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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二十二章:值得守護之物,赫敏·格蘭傑

有晚上,有早晨,這是最後一日。一九九二年的六月十五日。

清晨最初的一抹微光,太陽升起前的拂曉,幾乎還未照亮天空。在霍格沃茨的東方,太陽應該升起的地方,淡得幾不可見的一絲灰色勉強勾勒出魁地奇場地後面起伏的山坡。

哈利落坐其上的石頭屋頂露臺足夠高,可以越過下方的山巒看見黎明;這是他描述自己的新辦公室時所要求的。

哈利現在盤腿坐在一個坐墊上,黎明前的涼風拂過他裸露的臉和雙手。他叫家養小精靈把他手工粘滿亮粉的寶座從混沌將軍以前的辦公室裡搬了上來......然後他意識到他應該擔心自己對裝飾的品味是從哪裡來的、以及伏地魔是不是曾經擁有一張類似的寶座,於是又叫精靈們把它搬了回去。這本身並不是什麼決定性的論據——又不是說“坐在一張閃閃發亮的寶座上俯視霍格沃茨周圍的大地”這件事在哈利的倫理哲學中有什麼不道德的地方——但是哈利決定他需要一點時間好好想想。在此期間,一個簡單的坐墊足夠用了。

下面的房間就是哈利在霍格沃茨內的新辦公室,跟屋頂露臺之間連著一個簡樸的木頭梯子。房間很寬廣,四周都是充滿陽光的落地窗,目前除了四張椅子和一張辦公桌之外沒有傢俱。哈利告訴麥格校長他想要的是什麼,於是麥格校長戴上了分院帽,然後告訴他一系列曲裡拐彎的指示通向他想要的地方。在霍格沃茨之內那麼高,高到城堡甚至應該容納不下,高到外面的人看不見哈利現在坐著的位置所對應的城堡。這似乎是個預防狙擊手的簡單措施,沒有道理不採取。

不過,從另一方面說,哈利完全不知道他在現實中處於哪個位置。如果從下面的田野看不見他的辦公室的話,那哈利又怎麼能看見下面的田野,光子怎麼能從下面到達他這裡呢?地平線的西邊,星光仍然在閃爍,在黎明前的空氣中格外清晰。那些光子真的是從遙遠得無法想象的巨大等離子火球發過來的光子嗎?或者哈利現在是坐在一個霍格沃茨城堡的幻夢之內?又或者這一切無法解釋也無需解釋地就是“魔法”?他需要想辦法讓電力在魔法周圍更好地執行,好讓他用鐳射上下做測試。

而且,不錯,哈利在霍格沃茨裡有他自己的辦公室了。他目前還沒有正式頭銜,但是‘大難不死的男孩’現在是霍格沃茨魔法與巫師學校的固定成員了,這所學校即將成為魔法石的落戶之地,同時也將成為世界上唯一真正的魔法界高等學府。這間辦公室的保安系統目前並不完善,但是維克托教授佈置了一些基本的魔咒和符咒,遮蔽辦公室及其上的屋頂露臺以防竊聽。

哈利坐在他的坐墊上,離他辦公室屋頂的邊緣很近,俯視著樹林,湖泊和點綴著野花的草地。遠方的馬車停泊著,尚未系上骷髏馬。湖岸上零星散落著幾艘小船,準備到時候將年幼的學生們載過去。霍格沃茨特快列車在昨天晚上到來,現在車廂和那個巨大的老式火車頭在南湖的對面待機。一切都準備就緒,早晨的告別宴會之後就可以送學生們回家。

哈利呆望著湖對面,看著那個巨大的老式運輸機車,這次他不會坐著它回家了。跟上次一樣。這個想法伴隨著一種奇怪的悲傷和擔憂,彷彿哈利已經開始錯過跟他同年的學生們經歷同樣體驗的機會了——你幾乎都不能這麼說,考慮到哈利有相當的組成部分是在1926年出生的。昨天晚上在拉文克勞的公眾休息室裡,哈利覺得好像他和其他學生之間的距離,沒錯,變得更遠了。不過,那也許僅僅是因為帕德瑪·佩蒂爾和安東尼·戈德斯坦彼此興奮地討論關於“死而復生的女孩”的問題,拉文克勞和拉文克勞之間像連珠炮一樣蹦出無數個猜測。哈利知道答案,他知道所有的答案,但是他不能說。

哈利的某個部分有心登上霍格沃茨特快列車,然後再用飛路網回來。但是,當他想象跟五個學生呆在一個車廂裡,花八個小時對帕德瑪或者納威或者迪安或者特蕾西或者拉文德隱瞞秘密......感覺不像個吸引人的前景。哈利覺得他應該出於“跟別的孩子交往”的大道理這樣做,但是他不願意。他可以在下個學年的開頭再跟大家見面,那時候會有別的話題,能讓他更加暢言。

哈利呆望著南方的湖對面,看著那個巨大的老式運輸機車,想著他此後的一生。

想著未來。

鄧布利多在信中提到的關於他撕裂空中的星辰的預言......好吧,那一部分聽起來挺樂觀的。那一部分很好解釋,對於任何受到了正確的教育的人來說都是顯而易見的。可以這麼說,那描述了人類勝利的未來。哈利平時觀望星空時一般不會想到這些,但是從完全成熟的視角來看,星辰是巨大而寶貴的原材料堆,只是不幸起了火,需要被散射並撲滅。如果你能從巨大的氫氦存庫中汲取原材料,那就意味著你的種族成功地步入成年期了。

除非預言裡說的根本就不是這回事。鄧布利多可能誤解了某位先知的話......但是他給哈利的信的措辭聽上去好像有個預言說哈利本人會親自撕裂星辰,而且就在觸手可及的未來。這看起來更引人擔憂,不過也不是說肯定就會成真,或者成真了就一定是壞事......

哈利呼出一口氣。昨晚,在沉入睡眠之前那段漫長的時間裡,他開始理解鄧布利多最後的資訊意味著什麼。

回頭看的話,一九九一到一九九二這個霍格沃茨學年發生的事情簡直是恐怖至極,因為現在哈利明白那一切是怎麼回事了。

不光是因為哈利花了大把的時間在他的好朋友伏地魔身邊。那甚至不是主要問題。

是他看到,阿不思·鄧布利多牽著一條時間的細線,穿進命運狹窄的鑰匙孔中,將一根如髮絲般細微的可能性引進了針眼的正中。

那些預言指示鄧布利多,讓湯姆·裡德爾把心智拷貝到一個巫師嬰兒的大腦中,讓這個孩子在麻瓜科學環境中長大。如果這就是先知們能夠找到的避免巨大災難的最佳或首要策略的話,這寓意著未來會是什麼樣呢?

現在哈利可以回顧他所立下的牢不可破的誓言,然後猜到,如果沒有那個誓言的話,大災難可能已經開始啟動了,就在昨天他想毀掉國際保密公約的時候。而這件事強烈暗示著,鄧布利多讀過並遵從的那無數個預言不知怎麼的確保了哈利和伏地魔會正好以精確的方式發生碰撞,使得伏地魔強迫哈利立下那個牢不可破的誓言。他猜到,那個牢不可破的誓言正是時間的狹窄鑰匙孔的一部分,允許地球上的人們存活下去的極小機率先決條件之一。

那個誓言的唯一使命就是保護所有的人不會被哈利目前的愚蠢給害了。

就像觀看一個差點就發生在你身上的交通意外的錄影,你記得有一輛汽車離著你只有幾釐米掠過,然而錄影顯示,同時有個人用極其精確的方式扔了一顆石子,正好就讓一輛載貨大卡車也錯過了那差點就發生的碰撞,而如果那人沒有扔那顆石子的話,你和你車裡的全家人還有你的整個星球都會被那輛載貨大卡車給撞了,在這個比喻裡,那輛載貨大卡車代表的是你那徹底的無知無覺。

哈利都被警告過了,他潛意識中本來就知道危險所在(否則那個誓言就阻擋不了他),可是他仍然差點做了錯誤的選擇並且毀滅世界。哈利現在可以回頭看明白,不錯,那個平行宇宙中沒有立誓的哈利會很難接受一個不允許儘快向麻瓜引入魔法醫療的推理。如果那個平行宇宙的哈利承認這件事的風險的話,他會想方設法將其合理化,試圖找出什麼巧妙的方式繞過這個問題,而拒絕多花幾年時間來做這件事,於是這個世界就會毀滅了。哪怕是在哈利收到那麼多的警告之後,沒有牢不可破誓言的話還是不成。

一根細微的時間之線,小心翼翼地穿引進了一枚針眼的正中。

哈利不知道怎麼應對這個發現。人類所進化出的感情沒有包含這種情況。哈利能夠做的僅是呆呆地看著他是如何差一點點就引發災厄,以及如果誓言註定會被觸發多次的話、將來會再次遭遇的災厄,並思考著......

