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最新章節列表 > 第三十九章: 故作睿智,第一部分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三十九章: 故作睿智,第一部分

咻咻。滴答。嗞嗞。叮。咕嚕。啵。啪嗒。鈴鈴。嘟嘟。噗。叮噹。啪噗。嗶。砰。噼啪。嗖嗖。嘶嘶。呼呼。嗚嗚。

週一的魔咒課上,弗立維教授默默遞給哈利一張折起的羊皮紙,上面寫著讓哈利方便時去找校長談談,用某種不會讓人注意到的方式,尤其是不讓德拉科·馬爾福和奇洛教授注意到。透過石像鬼的一次性口令是“大驚小怪的鶚”。字條邊上用墨水畫了一幅頗具藝術性的弗立維教授的肖像,肖像嚴厲地看著他,間或眨一眨眼睛;底端寫了一句話,下面劃了三條線:不要惹麻煩。

於是哈利上完了變形課,和赫敏一起學習,吃過晚餐,跟自己的副官們談了談話,然後終於,在時鐘敲響了九下之後,他披上隱身衣,退回到下午6點,疲憊地拖著步子走向石像鬼,爬上螺旋樓梯,邁進木門,走進擺滿了瑣碎小玩意的屋子,看到了留著銀白鬍子的校長的身影。

這一次,鄧布利多看上去很嚴肅,慣常帶著的微笑消失了;並且,他身上的睡衣也換成了比平常更深、更暗沉的紫色。

“多謝你能過來,哈利,”校長說道。老巫師從他的王座上站起身,開始在房間裡的奇怪裝置之間緩緩踱步,“首先,你身上帶著昨天與盧修斯·馬爾福會面的筆記嗎?”

“筆記?”哈利脫口問道。

“你當然會記下來……”老巫師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

哈利頗為尷尬。是的,如果你正在琢磨一場神秘的談話,談話裡充滿了你聽不懂的暗喻,那顯然你要趕在忘記之前立刻把談話的內容寫下來,這樣你就能在事後想辦法弄明白了。

“好吧,”校長說道,“那就憑記憶說說吧。”

哈利尷尬地盡力複述起來,都快說到一半了,他才想到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訴這個可能瘋了的校長是不明智的,至少他不該想都不想就說了,但之後他又想到,盧修斯肯定是個壞人,也是鄧布利多的對頭,所以告訴他也許是個好主意,而且既然哈利已經開了話頭,再想算計著說話也太晚了……

哈利誠實地結束了他的回憶。

鄧布利多的面色隨著哈利的敘述越來越冷漠,到了最後,他的表情顯得十分蒼老,氣氛變得嚴肅起來。

“那麼,”鄧布利多說道,“我建議你盡最大努力,不要讓馬爾福家的繼承人受傷。我也會這麼做。”校長皺起眉,手指無聲地在一個墨黑的板子表面輕敲,板子上刻著單詞“雷里爾”【1】。“而且我認為對你來說之後避免與馬爾福閣下的一切交流是極其明智的。”

“你真的截了他給我的貓頭鷹嗎?”哈利說道。

校長盯著哈利看了許久,然後才勉強點了點頭。

不知為何,哈利並沒像他應該感覺到的那麼憤怒。或許只是因為哈利發現自己現在很容易理解校長的觀點。就連哈利都明白為什麼鄧布利多不想讓他和盧修斯·馬爾福打交道;這似乎並不是什麼邪惡的舉動。

不像校長對扎比尼的訛詐……這也只是扎比尼的一面之詞,而扎比尼是相當不可信的,實際上,如果扎比尼不把這個故事說出來獲取奇洛教授的最大同情,那才令人費解呢。

“那如果——我不是反對,我理解您的想法——”哈利說道,“您繼續攔截我的貓頭鷹,但告訴我是誰給我發的信,這樣可以嗎?”

