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我為什麼沒被幾個女孩聯手打死,恐怕黑絲汀對綠茶的莫名深刻的信任起到了極端的效果。
至於綠茶的演技也超乎我想象……她甚至也擺出了咬牙切齒的那副憤怒模樣,就像是我快被她打死的時候有人跟她說她家煤氣沒關還留著孩子在家一樣……
只是我怎麼聽出了欲求不滿的意思呢……
最後事情還是以“綠茶蓄意謀殺我,但是沒能得逞”以及“時間其實沒過去多久,也就那麼幾分鐘,但是因為時空錯位了,導致我們回來得晚了”為由完美結束了。就是不明白為什麼藍冰就是不肯相信那一套說辭,連藍冰都差點沒攔住她。
如果可以的話,這樣的虛假的日常一直進行下去倒也不錯,我能從孤獨的流浪者變成有同伴的流浪者,倒是多少有趣一些……要知道藍星人的小發明總是讓我快速地感受到乏味,哪怕那些小遊戲在我們看來其實也是精妙無比。
畢竟是這樣的體系的小星球呢。
但是,凡事都有個但是。而在這個但是之前所有的美好幾乎都如同泡沫,你做過的一切彷彿有意義的事情也將重歸於零。
我很快就要離開藍星了。
……
其實原本離開藍星就在我的日程表之中,只是因為我的小航艦非常不聽話地開著時空跳躍的引擎離開了,於是我的歸途就變得難以預計起來。
如今黑絲汀帶著嶄新的黑星科技到了我面前。
好吧,總是還是要先解決藍星的問題的。
只是對藍冰的研究如今也到了尾聲,我們除了對“藍星人的樣本資料與黃星人的資料重合率可是達到了100%!”這一訊息的不斷驗證並且得到了確定的結果之外,並沒得到什麼有價值的資訊。我甚至從世界各地拉了大概有數萬人來進行測定,但非常遺憾,結果就是那樣,藍星人其實就是黃星人。
“哎?要送我回去了嗎??”藍冰還不敢相信。
她眼中淚光一閃,我不敢與之對視,只側過臉去,表示情況如此。我有些不敢承受這些感情的重量了。原本黃星人就不需要同伴,更何提愛人呢?再者我們這些脫規則者原本就是漏洞的存在,說不定哪一天宇宙的核心規則就會將我們排斥出去,每多一分感情,就是多上成千上百的傷害。雖然我並不明白什麼是愛情,但是現在她的模樣卻是一種符合我腦中印象的形象。
啊,我也發現了。我敢承認自己的感情了。
“也就是說……我……再也沒有每天家裡蹲著看電影、點心飲料不斷以及這樣柔軟沙發供我打滾了嗎??”
藍冰你把我的感傷還給我。
插科打諢雖如此,但她最後還是流露出了一分悲傷。
“哎黃星。你們是不是有清除記憶的儀器啊?如果我必須離開的話,可以清理得乾淨一點嘛?”