思考著......

“我不希望再發生這種事了”這個念頭感覺不對。他原本就從來沒有希望摧毀世界。哈利並不缺乏對地球上智慧生靈的保護慾望,那些保護慾望從某種角度來說正是問題所在。哈利所欠缺的是某種清晰的洞察力,讓他能有意識地承認他在潛意識中早已存在的認知......

而哈利花了過去一年時間跟防禦課教授套近乎這件事也沒怎麼給哈利的智商評價加分。甚至可以說,這也指向同樣的問題。有些事情是哈利在潛意識中知道、或者是強烈懷疑的,但是從來沒有升到意識層面上引起注意。於是他失敗了,而且差點就死了。

我需要提高自己的層次。

哈利想找的就是這個念頭。他必須比現在做得更好,變成一個不那麼愚蠢的人。

我需要提高自己的層次,否則就會失敗。

鄧布利多摧毀了預言之廳裡的記錄,並安排以後也不會再有記錄。說是有個預言說哈利決不能接觸那些預言。顯而易見的下一個想法(不知是對是錯)是,拯救世界超出了預言能做出的指示範圍。他猜想,獲勝需要複雜精細的計劃,諸先知們無法傳達出來,或者預言術由於某種原因無法探知。如果有什麼方法能讓鄧布利多親自拯救世界,那麼預言應該會告訴鄧布利多怎麼做的。取而代之地,那些預言告訴鄧布利多如何創造出讓這樣一個人存在的先決條件。這樣的一個人,也許,能解決預言不能直接解決的難題。所以哈利被置於一個獨立自主的位置上,讓他不受預言引導地獨立思考。如果哈利所做的一切都僅僅是遵從預言所給的神秘指示,那麼他就無法成長為一個能承擔起那個未知使命的人。

而就目前來說,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仍然是一場會走路的災難,需要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約束著他才不會立刻就把地球推向萬劫不復的命運軌道上去,哪怕他已經被警告過了。這一切毫不誇張地在昨天就發生過,就在他幫助伏地魔差一點點就統治世界之後的一天。

托爾金書中的一句話不停地在哈利腦海裡迴響,出自佛羅多在末日火山戴上魔戒時,索隆突然間意識到自己是一個多麼大的白痴。“於是他的愚昧之深遠終於徹底暴露”,還是怎麼說的來著。

哈利需要成為的那個人,和哈利目前是的這個人,這兩者之間的差距不是一點半點。

而且哈利不認為時間、生活經歷,還有青春期能夠自動地解決這個問題,雖然它們可能會有所幫助。不過,如果身為成人的哈利與他現在的差距能像和普通大人和普通十一歲孩子之間的差距那麼大的話,也許那就足以掌舵穿過時間的狹窄鑰匙孔......

他必須長大,以某種方式長大,然而在他面前並沒有任何傳統的道路,能達到這個目標。

這時哈利想起了另一部小說,這部作品比托爾金要默默無名:[1]

你只能透過練習你所學得的技巧來成為大師,直面挑戰、並解決它們,全面利用你所學得的技藝,直到它們在你手中粉碎,只留下你在一片廢墟當中......我不能教出大師,我從來就不知道如何教出大師。那麼,去吧,然後失敗......你已受過鍛鍊,也許能夠從廢墟中站起來,堅定不移地決心重新煉製你的技藝。我無法教出大師,但是如果你沒有受教的話,你的勝算會更小。在你的技藝貌似辜負了你之後,更高深的道路才會開始;然而在事實上,是你辜負了你的技藝。

問題不是哈利走錯了路,不是說那條通向理智的路鋪在科學之外。但是光讀科學文獻已經被證明是不夠的。那些描述人類思維已知誤區的認知心理學文獻有所幫助來著,但是光憑它們還不夠。哈利剛開始明白,為了真正開始把事情做對——而不僅僅是在事後有一套方便好使的詞彙來描述你犯下的錯誤——你需要理性到多麼驚人和難以置信的程度,其標準高得多麼驚人,而哈利沒有達到這個標準。哈利現在可以回顧過去,用“動機性認知”[2]之類的理念去分析他在去年走偏的道路,對於將來變得更理智來說,這是有意義的。這要比完全不知道他做錯了什麼要好。但是這還不是一個能穿越時間的狹窄鑰匙孔的人,不是鄧布利多受先知們指引製造出可能性來塑造的成人。

我需要更快地思考,更快地成長......我有多孤獨,我將來會有多孤獨?我是不是在犯奇洛教授的第一場戰爭中一樣的錯誤,那時我沒有意識到赫敏擁有其他軍官?像我哪怕在知道鄧布利多多半既不瘋狂也不邪惡之後還是沒有告訴他那種大難臨頭感覺的錯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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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是麻瓜們有為這種事情開發的課程就好了,可是他們沒有。也許哈利能把丹尼爾·卡內曼[3]給招募來,偽造出他的死亡,用魔法石給他重返青春,然後讓他負責研發更好的訓練方法......

哈利從袍子中取出老魔杖,再次望向鄧布利多傳給他的深灰色木杖。這次哈利試圖更快地思考,他試圖用隱身衣和復活石所給出的線索來拼出謎底。隱身衣具備隱藏其下之人的傳奇性法力,並且具備從死亡化身的攝魂怪之下躲開的秘密法力。復活石具備召喚死者影像的傳奇性法力,然後伏地魔把它加入自己的魂器系統中,好讓他的靈魂自由活動。第二個死亡聖器可能是卡德摩斯·佩弗利爾未能完成的終極永生系統中潛在的一個組成部分,可能是由於他有道德原則而未能完成。

而第三個死亡聖器,安提俄克·佩弗利爾的老魔杖,傳說中它從一個巫師傳到更強的巫師手中,讓執有它的人在抵擋普通的進攻時所向披靡;這是廣為人知的表面特質......

老魔杖曾屬於鄧布利多,而鄧布利多在試圖阻止整個世界的死亡。

老魔杖依附於勝者的目的可能是為了尋找活著的巫師中的最強者,並把他變得更強,以防有什麼危機會威脅到整個種族的存亡;它也許是戰勝死亡這個摧毀世界的敵人的秘密工具。

但是如果老魔杖裡鎖著什麼更高階別的魔力的話,它沒有因哈利的這個猜測就呈現出來。哈利試過將老魔杖舉起,對它說話,表示自己是佩弗利爾家族的後裔,接受了自己家族的使命;他對老魔杖發誓,他會竭盡全力把世界從死亡手中拯救出來,繼承鄧布利多的責任。而老魔杖並沒有比之前更強烈地回應他,拒絕了他試圖將故事情節快進的努力。也許哈利需要先對世界的死亡予以他的第一次重擊,老魔杖才會承認他;就如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的繼承人先是戰勝了死亡的影子,卡德摩斯·佩弗利爾的繼承人先從他肉體的死亡中存活下來,他們各自的死亡聖器才對他們呈現自己的秘密那樣。

至少哈利猜出來了,跟傳說不符,老魔杖的內芯並不是一根夜騏的毛髮。哈利見過夜騏,它們是骷髏馬,平滑的皮膚,顱骨般的頭上沒有任何馬鬃,馬尾也是骨質的。但是老魔杖的內芯究竟是什麼,哈利還沒有悟出來;他也沒有在老魔杖上找到三角圓圈直線的死亡聖器標記,雖然它本該在那裡。

“我說,”哈利對老魔杖低聲說,“你能不能就直接告訴我啊?”

長著球狀疙瘩的魔杖沒有給他任何回答;只有一種榮光和剋制的力量的感覺,充滿懷疑地打量著他。

哈利嘆了口氣,將世界上最強大的魔杖放回他的校服袍子裡。他總有一天會搞明白的,希望那時候來得及。

也許能更快些,如果有人能幫助他做研究的話。

哈利在潛意識層面知道——不對,他必須停止“在潛意識層面知道”',而是就是知道——哈利明確地、自覺地知道,他之所以在考量未來,主要是為了干擾自己不去想赫敏·格蘭傑馬上就要到來這件事。赫敏今天早早醒來,被聖芒戈醫院蓋了個一切健康狀態良好的戳,她就會跟著弗立維教授用飛路網回到霍格沃茨。那時她會告訴弗立維教授,她需要馬上跟哈利·波特談話。哈利今早在拉文克勞宿舍醒來的時候太陽已經升起來了,然後他看到了未來的自己留的字條說這件事,於是他用時間轉換器回到黎明的時刻,等待赫敏·格蘭傑到來。

她不會真的生我的氣的。

......