“恐怕我攔下了一大票給你送信的貓頭鷹,”鄧布利多嚴肅地說道,“你是個名人,哈利,如果我不把它們退回去的話,你一天就能收到好幾打信,有的還來自國外。”

“那,”哈利說道,現在開始感覺有點憤怒了,“似乎有點太過——”

“那些信中有很多,”老巫師沉靜地說道,“都會向你索求你給不了的東西。我當然沒有看過,只是將它們當成未送達信件退回給了寄件人。但我知道,因為我也會收到這種信。你還太年輕,哈利,承受不來每天早上還沒吃早飯就心碎六次。”

哈利低頭盯著自己的鞋。他應該堅持要看那些信,自己來做判斷,但……他心底一直有一個叫做常識的小聲音,現在正大聲尖叫著。

“謝謝您。”哈利低語道。

“我請你過來還有一個原因,”老巫師說道,“我希望請教一下你獨特的天分。”

“變形術嗎?”哈利問道,既驚訝又榮幸。

“不,不是那方面的獨特天分,”鄧布利多說道,“告訴我,哈利,如果讓一隻攝魂怪進入霍格沃茨,你能做出什麼壞事來?”

-------------------------------------------------------------------------------

事情的起因是,奇洛教授請求——或者更像是要求——在學習了守護神咒的念法和施放動作之後,使用真的攝魂怪來測試他學生們的能力。

“奇洛教授自己施展不出守護神咒,”鄧布利多一邊在滿屋裝置之間慢慢踱步,一邊說道,“這從來就不是個好跡象。不過,在要求請校外指導來教授所有想要學習守護神咒的學生的時候,他主動告知了我這一事實;如果我不願意的話,他可以自己支付費用。這讓我大為感動。但現在他執意要帶進來一隻攝魂怪——”

“校長,”哈利鎮靜地說道,“奇洛教授十分相信在真實戰鬥條件下實戰測驗的效果。希望帶進一個真的攝魂怪完全是他的風格。”

校長奇怪地看了哈利一眼。

“他的風格?”老巫師問道。

“我是說,”哈利說道,“這和奇洛教授平時的行為是完全一致的……”哈利的聲音弱了下去。他幹嘛這麼說啊?

校長點了點頭。“所以你和我有相同的感覺;這是一個藉口。誠然,這是一個非常合理的藉口;恐怕比你意識到的還要合理。經常,當真實的攝魂怪在場時,那些看上去施展不出守護神咒的巫師們都能成功放出完整的肉身守護神形態,而通常情況下連一道閃光都放不出來。至於為什麼會這樣,沒有人知道;但事實如此。”

哈利皺起了眉頭。“那我真的不明白為什麼你在懷疑——”

校長狀似無可奈何地攤了攤手。“哈利,防禦術教授要我把世上最黑暗的生物帶進霍格沃茨的大門。我當然會起疑心。”校長嘆了口氣,“但是攝魂怪會被關在一個力量強大的籠子裡,被監控、把守著,我自己也會一直看著它——我想不到能出什麼事。但也許只是我沒能想到。所以我來問你。”

哈利張大了嘴瞪著校長,震驚得甚至沒感覺到高興。

“我?”哈利說道。

“是啊,”鄧布利多微微一笑,“我竭力去揣測我的敵人們,涵括他們邪惡的思想,預測他們黑暗的想法。但我可永遠想不到能把赫奇帕奇的骨頭打磨成武器。”

哈利是不是永遠沒辦法讓他們忘了這事兒了?

“校長,”哈利疲倦地說道,“我知道那句話聽起來不好,但我要認真地說一句:我不邪惡,我只是非常有創造力——”

“我沒有說你邪惡,”鄧布利多正色說道,“有人說,理解邪惡即是成為邪惡;但這些人不過是故作睿智罷了。事實上,邪惡是不懂愛,不敢想象愛,在不摒棄邪惡的情況下永遠不能理解愛。我猜你比我更能以自己的方式揣摩黑巫師們的心理,同時依舊懂得愛。所以,哈利,”校長專注地看著他,“如果你是奇洛教授,在你騙得我的允許,讓一隻攝魂怪進入霍格沃茨之後,你能做出什麼壞事來?”

