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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零八章:真相,第五部分,答案與謎題

防禦術教授已經架起了坩堝:魔杖一揮,坩堝漂浮就位,再一揮,坩堝下就生起了火。防禦術教授的手指稍微繞了繞圈,一隻長柄勺開始動彈,之後儘管無人掌管,它還在繼續攪拌。現在,防禦術教授從大罐中稱量出一堆花朵,哈利猜那是吊鐘花;靛藍色花瓣在牆壁發出的白光照耀下顯得流光四溢,花瓣向內彎曲,彷彿害羞一般。這堆花裡的第一朵立刻就被加進了魔藥,但接下來的一會,坩堝只是繼續自行攪拌。

從防禦術教授站的位置,他只要稍稍轉頭就能看見哈利,哈利也知道自己是在防禦術教授眼角的餘光裡。

角落裡,一隻厲火鳳凰等待著;鳳凰附近的石頭逐漸融化,變得更加平滑,顯現出滑潤的光澤。燃燒的雙翅灑下猩紅光芒,給房間中所有物體染上一層血色,反射在玻璃器皿閃耀的緋紅火光之中。

“時間正在流逝。”奇洛教授說道,“如果你有問題,問吧。”

為什麼,奇洛教授,為什麼,為什麼你一定要是這樣的人,為什麼讓自己變成怪物,為什麼要當伏地魔,我知道你想要的和我想要的可能不一樣,但我無法想象你究竟想要什麼,獲得它的最好辦法能會是這種途徑……

這是哈利的大腦想要知道的東西。

而哈利需要知道的東西是……怎樣防止接下來會發生的事情。但防禦術教授說過,他不會談論他未來的計劃。防禦術教授願意開口談論點什麼,這本身就夠奇怪的了;這肯定違背了他的某一條黑魔王守則……

“我正在想。”哈利開口回答。

奇洛教授微微笑了笑。他正用碾槌把魔藥的第一種魔法原料——發著紅光的六邊形——研磨成粉。“我相當理解,”防禦術教授說,“但別想太長時間,孩子。”

目標:防止伏地魔傷害別人,找辦法殺掉他或制服他,但首先拿到魔法石,讓赫敏復活……

……說服奇洛教授停下來,停止這一切……

哈利吞嚥一下,壓下情感,試圖阻止淚水湧上眼睛。眼淚估計不能給伏地魔留下什麼好印象。奇洛教授已經在皺眉了,儘管從他目光所向來看,他是在審視一片白綠紫相間、顏色鮮豔的葉子。

沒有任何顯而易見的辦法可以達成以上任何目標,暫且還沒有辦法。哈利能做的不過是問出最可能提供有用資訊的問題,即使哈利還沒有計劃。

所以咱就揀看起來最有趣的事情來問了?哈利的拉文克勞面說,我可是強烈支援啊。

閉嘴。哈利命令那個聲音;然後想了想,決定今後不再假裝那是個真實的聲音了。

哈利的腦海中浮現了四個話題,從對重要事情的好奇心角度來看,它們的優先順序最高。那麼,他就要試圖在魔藥熬製的時候問完這四個問題,四個主要的問題。

四個問題……

“我的第一個問題是,”哈利說,“1981年10月31日晚上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這一夜與其他夜晚不同……“我想聽到全部真相,拜託了。”

伏地魔是怎麼從自己死亡的假象中存活下來的,為什麼能活下來,這個問題大概對設定未來計劃很重要。

“我猜到你要問這個。”奇洛教授說,一邊把一朵吊鐘花和一顆閃爍著微光的白色石頭投進魔藥。“首先,關於魂器咒,我告訴你的所有事情都是真的;你應該已經意識到了,因為我當時用的是蛇語。”

哈利點點頭。

“你得知這個咒語的詳細情況之後,不過幾秒鐘,就看出了它最嚴重的破綻,開始琢磨能怎樣改進。你覺得年輕時的湯姆·裡德爾的行為與你會有什麼不同嗎?”

哈利搖搖頭。

“啊,他和你的反應並不一樣。”奇洛教授說,“每次我就要對你絕望時,我都會提醒自己,我比你大一倍時還是個白痴。我十五歲時給自己做了第一個魂器,按照某本書裡的指示;阿比蓋爾·桃金娘死在斯萊特林蛇怪的目光下,我利用了她的死亡。我計劃在離開霍格沃茨後,每年製造一個新魂器;如果其他追求永生的希望破滅無果,這就是我的退路。回頭看看,年輕的湯姆·裡德爾只是想抓住救命稻草。至於製造更好的魂器、不滿足於我已經學到的咒語這樣的想法……我一直沒有過這種想法,直到有一天我理解了普通人的愚蠢,意識到我一直以來模仿了他們哪些荒唐的舉止。但我逐漸習得了一個習慣:每遇見一個事例,都去探詢怎樣才能做得更好。你也從我身上繼承了這個習慣。難道我應該安於我從書上學到的、遠不能滿足我真實欲求的咒語嗎?笑話!於是我開始嘗試創造一個更好的咒語。”

“現在你已經真的永生了?”哈利知道,雖然還有那麼多大事正在發生,這個問題仍然比戰爭和策略重要得多。

“確實是的。”奇洛教授答道。他暫停了魔藥熬製的操作,轉過身正對哈利;他的眼中洋溢著哈利從未見過的狂喜之色。“在我能找到的所有最黑暗的巫術中,在斯萊特林的怪物予我鎖鑰的所有禁忌秘密中,在巫師承繼至今的所有傳說中,我只找到我所需之物的蛛絲馬跡。於是我將它重編,把它再造,在嶄新的原理上創造出一個嶄新的儀式。多年以來,這儀式都在我腦海中燃燒;在想象中把它完善,琢磨它的深意,對它作出微妙精細的調整,等待我的意圖穩定成形。終於,我鼓起勇氣實施了儀式——被發明出來的犧牲儀式,建基於一個任何已知魔法都未曾檢驗的原理。我活了下來,一直活到現在。”防禦術教授的話聲中充滿一種平靜的勝利感,就好像這一壯舉不管用何等辭藻都無法過譽。“我保留了‘魂器’這個稱呼,但只是為了懷舊。它是全然嶄新的存在,是我最偉大的創造。”

“作為你說你會回答的問題之一,我詢問如何施放這個咒語。”哈利說。

“拒絕。”防禦術教授轉回身去,繼續操作魔藥。他加進一支帶灰斑的白羽毛和一朵吊鐘花:“我曾經考慮等你長大一點就教你,否則任何一個版本的湯姆·裡德爾都不會滿足;但我改了主意。”

有時候,記憶真是很難回放出來。哈利努力回憶著奇洛教授之前有沒有給過什麼關乎這個話題的暗示。奇洛教授的措辭喚醒了一段記憶:也許等你大一點後會告訴你……

“你的永生仍然需要物質的依託,”哈利脫口而出,“新咒語和舊版魂器咒至少有這一點相似之處,這也是你還把新創造稱為魂器的另一個原因。”開口說出來相當危險,但哈利需要知道到底是不是這樣,“如果我說錯了,你可以用蛇語否認。”

奇洛教授邪惡地微笑:“[蛇]你猜對了,男孩,可惜這幫不了你。[蛇畢]”

不幸的是,如果敵人很聰明,這個弱點不難掩蓋;哈利通常不會為敵人提出好建議,以防敵人還沒自己想出來,但這一次,他早已經提出過建議了。“一個魂器拋進了活火山,魂器加了重量,保證它能沉入地幔;”哈利語氣沉重,“正是我想到的,如果我無法摧毀攝魂怪的話,就會把攝魂怪扔到這個地方。然後你問我,如果我想藏起來什麼東西,永遠不想讓別人再找到,我會把它藏在哪裡。一個魂器埋在地下幾千米深,在地殼平平無奇的一立方米中。一個魂器被你扔進了馬里亞納海溝。一個魂器被隱形,飄在大氣平流層高處。連你都不知道那些魂器在哪兒,因為你把自己一忘皆空,把具體細節從腦子裡刪除了。最後一個魂器是你潛入NASA,做了手腳的先驅者11號的金屬牌。你施放星光咒語時,你的群星影象是從它那裡獲取的。火,土,水,氣,虛空。”“像是個謎題”,防禦術教授曾經這樣描述它,所以哈利才記住了它。像是個謎題[1]。

“沒錯。”防禦術教授說,“當時你那麼快就想起來,倒讓我挺吃驚;但我想這也無關緊要了,這五個魂器都在我無法觸及的地方,對你也是一樣。”

這倒不一定,尤其是如果有什麼辦法能追蹤魔法連線,從而確定魂器所在……不過可以預測的是,伏地魔肯定會盡全力隱藏魂器……但是,也許凡魔法能做到的事情也能用魔法擊破。以巫師的標準,先驅者11號可能算得上遙遠,但NASA精確地知道它的位置,而且如果你能用魔法叫齊奧爾科夫斯基火箭方程去滾蛋,[2]那麼要觸及先驅者11號大概會容易得多……

哈利突然感覺到一絲擔憂:沒人規定防禦術教授必須交代出自己把哪個星際探測器變成了魂器;如果哈利沒記錯的話,先驅者10號探測器在飛過木星之後,很快就失去了聯絡和蹤跡。

奇洛教授何不把10號和11號都變成魂器呢?

下一個顯而易見的想法在哈利腦子裡冒了出來。如果敵人還沒想到這事,他就不該提起;但看起來敵人很可能已經想到了。

“[蛇]告訴我,老師,[蛇畢]”哈利用蛇語嘶聲問,“[蛇]如果五件魂器都被毀滅,你會死嗎?[蛇畢]”

“[蛇]你為什麼問呢?[蛇畢]”防禦術教授嘶嘶地回答,嘶聲中的起伏在蛇語裡表示蛇饒有興味的語氣,“[蛇]你懷疑答案是否定的嗎?[蛇畢]”

哈利想不出怎麼回答,儘管他強烈懷疑無論他怎麼回答都無所謂。

“[蛇]你的懷疑是對的,孩子。摧毀那五個,也不能讓我不再永生。[蛇畢]”

哈利又有點嗓子發乾了。如果魂器咒不需要付出災難性的代價……“[蛇]你做了多少個?[蛇畢]”

“[蛇]通常我是不會說的,但你明顯已經猜到了。[蛇畢]”防禦術教授的笑意變深了,“[蛇]答案是我也不知道。做到大約一百零七個時就不再計數了。只是養成了習慣,每次私下謀殺時都做一個。[蛇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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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下謀殺了超過一百人,伏地魔才停止計數。還有更糟的訊息——“你的永生咒語依舊需要一個人類的死亡?為什麼?”