聽到這話,我保持著側目的姿勢,仍是點了點頭。
“黑……斯汀的科技很厲害的。她可以清除得一乾二淨的。”
“我的意思是,能把我對你所有的回憶都清除乾淨哦。”她聲音微顫,喘氣聲一點點拍上我的臉頰,“我可不希望在看著《重慶森林》的時候突然想起一個很暴力的男人,明明他的過去那麼黑暗,可我就是忍不住會喜歡上他。”
“別說得你好像是我那個年代的人那樣。”我失笑,回過正臉,鼻尖正好蹭到了她的鼻尖,“你可能真的想象不到那些黑暗的事情,哪怕我都已經失去了一些關鍵的回憶……只是請你放心。這些技術讓我都沒能回憶起從前,對你……應該這輩子都不會再記起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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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喂!我突然覺得你好沒道德啊!沒什麼解釋就把我拐到這裡來,玩膩了就要把我扔掉了嗎?”她突然尖叫起來,“其實我很能幹的,你看我槍法和功夫都還不錯,還會推理,我雖然腸子直,但是我的小腦袋還是很會思考的……我還可以……”
語無倫次,至最後泣不成聲。漂亮女孩兒、警察、推理狂和飯桶這麼多的身份都不能讓此刻的她放鬆下來,因為在我們面前她太過無力了。我們當中的每一個人都擁有輕易毀滅她的力量,而她真的無法威脅到我們,她的規則也只如塵埃,比起她的才華更加不值一提。
在這個時候,我突然感到藍星的卑微弱小。不同於身為風暴學院的學生的那種頤氣指使,也不是身為黃星執行員的睥睨,只是突然就從絕對的力量上看到了這個星球的卑微。
藍冰其實放在藍星上已經足夠厲害了――見多識廣,智商過人,身體強健,甚至還有官場上那位叔叔的幫忙。之所以沒朋友也可以說是運氣不佳,這樣直爽的人總有一天會遇到知己的,而且她還不會被騙。
除了這些以外,她還擁有一條可以保護自己的規則,算是保護她很多次的超能力了。
但就算是這樣的“超於常人”,她仍然被我們歸到了弱者的那一類,甚至身為藍星居民不入分類――我摧毀白星的時候可是沒問過他們意見的。
啊,還要除去那天看到的那種“毀滅規則”的強者呢。
我輕輕抱住她,但沒送去更多安慰。我知道的,再多止痛藥也不如除去病根。只要她忘了我就不會因此而傷心,就像我也就那麼放下了以往的仇恨。
“這是你最後一次抱我了?”
“是吧……不過我真的抱過你很多次麼??”
她“噗嗤”一聲,幾乎就要破涕為笑。
“喂。”
“嗯?”
“低頭。”
“唔。”
猝不及防,或者是我很混蛋地沒有防禦,我被她狠狠地吻上了。
“就這樣吧。”她把我推開,眼底盡是勝利的味道,彷彿在這場拉鋸戰中取得了全勝。哪怕其實她是全敗的,只能由我安排的。
“儀器是由黑絲汀控制嗎?也就是說不需要你就能執行嗎?”
我點頭。
“那由白潔帶我去吧。”她深吸一口氣,最後露給我一個溫婉的微笑,“你就去忙你的吧。人有失足,馬有失蹄,山水有相逢,後會有期。”
這說的啥呀!
只是最後我看著她瀟灑地呼喊著白潔名字的背影,突然間一股冰涼感由尾椎骨一路刺到腦袋。我也不知道這種空與無的感覺是什麼,但我明白,這種感覺並不好受。
……
最終我選擇暫時離開黑絲汀的航艦,走到江邊略作休息。這次沒有佳人相伴,哪怕月色圓潤清風徐來,也解不掉我心中那份鬱結感受。我對著江邊的月影,掏出了我的伏特加。
坦白說,今晚的夜色比起上次更加迷人,可這對我一介黃星人又有何意義?藍星人的藝術又有何意義?除了無痛呻吟和自相矛盾,他們又還能說些什麼呢?
那麼美與醜又有什麼意義呢?
“符合規則的就是美好的,不合規則的就是醜惡的。師兄啊,你單看見了這些文字表面,卻沒看出他們的內在。”白潔照常例又一次施展了她神出鬼沒的本事,“你要是對他們短暫的歷史有過研究,就會對這些藍星人的智慧感到驚歎了。”
“你也會驚歎?”
“至少沒你們黃星人那麼驕傲。”她揚起眉毛,又失笑低頭,“好吧,其實我一開始比你都還要驕傲一點的。”
“會嗎,我倒是沒感覺呢。”
“那是在見到你之前啦!見到你本人誰還敢驕傲……不過說到讓我都放下身段的人,卻是藍冰。”
“怎麼是她?”