“等一下,”哈利說道,有些茫然地拖著步子走到校長辦公桌對面的椅子前,坐了下去。這次的椅子寬大舒服,不是個木凳子,哈利感覺像是陷進了椅子裡似的,整個人都被裹住了。

鄧布利多在要求他在智謀上勝過奇洛教授。

第一:比起鄧布利多來,哈利更喜歡奇洛教授。

第二:假設防禦術教授確實在策劃什麼陰謀,在這個前提下,哈利應當幫助校長防止此事發生。

第三……

“校長,”哈利說道,“即使奇洛教授真的在謀劃什麼事,我也不敢肯定我能想得比他多。他比我老練多了。”

老巫師搖了搖頭,雖然他微笑著,但不知何故顯得很嚴肅。“你低估自己了。”

這還是第一次有人對哈利說這種話。

“我還記得,”老巫師繼續說道,“一個年輕人,也是在這間辦公室裡,冷靜自持地面對斯萊特林學院院長,為保護他的同學們敲詐他的校長。我相信,這個年輕人比奇洛教授更機敏,比盧修斯·馬爾福更機敏,他將成長為能與伏地魔本人匹敵的人。他才是我想要諮詢的人。”

哈利壓下那個名字給他帶來的一陣寒戰,沉思著對校長皺起眉頭。

他到底知道多少……?

校長曾見到過哈利被他神秘的黑暗面所掌控的樣子,而且是他陷得最深的時候。哈利還記得那看起來是什麼樣子:在隱身並反轉了時間之後,他看到過過去挑戰年長的幾個斯萊特林學生的自己;額頭上帶著傷疤的男孩和別人的舉動都不一樣。校長當然會注意到在他辦公室裡的這個男孩有些古怪……

而鄧布利多得出的結論是,他可愛的小英雄機敏狡猾,可與他的宿敵黑魔王相較。

這也沒什麼了不起,考慮到黑魔王給他的僕人們左臂上都打下了可見的黑魔標記,還屠殺了教授他想學習武術的寺院中的所有人。

而心機堪比奇洛教授,那又是完全不同的問題了。

但是顯然,除非哈利露出冷酷黑暗的一面,想出些聽上去很驚人的詭計來,校長是不會滿意的……最好也不要真的阻礙奇洛教授教防禦術……

當然,哈利肯定會檢視自己的黑暗面,從那個角度思考,只是為了誠實起見,並且以防萬一。

“告訴我,”哈利說道,“關於攝魂怪會怎麼被帶進來,會怎樣被看守,所有這一切。”

鄧布利多挑了挑眉毛,然後,老巫師說了起來。

攝魂怪會由傲羅三人小組送入霍格沃茨場地內,三人均是校長熟識的人,並且都能夠施放肉身守護神。他們會在霍格沃茨邊界與鄧布利多交接,鄧布利多會允許攝魂怪透過霍格沃茨的警戒系統——

哈利問到這許可是永久性的還是暫時性的——是否有人能夠在第二天將同樣的攝魂怪再一次帶進來。

傳送是暫時性的(校長回答的時候贊同地點了下頭),隨後繼續解釋:攝魂怪會被關在一個固體鈦棒所制的籠子中,不是被變形出來的,是真正由鍛造製成的;假以時日,攝魂怪的存在會將金屬腐蝕為灰塵,但不會是在一天之內。學生們在攝魂怪後方安全地等待,按順序上場,會有兩隻肉身守護神始終擋在學生前方,由三名傲羅中的兩人維持。鄧布利多會和自己的守護神一起站在攝魂怪的籠子旁等待。一名學生接近攝魂怪時,鄧布利多將驅散自己的守護神,由學生嘗試施放自己的守護神咒;如果他們失敗了,鄧布利多將在學生受到任何永久傷害前重新召喚出自己的守護神。前決鬥冠軍弗立維教授也會在學生附近露面,只為增加一層安全防護。

“為什麼只有您在攝魂怪旁邊守著?”哈利說道,“我是說,難道您不該再加一位傲羅——”

校長搖了搖頭。“我每次驅散守護神時,他們將反覆暴露於攝魂怪的影響之下,他們無法承受。”

而如果當一名學生還在攝魂怪附近時,鄧布利多的守護神出於某些原因未能施放成功,第三位傲羅將施放肉身守護神並驅使它護衛學生……

哈利想了又想,但實在找不出安全上的一點漏洞。

於是哈利深吸了一口氣,更深地陷進扶手椅裡,閉上眼睛,回想到:

“那麼……五分?不,讓我們為拉文克勞的頂嘴扣上十分。”