“[蛇]我的偉大發明以他人的生命和魔法作為祭獻,製造能夠維持生命和魔法的寶物。[蛇畢]”他又發出嘶嘶的笑聲,“[蛇]我非常喜歡舊版魂器咒的錯誤描述,意識到其中真相時很失望,於是改良版魂器咒的想法就成了這樣。[蛇畢]”

哈利不確定防禦術教授為什麼要給他講這些至關重要的資訊,但他肯定有理由;這讓哈利惴惴不安。“所以你真是個附在奎里納斯·奇洛身上的遊魂。”

“[蛇]是的。如果這個身體被殺,我很快就會迴歸,而且十分不悅,心存報復。[蛇畢]告訴你這些,是讓你別幹傻事。”

“我理解。”哈利說。他盡力歸整思緒,記起自己接下來要問什麼;而防禦術教授把目光轉回了魔藥上,他左手把碾碎的貝殼滴進坩堝,右手放進又一朵吊鐘花。“所以十月三十一號實際上發生了什麼?你……試圖把還是嬰兒的哈利·波特轉化為魂器,要麼是舊版魂器,要麼是新版魂器。你是有意這麼做的,因為你對莉莉·波特說,”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既然他已經知道為何自己毛骨悚然,他就可以忍受這種感覺了,“很好,我接受這個交易。你自己去死,那個孩子活著。現在扔掉你的魔杖,讓我殺了你。”回頭看去很明顯,哈利對這件事的記憶主要是伏地魔視角,直到最後一刻他才從嬰兒哈利·波特的角度觀看。“你做了什麼?為什麼這麼做?”

“特里勞妮的預言,”奇洛教授說,他用銅條敲敲一朵吊鐘花,然後把它投進坩堝。“斯內普把預言帶給我後,我花了很長時間琢磨它。預言從來不是微不足道的小事。我該怎麼跟你講,你才能不想著幹傻事呢……好吧,我就直說了;不過你要是犯傻,我會很惱火。預言斷定有人會成為我的同等,這讓我著迷,因為這也許意味著這個人能跟我進行不愚蠢的談話。被聒噪愚昧的人類包圍了五十年,我不再在乎自己的反應是不是落入故事性的俗套了。我沒打算不加考慮地放過這個機會。然後,你看,我就有了個好主意。”奇洛教授嘆了口氣,“我想到了按照自己的方式達成預言的辦法,讓預言為我所利用。透過施放舊版魂器咒,以將自己的靈魂刻印到嬰兒的空白狀態之上,這樣就標記嬰兒為己之同等;鑑於沒有原先的自我來跟新的自我混合,嬰兒會成為我自己的一個更純淨的複製品。等到許多年後,我厭倦於統治英國而轉向其他事情時,我會安排另一個湯姆·裡德爾‘擊敗’我,而他將統治他所拯救的英國。我們可以互為對手,把這個遊戲永遠玩下去,在傻瓜的世界裡活得有趣一些。我知道戲劇家會預測我們最終將毀滅彼此;但我斟酌許久,最後斷定我們倆都只會拒絕這麼演。這是我的決定,我確信它不會改變;兩個湯姆·裡德爾,我覺得,都太聰明了,不會真的走那條路。預言似乎暗示,如果我毀滅哈利·波特直到只餘殘跡,我們的靈魂就不會太不同,我們就可以共存於同一世界了。”

“出了某種意外,”哈利說,“炸飛了戈德裡克山谷中波特家的房頂,給了我前額的傷疤,留下你燒焦的屍體。”

奇洛教授點點頭,放慢了手上的魔藥活兒。“那是我們的魔法發生了共振,”奇洛教授輕聲說,“當我塑造嬰兒的靈魂,使它與自己相似時……”

哈利記起阿茲卡班裡,奇洛教授的死咒與他自己的守護神相撞的一刻。他前額燒灼、撕裂的劇痛,就好像他的腦袋要裂開了一樣。

“數不清有多少次,我回想起那個夜晚,回憶起自己的錯誤,思考自己本可以採取的更明智的舉動。”奇洛教授說,“後來我認定,我應該扔掉手裡的魔杖,變成自己的阿尼瑪格斯形態。但那天晚上……那天晚上,我本能地試圖控制我魔法中混亂的波動,儘管當時我能感到自己五內如焚。我做了錯誤的決定,於是我失敗了。所以我的身體被毀滅了,儘管我已重寫了嬰兒哈利·波特的思維;我們都毀滅於彼此之手,除卻其中一小片殘跡。然後……”奇洛教授的表情顯得剋制,“然後,當我在魂器中恢復意識,我發現我最偉大的創造沒有像我所希望的那樣運作。我本該有能力飄出魂器,不受束縛,附身在任何准許我進入,或弱小到無法拒絕我的受害人身上。但在這一點上,我的偉大創造沒有達成我的意願。跟原版魂器咒一樣,我只能進入與魂器有物理接觸者的身體……而我卻把我無可計數的魂器藏到了沒人能找到的地方。你的直覺是對的,孩子,現在可不是笑出來的好時候。”

哈利保持絕對沉默。

魔藥製作暫時告一段落,這時不再加入原料,坩堝用小火煨著。“大部分時間,我都在看星星。”奇洛教授的聲音現在更輕了一些。防禦術教授望著發出白光的房間牆壁,不再面向魔藥,“我僅剩的希望寄託在我年輕時藏匿的魂器身上,那時我還愚蠢得無藥可救。把魂器咒灌入古老的掛墜盒,而不是無名的鵝卵石;把魂器藏在充滿陰屍的湖心的一井毒藥下,而不是用門鑰匙把魂器送進大海。如果有人找到了我年輕時做的魂器,並且破除了它們可笑的保護措施......然而這種希望太渺茫了,我不確定自己還有沒有再次擁有身體的一天。但至少我永生了。我偉大的創造至少讓我躲過了最糟糕的命運。我沒什麼可指望的,也沒什麼可恐懼的。我決定不要瘋掉,鑑於瘋掉也沒有好處。我轉而眺望星星,開始思考,而太陽在我身後緩緩縮小。我反思自己過去一生中的錯誤;事後看來,我犯過的錯誤很多。在我的想象中,我創造了強大的新儀式;如果我又能自由地使用魔法,同時確信自己能夠永生,我可能會嘗試這些儀式。我花了遠比以前更長的時間琢磨古謎語,因為我前世引以為豪的耐心在那時看起來不值一提。我知道我一旦掙脫囚牢,將會比前世的自己強大得多。但我基本沒指望自己能逃出來。”奇洛教授轉回身去面對魔藥,“那一夜之後過去了九年又四個月,一個名叫奎里納斯·奇洛的冒險家四處漫遊時闖過了我年輕時做的魂器的保護措施。剩下的事情你都清楚了。現在,孩子,你可以說出我們倆都知道你正在想的東西了。”

“呃,”哈利說,“把這話說出來好像不太明智——”

“確實不明智,波特先生。對我說這種話可一點都不聰明。一點也不。一丁點也不。但我知道你在想什麼,你還會繼續想,而我還是會知道你在想,直到你把它說出來。所以說吧。”

“所以。嗯。我知道這種事更容易事後看清而不容易事前預測,我也絕不是在建議你現在糾正這個錯誤,但如果你是個黑魔王,又恰巧聽說有個被預言必將擊敗你的孩子,世上有個咒語是無法防禦、無法抵抗、對一切擁有大腦的生物都絕對有效的——”

“沒錯,謝謝你,波特先生。那之後的九年中我多次產生這個想法。”奇洛教授又撿起一朵吊鐘花,開始赤手把它攥碎。“我把這一原則作成了我戰鬥魔法教程的基石,但那是在我花了大代價學到它有多重要之後的事。這個原則並不是年輕的湯姆·裡德爾列表上的第一守則。哪些原則要優先於哪些其他原則是必須靠親身磨礪去領悟的,因為紙上談兵時,它們看起來同等重要。回頭看的話,更好的選擇是派遣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代替我去波特家,但我有一條守則說這類事情必須親自前往,而不是派出一名深受信任的部下。不錯,我考慮過用死咒,但是我擔心對一個嬰兒施加死咒會以某種方式導致反彈,擊中我自身,從而實現預言。我那時怎麼能知道呢?”

“那就用斧頭,很難用斧頭失手弄出一個反彈的咒語來實現預言。”哈利說,然後緊緊的閉上了嘴。

“我決定最安全的舉措是試圖用我自己的方式實現預言,”奇洛教授說。“不消說,下一次我聽說一個我不喜歡的預言時,我會盡所有可能使其徹底崩離瓦解,而不是讓它牽著鼻子走。”奇洛教授碾碎一朵玫瑰,彷彿要從其中榨汁,仍然只用空手。“而現在所有人都認為,出於某種原因,死咒對大難不死的男孩無效,完全無視死咒不會毀壞房子或留下焦屍這些事實,只因為他們不會想到,伏地魔還有可能用其他的咒語。”

哈利仍然保持沉默。他想到了還有一種顯而易見的方式能讓伏地魔避免他的錯誤。可能麻瓜的成長環境更利於形成這種思維方式,而用巫師習慣的思維方式則很難。

哈利還沒決定要不要告訴奇洛教授他這一想法;指出這個錯誤有利也有弊。

過了一會兒,奇洛教授撿起了下一種魔法原料,看起來像一縷獨角獸的毛髮。“我出於勸誡告訴你,”奇洛教授說,“不要以為你只要用某種方法摧毀我現在這個身體,你就能把我再拖上九年。我迴歸後立刻在更好的地方安排了魂器,而現在連那都不需要了。我知道了到哪裡找復活石,這還要感謝你。當然,復活石不能真的起死回生,但它持有一種比我的魔法更古老的法術,能夠投影貌似靈魂的事物,而且因為我曾戰勝過死亡,卡德摩斯的聖器認我為主人,服從於我的意志。我已經把它納入我的偉大創造之中。”奇洛教授微微笑了笑。“我早年曾考慮過將復活石做成一件魂器,但最後否決了,因為我意識到那個戒指上有未知的魔法......啊,人生就是如此充滿諷刺。但我說遠了。你,孩子,這是拜你所賜,是你釋放我的靈魂自由隨意地遊蕩,誘惑最合適的獵物,就因為你太不會保守秘密。這對所有抵抗我的人來說都是毀滅性的打擊,你輕輕抬手在茶碟裡畫了個圖案就完成了。若你像純血巫師一樣在幼年就學會保密這一美德,這個世界對所有人都會安全得多。[蛇]我剛剛告訴你的這一切都是真的。[蛇畢]”最後一句話是用蛇語嘶聲說的。

