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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 不似少年

孫曉瓊就坐在祁子航旁邊,劇院裡面正在排練,除卻舞臺的燈光之外,四周都是黑漆漆的。可是孫曉瓊和祁子航坐得太近了,聚光燈的餘光足以讓祁子航看清楚她的臉,這位剛剛失戀的準畢業生,當時就怔住了。

“你……真好看。”祁子航失神道。

孫曉瓊輕輕一笑。祁子航的表現在她的預料範圍之內,她是誰啊,堂堂healing的治癒師,不論是才或是貌,都幾乎無可挑剔。如果連個失戀的大學生都迷不住,那她這治癒師可是白當了。

“謝謝誇獎。”孫曉瓊回應道,“說說吧,看你好像心情不太好?”

“怎麼會不好?”祁子航笑道,“我的心情可好了,可開心了,有這麼好看的女生跟我搭話,為什麼會心情不好?”

孫曉瓊觀察著祁子航的表情,發現這傢伙好像是真的高興,那雙眼睛直冒光,嘴角也勾起微笑。這可是孫曉瓊沒想到的事情,誰分手不是悲慟欲絕,就算看到個陌生人,都恨不得跑上去好生傾訴一番,這祁子航是什麼情況?

更不用說,跟祁子航分手的,還是他相戀多年的女友,而且結局並不和平,甚至有點慘烈。

發生在祁子航身上的事情,孫曉瓊不用去經歷,單純只是想想都會覺得心裡很不是滋味。距離分手不過兩天,她可不認為祁子航可以這麼快走出陰影,可以用這麼樂觀的態度,去再次面對生活。

但是人跟人總是不同的,說不定祁子航就是個奇葩,孫曉瓊想著不著急,先觀察觀察再說,治癒創傷可不是什麼一蹴而就的事情,發現創傷也不是。她也有過耗費了整整一年的功夫,才完成治癒的經歷。

“排練結束了?”孫曉瓊看到演員撤出舞臺,燈光逐漸熄滅,很自然地問道。

“是啊,結束了。明天還得過來,沒辦法,話劇嘛,多排練兩遍總是好的。很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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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既然結束了,接下來準備去哪?”

“去哪?我也不知道啊,去食堂吃點東西,然後回宿舍,寫論文,我論文還沒寫完呢,開心得很。”

祁子航說完這些,又嬉皮笑臉道:“當然了,要是妹妹想約我的話,那肯定一點問題都沒有。”

“不吃東西了?不寫論文了?”

“等等,誰剛才說要吃東西寫論文啦?”祁子航表示自己絕對沒說過類似的話。

孫曉瓊笑了,她說道:“那這樣,跟我去萬匯城轉轉吧,就當是我約你。”

“約……約我?”祁子航愣住了,他剛才也不過說說而已,其實心裡還是蠻有自知之明的,像這麼好看的女孩,他何德何能,能被對方主動搭訕呢。

現在情況是,他不只是被主動搭訕,好像對方還在主動約他……

難道是什麼酒託飯託之類的騙局?祁子航的腦海裡面冒出這麼個想法。不過這個想法晃了晃也就消失了。他怕什麼呢,身上總共就那麼點錢,就算是被騙,大不了光著屁股回來。男子漢大丈夫,才不能那麼畏首畏尾。

“好啊,我們走,嘿嘿,很開心。”祁子航將聚光燈收好,答應了孫曉瓊。

萬匯城是忻州市最繁華的地方了,裡面吃喝玩樂樣樣俱全,還有各種各樣的商場,檔次從親民到奢侈全部都有,不論是年輕情侶,或者是富家子弟,都願意過來轉轉。

孫曉瓊與祁子航乘坐公交車來到萬匯城。離開劇院之後,祁子航的模樣就完全展現了出來。他長得不是很帥,卻很秀氣,皮膚有點白,戴著眼鏡,個子不高,站在孫曉瓊身邊,也就比她高出那麼一丟丟。