這一次,寒意來得更慢,更勉強,哈利最近沒怎麼喚起過自己的黑暗面……

哈利不得不在腦海中回放了一遍魔藥課的場景,直到他的血液冷到如水晶般致命的透明。

然後他想到了攝魂怪。

事情顯而易見。

“攝魂怪是個幌子。”哈利說道。他的聲音帶著清晰的寒意,這正是鄧布利多想要、以及期望的。“一個巨大而顯著的威脅,但說到底是直白明確的,並且易於防範。所以在你的全部注意力都集中在攝魂怪身上的時候,真正的陰謀會發生在別處。”

鄧布利多盯著哈利看了一陣,然後緩緩地點了下頭。“是的……”校長說道,“而我確實相信我知道如果奇洛教授意圖不軌的話,這個幌子是為了什麼……謝謝你,哈利。”

校長還是盯著哈利,蒼老的眼睛中流露出古怪的神色。

“怎麼?”哈利略帶煩躁地問道。寒意依然徘徊在他的血液中。

“我還有一個問題要問這個年輕人,”校長說道,“很久以來我一直都在問自己,但一直都想不通。為什麼?”他的聲音中帶著一絲痛苦。“為什麼會有人故意把自己變成一個怪物?為什麼要為惡而惡?為什麼會出現伏地魔?”

-------------------------------------------------------------------------------

呼呼,嗞嗞,滴答;叮,噗,啪嗒……

哈利驚訝地瞪著校長。

“我怎麼會知道?”哈利說道,“就因為我是個英雄什麼的,我就該神奇地理解黑魔王嗎?”

“是的!”鄧布利多說道,“我最大的勁敵是格林迪沃,而他我再瞭解不過了。他是我黑暗的映象,如果我屈服於誘惑,相信我自己是個好人,因此永遠正確的話,我很容易就會成為他這樣的人。為了更大的利益,這是他的口號;他自己也確實相信這一點,即使在他像一隻受傷的野獸一樣撕裂整個歐洲時也是如此。而他最終被我擊敗了。但繼他之後,又來了一個伏地魔,想要摧毀我在英國所保護的一切。”鄧布利多的聲音中開始明白地寫著痛苦,表情也暴露無遺。“他犯下的罪行比格林德沃做的最壞的事還要惡劣得多,為了恐怖而恐怖。我犧牲了一切,卻只能暫時阻止他,可我還是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哈利?為什麼他要這麼做?他從不是我的宿敵,卻是你的宿敵,所以如果你有任何的猜想,哈利,請你告訴我!為什麼?”

哈利盯著自己的手。事實是,哈利還沒系統研究過黑魔王,眼下他實在摸不著頭腦。不知怎麼,這似乎不是校長想聽到的答案。“也許是太多的黑暗儀式?一開始他以為自己只會進行一次,但這犧牲了一部分他好的一面,這讓他更不猶豫地進行其它黑暗儀式,於是在正反饋迴圈之下他進行了越來越多的儀式,直到最終變成了一個無比強大的怪物——”

“不!”校長的聲音開始變得痛苦不堪,“我不相信,哈利!一定還有別的什麼原因的,不僅僅是這樣!”

為什麼會有?哈利想到,但他沒說出來,因為顯然校長心目中的宇宙是一個故事,有一定情節,除非有同等巨大、重要的原因,否則大悲劇是不該發生的。“很抱歉,校長。黑魔王似乎並不太像我黑暗的映象,一點都不像。我一丁點都看不出把葉米·維伯一家人的皮釘在編輯部的牆上有什麼吸引我的地方。”

“你完全沒有什麼見解要分享嗎?”鄧布利多問道。老巫師的聲音中帶著請求,幾乎快成乞求了。

邪惡總會出現,哈利想到,這不意味著什麼,也不包含什麼教訓。可能會教育我們不要變壞?黑魔王可能就只是個自私的混蛋,不在乎自己傷害了誰,或者是個傻瓜,犯了些本可以避免、然而卻滾雪球似的越滾越多的愚蠢錯誤。這個世界的罪惡背後沒有命運可言;如果希特勒像他希望的那樣進入了建築學院,整個歐洲的歷史就將完全改寫;如果我們生活在一個壞事都要有理由才會發生的宇宙中,那這些事從一開始就不會發生。

而顯然,這些都不是校長想聽到的話。

透過一個像是凝固煙塵般的精巧物件,老巫師仍舊看著哈利,那雙年邁,期待的眼睛中透著痛苦的絕望。

嗯,讓自己聽上去很明智並不難,事實上,比真的聰明要容易得多,因為你不必說出什麼令人震驚的東西,也不用想出什麼新點子。你只要讓你腦子裡的模式匹配軟體完成這套陳詞濫調,使用你之前儲存過的隨便什麼“深刻智慧”就可以了。