哈利閉上了眼睛,伸手揉著額頭;如果他能從體外視角旁觀的話,就會看見自己的樣子跟奇洛教授沉思時的樣子一模一樣。

哪怕參照哈利已經解決過的無解難題的標準,擊敗奇洛教授看起來也是越來越難了。如果奇洛教授的目的就是要讓哈利瞭解問題的難度,那麼他成功了。哈利已經開始認真地考慮,自薦給伏地魔當個不是殺人狂的代理,替他來統治英國會不會更好,如果奇洛教授同意停止隨便殺人的話。哪怕他同意基本上不隨便殺人的話。

但這不大可能。

哈利坐在地上,盯著自己的手,感到悲傷在慢慢轉成絕望。給予了哈利黑暗面的伏地魔曾經仔細思考,又花了很長時間審視他自己的思考過程......然後,最後出來的是沉著、冷靜、仍舊是殺人狂的奇洛教授。

奇洛教授把一撮金髮加到光輝魔藥中,這提醒了哈利時間仍在流逝;亮麗頭髮的成分比吊鐘花要稀少。

“我要問我的第二個問題。”哈利說。“告訴我魔法石是怎麼回事。除了讓變形術永駐不褪之外,它還有其他用途嗎?能不能做出更多的魔法石,而且為什麼做起來那麼難?”

奇洛教授彎腰在擺弄魔藥,哈利看不見他的臉。“好吧,我會告訴你我所推斷的魔法石的歷史。魔法石唯一的力量就是能鑄就永恆,把臨時的形態變成真實永久的物質——這力量絕對超出普通法術的能力。像霍格沃茨城堡這樣的造物是靠穩定的魔法源泉維持的。就連易容馬格斯都不能變出黃金指甲、然後剪下來賣掉。理論家猜測這是因為易容馬格斯只能重組他們的血肉肌體,就像一個麻瓜鐵匠用錘子和鉗子打鐵那樣;而他們的身體不含任何金子。就連梅林本人都不能無中生有地製造黃金,至少歷史沒有記載下來。所以我們根本不需要研究就可以猜到,魔法石是極度古老的事物。相比之下,尼古拉斯·勒梅在六百年前才出現。告訴我,孩子,如果你想追尋魔法石的歷史,你下一個顯而易見的問題是什麼?”

“呃,”哈利說。他揉了揉額頭,集中精神想。如果魔法石極為古老,尼古拉斯·勒梅卻在六百年前才出現。.......“有沒有別的某位極為長壽的巫師,正好在尼古拉斯·勒梅出現的前後消失了?”

“差不多,”奇洛教授說。“你可記得六個世紀之前有一位被稱為永生不死的黑女巫,雅加婆婆?傳言說她能治癒自己的任何創傷,可以隨心所欲地變身......很明顯,她持有永恆之石。然後有一年,雅加婆婆答應在霍格沃茨教授戰鬥魔法,受一個古老而神聖的休戰合約所保護。”奇洛教授看起來很.......憤怒,哈利極少見到他這一表情。“但人們不信任她,所以加上了一條詛咒。有些詛咒在對所有參與方做同樣約束的情況下更容易施展,斯萊特林的蛇語咒就是其中一例。而這一次,雅加婆婆的簽字、還有霍格沃茨所有學生和教授的簽字,都一起放進了一個叫做火焰杯的古老法器。雅加婆婆發誓不會讓學生流下哪怕一滴血,也不會把屬於學生的任何東西佔為己有。同時,學生也發誓不令雅加婆婆流血,也不把她的任何東西佔為己有。於是他們全部簽下和約,火焰杯為證,並將懲罰任何違約者。”

奇洛教授撿起了一份新配料,一根金線鬆垮地纏繞著一撮看起來很噁心的物質。“當時剛進入六年級的學生中有一名女巫,名叫佩雷納爾,雖然她的青春美麗剛剛開始綻放,但她的心已經比雅加婆婆更黑—”

“你在說她邪惡?”哈利說,然後意識到他剛剛犯下了訴諸人身斥責其偽善[3]的邏輯謬誤。

“安靜,孩子,我正在講故事呢。說到哪裡了?啊,對了,美貌而貪婪的佩雷納爾。佩雷納爾花了幾個月的時間,用她巧妙的挑逗和偽裝出來的清純誘惑了黑女巫。她俘獲了黑女巫的心,她們成為了愛侶。然後在一個夜晚,佩雷納爾對愛人耳語,說她如何聽說了雅加婆婆具備變身術,這個想法又是如何地挑逗得她慾火焚身。於是佩雷納爾說服雅加婆婆帶著魔法石來看她,一夜之間變換無數身體來彼此取悅。佩雷納爾讓雅加婆婆變出的形體之一是男人的身軀,於是他們男女交合。但是佩雷納爾在那一夜之前都是處子之身。因為那個時代相當保守,所以火焰杯判斷這算是讓佩雷納爾流下鮮血,並被奪走了屬於她的東西。黑女巫就這樣被陰謀設計成了違約者,火焰杯的懲罰令她失去了所有防護。佩雷納爾於是殺死了毫無防備、安睡在自己床上的雅加婆婆,殺死了愛著她、和平守約地來到霍格沃茨的黑女巫。這終結了黑巫師和黑女巫們在霍格沃茨教授戰鬥魔法的合約。接下來的幾個世紀,火焰杯只用來監督學校之間毫無意義的比賽,然後被擱置在布斯巴頓學校一間無人問津的房間裡,直到我把它偷走。”奇洛教授把一根淺粉褐色的小樹枝丟進鍋裡,它剛剛觸及液體的表面就變成了白色。“但是我說遠了。佩雷納爾從雅加婆婆那裡偷走了魔法石,造出了尼古拉斯·勒梅的名字和身份。她同時保留了佩雷納爾的身份,自稱是弗拉梅爾的妻子。所謂的夫妻二人曾在公共場合一起出現過,但有無數簡單的手段可以做出這個假象。”

“那麼魔法石的製造呢?”哈利說,大腦運轉著處理這一切。“我在一本書裡見過配方——”

“也是謊言。佩雷納爾造出了這樣一個假象,彷彿‘尼古拉斯·勒梅’完成了誰都可以去嘗試的壯舉,用正當的手段獲得了永生。同時她為其他人指了一個虛假的方向讓他們追逐,好讓他們不來找她圖謀唯一的真正魔法石,就像她圖謀雅加婆婆那樣。”奇洛教授的表情相當不爽。“你應該不會意外,我花了多年試圖實現那個假配方。接下來你會問我,我得知真相後為什麼沒有去綁架、刑逼、然後殺了佩雷納爾。”

實際上哈利並沒有想到這個問題。

奇洛教授繼續說道:“答案是佩雷納爾預見了像我這樣的黑巫師會懷的野心。‘尼古拉斯·勒梅’公開地立下了牢不可破的誓言,決不因為任何形式的脅迫交出魔法石——他聲稱是為了防止貪婪的人獲取永生,好像他是在為公益服務一樣。我曾擔憂,如果佩雷納爾沒有交代藏匿的地點就死了的話,魔法石就會永遠失落了,而她立下的誓言使刑逼拷問無效。進一步說,我曾希望能獲取佩雷納爾的知識,只要我能想出辦法讓她開口。雖然佩雷納爾出道時沒有什麼傳奇,但她手中握著比她更偉大的巫師的性命,用星星點點的治癒來交換秘密,用點滴的青春來交換力量。佩雷納爾是不會讓她自己之外的什麼人真正返老還童的,但若你聽說哪個巫師鬍鬚花白地活到二百五十歲,你可以肯定她在其中動過手腳。到了我那一代,佩雷納爾已經積累了足夠的優勢,可以一手將阿不思·鄧布利多拉上與黑魔王格林沃德勢均力敵的地位。當我以伏地魔的身份出場時,佩雷納爾將鄧布利多拔得更高,每次伏地魔看起來佔了上風,她就從她囤積的秘密中撥出一滴餵給鄧布利多。我一直覺得我應該想出什麼聰明的主意來解決這個狀況,但是到最後也沒有。我沒有直接攻擊她,因為我對自己的偉大造物還沒有完全的把握;說不準我哪一天會需要去向她乞求一些青春。”奇洛教授將兩朵吊鐘花同時丟入魔藥中,它們在觸及冒泡的液體時似乎融為一體。“但是我現在已經確認我的創造成功了,於是我決定,強行奪取魔法石的時機已經到來。”

哈利猶豫了一下。“我希望你用蛇語回答。這一切都是真的嗎?”

“[蛇]據我所知沒有虛假之處,[蛇畢]”奇洛教授說,“講述一個故事意味著必須填上其中的缺漏;佩雷納爾引誘雅加婆婆的時候我不在場。[蛇]我認為,基本的情況應該大致是對的。[蛇畢]”

哈利注意到了一絲迷惑。“那麼我不明白為什麼魔法石在霍格沃茨。如果藏在格陵蘭島某塊不起眼的石頭下面豈不是更好的防禦嗎?”

“也許她敬仰我作為一個特別擅長找東西的人的才能。”防禦術教授說。他把一朵吊鐘花蘸到一個畫著雨水標記的罐子裡,看起來聚精會神。

我們很相似,防禦術教授和我在某些方面相似,雖然不是所有方面。如果我想象一下,我面臨他的問題的話會怎麼做.......

“你有沒有虛張聲勢,讓所有人都相信你有某種方法能找到魔法石?”哈利問了出來。“好讓佩雷納爾把它轉移到霍格沃茨,讓鄧布利多來看守?”

