寂靜的宇宙。
無數的碎粒駕著極高的速度從一顆彗星旁劃過。它們似乎非常忙碌，來不及沾上彗尾那些氨氣與甲烷就已經分別。而彗星反照出的光芒也只是在那些渣末上映出零碎的一點閃光，看上去倒是有些仙術的意思。
這顆彗星已經走完了半周，被中間那顆質量極大的星球牽扯得向著.asxs.的方向飛去，彗尾則被那顆星球上時不時“吹”出來的能量風暴擾動出斷斷續續的波紋。
宇宙之中也不是什麼都沒有嘛。
藍冰靜靜看著白潔的航艦偽造出的彗星模樣。因為不敢離開這個被隱藏起來的座標，白潔乾脆將自己的航艦偽造成彗星的模樣，在眾多衛星當中穿梭行動――好像黃星還真的沒有做出什麼人造彗星。
白潔就坐在藍冰旁邊，陪著似乎也坐了許久。
“藍冰，你知道嗎，把自己星球的座標這麼暴露出來，其實是非常危險的一件事情哦。”
“啊？暴露？”藍冰愣了愣，視線習慣性地向著右上角頭去，“哦，你是說黃星和‘黃星’嗎？他這麼做多少是信任你吧？畢竟我做不成什麼事情。”
白潔深吸了一口氣。
雖然有著其他各種各樣的原因，但是就作用來說，這個藍星人才是毀滅黑星行動的執行者。目前來說她還被矇在鼓裡，只不過這位小姐這麼聰明，誰又能保證她哪天不會猜出真相呢？
――你能辦的成的事情，可比我多得了啊。
白潔心底這麼說道。
“也不盡然，我也辦不成什麼事情，”心中雖然五味陳雜，她仍然扮出哀涼的語氣應道，“現在的我，嚴格來說就是個黑戶。在你的國家，這種身份的人怕是會被拉去收容遣送了。”
“嘿嘿，現在也不會咯，我們出發的時候是十二月了，那個收容遣送制度可是八月份就廢除了呢。”
藍冰伸了個懶腰。
“哎，小潔潔，我有些很想知道的事情，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你問吧，我不會介意的。只不過有些實在不能告訴你的問題我可能不會給出回答就是了。”
藍冰降下認真的眼神，直直釘在白潔雙眼之間：“不，雖然多少有些自誇的意思，但是我的問題通常都不需要回答的。你的反應是比話語更加可信的回覆。之所以一直沒有開口問你就是擔心打探太多你的隱私，但是現在擺在我面前的事情實在有些多，我又開始害怕這些線索擺在面前會誤導我去想一些可怕的事情……”
白潔失笑道：“你還是問吧。我也沒那麼多秘密。”
“黃星究竟是什麼人？”
“黃星的執行員啊。我記得我跟你解釋過這一切的。需要我更詳細地說明嗎？”
“不用……已經足夠了。那麼第二個問題，你是什麼人？”
白潔稍微遲疑了一下，視線悄悄側開，答道：“白潔啊，白星派到風暴學院的精英，黃星的後輩……”
“你知道，我不是在問這個。”
藍冰的視線就像是一雙劍芒，直直刺到白潔的眼睛中去。
白潔愣住了。她原本靈動的雙眼似乎也被刺得失去了神采。
“我……還有什麼其他的身份嗎？”
藍冰往前一湊。
“我換個問法。你們白星人是什麼體質？能駕馭光？”
“駕馭光……只是研究光線之後發展出來的一門學問而已，就像是你們的學術一樣……不過我們確實都有控制光線的天賦……”
“很好。那麼你們的身體構造和藍星人、和我又有什麼差別嗎？理論上來說我可沒有‘控制光線的天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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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確實不一樣……我們的身體構造只是一枚‘光核’，因為接觸到的星圈之中比較強大的星球都是人形生物控制的，所以在漫長的進化途中我們也把自己的外形修正到了‘人形’……”
“這就是我最懷疑的地方了。”藍冰暫時停住了追問，“你們應該就像那些什麼火精靈水精靈一樣沒有實體的吧？就算外表模擬了足夠的細節，能讓你們和其他人種一樣能夠觸控能夠感受……但是‘能量’啊，你們真的能夠把全部細節都模擬到嗎？換句話說，那些沒有必要的細節，你們又有好好偽裝嗎？”
“你這是……什麼意思？”白潔的聲音模糊，神智也有些恍惚。
藍冰仍然是盯著她。
――這傢伙……不是地球人啊，可以封閉自己的一些感官嗎？這個反應應該是要躲開我的發問了……果然最大疑點還是她的身份啊。
――但是，這無法阻止我找到真相！
“我的意思很簡單，只是要問一個問題……白星人有眼淚嗎？”
白星人有眼淚嗎？
白潔呆滯地搖搖頭。
藍冰心中瞭然。
這傢伙果然是隱藏了其他的身份。
“有趣，有趣。”身旁一個女聲響起。