“校長,”哈利正色說道,“我寧可不要用我的敵人來定義自己。”

不知怎麼,甚至在這些嗖嗖和滴答聲之間,也出現了一種沉寂。

這句話與哈利原本想表現出來的相比有點兒深刻過頭了。

“你可能真的很聰慧,哈利……”校長慢慢地說道,“我的確希望……我能用我的朋友定義自己。”他聲音中的痛楚加深了。

哈利在腦子裡瘋狂搜尋著還有什麼深刻的智慧能說,來緩解這意想不到的衝擊力度——

“或者可能,”哈利的語氣稍緩,“是仇敵造就了格蘭芬多,一如朋友造就赫奇帕奇,野心造就斯萊特林。而我確實知道的是,在每一代,一直都是謎題造就科學家。”

“你對我學院判下的宿命很可怕,哈利。”校長說道,聲音中仍舊帶著痛苦,“經你一言,我的確認為,在很大程度上是我的敵人造就了我。”

哈利看著自己放在腿上的雙手。也許在已經領先的情況下,他該就此打住了。

“但你已經回答了我的問題,”鄧布利多更加輕柔地說道,如同自語一般,“我本該意識到那會是一個斯萊特林的關鍵。因為他的野心,全都是因為他的野心;這我知道,只是不知道為什麼……”有一陣子,鄧布利多只是茫然地望向遠方;然後他坐直了身子,雙眼似乎重新聚焦在了哈利的身上。

“而你,哈利,”校長說道,“你將自己定義為一個科學家?”他的聲音帶著驚訝,以及溫和的不贊同。

“您不喜歡科學?”哈利有些不耐煩地說。他本期待著鄧布利多會喜歡麻瓜的事物的。

“我猜對那些沒有魔杖的人來說,它很有用,”鄧布利多皺起了眉頭,“但以此來定義你自己似乎是很奇怪的事情。科學和愛一樣重要嗎?和仁慈呢?和友誼呢?是科學讓你喜歡米勒娃·麥格的嗎?是科學讓你關心赫敏·格蘭傑的嗎?是科學讓你嘗試在德拉科·馬爾福的心裡點亮溫暖嗎?”

你要知道,可悲的是,你可能以為你剛剛說出了某種機智得不可思議的壓倒性論據。

現在,如何以這種形式修飾回答,讓答覆聽起來也非常智慧呢……

“您不是拉文克勞,”哈利平靜而莊重地說道,“因此,您可能想不到尊重並窮盡一生時光去尋找真理,也是一種高尚的行為。”

校長挑起了眉毛。然後他嘆了口氣:“你怎麼這麼年輕,就變得如此睿智……?”老巫師語帶傷感地說道,“也許這會是你的財富。”

只能用來打動某些自視過高的老巫師罷了,哈利想道。鄧布利多如此輕信,他真的感到有些失望;不是說哈利說謊了,但鄧布利多似乎過於感慨哈利粉飾言辭、使其聽上去深奧無比的能力,而不是像理查德·費曼【2】所做的那樣,把他的智慧用直白的英語描述出來……

“愛比智慧更為重要,”哈利說道,只是為了測試鄧布利多對於經過純粹模式匹配、沒有任何詳細分析、明顯是不加思考的套路回答的容忍限度。

校長嚴肅地點了點頭,然後說道:“的確如此。”

哈利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伸了個懶腰。好吧,那麼,我最好出去愛點什麼,那必然會幫助我打敗黑魔王。還有下次你再問我意見的時候,我就給你個擁抱——

“今天你對我幫助良多,哈利,”校長說道,“所以,我還有最後一個問題要問那個年輕人。”

很好。

“告訴我,哈利,”校長說道(而現在他的聲音聽起來只是迷惑,雖然眼中還含著一縷痛苦),“為什麼黑巫師們如此懼怕死亡?”