防禦術教授嘆了口氣,沒有從坩堝前抬頭。“看來沒法對你隱瞞這個戰術。好吧,我佔據奇洛迴歸之後,實施了觀星時想到的一個戰術。我先確保自己獲取防禦術教授的職位,因為如果在謀職時引來懷疑會對我不利。完成之後,我安排佩雷納爾在一個破解咒語的探險中發現了一個偽造但很可信的銘文,描述蟒之冠可以用來追蹤魔法石,無論它藏在哪裡。旋即,在佩雷納爾能買下蟒之冠之前,它就被偷走了;我更進一步,留下了明顯的痕跡,顯示盜竊者可以跟蛇對話。於是佩雷納爾相信我可以隨時準確地找到魔法石的藏匿之處,而且必須要有一個強大的守護者才能擊敗我。就這樣,魔法石來到了霍格沃茨,屬於鄧布利多的領域。自然,這正是我的本意,因為我已經獲取了這一年中自由出入霍格沃茨的權利。如果不談未來的計劃,那麼我想跟你有關的就這麼多了。”

哈利皺起了眉頭。奇洛教授不應該告訴他這些的。除非這個計謀已經跟將來繼續欺騙佩雷納爾無關了......?或者,奇洛教授如此快速作答是希望人們認為這是一個雙重欺騙,蟒之冠真的能夠找到魔法石......

哈利決定不用蛇語質疑這個答案。

另一縷亮麗的頭髮被輕輕撒進魔藥,看起來是白色的,卻並非老人的白髮,再次提醒哈利他們的時間限制。哈利考慮了一下,但是他找不到繼續這個話題的方法;沒有可知的方法能製造更多的魔法石,也沒有顯而易見的方法能發明它。客觀地說,這才是哈利今天得知的最糟糕的訊息。

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我要問我的第三個問題。”哈利說。“這整整一學年背後的真相是什麼?你實施的所有計� �,還有你所知道的所有計謀。”

“嗯,”奇洛教授說,把又一朵吊鐘花丟進魔藥,隨後是一個小小十字架形狀的植物。“讓我想想.......最急轉直下的情節是防禦術教授原來是伏地魔。”

“啊,多麼明顯啊。”哈利說,語氣中滿是針對自己的苦恨。

“那麼你希望我從哪裡說起?”

“你為什麼要殺死赫敏?”這個問題自己溜了出來。

奇洛教授淺色的眼睛從魔藥上抬起視線,專注地凝視著他。“這應該是很明顯的——但我想你不信任表面現象也很正常。要想理解一個複雜計謀的目的,先觀察其結果,然後去想誰會想造成這樣的結果。我殺死了格蘭傑小姐以改善你相對於盧修斯·馬爾福的地位,因為我的計劃中不能讓他對你有如此大的控制權。我必須承認,你憑藉這個機會爭取到的巨大利益讓我印象深刻。”

哈利花了不少力氣才鬆開他緊咬的牙關。“那是在你試圖構陷她謀殺德拉科,想讓她進阿卡茲班,結果失敗之後,那一切又是為了什麼?因為你不喜歡她對我造成的影響嗎?”

“別發傻了,”奇洛教授說,“如果我只是想除掉格蘭傑小姐的話,我就不會把馬爾福父子牽涉進來。我觀看了你和德拉科·馬爾福的遊戲,覺得很娛樂,但我知道這遊戲進行不了多久就會被盧修斯得知並插手;那時你的愚蠢會給你帶來極大的麻煩,因為盧修斯不會善罷甘休。本來你只要在威森加摩法庭上認輸,就像我教給你的那樣,那麼僅兩週之後,就會有鐵證浮出水面,證明盧修斯·馬爾福在發現他兒子表現出不馴之後,攝魂了斯普勞特教授讓她施展冷血咒、並給格蘭傑小姐製造了假記憶。盧修斯原本會被徹底清出政治遊戲,即使不關進阿茲卡班也會被放逐。德拉科·馬爾福則會繼承馬爾福家族的財富,無人能破壞你對他的影響力。而結果我不得不中止這一計劃。你不但徹底打亂了真正的計劃,還犧牲了你全部財富的兩倍,給了盧修斯·馬爾福一個完美的機會來證明他有多麼關愛他的兒子。我不得不說,你在攪局方面的反天賦真是令人驚嘆。”

“而且你還認為,”哈利說,哪怕使用他的黑暗面的模式,他都要竭盡全力才能讓自己的聲音冷靜、平穩下來,“在阿卡茲班呆上兩個星期能改善格蘭傑小姐的性格,讓她不再對我造成不利的影響。所以你透過某種方式安排多份新聞報道呼籲她入獄阿卡茲班,而不是別的什麼懲罰。”

奇洛教授的嘴唇拉成一個冷淡的微笑。“不錯啊,孩子,沒有漏掉這個。沒錯,我設想她或許可以成為你的貝拉特裡克斯。這一結果同時會一直提醒你法律配得到多少尊重,並幫助你形成對魔法部的恰當觀感。”

“你的計謀複雜到白痴的地步,根本就沒可能奏效。”哈利知道他應該把話說的更委婉一點,知道他正在做出更多奇洛教授稱之為愚蠢的舉動,但他根本無法去關心。

“並沒有鄧布利多讓三方軍隊在聖誕之戰打成平局的計謀那麼複雜,也並不比我讓你相信鄧布利多勒索了扎比尼先生的計謀要複雜多少。你所缺乏的認知,波特先生,是這一點:那些都不是必須成功的計謀。”奇洛教授繼續隨意地攪拌著魔藥,微笑著。“有一些計謀非成功不可,那時你要讓其中心概念儘量簡單,做好所有的預防措施。而另一些計劃即使失敗也無所謂,那時你就可以享受一下,或者考驗一下你自己控制複雜狀況的能力。那些計劃哪怕出錯了也要不了我的命。”奇洛教授的微笑消失了。“我們潛入阿卡茲班的行動屬於第一種,那時你的行為沒有讓我覺得那麼有趣。”

“你到底對赫敏做了什麼?”哈利的某個部分驚訝於自己聲音的平靜。

“一忘皆空,還有假記憶咒。我沒有把握其他的法術能躲避過霍格沃茨的魔法結界,以及我預料到她的頭腦將會接受的檢測。”奇洛教授的表情中閃過一絲挫敗。“你稱這些計謀為過度複雜並沒有錯,不過其中一部分是因為第一次實行時事態並沒有按我的計劃發展,我不得不隨機應變。我以斯萊普特教授的形態在走廊裡攔下了格蘭傑小姐,勸說她加入一個密謀。我第一次勸說的努力失敗了。我把她一忘皆空,換了一種策略再次嘗試。第二個誘餌失敗了。第三個誘餌失敗了。第十個誘餌失敗了。在無比挫敗的情況下,我把我庫存裡的所有偽裝都輪番試了一遍,包括那些其實更適合扎比尼先生的偽裝。然而依然無效。那個孩子拒絕違背她幼稚的守則。”

“你沒有資格說她幼稚,教授。”哈利的聲音在自己聽來十分奇怪。“她的守則奏效了。它們防止了你迷惑她。人們之所以要擁有一套區分善惡的道德準則,就是因為那些叫你打破它們的勸說都遠沒有表面上那麼值得信任。她的守則完美地完成了它們的功能,所以你沒有資格批評它們。”等他們復活了赫敏之後,哈利會告訴他,伏地魔本人都沒能引誘她犯下惡行,這就是他殺害她的原因。

“算是有道理吧,”奇洛教授說。“俗話說,連一個停掉的鐘錶每天都會正確兩次,而我不認為格蘭傑小姐實際上是在運用理性。不過,第十條規則:如果對手挫敗了你,就不可以抱怨他們的不足。無論如何。連續失敗了兩個小時之後,我意識到我在無意義地糾結,我並不需要格蘭傑小姐完全按照我的計劃行動。我放棄了我原本的目標,取而代之地,我給格蘭傑小姐施展了假記憶咒,讓她記得馬爾福先生策劃陰謀針對她,而且情況不允許她透露給你或者教授們。最終是馬爾福先生給了我機會,完全是憑運氣。”奇洛教授把一朵吊鐘花和一片羊皮紙的碎片丟進了坩堝。

“為什麼魔法結界說是防禦術教授殺死了赫敏?”

“我把山怪變形成了一顆假牙,當鄧布利多讓魔法結界承認我為防禦術教授的時候,我佩戴著它。”一絲微笑。“別的有生命的武器都不能加以變形,要躲過時間轉換器的探測需要把變形術維持六個小時以上,其他生物不可能被變形那麼久之後還存活。用山怪來做兇器這一事實明確地指出殺手需要一個能夠安全進行變形的代理武器。再加上魔法結界的證據,以及鄧布利多本人知道他是如何把我的身份告知給霍格沃茨的,你是可能推測出來是誰幹的——純理論來說。但是,據我的經驗,當你沒有預先掌握答案的時候這類謎題非常難以破解,所以我認為風險不大。對了,說到這裡提醒我了,我也有個問題。”防禦術教授專注地凝視著哈利,“在外面的走廊裡,到底是什麼終於拆穿了我?”

哈利壓下其他的情緒,來衡量誠實回答的利弊,最後決定防禦術教授給出的信息量比他獲取的大得多(為什麼?)而且最好不要露出抵抗的樣子。“最主要是,”哈利說,“所有人同時來到鄧布利多的走廊這件事發生的機率太低了。我試圖執行的假說是:所有人的到來,包括你,都是協調好了的。

“但我當時說我跟蹤了斯內普,”防禦術教授說。“難道那不可信嗎?”