別小看這高出來的一丟丟,要是沒有,那兩個人走在一起,就有些尷尬了。

祁子航不夠讓人一見鍾情,但是卻足以心生好感,跟這種人接觸起來,還是蠻舒服的。

孫曉瓊輕門熟路,帶著祁子航直接來到11樓,走進了一家看上去就蠻貴的專賣店,祁子航當時就有點慫,站在門口猶豫了下。這當然沒逃過孫曉瓊的眼睛,她拉拉他的袖子,笑道:“放心好了,不花你的錢,你就陪陪我。”

祁子航當時就挺直了腰板,油腔滑調道:“我才不怕呢!陪著你逛哪裡都很開心。”

孫曉瓊在女裝區轉了轉,沒看到什麼中意的衣服,於是帶著祁子航來到男裝區,隨手挑了兩件衣服。

“去,穿上試試看。”孫曉瓊說道,將衣服遞給祁子航,指指試衣間的位置。

“啊……哈?!”祁子航嚇了一跳,疑惑道,“要給你男朋友買麼?這麼開心的?”

“我可沒有男朋友。”孫曉瓊說道,“讓你去就去,哪這麼多廢話,是不是個男人?”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祁子航當然沒有臨陣脫逃的道理,他跑去試衣間將衣服換上,再出來的時候,整個人都變得高階大氣上檔次了不少。他站在試衣鏡前面,打量著裡頭的自己,很滿意地點點頭,說道:“過癮啦,開心!”

“走吧。”孫曉瓊說道,她看到祁子航又往試衣間跑,忙問道,“你去幹嘛?”

“開心完了,就把衣服換下來啊,總不可能真買下來吧,太貴了……”祁子航苦笑道,“已經很開心了。”

“走吧,已經付過錢了。”孫曉瓊指指門店上頭掛著的提示牌,“一經售出,概不退換哦。”

“這……”祁子航倒也灑脫,短暫躊躇之後,就欣然接受,“那我恭敬不如從命,哈哈哈真是好開心啊!”

在治癒過程之中,所有用於治癒的正常開銷,都會得到核心的報銷,比如孫曉瓊之前送給王宸的那些等值禮物,就是由核心報銷的。奇怪的是,核心總是能夠準確地劃分出“正常開銷”與“其他開銷”或者“鋪張開銷”,沒有治癒師能在這方面做太多文章。

接下來,孫曉瓊帶著祁子航,去看了場電影,還去吃了個火鍋。整個過程裡面,祁子航都表現得很好,時而會油腔滑調,而且總是把“開心啊”“高興啊”掛在嘴邊,好像離了這兩組詞彙就不會說話一樣。不管怎麼說,他的表現都不像是個剛剛失戀的人,活脫脫一個樂觀樂天派,最後還跟孫曉瓊說:“今天謝謝你啊,真的很開心很高興!”

分別後,在賓利車上,孫曉瓊詢問道:“菲菲,你看看是不是搞錯人了?這個人……不像是剛剛失戀啊。”

“哎呀,瓊瓊,你是不相信我嗎?人是肯定沒有錯的,至於為什麼是這樣,我就不太清楚了……”

“我覺得,就從這些表現來看,他不存在什麼被治癒的必要性,什麼症狀都沒有,怎麼治癒?”

路雨菲那邊沉默了下,忽地說道:“瓊瓊,我覺得你該去爵士酒吧看看……”

“怎麼了?”

“祁子航的定位,出現在了那裡,這個……有點奇怪吧。”

孫曉瓊也不廢話,直接就讓江然驅車趕往爵士酒吧,最後,在路雨菲的指示下,她找到了祁子航。

祁子航正在爵士酒吧的天臺上,他的周圍散落著十多個空酒瓶,剛買的新衣服上面滿是汙跡,慘不忍睹。

他在哭。一隻手將酒往喉嚨裡灌。一隻手捂著眼睛。

誰都想不到,這個油腔滑調,總是將“開心啊”“高興啊”掛在嘴邊的樂天派少年。

竟然會喝成這個樣子。

竟然會哭成這個樣子。

他在天臺上嗚咽著。

不似少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