“呃,”哈利說道,“對不起,在這個問題上,我站在黑巫師一邊。”

-------------------------------------------------------------------------------

呼呼,嘶嘶,叮鈴;咕嚕,啪,咕嘟——

“什麼?”鄧布利多說道。

“死亡是壞事,”哈利說道,為了能清楚交流放棄了故作高深,“非常壞。極端糟糕。害怕死亡就像害怕一隻長著帶毒利齒的巨大怪獸一樣。這其實是很有道理的,而且事實上,這並不證明你有心理問題。”

校長盯著他,就好像他忽然變成了一隻貓。

“好吧,”哈利說道,“我這麼說吧。你想死嗎?因為如果你想,有個麻瓜東西叫做自殺預防熱線——”

“當那個時刻到來時,”老巫師安靜地說道,“在此之前,不。我從未希求儘快了結,但也不會在死亡到來時加以抗拒。”

哈利皺緊了眉頭。“聽起來您的求生慾望並不強啊,校長!”

“哈利……”老巫師的聲音聽起來開始有些無助了;他踱著步子,毫不知覺自己銀白色的鬍鬚飄到了一個金魚缸裡,一抹綠色慢慢爬了上去。“我想也許我沒有說明白我的意思。黑巫師們沒有對活著的渴望,他們恐懼死亡。他們不去追求陽光,卻在夜晚來臨時逃進他們自己開鑿的無月無星、無限黑暗的巨窟。他們渴望的不是活著,而是永生;他們太過執迷於此,以至犧牲了自己的靈魂!你想要永遠活著嗎,哈利?”

“是的,而且你也是。”哈利說道,“我想要再活一天。明天我還會想要再活一天。因此由對正整數的歸納法可證,我想要永遠活著。如果你不想死,那就意味著你想要永遠活下去。如果你不想永生,那就意味著你想死。你只能在兩者之間擇其一……我沒講明白,是不是。”

【穩定運行多年的小說app,媲美老版追書神器,老書蟲都在用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兩種文化互相瞪著對方,中間隔著一條不可通約【3】的浩瀚鴻溝。

“我活了一百一十年了,”老巫師輕聲說道(一邊拎出泡在魚缸裡的鬍子,甩了甩,把上面的顏色抖掉),“我已經見過、也做過很多很多事情了,其中有太多事,我希望自己從沒見過,也沒做過。然而我並不後悔活著,看著我的學生們漸漸長大是一種長盛不衰的喜悅。但我並不想活到連這種喜悅都不復存在的時候!不朽之後,你還會做什麼呢,哈利?”

哈利深吸了一口氣,說道:“見全世界所有有趣的人,讀所有的好書,然後寫出比它們還好的作品來,在月球上慶祝我第一個孫子的十歲生日,在土星環上慶祝我第一個雲孫的一百歲生日,學習最深刻、最終極的自然法則,理解意識的本質,尋求萬物之初何以存在,造訪其他的星球,發現外星人,創造異種生命,在我們探索了整個銀河系之後,我們就和所有人約定在它的另一頭開個派對,和其他所有在舊地球上出生的人聚在一起看太陽最終熄滅,還有,我曾經擔心過在這個宇宙因負熵【4】而消耗殆盡之前找不到從中逃離的途徑,但現在我的希望要大多了,因為我發現了所謂的物理學定律只是可選的指導路線而已。”

“大部分我都沒聽懂,”鄧布利多說道,“但我必須問一句,你是真的如此不顧一切地渴望這些東西,還是你想象這些,只是為了想象你自己在不停地逃離死亡得時候,不會覺得厭倦而已?”

“生活不是一個有窮盡的列表,完成了就可以去死了,”哈利嚴肅地說道,“這是生活,你只需要活在其中。如果我沒有去做那些事情,那就是因為我找到了別的更好的事情去做。”

鄧布利多嘆了口氣。他的手指在一個鐘錶上面敲打著;當手指碰到鐘錶的時候,數字變成了難懂的筆跡,幾隻錶針在各個地方閃現。“萬一我能活得到一百五十歲,”老巫師說道,“我覺得我不會介意。但兩百歲就實在是太過了。”

“是啊,嗯,”哈利說道,聲音有些乾澀。他想到了自己的媽媽和爸爸,還有他們的壽命期限——如果哈利不做些什麼的話,“我想,校長,如果你來自一個人們通常能活四百歲的地方,那在兩百歲的時候去世可能就太早了,就像,比如說,在八十歲去世一樣悲慘。”最後幾個字哈利說得有些困難。

“也許吧,”老巫師平靜地說道,“我不想死在我的朋友們前面,也不想在他們都去了之後還繼續活著。最痛苦的時候是,你最愛的人在你之前走了,而其他人還活著,為了他們你必須留下來……”鄧布利多凝視著哈利,神色逐漸變得憂傷起來,“等那個時刻到來的時候,哈利,別太為我悲傷;我會和那些長久想念的人一起,繼續我們的下一次偉大冒險。”

“哦!”哈利恍然大悟,“您相信有死後世界。我還以為巫師們是沒有信仰的?”