“可信,但是......”哈利說,“呃。規定什麼才算合理解釋的定律不適用於我們在事後聽說的好藉口。它們考慮的是我們在事先分配的機率。這就是為什麼科學要求人們在實驗前就做出預測,而不接受實驗做完之後才編出來的解釋。而我不會事先估算到你會尾隨斯內普那麼出現。就算我事先知道你能夠在斯內普的魔杖上施加跟蹤咒,我都不會預料你會正好在那個時機來實施並跟蹤他。因為你給出的解釋沒有讓我感覺這是我事先會做出的推測,它的可能性就仍然很低。我開始考慮斯普勞特的控制者會不會也安排了你的出場,然後我意識到那個給我自己的字條並不真是未來的我寫的,這就徹底穿幫了。”

“啊,”防禦術教授說,嘆了口氣,“好吧,無論如何,最後這個結果不錯。你明白過來的時候已經太晚了;而且假若你一直渾然不覺的話固然有利,但也有不方便之處。”

“你到底想幹什麼?我花費了那麼大力氣來弄明白,是因為整個狀況都太古怪了。”

“古怪的狀況本應該指證鄧布利多,而不是我。”防禦術教授說,皺起了眉頭,“其實格林格拉斯小姐本來應該再過幾個小時才抵達那個走廊......不過,我想,因為我確實安排馬爾福先生傳達她的那份提示,他們會聯合到一起也不算太意外的事情。如果諾特先生看起來是獨自抵達的,整個事件就不會進行得那麼荒腔走板了。不過我自認是戰場控制魔法的專家,足以讓我把接下來的戰鬥控制成我意願中的走向。我想最後看起來確實有點荒唐。”防禦術教授把一瓣桃子和一朵吊鐘花扔進坩堝。“但是我們在抵達鏡子之前先不要討論它吧。對於格蘭傑小姐那令人惋惜並有望可逆的死亡,你還有其他問題嗎?”

“有。”哈利用平穩的聲音說,“你對韋斯萊家的雙胞胎做了什麼?鄧布利多認為——我是說,整個學校都看見了校長在赫敏被捕之後去找了韋斯萊雙胞胎。鄧布利多以為你,作為伏地魔,尋思鄧布利多為什麼要那麼做,於是你去找韋斯萊雙胞胎,找到並拿走了他們的地圖,然後把他們一忘皆空了?”

“鄧布利多的推測相當正確,”奇洛教授說,彷彿驚歎似的搖了搖頭,“同時,他把霍格沃茨地圖留在那兩個小白痴手裡,證明他是絕頂的傻瓜。我發現地圖的時候受到了一個很不愉快的驚嚇;它準確地給出了你和我的真名!韋斯萊家那對白痴以為那不過是地圖壞掉了,尤其在你持有隱身衣和時間轉換器的情況下。如果鄧布利多自己留下了地圖——如果韋斯萊兄弟無意間對鄧布利多提及了這件事——但是謝天謝地,這些都沒有發生。”

準確地給出了你和我的真名——

“我希望可以看一下。”哈利說。

奇洛教授仍然盯著坩堝,從袍子裡抽出一張摺疊的羊皮紙,用蛇語對其嘶聲道:“[蛇]展示我們的四周[蛇畢]”,然後把摺疊的羊皮紙丟向哈利。它準確無誤地從空中飛過,伴隨著增強的大難臨頭的感覺,然後輕柔地降落在哈利腳邊。

哈利撿起了羊皮紙,開啟了它。

一開始它看起來是空白的。然後,彷彿有一支無形的筆在上面書寫,牆壁和門的外形以手寫線條的形態顯現在紙上。筆跡勾畫出一連套房間的形狀,大多數都是空的;最後一間房間的中央有一個混亂的塗鴉,彷彿地圖在試著呈現它自己的困惑;而倒數第二間房間裡面有兩個名字,書寫的位置與房間內哈利坐著以及奇洛教授站著的地方吻合。

湯姆·M·裡德爾。

湯姆·M·裡德爾。

哈利望著羊皮紙,感到一陣毛骨悚然。聽伏地魔聲稱你的名字是湯姆·裡德爾是一回事;發現霍格沃茨的魔法也同意又是另一回事。“[蛇]你可曾在地圖上耍花招來做出這個效果,還是它本來就如此,令你吃了一驚?[蛇畢]”他用蛇語問。

“[蛇]確實吃驚了。[蛇畢]”奇洛教授的蛇語回答帶著嘶嘶的笑意。“[蛇]沒有耍花招。[蛇畢]”

哈利把地圖疊了起來,扔回奇洛教授的方向;空中有一股看不見的力量在地圖墜地之前接住了它,把它收回進奇洛教授的袍中。

奇洛教授說:“我還想主動提供一個訊息:是斯內普引導格蘭傑小姐和她的部下們去找到惡霸們,而且有時會插手保護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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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我知道。”

“有意思,”奇洛教授說。“鄧布利多也知道這件事嗎?用蛇語回答。”

“[蛇]據我所知,不知道。[蛇畢]”哈利嘶聲道。

“很有意思,”奇洛教授說,然後換到蛇語:“還有一件事你可能感興趣:[蛇]魔藥教授必須秘密進行他的計謀,因為他的目的與校長的計劃是衝突的。[蛇畢]”

哈利思索著這句話,同時奇洛教授輕輕吹著魔藥,彷彿想把它吹涼,雖然鍋下面還燃著火;然後他添了一撮土,一滴水,和一朵吊鐘花。“請解釋。”哈利說。

“難道你從來沒疑惑過,為什麼鄧布利多選中了西弗勒斯·斯內普來做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為了掩飾他為鄧布利多作間諜的身份’這個說法什麼都解釋不了。斯內普完全可以只作魔藥大師,而不擔任斯萊特林院長。如果是為了把他留在霍格沃茨,斯內普可以去當鑰匙保管員和狩獵場看守!為什麼是斯萊特林學院的院長?你難道沒有想過,根據鄧布利多擺出來的道德姿態,這對斯萊特林學生的影響是極為不利的?”

沒有,哈利沒有嚴格地按照這個思路想過......“我有過類似的疑惑。我沒有以這種方式思考過這個矛盾。”

“現在你有了,那麼答案很明顯嗎?”

“不明顯。”哈利說。

“令人失望。你還沒有學得足夠憤世嫉俗,你還沒有理解衛道士們對於他們稱之為道德的東西有怎樣的靈活性。要想理解一個陰謀詭計,看看它造成的後果,然後思考那是不是故意造成的。鄧布利多一直在蓄意破壞斯萊特林學院——別那麼看我,孩子,”他換成蛇語嘶聲道,“[蛇]我說的是真話。[蛇畢]在上一次的巫師戰爭中,斯萊特林組成了我的羽翼,還有其他斯萊特林在威森加摩給予我支援。從鄧布利多的角度看這個狀況,並記住,他天生就無法理解斯萊特林行事的方式。想象一下鄧布利多越來越為斯萊特林學院感到悲哀,這個學院竟然孕育了如此之多的罪惡。然後,看啊,鄧布利多將斯萊特林院長的職位授予了斯內普這樣的人。斯內普!西弗勒斯·斯內普!這個男人既不會教授他的院生們計謀,也不會教他們野心,這個男人鬆懈紀律,讓學院的孩子們變得軟弱!這個男人冒犯其他學院的學生,毀掉斯萊特林在他們之中的名譽!這個男人的姓氏在魔法英國根本是默默無聞,當然更稱不上貴族,整天穿著一身破布!你真的以為鄧布利多會不知道這項任命的後果?這可是鄧布利多親手安排的,而且他也有動機造成這個後果。我猜測鄧布利多對他自己說,如果趁伏地魔未來的食死徒年幼時來削弱他們,就能在下一次巫師戰爭中救更多人的命。”奇洛教授向鍋裡扔了一小塊冰,在魔藥的泡沫上緩慢地消融。“讓事態這樣發展下去,再沒有孩子願意被分進斯萊特林,這個學院將被解散,而如果分院帽繼續呼喊斯萊特林,那些孩子們將帶著這個恥辱的印記被重分進其他三個學院。從此霍格沃茨將只有三個高尚的學院,分別代表勇氣、學識、和努力,不會有一個壞孩子們的學院來沾汙他們;彷彿原本就只有三位創始人,他們有足夠的睿智一開始就將薩拉查·斯萊特林拒之門外。這一切,據我猜想,就是鄧布利多目標中的結局;一些臨時的犧牲,為了更大的利益。”奇洛教授露出譏諷的笑容,“而盧修斯毫無抗拒地放任這一切發生,甚至,我想,根本就沒注意到這一切有什麼地方不對勁。我恐怕在我不在這段時間裡,我那些從前的僕從已經在智計的較量中完敗了。”

哈利要接受這一切不太容易,但考慮過後,他決定現在不是思索這件事情的最好時機。伏地魔究竟相不相信這些話並沒有決定性的意義;哈利得獨立考量這段指控。

奇洛教授提起他從前的僕從,這提醒了哈利他有.....責任吧,算是......要問另一件事。壞消息將是預料之中的。如果換一個日子的話它會令人痛苦,今天它不過是汪洋中的一滴水而已。“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哈利說。“關於她的真相是什麼?”

“在我遇到她之前,她的靈魂就已經殘缺不全了。”奇洛教授說。他撿起了一根看起來像是灰白色橡皮筋的東西,舉在鍋上方。蒸汽令橡皮漸漸變成了黑色。“對她施展攝魂術是個錯誤。但那一瞥讓我看到了讓她愛上我是多麼的容易,於是我那麼做了。從此她是我僕從中最忠實的一位,唯一一個能讓我幾乎信賴的。我根本無意給予她她所渴求的東西,所以我把她交給萊斯特蘭奇兄弟,任他們享用,他們三人以他們特殊的方式得到了幸福。”

“我不認為如此,”哈利的嘴說,基本是自動化的。“如果那是真的,那麼我們在阿卡茲班找到貝拉特裡克斯的時候,她就不會記得萊斯特蘭奇兄弟。”

奇洛教授聳了聳肩。“或許你是對的。”

“我們去那裡到底是要搞什麼鬼?”

“找出貝拉特裡克斯把我的魔杖藏到哪裡了。我告訴過食死徒們我是永生不死的,希望——雖然現在證明是落空了——萬一我似乎死了的話他們能至少堅持團結個兩三天。貝拉特裡克斯的任務是從我肉身死去的那個地方尋回我的魔杖,然後帶到一個指定的墓地,那裡我的靈魂會出現在她面前。”

哈利吞嚥了一下。他想象著那場景,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在墓地中等待著,等待著,等待著,越來越絕望.....難怪她在攻擊隆巴頓家的時候完全沒有戰略思路。“貝拉特裡克斯出來之後你把她怎麼樣了?”

“[蛇]送到一個安全的地方休養,恢復力量。[蛇畢]”奇洛教授用蛇語嘶聲道。一個冷冷的微笑。“她對我來說還有用途,至少她的某一部分。關於我的未來計劃,我不會回答問題。”

哈利深深地呼吸,試圖不要失控。“這一學年還有其他的秘密陰謀嗎?”

