孫曉瓊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如果真的如她所言，樓盤已經拆遷，那麼調查起來將會困難重重。
路雨菲的動作很快，在車裡不過五分鐘的時間，她就按照孫曉瓊的要求，重新進行了檢索。
她看向孫曉瓊，嘆了口氣：“果然，這段時間裡，確實有符合條件的樓盤拆遷了。”
孫曉瓊難掩失望之色，樓盤拆遷，意味著留下的線索會少之又少。
“現在該怎麼辦？”祁子航攤了攤手，表示他也很不知所措。
“也不是完全沒有辦法，我們可以走訪曾經的住戶，儘可能地還原當年的真相。”江然說道。
“聽上去不錯，不過比起真正置身其中，去親身體驗，還是有不小的差距。”路雨菲點出不足。
這麼些年，就孫曉瓊的失憶，團隊自然是做出了足夠的努力，想要透過種種手段，將那段記憶找回來。
但是，即便是有著多名頂尖治癒師的幫助，孫曉瓊的嘗試，也還是以失敗告終。
最終，頂尖治癒師們達成共識，如果能令孫曉瓊回到那段丟失記憶中最關鍵的地點，那麼將有很大機率立刻將記憶找回。
可是現在，既然樓盤已經拆遷，那麼這條捷徑便走不通了。
無法簡單粗暴地解決問題，孫曉瓊有些失望，不過她也清楚，找回記憶這件事，絕不會是什麼容易的事情。
如若不然，過去十年，她恐怕早就把問題解決了，又怎麼會拖延到現在？
直到機緣巧合下，得到了這張照片，才終於開啟突破口，得以繼續追查下去。
“那就按江然說的辦。”孫曉瓊拍板決定，“去走訪當年的住戶。”路雨菲立刻又行動了起來，以她的計算機能力與駭客水平，尋找曾經的住戶，算得上是分分鐘就能搞定。
“找到了。”大概三分鐘之後，路雨菲給出了搜尋結果，“按照時間段，總共找到了小區內總共近三百名住戶。”
“由於時間久遠，有些住戶已經逝世，也有些住戶沒有留下聯繫方式，最終能派上用場的結果，還有二十三個。”
“二十三個結果中，有兩個住戶還留在本市，我們可以隨時去拜訪。”路雨菲說道。
孫曉瓊點點頭，捷徑走不通，那就繼續迂迴滲透，透過其他手段還原真相。
兩位住戶，雖然數量不是很多，但想來應該足夠初步找回部分記憶了。
由於時間已經太晚，他們決定第二天再去登門拜訪，今天晚上就好好休息休息。
江然阻止了路雨菲想做電燈泡的想法，成功帶著她打道回府，去到辦事處休憩，孫曉瓊則是與祁子航回到了他的家裡。“小瓊，丟失記憶，到底是什麼樣的感覺？”
今天晚上，祁子航一反常態，沒有迫不及待地將孫曉瓊抱進臥室，而是坐在了沙發上，將孫曉瓊攬在懷裡，在跟她說話。“你覺得，記憶對人類而言，意味著什麼？”
孫曉瓊沒有正面回答祁子航的問題，而是這麼反問道。
話題陡然變得沉重起來，之前還沉迷於研究造人樂趣的兩人，此時忽然間轉而探討起了人生哲學。
祁子航認真想了想，然後說道：“靈魂，正是過去發生的事情，還有那些記憶，造就了現在的我們。”
“是啊。”孫曉瓊點點頭，接著問道，“那麼靈魂，又意味著什麼呢？”
如果上個問題的難度係數是1，那麼這個問題的難度係數最起碼是10.
作為理科僧，祁子航從沒有像現在這樣希望自己是文科生過。
此時此刻，大概文科生的“意境”“唯美”是很能討女孩子歡心的吧。
然而祁子航不是文科生，現在再去惡補文科知識，似乎時間也並不夠用。
他只能硬著頭皮接著回答，誰讓這個話題是由他挑起的呢。
“靈魂，就是我們是什麼樣的人，擁有著什麼樣的信念，會做什麼樣的事，以及……不會做什麼樣的事。”
祁子航抓抓頭髮，磕磕絆絆地說道，這是他所能給出的最好答案了。
“那麼如果失去了記憶，靈魂還完整嗎？”
幸好考官在這道題上降低了難度，要不然祁子航的腦闊怕是要宕機了。
“不完整了。”他搖頭，給出否定的答案。
“如果靈魂不完整了，該怎麼知道自己是什麼樣的人，擁有著什麼樣的信念，會做以及不會做什麼樣的事呢？”
孫曉瓊蜷縮在祁子航的懷抱裡，摩挲著他的手掌，輕聲說道。
“人的成長，就像是一棵樹，無論是筆直也好彎曲也罷，樹幹樹枝都是連續的。”
“失去某段記憶，便相當於樹木斷裂，別想再把養分輕輕鬆鬆地輸送上去。”
孫曉瓊輕聲說著，祁子航認真聽著。
她接著說道：“你知道比幹嗎？”
“我知道，《封神演義》裡面的忠臣嘛，被妲己紂王殘害的那個。”祁子航回答道。
“當時，比干的七竅玲瓏心被妲己挖出來，但卻沒有立刻死去，他騎馬掩袍而行，在路上遇到了一名叫賣空心菜的婦人。”“他問那位婦人說：‘菜無心能活，人無心能活嗎？’”
“婦人回答說：‘人無心當然不能活了。’於是比干墜下馬來，就這麼死掉了。”
孫曉瓊看向祁子航，注視著他的眼睛，問道：“如果人無心不能活，那麼人無根可以活麼？”
祁子航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他嘆道：“這就是你想要找回記憶的原因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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孫曉瓊點了點頭。
祁子航又說道：“可是，之前雨菲也說過，你之所以會失憶，可能是因為在潛意識裡，你根本不想回憶起那段過往。”
“這樣的話，就算強行回憶起來，說不定也會因為無法接受，而再次失憶。”
“我不知道我為什麼會失憶。”孫曉瓊始終沒有給予路雨菲明確的答案，可是現在她卻答覆了祁子航。
如果讓路雨菲知道，怕是少不了一場腥風血雨。
“但我知道的是，現在的我，想要找回那段記憶。”
“無論能不能接受，無論是出於什麼樣的原因，我都要回憶起那段過往。”
“再殘酷、再不該做，我也還是要去做。”
“就算可能會再次失憶，但是我……”
她拉住祁子航的手，凝望著他，說道。
“我不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