說真的。赫敏不是那樣的人。也許在學年剛開始的時候她是,但是她現在有足夠的自我意識了,不會犯這種錯誤的。

......

你什麼意思啊,“......”?喂,內心的聲音啊,你要是有什麼話想說的話,就直說啊!我們正在試圖對咱們的思維過程更加自覺呢,記得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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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空整個變成了藍灰色,黎明即將變成日出,這時哈利才聽見通向他新辦公室的梯子上傳來腳步聲。哈利趕快站起來,開始撣他的袍子;然後他意識到了自己在做什麼,於是停下來這緊張的動作。他剛剛戰勝了伏地魔,天殺的,他不應該緊張成這樣。

小女巫的腦袋和栗色的卷發出現在出口處,她四下張望了一番,然後攀得更高,似乎是從梯子上跑上來的,好像是走在一條普通的人行道上,只不過是豎著的。哈利如果眨個眼就會錯過了,她的一隻鞋觸了一下梯子頂端,然後就動作輕盈地跳上了屋頂露臺。

赫敏。哈利的嘴唇默唸著這個名字,但是沒有出聲。

哈利原本想好了要說句什麼的,但是現在他腦子裡一片空白。

他們站在屋頂上,大概過去了十五秒左右,赫敏·格蘭傑開口了。她現在身上穿的是藍色鑲邊的校服了,還有藍銅色相間的條紋領帶,代表她所屬的學院。

“哈利,”赫敏·格蘭傑說,她的聲音無比熟悉,差點讓哈利落淚。“在我問你所有那些問題之前,我想先對你說非常感謝你做的,呃,你做的無論什麼事。我是說真的。謝謝你。”

“赫敏,”哈利說,吞嚥了一下。他原來準備的開場白“能否允許我擁抱你一下”現在完全說不出來。“歡迎回來。稍等一下,我佈置幾個隱私結界。”哈利從袍中取出老魔杖,從袋子裡拿出一本書,翻開到有書籤那一頁,然後小心地念道"人形顯身。"還有其他兩個他剛剛學會的保安咒語,哈利拿著老魔杖才勉強施展得出來。這不算很安全,但是比起光依靠維克多教授安全一點兒。

“你拿著鄧布利多的魔杖。”赫敏說。她的聲音很輕,但在寂靜的黎明空氣中聽起來像雪崩一樣響。“而且你能用它來施展四年級的咒語?”

哈利點了點頭,心裡暗暗記下以後要當心讓誰看見他這樣做。“我可以抱你一下嗎?”

赫敏輕盈地過來,她的動作有一種奇異的流暢,比以前要優雅。她的舉止似乎散發出一種純潔超凡的氣質,讓哈利想起赫敏躺在伏地魔的祭壇上沉睡的時候看起來多麼平靜安詳——

突如其來的頓悟像一噸磚頭那樣砸中了哈利,或者至少一公斤的磚頭。

哈利擁抱著赫敏,感受著她是多麼充滿生氣。他想哭,但是忍住了,因為他不知道這是不是僅是她的氣場在影響他。

赫敏環繞著他的手臂十分輕柔,用的是極其輕微的力度,就好像她分外小心,以免像折斷一根用過的牙籤那樣把他的身體給掰成兩半了。

“那麼,”哈利放開她之後,赫敏說。她年幼的臉龐看起來非常嚴肅,但同時純真無辜。“我沒有告訴傲羅們你在那裡,也沒說是奇洛教授而不是神秘人殺了那些食死徒。弗立維教授只讓他們給我一滴吐真劑,所以我不用說。我只是告訴他們我最後記得的事情就是巨怪。”

“啊,”哈利說。不知怎麼的他發現自己盯著赫敏的鼻子,而不是她的眼睛。“你覺得到底發生了什麼事,確切來說?”

“嗯,”赫敏·格蘭傑沉思地說,“我被一個巨怪給吃了,老實說我比較不想重複這個經驗,然後乓的一聲巨響,我的腿就回來了,我躺在一個墓地正中的石頭祭壇上,周圍是一片我從來沒見過的月光下的黑暗森林,有什麼人的兩隻斷手掐住我的喉嚨。你看,波特先生,我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又詭異又黑暗又可怕的狀況中,我可不會再犯特蕾西那次一樣的錯誤了。我馬上就知道是你搞出來的。”

哈利點點頭。“想得很對。”

“我叫了你的名字,可是你沒有回答。”赫敏說,“我坐了起來,一隻斷手從我身上滑了下去,留下點點殘餘的血肉,不過我沒有尖叫,哪怕是我四下環視看到那些頭和身子,明白那股味道是什麼的時候都沒有。”赫敏停頓了一下,再次深呼吸,“我看見那些骷髏面具,意識到那些死人都是食死徒。我馬上就知道防禦課教授和你去過那裡,把他們全殺了,但是我沒注意到奇洛教授的遺體也在那裡。哪怕我看到弗立維教授檢查他的時候我都沒意識到是他。他在去世之後看起來......很不一樣。”赫敏的聲音變得更安靜。她看起來不知怎麼的很謙卑,這樣子哈利從前好像沒見過。“他們說,大衛·門羅犧牲了自己,把我帶了回來,就像你媽媽為了你犧牲了自己那樣,於是黑魔王一碰到我就爆炸了。我相當肯定這不是全部的真相,但是......我曾經對我們的防禦術教授有一些非常惡劣的想法,我真的不該有那些想法。”

“呃,”哈利說。

赫敏肅穆地點了點頭,雙手扣在胸前,彷彿在懺悔一樣。“我知道你人太好了,不會對我說那些你現在有權利說的話,所以我要替你說了,哈利。你對奇洛教授的判斷一直是對的,是我錯了。你告訴過我。大衛·門羅有一點黑暗,而且非常斯萊斯林,我以為這就等同於邪惡,這個想法是極為幼稚的。”

“啊......”哈利說。這話很難說出口。“實際上,雖然世界上別的人都不知道這部分,連女校長都不知道;但是實際上你對於他是邪惡的這件事上是百分之一百一十二的正確,而且我將來會記得,雖然‘黑暗’跟‘邪惡’嚴格來說並不是一回事,但它們之間有很強的統計關聯性。”

“哦,”赫敏說,再次沉默下來。

“你不想說’我早告訴過你了’嗎?”哈利問。他腦子裡模擬版的赫敏正在大叫:我早告訴過你了!我不是早就跟你說過嗎,波特先生?我早說了吧?奇洛教授是邪惡邪惡邪惡滴,我說過啦,可你根本就不聽!

現實版的赫敏只是搖了搖頭。“我知道你很在乎他,”她聲音輕柔地說,“既然我原來是正確的......我知道奇洛教授原來是邪惡的這件事大概給了你很大的傷害,現在對你說'我早說了吧'不是個好時機。我是說,我在幾個月之前考慮到這部分的時候,就是這樣決定的。”

謝謝你,格蘭傑小姐。不過,哈利很高興她至少說了這些,不然感覺就不像赫敏了。

“那麼,波特先生,”赫敏·格蘭傑說,用手指輕敲著她袍子上大概是大腿的位置。“醫護女巫抽了我的血樣之後,馬上就不疼了,後來我把胳膊上的那點血擦掉之後,沒找到針孔在哪裡。我沒費什麼力氣就把我床頭的鐵柱給弄彎了,而且,雖然我還沒有機會測試,我覺得我應該能跑得非常快。我的手指甲是閃耀著珍珠光芒的白色,但我不記得有塗過指甲油。我的牙也一樣,我畢竟是兩個牙醫的女兒,這狀況讓我挺緊張。所以,不是說我不感激,可是你到底做了些什麼?”

“呃,”哈利說,“而且,我猜你也想知道你為什麼散發出一股純真無辜的氣質來?”

“我什麼?”

“那部分不是我的主意。真的。”哈利的聲音小小的,“求你不要殺了我。”

赫敏·格蘭傑把手舉到臉前,有點兒對眼地瞪著她的手指。“哈利,你難道是說......我是說,我散發出純真氣質還有又快又優雅還有我的牙都是珍珠白的......我的手指甲是空角做的嗎?”