“哦,相當多,但沒有幾個跟你相關,至少我現在能想起來的沒有。我強烈要求教一年級生守護神咒的真實原因是把你帶到一隻攝魂怪面前,然後我安排你的魔杖跌落在攝魂怪籠邊,好讓它持續透過魔杖吸食你。[蛇]我這樣做不是出於任何惡意,只是希望你恢復一些你的真正記憶。[蛇畢]出於同樣的原因,我在你屋頂冒險那次安排某些女巫把你從空中往下拉,以做出我救了你的命的樣子。這只是以防萬一有人在我接下來安排的攝魂怪事件中懷疑上我。[蛇]同樣沒有任何惡意。[蛇畢]我安排了格蘭傑小姐她們受到的某些襲擊,以讓她們擊敗襲擊者。我確實不怎麼喜歡惡霸。[蛇]我想這學年跟你有關的密謀就是這些了,除非我忘了點什麼。[蛇畢]”

學到教訓了,赫奇帕奇的部分說。要試著壓制插手他人閒事的衝動。比如說,你知道的,插手帕德瑪·佩蒂爾的人生。除非你想淪落到奇洛教授這個地步。

一撮棕紅色的灰塵輕柔地放進鍋裡,哈利問出了他的第四個,也是最後一個問題,優先順序應該是最低的那個問題,但是仍然有意義。

“你在巫師戰爭中的目的是什麼?”哈利問,“我是說,什麼——”他的聲音不穩了一下,“那一切到底有什麼意義?”他的頭腦無窮無盡地重複,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做伏地魔......

奇洛教授挑起一邊眉毛。“他們告訴你關於大衛?門羅的事情了,對吧?”

“對,你在巫師戰爭中同時身兼大衛?門羅和伏地魔的雙重身份,這部分我理解。你殺死了大衛?門羅,偽裝成他,然後把他全家滅門,以防他們會識破你——”

“沒錯。”

“你打算在戰後控制得勝方,無論那一方得勝都一樣。但是其中一方為什麼非得是伏地魔?我、我是說,換一個不那麼……不那麼伏地魔的人,不是更容易取得大眾的支援嗎?”

奇洛教授的錘子碾碎白蝴蝶翅膀的時候發出來大得異乎尋常的聲音,他把碎翅膀跟另一朵吊鐘花混合在一起。“我本來計劃,”奇洛教授厲聲說,“讓伏地魔落敗於大衛?門羅之手。然而這個計劃的致命缺陷是世人那令人難以置信的愚昧——”奇洛教授停了下來。“不,我講述的順序錯了。聽好了,孩子,當年在我完成了我的偉大創造,我的魔法完全成熟之後,我認為把政治權力收入囊中的時機已到。當然這會帶來許多不便,令我不得不浪費時間做很多不愉快的事情。但是我知道麻瓜們遲早會毀掉這個世界,或者對巫師界開戰,又或者兩者皆是,所以除非我想用我永恆的時光在一個死去的或無聊的世界裡遊蕩,我必須出手做些什麼。達到了永生不死的境界以後,我需要一個新的目標來打發我漫長的時光,而阻止麻瓜毀滅世界看起來是個範圍和難度夠大的目標。對我來說一直非常好笑的是,是我,所有人中偏偏是我,在這件事上有所作為。不過,我想,那些必死無疑的蟲子們對他們世界的終結漠不關心也是合理的;他們為什麼應該關心?他們橫豎是要死的,何必勞動自己去做任何困難的事?但我說遠了。我看到了鄧布利多是如何透過打敗格林德沃來獲取權力的,我打算也這樣做。我早就報了我跟大衛?門羅之間的仇——在斯萊特林讀書的時候他很惹我討厭——所以我還打算頂替他的身份,除掉他全家,繼承他們家族的貴族身份。於是我為大衛?門羅構想了一個偉大的敵手,讓他與其作戰,一位可怕得超乎想像的黑魔王,出人意料地聰明狡詐;遠遠比格林德沃更危險,因為他的聰明才智將是完美的,不像格林德沃那樣具有瑕疵而且帶有自我毀滅的傾向。這個黑魔王會竭盡他的全部詭詐去破壞對手之間的聯盟,這個黑魔王會以雄辯的才華俘獲他的追隨者們最深厚的忠誠。有史以來威脅過英國或世界的黑魔王中最為可怖的一位,我要讓大衛?門羅擊敗這樣一個對手。”

奇洛教授的錘子砸中了一朵吊鐘花,又連續兩下砸另一朵淺色的花。“但是,那之前我雖然在漫遊中偶爾扮演過黑巫師的角色,我從來沒有扮演過一位擁有部下和政治目標的黑魔王。我沒有這方面的經驗,而且我記得黑暗福音天使[4]的故事,和她那悲催的初次亮相。據她後來所說,她的本意是要自稱為“會走路的災難?黑暗之使徒”,但是因為當時激動過頭,她自稱為“黑暗之撇號”[5],那之後她不得不毀了兩個村莊才總算有人拿她當回事。”

“所以你決定先進行一場小規模的實驗,”哈利說。他體內升上一股噁心的感覺,因為就在這時哈利完全理解了:他看到了自己的映象;這一步棋正是哈利自己會下的,如果他沒有一絲一毫的道德限制的話,如果他內心那麼空虛的話。“你製作了個一次性使用的身份,好摸索這條路怎麼走,把會犯的錯誤先都犯完。”

“沒錯。在成為大衛?門羅的可怕黑魔王對手之前,我先製作了一個練手用的黑魔王樣板,包括發出紅光的眼睛,毫無意義地對部下施暴,以赤裸裸的自私野心為政治目標,再新增上翻倒巷裡的醉鬼會使用的那種純血主義政治論調。我的第一批部下是在一個酒館裡聘來的,給了他們斗篷和骷髏面具,叫他們自稱為食死徒。”

在哈利腹中,那種噁心的理解感覺變得更深了。“而你則自稱為伏地魔。”

“不錯,混沌將軍。”奇洛教授站在鍋前,露齒而笑,“我想用我自己的名字打亂字母重新拼出來的名字,問題是這需要我的中間名正好是“馬沃羅”,不過這也太扯了。如果你好奇的話,咱們真正的中間名是莫芬[6]。不過我說遠了。我本以為伏地魔的職業生涯只不過維持幾個月,頂多一年,然後傲羅就會制服他那些部下,一次性使用的黑魔王就會消失。如你所見,我遠遠地高估了我的對手。而且無論戲劇裡的黑魔王是怎麼行事的,我都無法真的讓自己在部下帶給我壞消息的時候對他們施加酷刑。我沒辦法像翻倒巷裡真正的醉鬼那樣邏輯混亂地維護純血論的教義。我在命令我的部下去執行任務的時候並沒有故意耍聰明,不過我也沒有給他們下達毫無意義的指令——”奇洛教授露出了一個遺憾的笑容,若不是在這種情況下,會顯得相當迷人。“那之後一個月,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匍匐在我腳下,三個月之後盧修斯?馬爾福一邊陪我喝名貴的熱火威士忌威士忌酒一邊和我商談條件。我只能嘆氣,對巫師們徹底絕望了,開始安排大衛?門羅來和這個可怕的伏地魔做對。”

“然後發生了什麼——”

奇洛教授怒吼起來,面孔扭曲了。“魔法英國中每一個機構都是徹頭徹尾的廢物,那就是發生了什麼!你都無法理解,孩子!我都無法理解!那需要親眼所見,而親眼所見了都令人無法置信!你或許注意到了,你的同學們提到家人的職業時,四個裡頭就有三個在魔法政府的什麼部門。你會弄不明白一個國家怎麼能夠讓它四分之三的公民在官僚系統裡就職。答案是如果他們不互相阻止彼此完成他們的工作的話,他們就不會有任何工作可做了!傲羅們作為獨立的戰士來說是合格的,他們確實要和黑巫師作戰,只有最優秀者才能活下來培訓新人,但是他們的領導系統完全是一團亂麻。魔法部忙著把檔案推來推去,以至於國家完全沒有組成對伏地魔的有效對抗,除了我本人,鄧布利多,還有幾個沒受過訓練的非正規雜牌軍。一個無所事事、缺乏能力、膽小如鼠的浪子,蒙頓格斯·弗萊奇,被鳳凰社認為是他們的一個重要資本——就因為他沒有工作,不需要同時去上班!我嘗試著減弱伏地魔的攻擊,想看看他到底能不能輸掉,結果魔法部馬上裁減了負責跟我作對的傲羅人數!我讀了毛澤東的紅寶書[7],我訓練了我的食死徒們打游擊戰——這一切都白做了!白做了!我在攻擊整個魔法英國,而每次交戰中我的部隊都比抵抗的人多!我絕望到了極點,命令我的食死徒系統性地暗殺所有弱智無能的魔法部執法頭子。一個接著一個的辦公室橡皮戳自願在他們的前任死掉之後接任,面對升職的機會貪婪地搓著手,他們之中的每一個都打算私下跟伏地魔達成協議。我花了七個月的時間才總算把他們殺光,而沒有一個食死徒問我們為什麼要費這個勁。那之後,儘管有克勞奇升為總監以及博恩斯當上首席傲羅,還是不夠,我倒還不如孤身作戰。鄧布利多能提供的幫助還值不上跟他那些道德拘束的麻煩,而克勞奇的幫助則值不上他對法律條文的敬畏。”奇洛教授把鍋下的火燒得更旺了一些。

“最後,”哈利忍住滿心的悲痛說,“你意識到,做伏地魔更好玩。”

“那是我扮演過的所有角色中最不討厭的。如果伏地魔說要做某件事情,別人都遵從,沒人頂嘴。我不需要壓下自己想用鑽心剜骨咒懲罰白痴的衝動,因為僅此一次,這是角色的一部分。如果有誰讓遊戲不好玩的話,我可以施展死咒,不用考慮這麼做是否明智,然後他們就再也不會惹我討厭了。”奇洛教授漫不經心地將一條小蟲切成碎末,“但我真正覺醒是作為大衛?門羅的某一天,我正在試圖為一位亞洲戰術教師拿到入境許可,一個魔法部的職工拒絕批准,一臉得意的笑容。我問他,他究竟明不明白這件事是為了救他的命,而他只是笑得更得意。然後我在暴怒中撕下了所有偽裝和謹慎,我用了攝神取念,我把指尖伸進他那散發著惡臭的愚蠢頭腦裡,把真相從他的思維裡撕了出來。我無法理解,而我想要理解。以我嫻熟的攝神取念術,我強迫他那小得可憐的官僚腦子執行其他可能性,看看他那點腦子如果面對的是盧修斯?馬爾福,或者伏地魔,或者鄧布利多的話會如何應對。”奇洛教授的動作慢了下來,輕巧地把一塊燭蠟撕成小塊。“我在那一天終於領悟的東西很複雜,孩子,那就是為什麼我沒有更早領悟。但我仍要試著為你去描述它。現在我知道了,儘管鄧布利多身為國際巫師聯盟主席,他並沒有站在世界頂峰,人們公開的說他的壞話,他們批評他,而且以當著他的面批評他為榮。他們絕對不敢如此對待盧修斯?馬爾福。你曾經無禮地對待鄧布利多,孩子,你知道你為什麼那麼做嗎?