“那丫頭重新整理了我對藍星人的看法……於是前幾天我通宵研讀了這些藍星古人的著作,然後為他們的英年早逝而扼腕。”
“……不論他們的書到底有多好,死的時候大多數都不是‘英年’了吧!”
“明明是年紀輕輕就死了的呢!才九十來歲……”
我一拍她的腦袋。
“別拿我們的尺子去量東西。”
“疼誒!拍多腦袋會長不高哦!”
“你們光源生物也會長高?”
我從頭到腳又打量了一遍,在她基本豐滿的胸部多停留了一會兒。
“喂師兄你這色鬼……”她俏臉一紅。
經她這麼一打攪,我感傷的心情散去大半,於是再望江邊。水面隨風輕輕搖晃,將月光一點點拍散再往我這邊遞過來。但我也知道它將永遠近不了我身,就像藍冰怎麼樣也無法留下。
我隱約察覺自己又有什麼觀念動搖了,但又不清楚是什麼。臉上有種癢癢的感覺,我也沒撓,就讓它蔓延下去。
“師兄,你怎麼又不問我看了什麼才對藍星人改觀了呢?”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白潔的語氣有點慌亂。
啊……走神了,抱歉。
“是那些哲學家哦。”
那些就只會想象的所謂學家?
“是啊,就是只會想,但是他們的思想往往比我們這些高文化的外星文明更加深刻呢。”
“怎麼說?”
“既然都比我深刻了我怎麼跟你講……我唯一能說的一些不過是對規則的觀念。在對於藍星人非常遙遠的時代,就有人講述了規則的粗概念存在呢。他們倒不是那麼稱呼,而是稱呼為道。藍冰也說過,形而上者謂之道,形而下者謂之器’,這是從一本叫《易經》的著作當中來的。”
“物質之上就是規則?”
“差不多吧。”
“有意思。”其實沒什麼意思,不過藍星人確實從藍冰這兒給我帶來過驚喜呢。那神奇的推理倒不失為一門藝術。
“這可是藍星人啊。”白潔誇張地比劃了一下,意思這個概念的深刻。
“你就說這一句話我也沒能理解到什麼呀……”
“呸!黃星人死腦筋,頭髮短見識短!真是不該同夏蟲語冰、對牛彈琴!”
她氣得跺地板。
“算了,也不跟你說什麼了,黑絲汀要來了,剩下的就交給她了!”
我嚴重懷疑這丫頭其實也沒好好看書,就摘了這麼幾句話就想震撼到我然後揚眉吐氣。不過我還有一件事是要問的,於是叫住她。
“喂!藍冰的事情你處理好了嗎!”
“搞定了!”她遙遙答道。
“記憶刪乾淨了嗎!!”
“刪乾淨了!!”
“確定嗎!!!”
“確定!!!”
好吧,還好有隱蔽存在的高科技,不然這裡的藍星人怕是認為我們倆是智障。
“你們倆制杖嗎……明明說小聲話也都聽得到還要這樣喊……耳朵聽了會疼誒……”黑絲汀推推眼鏡,抱怨道。
這倒也是一個神出鬼沒的好手呢。
“不過話說回來,自從你到了藍星之後,倒是溫柔得多了呢。以前的你可不會這樣子過問一個問題三遍。而且這還是一個不值一提的藍星人。”
“畢竟是承諾呢。”
“哦?承諾?”她眨眨眼睛,“沒忘記你還有一個承諾吧?”
我摘掉眼鏡,果不其然,這下面蓋著的是她深沉的黑眼圈。我於是彈了她的腦袋一下。
“你要我帶你去約會,總不是要我帶你去打遊戲吧?”
“喂……喂!我可是來安慰飽受離別之苦的你哦!”
“我怎麼就苦了?”
她踮起腳,雙手捧著我的臉。
“都哭了,你不心疼我都心疼呢。笨蛋師兄。”
我一愣,扶住她的手,才從她指縫之中找到了那份微黏的觸感,一時間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