“空角?”

“獨角獸的角的學名,波特先生。”赫敏·格蘭傑似乎在試圖咬她的手指甲,看來沒什麼效果。“那麼,我猜若是你把一個女孩起死回生她就會變成,達芙妮是怎麼說的,閃閃發亮的獨角獸公主了?”

“不完全是這麼回事,”哈利說,雖然非常接近,近得挺嚇人。

赫敏把手指從嘴裡抽出來,對著它皺眉頭:“我咬也咬不動。波特先生,你考慮過嗎,我現在是字面意義上的不可能剪指甲了?”

“韋斯萊雙胞胎有一柄魔法劍,應該能行,”哈利主動提供這個情報。

“我認為,”赫敏·格蘭傑堅定地說,“我很想知道這幕後的整個來龍去脈,波特先生。因為,根據我對你和奇洛教授的認識,這後頭肯定有什麼密謀計劃。”

哈利深深吸了口氣,然後吐了出來。“對不起,那是......機密。你要是學習大腦封閉術的話我就可以告訴你,可是......你願意嗎?”

“我想不想學大腦封閉術?”赫敏說,看起來有點吃驚。“那至少是六年級的內容,不是嗎?”

“我學了,”哈利說,“我開始的時候佔了些特殊的便宜,不過我不認為長遠來說那有什麼關係。我是說,我敢肯定,如果你努力學習的話就能學會微積分,不管麻瓜一般是在什麼年紀去學的。問題是,呃,”哈利需要努力控制自己的呼吸。“問題是,你是不是還想去做......那種事情。”

赫敏轉過身,望著東方天色漸亮的地方。“你是說,”她輕聲說,“因為去做英雄,我經歷了這樣的一次慘死,還想不想繼續了。”

哈利點了點頭,然後說“是的”,因為赫敏沒有轉身看他,儘管話像是卡在他喉嚨裡。

“我考慮過這個問題,”赫敏說,“實際上,那是一次格外血腥而且痛苦的死亡。”

“我,呃,我確實安排了一些事情,為了萬一你還想做英雄的話做準備。有一些機會瞬息即逝,我來不及跟你商量,我不能讓你看見我,因為我預見他們回頭會給你喝吐真劑。但是如果你不喜歡的話,我可以把我做的大部分事情撤掉,剩下的那些你置之不理就好。”

赫敏點了點頭,思緒似乎飄得很遠。“比如說,讓大家都以為我......哈利,我實際上對神秘人做了什麼嗎?”

“沒有,那全都是我幹的,但是求你不要告訴別人。你要知道,一九八一年那個萬聖節夜大難不死的男孩號稱打敗了伏地魔,那其實是鄧布利多的勝利,他讓所有人都以為是我。所以現在我打敗了黑魔王一次,為此被記功一次。我想,一切總會收支平衡的。”

赫敏繼續眺望東方。“我對此還是不太舒服,”過了一會兒她說,“大家都以為我戰勝了黑魔王伏地魔,而事實上我什麼都沒做......哦,你經歷的也是這個,不是嗎?”

“是啊。對不起,把這強加給你。我當時......嗯,我想,我是在試圖在人們的頭腦裡塑造出你的另一個形象。那時就那麼一個機會,而且情況非常急迫,而且......我事後才意識到我可能不該那麼做的,但是已經太晚了。”哈利清了清嗓子,“不過,呃,如果你覺得你需要做點什麼來配得上人們對‘死而復生的女孩’的評價的話,呃。我可能有個關於你能做的事情的主意。很快就可以做,如果你願意的話。”

赫敏·格蘭傑在看著他。

“但是你可以不做的!”哈利趕緊說。“你可以把這整樁事情無視掉,就做拉文克勞利最優秀的學生!如果你更願意這樣的話。”

“你在試圖對我用逆反心理嗎,波特先生?”

“不是!真的不是!”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我在努力不替你決定你的人生。我覺得我看到了,就在昨天,我覺得我看到了你可能會有的未來——但是我隨即想起過去的這一年我是如何犯傻的。我想起了鄧布利多對我說過的一些話。我意識到我確實沒有立場說什麼。你可以用你的人生做任何你想做的事情,最重要的是,這必須是你自己的選擇。也許你經歷了這一切之後不再想當英雄了,也許你想做一個偉大的魔法研究者,因為赫敏·格蘭傑從一開始就是那樣的人,無論你的指甲變成了什麼質地的。或者你可以去美國的塞勒姆女巫學院,不再上霍格沃茨。我不會跟你撒謊說我會喜歡那樣,但是這真的是你的決定。”哈利轉身面對地平線,揮手一大圈,好像代表霍格沃茨之外那個廣闊的世界。“從這裡,你可以去任何地方。你可以用你的人生做任何事情。如果你想做一個六十歲的男性人魚族大富翁,我能辦得到。我是說真的。”

赫敏緩緩地點了點頭:“我很好奇你究竟怎麼能做到,但是我想要的不是別人為我做什麼事情。”

哈利嘆了口氣。“我理解。呃......”哈利猶豫了一下,“我想......如果知道這一點對你有所幫助的話....很多事情都是別人替我安排好的,主要是鄧布利多,不過也有奇洛教授。也許,爭取按自己的方式生活的能力也是你必須努力爭取才能獲得的東西。”

“啊呀,這聽起來很睿智嘛,”赫敏說。“就好像我父母出錢讓我上大學,好讓我有一天能找到自己的工作。奇洛教授把我起死回生變成閃閃發亮的獨角獸公主然後你告訴大家我做掉了黑魔王伏地魔跟那完全一樣,可不是麼。”

“我真的很抱歉,”哈利說,“我知道當初應該換一種做法,但是我沒有多少時間計劃而且我當時很累腦子不太清楚——”

“我很感激,哈利,”赫敏說,現在她的聲音變得柔和些了。“你過於責備自己了。我跟你說幾句嘲諷的話時你可別太當真。我不想變成那種女孩子,起死回生了,然後整天抱怨她獲得的是哪種超能力,還有她的空角指甲的珍珠白色澤不對。”赫敏轉了身,再次眺望東方。“可是,波特先生......如果我真的決定一次慘死不足以讓我重新掂量我的人生選擇的話......我不是說我決定了,只是這樣假設.......那麼,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我會竭盡全力支援你的人生抉擇,”哈利堅定� ��說,“無論它們是什麼。”

“我猜,你已經給我準備了一個任務了。一個安全可愛、絕對不可能讓我再次受傷的任務。”

哈利揉了揉眼睛,感覺內心很疲倦。就好像他能在頭腦裡聽見阿不思·鄧布利多的聲音。原諒我,赫敏·格蘭傑.....“對不起,赫敏。如果你走那條路的話我就必須要鄧布利多你了,不告訴你一些事情。操控你,儘管只是很短的一段時間。我確實相信有一件事你現在可能就能做,一件真實的事情,一件配得上人們對‘死而復生的女孩’的評價的事情.......甚至可以說,也許你擁有某種宿命......但是說到底這只是個猜測,我知道的事情比鄧布利多要少得多。你願意拿你剛剛重獲的生命去冒險嗎?”

赫敏轉身看著她,雙眼因驚訝而睜大:“冒生命危險?”

哈利沒有點頭,因為那樣一來就是純粹的謊言了。“你願意冒這個險嗎?”取而代之地,哈利這樣問。“我覺得你可能註定會完成的那個任務——而且,不,我不知道任何具體的預言,這只是個猜測——涉及字面意義上的降入地獄那種事情。”

“我以為......”赫敏說,她聽起來很不確定,“我以為,這件事之後,你和麥格教授絕對不會.......你知道的......讓我做任何有絲毫危險的事情了,再也不會了。”

哈利沒有開口,對於在虛假情況下獲得了友情加分這件事感到很愧疚。實際上,赫敏對他的估測極度準確,如果不是赫敏有個魂器的話,哪怕金星表面冷卻到接近絕對零度他也不會這麼幹。

“從零到一百的尺度,我們討論的這個‘字面意義上地降入地獄’到底地獄到什麼程度啊?”赫敏問,這個女孩子現在看起來有一點擔憂。

哈利回想起阿茲卡班,在腦子裡調整了一下他的衡量尺度。“我猜大概有八十七吧?”

“這聽起來像是我應該等我大幾歲之後再去做的事情,哈利。做一個英雄和做一個徹底的瘋子之間是有區別的。”

哈利搖了搖頭。“我不認為危險性會改變多少,”哈利說,沒有提到具體來說有多危險,“而且這是越早解決越好的那種事情,如果橫豎要做的話。”

“而我的父母沒有發言權,”赫敏說,“有嗎?”