“我……我不確定。”哈利說。可以肯定,擁有湯姆?裡德爾殘留的思維模式是一個顯著的可能性。

“狼,狗,乃至雞,都與它們的同類爭奪支配權。我從那個員工頭腦中終於領悟的是,對他來說盧修斯?馬爾福有支配權,伏地魔有支配權,而大衛?門羅和阿不思?鄧布利多沒有。加入善的一方,為光明行動意味著我們使自己失去了威脅性。在英國,盧修斯?馬爾福有支配權,因為若你不順他的意,他可以叫你償還欠款,或者派魔法部官僚騷擾你的店鋪,或者在《預言家日報》裡把你攻擊得體無完膚。而全世界最偉大的巫師沒有支配權,因為誰都知道,他是,“奇洛教授的嘴唇彎了起來,“一個故事裡的英雄,與世無爭,而且謙卑到絕不會謀圖復仇。告訴我,孩子,你可曾看過哪一出戲劇,英雄在答應拯救自己的國家之前,先要求哪怕是一個律師的出庭費那麼多的黃金?”

“實際上麻瓜作品中有好多那樣的英雄,光是作為開頭我可以說漢?索羅[8]——"

“好吧,在魔法戲劇中並非如此。他們全都是像鄧布利多那樣謙卑的英雄。人們意淫著一個強大的奴隸,永遠不會凌駕於你之上,永遠不要求你尊重他,永遠不要求你付出代價。你現在明白了嗎?”

“我……想是的。”哈利說。《指環王》裡的佛羅多和山姆似乎確實符合完全沒有威脅性的英雄的俗套。“你是說人們這樣看待鄧布利多?我不認為在霍格沃茨的學生眼裡他是個霍比特人。”

“在霍格沃茨裡,鄧布利多確實會懲罰違背他意志的某些行為,所以他在某種程度上令人畏懼——不過他的學生們仍然隨意嘲笑他,音量還不小。在這城堡之外,人們嗤鼻以待,他們開始說他是個瘋子,而他像個傻子一樣扮演那一角色。若你擔任戲劇中救世主的角色,人們就會覺得你是他們的奴隸,理所當然要供奉他們,他們樂於批評你,因為奴隸辛勤勞作的時候,在一旁悠閒地指手畫腳是主人的特權。只有在古希臘的傳說中,那時人們的異想天開還沒有這麼先進,你才會找到高高在上的英雄,赫科特,埃涅阿斯,這些英雄有權力向侮辱了他們的人復仇,他� ��可以要求黃金和寶石為他們義舉的報酬,而不引發眾怒。而若伏地魔征服了英國,他或許會表現出勝利者的高尚;而沒有人會將他的開恩當作是理所當然的,也不會嘰嘰喳喳地評論他的行事中令他們不滿的地方。當他勝利的時候,他會贏得真正的尊重。在魔法部裡那一天,我理解到,對鄧布利多的羨慕證明我跟鄧布利多一樣被矇蔽了。我理解到我一直以來爭取的是錯誤的地位。你應該明白我說的是事實,孩子,因為你批評鄧布利多遠比批評我來得大膽。我敢打賭,哪怕在你的思維中也是如此,因為本能的力量是很強大的。你知道嘲笑強大而充滿復仇心的奇洛教授可能會讓你付出代價,而對軟弱無害的鄧布利多無禮則是非常安全的。”

“謝謝你上了寶貴的一課,奇洛教授。”哈利壓抑著痛楚說,“我明白了,你對我思維方式的分析沒有錯。”不過湯姆?裡德的記憶很可能也要為他有時毫無緣由地攻擊鄧布利多負部分責任。哈利在麥格教授面前不是那樣的……不過必須承認,她有權力罰學院分,而且沒有鄧布利多的寬容氣度……不,奇洛教授仍然是對的,如果對鄧布利多無禮不是那麼安全的話,哈利哪怕是在自己的腦海裡也會對他更尊重。

那麼那就是大衛?門羅,那麼那就是伏地魔……

但這仍然沒有解釋最令人迷惑的那個問題,而哈利並不確定問出那個問題是否明智。如果,由於某種原因,伏地魔居然沒有想到這一點,而奇洛教授經過長達九年的深思熟慮之後仍然沒有想到的話,那麼把它說出來是不明智的………不過或許明智;巫師戰爭帶來的痛苦對英國並非幸事。

哈利做了決定,開口了:“我感到困惑的事情之一是,為什麼巫師戰爭拖了那麼久。”他試探道,“我是說,或許我低估了伏地魔遇到的困難——”

“你想知道我為什麼沒有對一批比較強大的巫師施展奪魂咒,再叫他們對別人奪魂,把那些能抵抗我的奪魂咒的最強大巫師殺個精光,這樣花個,哦,大概三天吧,就統治整個魔法部。”

哈利沉默地點點頭。

奇洛教授露出沉思的神色;他用手把剪下來的草一點一點地添進鍋中。這個原料,如果哈利沒記錯的話,意味著魔藥已經完成五分之四了。

“我自己也疑惑過,”防禦術教授終於說,“當我從斯內普那裡聽到特里勞妮的預言時,我不僅思考了未來,也回顧了過去。如果你去問當年的我,他為什麼沒有用奪魂咒,他會回答在把其他國家當作目標之前,必須要成為有目共睹的統治者,以所有人都看得見的身份治理這個政府。他會指出一場迅速而不動聲色的勝利可能會在將來造成麻煩。他會指出鄧布利多和他那令人驚嘆的防禦力量會造成的障礙。而且他會對其他的快捷手段說出類似的藉口。不知為什麼,讓我的計劃完全實現的最好時機一直都沒有出現。每次都有一件必須先做的事情。然後我聽到了預言,知道時機已到,因為時間本身注意到了我。我知道猶疑的日子結束了。這時我回顧往昔,意識到不知不覺間已經拖延了多年。我想.....”奇洛教授的手中仍然撒著草葉,但是他的注意力似乎完全不在那上面。“我在星空中反思過去的時候,我覺得我太習慣以鄧布利多為對手了。鄧布利多相當聰明,他努力地讓自己學會狡詐,他沒有等我先出手,而是做我意料之外的事情。他做出荒唐詭異的舉動,其難以預見的後果令人著迷。回頭想想,那時有許多顯而易見的方式可以毀掉鄧布利多;但是我想我在某種層次上不願意回到跟自己打牌的日子了,因為我更喜歡對弈。只在我發現可以造成另一個湯姆·裡德爾成為我的對手、一個比鄧布利多更有意思的對手,我才開始考慮結束我的戰爭。沒錯,回頭看的話那是很愚蠢,但有時候我們情感的愚蠢會超出我們能在理智上承認的程度。我永遠不會故意選擇這套方針的,那會違背黑魔王守則的第九條,第十六條,第二十條和第二十二條,無論你多麼享受這都太過分了。但是反覆地決定還剩下一件事情沒做完,還有一處優勢要去獲取,還有一枚棋子我非得挪就位不可,然後才能放棄我這段有趣的時光,轉而開始枯燥無味的統治英國的生涯……好吧,就連我也沒能免俗犯下這個錯誤——在我沒有意識到這是一個錯誤的情況下。”

就在這個時候,哈利明白了這一切結束後會發生什麼,等他們獲取魔法石之後。

在這一切結束之後,奇洛教授會殺了他。

奇洛教授並不想殺他。有可能哈利是奇洛教授全世界唯一一個不能用死咒殺掉的人。但是出於什麼未知的原因,奇洛教授認為他必須這樣做。

這就是為什麼奇洛教授決定要花時間熬製光輝魔藥。這就是為什麼奇洛教授那麼輕易地就同意回答那些問題,終於跟一個可能能聽懂的人談論他的人生。就像伏地魔拖延著不肯結束巫師戰爭,好繼續跟鄧布利多博弈那樣。

哈利無法準確地想起來、奇洛教授之前關於不殺哈利的準確說法。但肯定不是一目瞭然的“我完全不打算以任何方式、任何手段殺了你,除非你堅定不移地要做什麼蠢事。”哈利當時不想進一步談判,要求明確無疑的條款,因為哈利已經知道他必須先制服伏地魔,如果他們當時用更明確的語言交流,交換更具約束力的承諾的話,會暴露這一點。所以當時無論說了什麼,裡面肯定有漏洞。

這一認知並沒有讓他震驚,只是加強了緊迫感。哈利意識深處的某個部分早已知道了,只是一直等待著一個令它浮出水面的因由。奇洛教授透露了太多的秘密,他不會把這些說給任何人聽的,除非那個聽眾所剩餘的壽命是以小時計算的。奇洛教授所描述的無比孤獨、孤立的生涯或許可以解釋他為什麼違背自己的黑魔王守則跟哈利談話,但前提是哈利馬上就要死了,而且世界並不會真的像戲劇那樣執行,大反派總是在把他的全部計劃透露給英雄之後沒能成功地把英雄殺死。但是毫無疑問,哈利的死亡包括在那些未來計劃之中。

哈利吞嚥了一下,控制住他的呼吸。奇洛教授剛剛把一簇馬鬃加入光輝魔藥,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這意味著魔藥快要完成了,而且那一堆尚未用到的吊鐘花也沒剩下幾朵了。

考慮到整個狀況,好像是時候拋開對危險性的過度憂慮,大膽一點來進行這場談話了。

“如果我指出一個伏地魔犯下的錯誤,"哈利問,“他會為此懲罰我嗎?”

