待晚輩一樣,張開雙臂扶張天鋒起來。
諸葛龍晴在一旁淡淡微笑,也為此感到欣慰。
“不過,”高崎英又說,“今天我還教不了你。為師在平江府也鬧了不大不小的事情,此地不宜久留,咱們另尋一地,好好授藝。”
“是,師父。”
“我看不如這樣吧,”諸葛龍晴說,“咱們回臨安。天子腳下,斷無賊人敢找前輩的麻煩。而且在臨安,咱們還能有免費的食宿。”
“有這種好事?”聽說有免費的食宿,高崎英的臉上浮現出欣喜的神色。
“對,就是尚書省右司員外郎林一飛林大人的府邸。”
不知道沈天揚得知不多日後會有一位新的客人來岳父家蹭飯,他會作何感想。
但聽諸葛龍晴的語氣,她才不管那麼多,反正她是吃死那位沈天揚沈社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