哈利聳了聳肩膀。“你我都知道他們會如何投票,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把這一點考慮進來。呃,我讓他們先別告訴格蘭傑醫生夫婦你活著的事情。他們在你任務結束歸來的時候會知道,如果你決定接受這個任務的話。[4]這似乎.......不那麼考驗你父母的神經,他們就會得到一個驚喜,不用再額外擔心,呃,那些東西。”

“啊呀,你這樣做很體貼啊,”赫敏說,“很高興你這樣維護他們的感情。這件事我可以先考慮上幾分鐘嗎?”

哈利向他放在自己坐墊對面的墊子比了個手勢,赫敏動作如行雲流水般地過去,坐下,越過城堡屋頂的邊緣往下看,仍然滿滿的寧靜光輝。他們必須想個什麼法子解決這個,也許花錢叫什麼人發明壓制純真無辜氣場的魔藥。

“我需要在不知道這是什麼任務的情況下做出決定嗎?”赫敏問。

“天啊,當然不是,”哈利說,回想起他自己前往阿茲卡班之前的那場對話,跟目前很相像。“這種事情,如果你選擇去做的話,你就得自主地做出選擇。我是說,這是任務要求中的必要條件。如果你說你還想繼續做英雄,我稍後會告訴你任務的情況——在那之前你要有點時間吃東西跟別人說說話並且恢復一下什麼的——然後你再決定這是不是你想去做的事情。然後,在你動身之前,我們要測試一下死而復生這件事有沒有讓你獲得什麼能力,讓你能釋放出普通巫師認為絕不可能做到的咒語。”

赫敏點了點頭,然後又沉默了。

赫敏再度開口的時候,天色又亮了幾分。

“我害怕,”赫敏說,聲音輕如耳語,“不是害怕再次死亡,或者說不光是怕那個。我害怕我會做得不夠好。我有個機會能擊敗一頭巨怪,可是我沒有,只是死掉了——”

“那是一頭被伏地魔武器化的巨怪,另外他破壞了你的魔法物品,你要知道這一點。”

“我死了。而你則用了什麼方法殺了那頭巨怪,我想我記得那一部分,那對你來說甚至不是多麼困難的事情。”赫敏沒有落淚,她的面頰上沒有淚水的光芒,她只是眺望著漸漸發亮的天空,太陽應該升起的地方。“然後你讓我起死回生,成了閃閃發亮的獨角獸公主。這件事我知道我做不到。我害怕我永遠都做不到,無論人們是怎樣看待我的。”

“這個處境就是你的旅途開始的地方,我想——”哈利停頓了。“對不起,我不應該試圖影響你的決定。”

“不,”赫敏輕聲說,仍然凝視著下面的山丘。她提高了聲音,“不,哈利,我想聽你說。”

“好的。呃。我想這裡是你的.asxs.。到目前為止發生的所有事情......它們把你放在了我九月時所處的.asxs.上,那時候我一直以為自己就是個神童,然後我發現有新的東西,更高的標準要我去企及,如果你不是拿自己來比較我和我的,”從湯姆·裡德爾那裡複製來的成年人思維迴路,“我的黑暗面......那麼你就是拉文克勞裡最耀眼的明星,組織她自己的團體來對抗學校中的惡霸,還在伏地魔的攻擊下保留了她的神智,而且這一切發生的時候她才只有十二歲。我查過了,你的成績比鄧布利多在他一年級時拿到的成績還要好。”除去防禦課的分數不算,因為那是伏地魔在做伏地魔慣做的事情。“現在你有些力量,還有與事實尚不相符的名望,而世界即將給你一些困難的任務。一切在這裡開始,就像我當時的開始那樣。別低估你自己。”然後哈利緊緊地閉上嘴,因為他在勸說赫敏做這件事,這樣是不對的。幸虧,他在說出來‘如果有這麼多優勢你還做不了英雄的話那你以為誰能做到啊’這部分之前就把嘴巴閉上了。

“說起來,”赫敏對地平線說,仍然沒有看向哈利,“我跟奇洛教授曾有過一次類似的對話,關於做英雄的。當然了,他執的是反方的論點。但是除此之外,不知為什麼,感覺很像跟他的那次辯論。”

哈利繼續緊緊地閉著嘴。讓別人做他們自己的決定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因為那意味著他們可以做出錯誤的選擇,但這仍然是必須的。

赫敏開口時非常慎重,天空正在變亮,使得她黑色校服袍子上面的藍色鑲邊看起來更加明亮;西方天空的星辰都已消失。“奇洛教授告訴我,他說他曾經做過一名英雄。但是人們沒有給他足夠的幫助,所以他放棄了,去做些更有意思的事情。我告訴奇洛教授他那樣做是不對的——實際上我當時的原話是‘那也太差勁了!’,奇洛教授說不錯,也許他是個很糟糕的人,但是那些根本沒有試著去做英雄的人又怎麼算呢?他們是不是比他更糟呢?我不知道怎麼回答。我是說,不是說只有格蘭芬多風格的英雄才是好人——不過我覺得在奇洛教授看來只有具備巨大野心的人才有資格呼吸,而我不這麼認為。但是停止做英雄,像他一樣轉頭就走,好像也是錯的。所以我只是傻傻地站在那兒。但是現在我知道了,我當時應該怎樣回答他。”

哈利控制著他的呼吸。

赫敏從她的墊子上站起身來,轉身面對哈利:“我不要再做女英雄了,”赫敏·格蘭傑說,她身後是正在變亮的東方天空,“我從一開始就不應該盲從那條思路。世上的有些人只是在盡力做事,無論他們能做的是什麼。還有些人連他們能做的事都不去做,而且,沒錯,那些人確實是不對的。我永遠都不會再試圖成為英雄了。我會儘量不用英雄的思路去思考。但是,凡我能做的事情我都會去做——或者,至少差不太多,我是說,畢竟我只是凡人。”哈利從來沒有搞明白過蒙娜·麗莎有什麼神秘之處,但是如果他能把赫敏此時既無奈又欣喜的笑容拍下來的話,他直覺感到他可以盯著看上幾個小時也無法理解,而鄧布利多只要看上一眼就會讀透了。“我偏不接受教訓。我就是要那麼蠢。我會繼續盡力做我能做到的大多數事情,或者至少是一部分事情——哦,你知道我是什麼意思。哪怕那意味著我要再次拿性命去冒險。只要這樣的冒險是值得的,而不是,你知道,在犯傻。這就是我的答案。”赫敏深深呼吸,神情堅定。“那麼,有什麼我能做的事情嗎?”

哈利的喉嚨被堵住了。他把手伸進袋子裡,比劃出‘斗篷’的字樣來,因為他說不出話來,然後將如同一團煙霧般的隱身衣抽了出來,最後一次交給赫敏。哈利艱難地開口,“這是真正的隱身衣,”哈利用近乎耳語的聲音說,“出自伊格諾圖斯·佩弗利爾的死亡聖器,在他的後代、波特家族中代代相傳,現在傳給你——”

“哈利!”赫敏說。她的雙手快速護住胸口,好像防備著這件禮物會攻擊她一樣,“你不必這樣做!”

“我真的必須這樣做。我離開了允許我做英雄的那條路,我不能再拿自己去冒險了,永遠不能。而你......可以。”哈利舉起沒有拿著隱身衣的那隻手,擦了擦眼睛,“我覺得這是為你造出來的。為了你將來會成為的那個人。”一件用來與死亡對抗的武器,對抗它將人籠罩在絕望中的陰影,對抗它吸食人類對未來的希冀;你會跟這一切戰鬥,而且我猜,不僅僅是對抗它們作為攝魂怪的形態......“我並非借出,而是給予我的隱形衣,於赫敏·簡·格蘭傑。請永遠好好保護她。”

慢慢地,赫敏伸出手,接過了隱身衣,看上去也是努力不讓自己哭出來的樣子。“謝謝你,”她輕聲說,“我想......雖然我不再想當故事裡的英雄了......我還是覺得,你一開始就是,從我們第一次見面時,就是我的神秘老巫師。”

“而我覺得,”哈利說,他的喉嚨裡有好大的硬塊,“哪怕你現在拒絕這種思路了,我覺得你一直是,從故事的最開始時就是,命中註定的英雄。”赫敏·格蘭傑必須變成什麼樣的人,她長大後要做一個什麼樣的的成人,才能穿越時光之門的狹窄鑰匙孔?這個問題的答案我也不知道,就像我無法想象未來的自己。但是她接下來要走的幾步路比我的要明晰......