奇洛教授挑起了眉毛。“如果是一個真實的錯誤的話,不會。我勸你最好不要對我進行道德說教。但是我不會懲罰帶來壞消息的使者,或者誠心試圖指出問題所在的下屬。哪怕是以伏地魔的身份,我都無法讓自己做那麼愚蠢的事情。當然了,有不少白痴誤把我的方針當成軟弱,試圖以當眾攻擊我的策略來抬高自己,以為我必須要容忍他們的批評。”奇洛教授露出回憶的笑容,“食死徒少了他們更好,我不建議你犯同樣的錯誤。

哈利點點頭,打了個冷顫。“呃,你告訴我1981年萬聖節晚上在戈德裡克山谷發生了什麼的時候……我是說,呃,我覺得你犯了另一個邏輯性錯誤。有一種方法可以讓你避免鑄成大錯。但是,呃,我認為你有一個盲點,有一組戰術你不予考慮,所以連事後你都沒有發覺——”

“我希望你不是要說像‘別去殺人’之類的蠢話,”奇洛教授說,“那樣的話我會不高興的。”

哈利換成了蛇語。“[蛇]不是價值觀的差異。從你的目標來說,是真實的錯誤。如果我扮演教師的角色,來教導你,你會傷害我嗎?或者如果錯誤簡單明瞭,讓你覺得自己犯了傻的話?[蛇畢]”

“[蛇]不會,[蛇畢]”奇洛教授用蛇語嘶嘶答道,“[蛇]如果教訓是正確的話,不會。[蛇畢]”

哈利吞嚥了一下。“呃。你使用魂器系統之前為什麼沒有先測試一下?”

“測試一下?奇洛教授說。他從熬制中的魔藥上抬起頭,聲音中帶出一絲憤膺。“你是什麼意思,測試一下?”

“在那個萬聖節夜晚你真正需要用到魂器系統之前,你為什麼沒有先測試它能否正確地執行?”

奇洛教授一臉厭惡:“你太荒唐了——我不想死,波特先生,而那是測試我的偉大創造的唯一方法!早點冒死去的風險怎麼會比晚點冒險更強?那能給我什麼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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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吞下結在喉頭的腫塊。“[蛇]有一個方法能讓你不用死就可以測試你的魂器系統。[蛇畢]這個普遍教訓很重要。你現在明白了嗎?”

“沒有。”奇洛教授過了一會兒說。他動作輕柔地把最後幾朵吊鐘花之一揉碎,跟一根長長的金髮一起丟進魔藥中,魔藥正在冒出更明亮的氣泡。魔藥桌上只剩下兩朵吊鐘花。“而且我希望你的教訓是有意義的,這是為你自己好。”

“假設一下,教授,我學會了魂器咒的升級版,並且願意使用它。我會拿它來幹什麼?”

奇洛教授立刻回答:“你會找到一個道德敗壞的人,其惡行能讓你說服自己可以犧牲這個人來拯救別人的生命,然後殺死他以製作魂器。”

“那之後呢?”

“製作更多的魂器。”奇洛教授說。他拿起了一瓶看起來像龍麟的東西。

“在那之前。”哈利說。

過了一會,奇洛教授搖了搖頭。“我還是不明白,終止這個遊戲,告訴我。”

“我會為我的朋友們製作魂器。如果全世界中有過任何一個讓你真正在乎的人,如果哪怕有一個人的存在令你的永生有意義,一個讓你希望跟你一起永遠活下去的人——”哈利哽咽了,“那麼,為其他人製作魂器就不會是這麼違反直覺的想法了。”哈利使勁地眨著眼睛,“你在涉及善待別人的事情上都有盲點,導致它妨礙你達到你利己的目標。你認為……那不是你的風格吧,我猜。這……你自我認知的這一部分……使你損失了那九年。”

奇洛教授手中的滴液器將薄荷油一滴一滴地滴入鍋中。

“我明白了……”防禦術教授緩緩地說。“我明白了。我本來應該把高階魂器儀式教給拉巴斯坦,然後強迫他測試我的發明。不錯,事後看來這無比明顯。實際上,前往戈德裡克山谷去製作你之前,我可以先命令拉巴斯坦把自己復制到一個無關緊要的嬰兒身上,看看會發生什麼。”奇洛教授困惑地搖搖頭,“啊。我很慶幸我現在才意識到這一點,而不是十年之前;那時供我自我責備的事情已經夠多了。”

“你無法看到那些能用善良手段去完成你目標的方法,”哈利說。他聽見自己的聲音中帶出一絲絕望。“哪怕一個善良的策略會更有效,你也想不到它,因為你的自我定義就是不善良的。”

“這個結論很公正,”奇洛教授說。“事實上,讓你這麼一說,我剛剛想到了一些善良並對我的目標有利的事情,我可以今天就著手去做。”

哈利只是看著他。

奇洛教授在微笑。“你上的這一課不錯,波特先生。從現在開始,我會堅持不懈地尋找涉及善舉的狡猾計謀,直到我學會為止。日行一善吧,也許,直到我的思維能自然地往那裡發展。”

哈利的脊骨一陣發涼。

奇洛教授說出這話的時候沒有顯示出一絲一毫的猶疑。

伏地魔完完全全地確定自己永遠不會被救贖。他絲毫都不擔心這事會發生。

倒數第二朵吊鐘花被輕柔地丟入魔藥中。

“你還有什麼寶貴的教導想要教給伏地魔嗎,孩子?”奇洛教授說。他從魔藥上方抬起頭,露齒笑著,好像他完全清楚哈利在想什麼。

“有,”哈利說,聲音幾乎哽咽。“如果你的目標是想要快樂,那麼為他人做好事的感覺比為你自己做事要好——”

“你真的以為我從未想到過這一點嗎,孩子?”笑容消失了。“你以為我愚蠢嗎?我從霍格沃茨畢業之後,周遊世界多年,然後才以伏地魔的身份回到英國。我換過的面具之多,我都懶得計數。你真的以為我從未扮演過英雄的角色,純粹是為了體驗一下那是什麼感覺?你聽說過亞歷山大?舍諾舍沃的名字嗎?[9]我以那個身份去挑選了一個被黑巫師壓迫的破地方,把那些飽受凌虐的可憐蟲們從他們的地獄中拯救出來,他們對我感激涕零,我沒什麼感覺。我甚至留下來,連殺了五個那之後來試圖佔領那個地方的黑巫師,我花了我自己的金加隆——好吧,不是我自己的,但是原則上是一樣的——來美化他們的小國家,建立起像樣的制度。他們越發地五體投地,三個嬰兒裡就有一個命名為亞歷山大以紀念我。我仍然什麼都沒有感覺到,於是我對自己點了點頭,把這回事當作一次認真的嘗試,然後就走人了。”

“那麼你作為伏地魔快樂嗎?”哈利的聲音升高了,幾近發狂。

奇洛教授猶豫了一下,然後聳了聳肩。“看來你已經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了。”

“那麼為什麼?為什麼要做伏地魔,如果那甚至都不讓你快樂?”哈利的聲音哽咽了,“我就是你,我是以你為樣本做出來的,所以我知道奇洛教授不僅僅是一個面具而已!我知道你本來可以真正成為他那樣的人!為什麼不就保持這樣?取消你下在防禦術教職上的詛咒,留下來,用魔法石塑成大衛`門羅的身體,放真正的奎里納斯?奇洛自由,如果你保證不再殺人的話、我發誓不告訴任何人你的真實身份,你就一直做奇洛教授!你的學生們會欣賞你,我父親的學生們就欣賞他——“

奇洛教授一邊攪拌魔藥一邊輕聲發笑。“大約有一萬五千名巫師活在魔法英國,孩子。曾經不止這個數目。他們害怕講出我的名字是有原因的。你因為喜歡我的戰鬥魔法課就可以原諒這一切?”

我同意,哈利的赫奇帕奇面說。說真的,搞什麼鬼?

哈利沒有低頭,雖然他在顫抖。“我沒有資格原諒你做的任何事情。但總比再來一場戰爭要好。”

“哈,”防禦術教授說,“如果你哪天找到了一個能回到四十年前改變歷史的時間轉換器,你可要記得在鄧布利多拒絕授予湯姆?裡德爾防禦術教授職位之前跟他談談。不過,唉,我恐怕裡德爾教授不會在霍格沃茨找到持久的快樂。”

“為什麼不會?”

“因為我仍然會被一群白痴包圍著,而我不能殺了他們。”奇洛教授淡淡地說,“殺掉白痴是我生命中最大的愛好,而我建議你親身嘗試之前不要批評它。”

“一定有什麼東西能讓你比那更快樂,”哈利說,他的聲音再次哽咽,“一定得有。”

“為什麼?”奇洛教授說,“這是什麼我沒聽說過的科學定理嗎?說來給我聽聽。”

哈利張開了嘴,但是找不到任何話語,一定有些什麼一定有些什麼只要他能想到該說的話——

“而你,”奇洛教授說,“同樣沒有資格跟我談論快樂。快樂不是你最珍視的東西。你早在一開始就決定了這一點,在這個學年開學的時候,當分院帽建議你去赫奇帕奇的時候。我知道這件事,因為我也得到過類似的建議和警告,而我拒絕了,跟你一樣。除了這些之外,兩個湯姆·裡德爾之間沒有什麼可說的了。”奇洛教授轉向坩堝。

在哈利能想出任何回應之前,奇洛教授把最後一朵吊鐘花丟了進去,一簇發光的泡沫從鍋中升了上來。

“這裡已經結束了。”奇洛教授說,“如果你還有其他問題的話,你必須等著。”

哈利顫抖地起身,奇洛教授從坩鍋中潑出巨量的明亮液體,其量大到荒誕的地步,十幾口坩鍋都不應該盛得下。明亮的液體澆到了守門的紫色火焰上。

紫色的火焰熄滅了。

“現在輪到鏡子了。”奇洛教授說,把隱身衣從袍中抽了出來,漂浮到哈利面前,落在他的腳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