藍冰幾乎要尖叫出聲。這裡明明只有白潔和自己，哪來的其他人？她環視四周，最終目光放在休眠的黑絲汀身上。
“哎呀，好像嚇到你了，抱歉抱歉。你也不用看著我的身體了，雖然聲音因為白潔艦上的儀器的偏差有些失真，總還是聽得出是我的吧？藍冰小姐？”
幾乎失去意識的白潔歪了歪腦袋：“黑……絲汀？”
“嗨呀，白潔，我可是終於看到你這麼狼狽的模樣了，這趟旅……搭順風車還真是值啊嘿嘿嘿。”
藍冰終於從方才推理狀態中的認真掙脫出一半。
“黑絲汀小姐？你不是因為重傷而轉移到黃星的那個航什麼飛船上去了嗎？怎麼現在……（在藍冰看來，黑絲汀是用了靈魂出竅一般的特殊技術才陷入昏迷的）”
“拜託，我可是高階的智慧啊，如果只有單程序的話豈不是非常的丟臉？何況就師兄那個小儀表的配置，超頻狀態下能執行我千分之一的效能就不錯了。”
“我倒是聽不明白……總之是你有分身，對吧？”
“哦哦，這個解釋很貼切，就是分身吧。”
一張黑絲汀的漫畫頭像投影在白潔航艦的儀表盤上。頭像表情驕傲，鼻尖翹向頂上。
“說回來，你還真是厲害啊。竟然能幾句話就逼得這個傢伙封鎖了意識，果然是師兄看上的人啊。”
藍冰紅了臉：“什麼看上的人……明明是我不要臉自己跟上來的……”
“嘿嘿嘿。”黑絲汀又是壞笑幾聲，那張漫畫頭像的表情卻嚴肅起來，“你不是很好奇麼。我倒是打算和你做個交易。”
“交易？”
“是的，交易。你需要聽從我的一個忠告，作為交換的條件，我願意告訴你一些這傢伙的事情。”
“那你得保證這些事情有足夠的價值。”
“自然。在師兄被刪除的記憶恢復之前，我可是知道得最多的那個人呢。”
“請。”
“我先給你那個忠告吧……你估計也猜到了，不要去探究白潔真正的身份。真相對你沒有什麼意義，甚至還會讓那個傢伙發瘋。除非那家夥自己想通，不然這一切的東西我們只能選擇保密。”
那個傢伙――是指黃星吧。
不能讓黃星知道的真相的話――
“喂喂！我都說了你不要去探究那個真相了！師兄真正的能力可是可以把你知道的所有東西都抖露出來的！”
藍冰點點頭。她所猜想的事情果然有一件被驗證了。
“這樣的能力嗎……好吧，那請你說那些能告訴我的事情吧。我還是知道輕重的。”
“你們這些人啊，就是喜歡嚇人。我要說的也是關於白潔身份的那些事情。不過是能告訴你的那一部分。”
“白潔是白星人――這點你知道吧？”
藍冰看了一眼仍舊痴呆的白潔，應道：“知道。”
“我要說的就是這一部分了……師兄和‘白潔’確實有過一段緣分，那是在風暴學院之中的事情了，對現在的他們也沒有什麼意義了。而師兄在許多因素影響下到了藍星執行任務，這個你知道嗎？”
“白潔和我說過。”
“很好，看來我需要解釋的事情又少了一些。關鍵的事情就在於這裡――白潔所在的勢力也到達了藍星。”
“等一下，好像有些線索串起來了……”藍冰打斷黑絲汀的敘述，“我之前就疑惑白潔待在黃星身邊的理由，再結合一下經過白潔驗證過的內容……”
“你和她還討論過這些？那也活該她現在只能這樣掩藏自己了。呵。”黑絲汀冷笑，“你是猜測了什麼？”
“我之前就猜測白潔的家族也是被黃星滅了，然後白潔才留著準備復仇的……但是因為實力不夠一直動不了手……”
“哇，你的腦子竟然……竟然……”黑絲汀的漫畫頭像變成了震驚的表情，“你竟然猜得到這樣的事情？？”
“只是猜測而已。一直都沒有證據。”
“那也很厲害了！聽著，我要說的就是這些事情！白潔所在的勢力惹怒了師兄，然後師兄就開始了復仇――這個復仇的過程毀滅了三顆星球，白潔的白星，綠茶的綠星以及我的黑星。”
藍冰心裡一跳。
這個能住在電腦裡的黑絲汀竟然能夠語氣不變地說出這麼可怕的事情？
“但是――這一個‘但是’非常關鍵――白星是一個特別的星球，當中的居民依賴‘光源’活著。而在黃星毀滅了‘光源’之後，那些白星人全部死在了能量枯竭的困境中。”
藍冰打了個寒戰。
“全部？”
“全部。”
這麼恐怖的嗎？整一個星球的人都被餓死了？
“那白潔……”
“你就當做她是一個孤魂野鬼吧。”黑絲汀說道，“雖然我沒什麼立場說她，但是確實，她已經不能算是白星人了。”
說完黑絲汀在儀表上將漫畫的頭像變為微型的投影，就坐在儀表盤上，看著航艦內模擬出的星空圖。
她喃喃念道：“師兄，加油啊……”
藍冰最後把視線重新投到白潔身上。
――所以你說你也辦不成什麼事情……
――所以你要隱藏自己的身份……
――所以你是要……復仇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