哈利放開了隱身衣,從他的手中交到她的手中。

“它會唱歌,”赫敏說,“它在對我唱歌,”她伸手擦了自己的眼睛。“我不敢相信你真的這樣做了,哈利。”

哈利的另一只手從袋子裡出來,手中握著一條長長的金鍊,一頭掛著個封閉的金色外殼。“而這是你私人的時間機器。”

一陣停頓,在此期間,地球這顆行星在它的軌道裡繼續向前轉了一些。

“什麼?”赫敏說。

“他們管這叫時間轉換器。霍格沃茨有一些庫存,會發給某些學生,我在學年剛開始的時候拿到了一個來治療我的睡眠不規則症。它能讓使用者的時光倒流,按小時迴流,最多六個小時,我用它每天多出六個小時的時間來學習,還有從魔藥課中消失什麼的。別擔心,一個時間轉換器不能改變歷史或者造出悖論來摧毀宇宙的。”

“你在學業上能跟得上我,是因為你用一個時間機器每天多學習六個小時。”出於某種完全不可理解的原因,赫敏·格蘭傑似乎不太能接受這個概念。

哈利把臉擠成一個困惑的表情:“這有什麼奇怪的地方嗎?”

赫敏伸出手接過了金色項鍊,“我想按照巫師的標準來說沒什麼,”她說,不知為什麼她的聲音帶點鋒芒。她將鏈子調整在自己頸上,把小沙漏放進衣服裡。“我確實對於跟上你這回事感覺好多了,為此謝謝你。”

哈利清了清嗓子。“另外,由於伏地魔把門羅家族滅了門,然後據大家所知,你殺了伏地魔,為他們復了仇,所以我讓阿米莉亞·博恩斯加速讓剩下的威森加摩成員透過了一項法案,現在格蘭傑家族是英國的名門貴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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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請再說一遍?”赫敏說。

“這樣你就是一個貴族家族的唯一繼承人,這意味著你只要透過普通巫師等級考試就算法律上的成年人了,我安排了我們倆在這個暑假的末尾參加考試,這樣我們就有時間先預習了。我是說,如果你同意的話。”

赫敏·格蘭傑正在發出某種尖銳的聲響,如果不是一個有機生物發出來的話,這種聲響一般會讓人以為是發動機故障了。“我有兩個月的時間來預習我的普通巫師等級考試?”

“赫敏,這個考試被設定為能讓大多數十五歲的學生透過。普通的十五歲學生。如果我們學了正確的咒語,有將將三年級的魔力就夠及格了,我們只需要這樣就可以拿到成人身份。不過你要設法讓自己接受‘及格’的成績,而不是你平時的‘優秀’。”

赫敏·格蘭傑發出的那種尖銳噪音又拔高了幾個音調。

“這是你的魔杖,還給你,”哈利從袋裡拿出來,“還有你的莫克袋。我確認了他們把你死的時候在裡面的東西全都放回去了。”這個袋子是從他一個普通的袍子口袋裡取出來的,因為他很不願將一個擴充套件空間的袋子放進另一個擴充套件空間的袋子裡頭,儘管按理說這件事只要兩個袋子的質量都是按照安全標準生產出來的話就沒問題。

赫敏接過她的魔杖,然後接過她的袋子,儘管她的手指有點發抖,這動作看起來還是很流暢優美。

“讓我想想,還有什麼事......你對波特家族發下的誓言只說你會效忠‘直至你死亡的那一日,’所以你現在完全解脫了。還有你死了之後不久我設法讓馬爾福家族公開宣稱你在德拉科被謀殺未逐的事情中是完全無辜的。”

“啊,再次謝謝你,哈利,”赫敏·格蘭傑說,“你這樣做真是貼心,我想,他們也是。”她在不停地用手指梳理她的栗色捲髮,彷彿只要把頭髮弄出條理來就能讓理智重新迴歸她的人生似的。

“最後,但不是最無足輕重的,我讓妖精們在古靈閣為格蘭傑家族開設了一個金庫,”哈利說,“我沒有往裡頭存錢,因為這件事是可以等到我先徵求你的同意的。但是如果你要成為一個到處去挑戰某種特定惡行的超級英雄的話,最好能讓眾人都認為你是上流社會的成員,而且,呃,我覺得最好也讓他們都知道,你僱得起律師。你想要多少金子我就可以往你的金庫裡放多少金子,因為自伏地魔殺死了尼古拉斯·勒梅之後,魔法石就到了我的手裡。”

“我覺得我現在應該暈倒,”赫敏用尖尖的聲音說,“但是我暈不了,因為我有超能力,說起來我為什麼會有超能力來著?”

“如果你同意的話,你的大腦封閉術課程會在這週三開始,由貝斯特先生指導,他可以每天給你上一堂課。在那之前,我覺得你的超能力的真正來源最好不要因為一個攝神取念師看了你的眼睛就洩露出去。我是說,這顯然有一個正常的魔法性解釋,不是什麼超超自然的東西,但是人們習慣於崇拜他們自己的無知,而且,呃,我覺得‘死而復生的女孩’如果保持一些神秘感的話會更有效。什麼時候你能擋住貝斯特先生並且能抵抗吐真劑了,我就告訴你整件事的幕後真相,我發誓,包括那些你永遠不能告訴其他人的秘密。”

“聽起來好棒啊,”赫敏說。“我非常期待。”

“不過你得立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發誓你不會做任何可能毀滅世界的事情,我才能把故事中比較危險的部分告訴你。我是說,我是字面意義上的不能告訴你,因為我自己也立了一個牢不可破的誓言。這樣可以嗎?”

“行呀,”赫敏說,“為什麼會不可以呢?我無論如何都是不想摧毀這個世界的。”

“你需要坐下嗎?”哈利問,他對於赫敏正在微微搖晃的樣子感到擔憂,好像她在和句子的拍子一樣。

赫敏·格蘭傑做了幾次深呼吸,“不用,我好得不能再好了,”她說,“還有什麼別的事是我應該知道的嗎?”

“就這些了。我說完了,至少就目前來說。”哈利停頓了一下,“我確實理解你想自己做事情,而不是讓別人把事情都替你做了。問題是......你要成為一個比以前更正式的英雄,我唯一理智的選擇,是儘可能地多給你一些優勢——”

“這個我很理解,”赫敏說,“我以前不明白的,但是現在我真的在戰鬥中輸掉過,並且死過了,現在我非常明白。”一陣微風吹過赫敏的栗色頭髮,她的袍子飄動,使晨光中的她看起來更加安詳寧靜了。赫敏舉起一隻手,小心地攥成拳頭,“如果我要這麼做的話,我就要好好地做。我們需要測量我一拳能打出多大力道,能跳多高,還要想個安全的辦法,測試一下我的手指甲能不能像真正的獨角獸角那樣殺死伏地蝠,還有我應該訓練自己的速度好躲開危險的咒語......還有,聽起來你有法子讓我接受傲羅培訓,比如讓教過蘇珊·博恩斯的那個人來教我。”赫敏現在又在微笑了,她眼中有一種奇怪的閃光,會讓鄧布利多困惑好久也看不懂,而哈利立刻就能理解,雖然那伴隨著一絲憂慮。“哦,對了!我還想隨身攜帶麻瓜武器,也許隱藏起來,誰都不知道我帶著它們。我跟巨怪作戰的時候想過要是有燃燒手榴彈就好了,但是我知道我來不及變形出來,儘管我那時已經不在乎違反變形術守則了。”

“我有種感覺,”哈利說,儘量模仿麥格教授的蘇格蘭口音,“我應該干涉一下這件事。”

“哦,已經太晚太晚太晚了,波特先生。對了,你能給我搞來一個火箭筒嗎?我是說用來發射火箭的那個東西,不是口香糖。我敢打賭,一個小女孩用那種東西絕對是出乎敵方預料的,尤其是如果她全身散發著純真無辜氣質的話。”

“好了,”哈利鎮定地說,“現在你開始嚇到我了。”

正在嘗試踮著左腳尖平衡的赫敏停了下來,她正向一邊伸出手臂,右腿抬向另一個方向,就像芭蕾舞演員那樣。“我嚇到你了嗎?我正在想,沒有什麼是我能做到而一組魔法局特攻部隊做不到的。他們有交通掃帚,還有重擊咒語,比我能使出的力道大得多。”她優雅地將腿放了下來,“我是說,現在我可以嘗試一些事情而不用擔心誰在看著我了,我開始覺得我非常非常非常喜歡擁有超能力。但是我還是看不出來我怎麼能贏得一場弗立維教授贏不了的戰鬥,除非一個黑巫師被我攻其不備。”

你能冒別人所不能冒的風險,然後帶著被殺時得到的知識再次進攻。你可以拿新咒語做實驗,比一般的人大膽得多,別人那樣做實驗的話就死定了。但是哈利現在不能說這一切,所以他只是說:“我想你可以多想想未來,而不光是你現在這個時候能做什麼。”

赫敏高高地躍入空中,腳踝互相碰撞了三次,然後用腳尖著陸,姿勢完美。“可是你說了有一件事情我可以馬上就去做,還是你那只是在考驗我?”

“那一部分是個特例,”哈利說,感覺清晨的涼意。他越來越不期待告訴超級赫敏,她的大冒險將會涉及她去面對她最糟糕的噩夢,而且她所有新發掘的力量在那種情況中都沒有用。

赫敏點了點頭,看向東方。她立刻回到屋頂邊緣坐下,雙腳懸在屋簷下。哈利過去在她的身邊坐下,離屋簷更遠一點的地方盤腿坐下。

在遠方,一抹明亮的紅色正在霍格沃茨東邊的山丘上升起。

看著那一絲日出不知怎麼的讓哈利感覺好些了。只要太陽還在天上,世間的事情在某種層次上就還不算太糟,比方說,他還沒有把太陽摧毀掉。

“那麼,”赫敏說,她的聲音升高了一點。“說到未來,哈利。我在聖芒戈醫院等著的時候有時間去想很多東西,而且......也許我這樣很傻氣,但是有一個問題我仍然想知道答案。你還記得我們在一起討論的最後一件事情嗎?我是說,之前?”

“什麼?”哈利茫然地問。

“哦......”赫敏說,“那對你來說是兩個月之前的事了.....看來你是不記得了。”

然後哈利想起來了。

“別慌!”赫敏說,因為哈利的喉頭發出了一種好像窒息的咯咯聲。“我保證不管你說什麼,我都不會再次哭著跑掉然後被一頭巨怪給吃掉的!我知道對我來說這是不到兩天之前的事情,但是在死過一次之後,我覺得很多以前讓我很糾結的事跟這次經歷一比就不算什麼了!”

“噢,”哈利說,他自己的聲調也拔高了,“這是個重大創傷的好用途,是吧?”

“只不過,你看,我還是在想這件事,哈利,因為對我來說距離我們的上次對話並沒有過去多少時間,而我們當時沒談完,我承認這全是我的錯,因為我情緒失控並且被巨怪給吃了,我再也不會這麼做了。我想著我必須得讓你放心,不是說你每次對一個女孩子說錯了話就會發生這種事。”赫敏微微地左右搖晃著,“但是,嗯,哪怕是絕大多數戀愛中的人也不會做出你為我做的事情的百分之一。所以,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先生,如果不是愛情的話,我想知道我對你來說究竟是什麼。你一直沒說。”

“這是個好問題,”哈利說,壓下他正在上升的恐慌。“我可以想一會兒嗎?”

一點點地,那個光芒耀眼的圓圈更多的部分從山丘後面升了上來。

“赫敏,”太陽昇到一半的時候,哈利說,“你有沒有想出一些假設來解釋我神秘的黑暗面?”

“只有最明顯的那個,”赫敏說,腿在屋簷下頭輕輕踢著,“我想也許神秘人在你身邊死掉的時候,他釋放了那種能凝聚成鬼魂的魔法,然後有一部分印在了你的腦子裡而不是地板上。但是我總覺得這不太對,好像只是一個巧妙的解釋但不是真相,而且如果神秘人那天晚上其實沒死的話這個解釋就更不合理了。”

“差得不多,”哈利說,“我們就以這為假設吧。”他腦子裡的理性主義者正在回顧過去,再次以手扶額,問自己怎麼就沒有去想這樣的解釋。那並不是真相,但是是合情合理的,而哈利從來沒有想過那麼具體的因果模型,只是隱約猜到有某種聯絡。

赫敏點點頭。“你大概已經知道這一點,但是以防萬一我還是想說一遍:哈利,你不是伏地魔。”

“我知道。那就是你對我的意義。”哈利吸了一口氣,要說出口來還是很痛苦。“伏地魔......他不是一個快樂的人。我不知道他一生中是否有哪怕一天快樂的日子。”他從未能施展出守護神咒。“那是他的思維模式沒能控制我的原因之一,我的黑暗面感覺不像一個我願意多呆的地方,它沒有被積極反應給強化。跟你做朋友意味著我的人生可以不用走伏地魔的道路。而我在上霍格沃茨之前挺孤獨的,雖然我那個時候沒有意識到。所以.......嗯,沒錯。我可能比一般的同齡男孩更加急切地想復活你,不過我堅持認為我的決定是十分常規的道德判斷,而如果別人沒那麼關切他們的朋友的話,那是他們有問題,不是我。”

“這樣。”赫敏輕聲說。她猶豫了一下,“哈利,請不要誤會我這句話,但是我不是百分之百地覺得這沒問題。這是一個我從未選擇承擔的巨大責任,而且我覺得你把它全部壓在一個人的身上是不健康的。”

哈利點了點頭,“我知道,但是我想說明的不止這些。有一個預言說我會擊敗伏地魔——”

“一個預言?有一個關於你的預言?你是說真的嗎,哈利?”

“是啊,我知道。無論如何,有一部分是這麼說的:‘黑魔王將他標記為己之同等,然他將擁有黑魔王所未知的力量……’你會覺得這是什麼意思?”

“嗯.........”赫敏說。她思索地用手指敲打屋頂的石塊。“你的神秘黑暗面是神秘人在你身上留下、與他同等的標記。他所不知道的力量......是科學方法,對吧?”

哈利搖了搖頭,“我最開始也是這樣想的——是麻瓜科學,或者理性之道。但是......”哈利呼出一口長氣。太陽現在從山上完全升起來了。這話說出口很尷尬,但是他橫豎要說。“斯內普教授,最開始是他聽到了預言——沒錯,這也是發生過的事情——斯內普教授說他不覺得那只是科學,說‘黑魔王所未知的力量’必須是什麼對伏地魔來說更加陌生的東西。哪怕我是按照理性方式思考的,嗯,後來我知道了伏地魔其實是,”為什麼,奇洛教授,為什麼,這個念頭仍然像刀子一樣扎著哈利的心,“他其實也是有能力去學習理性之道的,只要他去讀我讀過的那些科學文獻。但是,也許,只除了最後一樣東西......”哈利吸了一口氣,“到了最後,在我跟伏地魔最終對決的時候,他威脅要把我的父母,我的朋友們,都扔進阿茲卡班。除非我能想出些有意思的秘密告訴他,每個秘密能救一個人。但是我知道我想不出足夠的秘密來拯救所有人。就在那個時刻,我意識到我完全沒辦法救所有人的那個時候.......那時我才真正開始思考。也許是我生平第一次,我開始思考。我想得比伏地魔更快,雖然他年紀比我大也比我聰明,因為.......因為我有一個思考的理由。伏地魔有強烈的動力想要永生,他非常不想死掉,但那不是一個積極的願望,那是恐懼,伏地魔因為他的恐懼而犯下錯誤。我想我所擁有而伏地魔所未知的力量......就是我有值得守護的東西。”

“哦,哈利,”赫敏溫柔地說。她猶豫了一下。“那麼,我對你來說是那樣嗎?你要守護的東西?”

“不是,我是說,我之所以要告訴你這一切,是因為伏地魔沒有威脅要把你扔進阿茲卡班。哪怕他統治世界了,你也不會有事。他已經向我做了牢靠的保證,不會傷害你,因為,嗯,因為某些原因。所以當我面臨滅頂危機的時候,當我深入自己內心深處找到伏地魔所不知道的力量的時候,我那樣做是為了保護所有的人,只除了你之外。”

赫敏思索著這話,臉上慢慢地綻開一個笑容:“啊,哈利,”她說,“這是我聽過的最不浪漫的話。”

“不用客氣。”

“不,說真的,這確實有所幫助。”赫敏說。“我是說,這樣一來整件事就不那麼像個痴迷的跟蹤狂了。”

“是啊,沒錯吧?”

他們兩個一起志同道合地點了點頭,兩人現在看上去都放鬆多了,一起看著日出。

“我想過,”哈利說,他自己的聲音也輕柔起來,“原來的那個哈利·波特,如果伏地魔沒有攻擊我父母的話、我本來有可能成為的那個人。”如果湯姆·裡德爾沒有試圖把自己拷貝到我身上的話。“我想,另外那個哈利·波特大概沒那麼聰明,雖然他的母親是麻瓜出身,他多半也不會去學麻瓜科學。但是那個哈利·波特會有......熱情的能力,從詹姆和莉莉·波特那裡繼承來的,他會關愛別人,試圖去救他的朋友們,我知道那會是真的,因為那是伏地魔從未做過的事情,你要知道......”哈利的眼睛湧上淚水,“所以那一定是,留下的一小片殘跡。”

日頭現在遠離地平線了,金色的光芒照射著他們倆人,在屋頂露臺的另一面拋下長長的影子。

“我覺得你現在的樣子挺好的,”赫敏說。“我是說,那一個哈利·波特也許會是個不錯的男孩,不過聽上去他得全靠我來動腦子。”

“按照遺傳來說,另版哈利應該會被分進格蘭芬多,就像他的父母那樣,而你們兩個就不會成為朋友了。不過詹姆·波特和莉莉·伊萬斯是他們那一代的男學生主席和女學生主席,所以他不至於那麼差勁的。”

“我完全想象得出來,”赫敏說,“哈利·詹姆·波特,被分入格蘭芬多學院,躊躇滿志的魁地奇選手——”

“不。絕不。”

“後世記得他是因為他是赫敏·簡·格蘭傑的搭檔,格蘭傑把波特先生派出去替她惹麻煩,自己則坐在圖書館裡,憑讀書和使用她驚人的記憶力解開謎題。”

“你真的很享受這個平行宇宙,是吧。”

“也許他會跟羅恩·韋斯萊——格蘭芬多里最聰明的男孩——成為一對最鐵的哥們兒,他們會在防禦課上在我的軍隊裡並肩作戰,然後幫助彼此寫作業——”

“好了,夠了,我開始覺得這讓人毛骨悚然了。”

“對不起,”赫敏說,然而她還在對自己微笑著,看起來沉浸在某種自個兒的幻想中。

“接受你的致歉,”哈利不鹹不淡地說。

太陽又在空中升高了一點。

過了一會兒,赫敏開口了:“你覺得我們以後會愛上彼此嗎?”

“我跟你一樣,也不知道,赫敏。但是為什麼要繞到那個上頭去呢?說真的,為什麼總是要繞到那個上頭去呢?也許等我們再大一些的時候會戀愛,也許我們不會。也許我們會一直相愛,也許我們不會。”哈利微微側了側頭,太陽在他臉頰上很熱,而他沒有塗防曬霜。“無論將來怎樣,我們都不應該把我們的生活強行壓進某種模子裡去。我想,當人們強迫自己的人生去符合這類套路的時候,就會變得不快樂。”

“不去強行符合套路?”赫敏說。她的眼睛流露出調皮的神色。“這聽起來好像就是在用更麻煩的話來說‘不要規則’,我想,這對於現在的我來說,比這個學年初時看起來要合理得多了。如果我要做閃閃發亮的獨角獸公主並且擁有我自己的時間機器的話,我想我乾脆放棄規則好了。”

“我不是說規則總是壞的,尤其是當它們實際上適合人的時候,而不是人們盲目地去遵從規則,像魁地奇那樣。不過,決定拒絕遵從‘英雄’的套路、而是去做你能做到的事情的人,難道不是你嗎?”

“我想是的。”赫敏再次扭頭,向下看著霍格沃茨下面的大地,因為太陽現在太亮了,不能直視——不過,哈利想,現在赫敏的視網膜會隨時恢復了,只有她能� �安全地直面太陽。“你說過,哈利,你認為我一直是命中註定的英雄。我想過了,而我懷疑你徹底錯了。如果那是命中註定的話,那麼事情一開始就會容易得多。光是去做你能做到的事情——你必須努力去實現它,你必須選擇它,一次又一次。”

“那可能跟你做一個被命運選中的英雄並沒有衝突,”哈利說,想起相容派的自由意志理論,還有那些為了實現它們所以他不能去聽的預言。“但是我們可以以後再討論那些。”

“你必須選擇它,”赫敏重複道。她用手把自己撐起來,然後向後退到屋頂上,動作流暢地站了起來。“就像我選擇這樣做一樣。”

“不許親!”哈利說,急忙爬起來準備躲開;不過他馬上意識到“死而復生的女孩”要比他快很多很多。

“我不會再試圖親你了,波特先生。除非你要我這樣做,如果你某一天會的話。但是有好多好多溫暖窩心的感覺在我裡頭漲著,我覺得如果我不做什麼的話會炸掉的,而且我現在意識到,如果女孩子除了親吻之外就不知道如何對男孩子表達感激的話,那是不健康的。”赫敏取出她的魔杖,橫著呈給他,位置跟她用來在威森加摩面前對波特家族宣誓效忠時一模一樣。

“天殺的,不行,”哈利說,“你知不知道上一次你是怎樣才從那個誓言中解脫出來——”

“別草率地下結論,你這傢伙。我不是要再次對你的家族宣誓效忠。要想當我的神秘小巫師的話,你就得開始相信我的腦瓜是清楚的。現在,請舉起你的魔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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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慢慢地抽出老魔杖,跟赫敏的十又四分之三英寸葡萄藤木交叉,強行把最後一絲擔心她做錯選擇的憂慮壓下去。“你可不可以至少不要說什麼‘直到死亡把我收走’之類的話,因為我有沒有提到過,我現在有魔法石了?還有,也不要提‘世界與其魔法的終結’什麼的?因為我現在比以前對這些詞句緊張得多了。”

在一塊覆滿方形石質磚瓦的屋頂上,明亮耀眼的晨光照射在兩個不再完全是孩子的孩子身上,兩人都身著藍色鑲邊的黑袍,面對面,中間是交叉的魔杖。一個在蓬亂的栗色捲髮下面有一雙棕色的眼睛,滿身散發著力與美,不完全是出於魔法;另一個有綠色的眼睛,戴著眼鏡,凌亂的黑色頭髮下面有一道最近變得紅腫的傷疤。下方是一座在地面無法看見的石塔,向下延伸到霍格沃茨古堡寬闊的地基上。更遠的下方可見綠色的山丘,還有湖泊。遠處,巨大的黑紅相間的火車車廂與車頭從這裡看上去非常小,這列火車既不純為麻瓜也不完全是魔法。天空幾乎沒什麼雲彩,只有幾抹淡淡的橙白色反映著陽光。一股微風夾帶著清晨的脆爽涼意和溼意而來,但是巨大的金色火球現在高高懸掛在地平線上方,它的白熾將其所觸及的一切變得溫暖。

“好吧,也許這之後你就不會那麼緊張了,”英雄對她的神秘巫師說。她知道,她還不知道整個故事,但是她所知道的幾個真相的片段像陽光一樣在她體內照耀,溫暖著她的內在,一如陽光溫暖著她的面頰。“現在,我要選擇這個。”

以我的生命和魔法

我發誓給予哈利·波特我的友誼

會幫助他,信任他

會與他並肩作戰,還有,嗯,支援他

有時會去他無法去的地方

直至死亡真的把我收走,我是說,如果有這一天的話

而如果世界或者它的魔法終結了,我們會一起想辦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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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的結局。

我自己不會寫續集;我寫出了我所想寫的東西,已經完成了。

如果你樂意的話,我興高采烈地允許你在這個宇宙裡繼續寫下去。

請上hpmor.登記通知電郵名單,以便在單獨的尾聲釋出時(至少要在幾個月之後才會出現),還有我可能會寫、也可能不會寫的其他片外花絮,還有在我動筆寫下一部長篇小說時接到通知。

既然這本書已經完成,我或許會在未來的一兩個星期內釋出一些我的想法,而且對某些提問給出官方看法,地址是hpmor./notes

在地球的某些地方,結束派對已經開始了,近期有新的城市地點公佈。請查閱作者筆記網頁以查詢你的城市裡有沒有舉辦派對,如果沒有的話,你總可以去試一下任何當地的圓周率日慶祝活動。[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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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很高興為你們寫了這部書,

而且很榮幸你們讀了它。

你們中有很多人表示你們是我的朋友,

這個認知在我體內溫暖地發光。

我祝福你們生生不息,繁榮昌盛——

呼神護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