-------------------------------------------------------------------------------

嘟嘟。嗶。砰。

“你怎麼能不相信呢?”校長說道,看上去被徹底震驚了。“哈利,你是個巫師!你見過鬼魂的!”

“鬼魂,”哈利說道,聲音沒有一絲波瀾,“你是說像那些肖像一樣的東西,保留著生前的記憶和行為,沒有意識或生命;伴隨著一名巫師的橫死,爆發的魔力將其意外印入周圍的材料中——”

“我聽過這個理論,”校長說道,聲音變得尖銳起來,“一些巫師也複述過。這些人將犬儒主義錯認為智慧,以為鄙夷其他人就是抬高自己。這是一百一十年裡我聽說過的最愚蠢的想法之一!是的,鬼魂不會學習或者成長,因為這裡不是他們的歸宿!靈魂本該繼續前行,這裡已經沒有他們的生活了!而如果沒有鬼魂,那帷幕是什麼?復活石是什麼?”

“好吧,”哈利說道,努力保持自己的聲音平靜,“我會聽完你的論據,因為這是一個科學家會做的事情。但首先,校長,讓我給你講個小故事。”哈利的聲音有些顫抖,“你知道,在我來到這裡的時候,在我走下從國王十字車站發車的那列火車的時候,我不是說昨天,而是回溯到九月,直到我走下火車之前,校長,我還從沒有見過鬼魂。我從沒預料到有鬼魂。所以當我看見它們的時候,校長,我做了一件著實很愚蠢的事情。我想當然了。我,我以為有死後的世界,我以為沒有人會真的死去,我以為人類失去的每一個人終究還過得很好,我以為巫師可以和逝者交談,只要用對了咒語就能召喚它們,巫師們能做到,我以為我能見到為我而死的父母,告訴他們我聽說了他們的犧牲,我已經開始稱他們為我的母親和父親——”

“哈利。”鄧布利多低語道。老巫師的眼中水光閃爍。他在辦公室的另一頭向他走近了一步——

“然後,”哈利怒道,聲音中漸漸充滿了憤怒,冰冷的憤怒,對這樣一個宇宙,對自己表現得這麼愚蠢,“我問了赫敏,她說它們只是餘像而已,因為巫師的死亡而烙印在城堡的石頭中,就像廣島牆上的輪廓一樣。而我本該知道的!就算不問我也該知道的!我原本不該相信,哪怕只有三十秒!因為如果人們有靈魂,那就不該有腦損傷這回事,如果當你的全腦都沒了的時候你的靈魂還能繼續說話,那大腦左半球的損傷又怎麼會剝奪你說話的能力呢?還有麥格教授,當她告訴我我的父母去世的時候,她並沒表現得像是他們只是去另一個國家長途旅行了,像是在只有帆船的年代移民去了澳大利亞那樣;如果人們確實知道死亡只是去了別的地方,他們就會這樣表現,如果他們有確鑿的證據證明有死後世界,而不是虛構什麼東西來自我安慰,那會改變一切,所有人在戰爭中失去什麼人都不要緊,會有一點傷心,但並不可怕!而我已經看見巫師界的人們不是這樣表現的!所以我該更明白些的!而那時我才明白,我的父母是真的死了,永遠永遠地離開了,他們什麼也沒有留下,我永遠也沒有機會再見到他們了,然後,然後,其他的孩子以為我是因為怕鬼才哭的——”

老巫師的表情很難看,他張了張嘴想要說話——

“所以告訴我,校長!告訴我證據!但你不許有一丁點誇張,因為如果你再次給了我錯誤的希望,而之後我發現你在說謊,抑或只是誇大了一點點事實,我也永遠不會原諒你!帷幕是什麼?”

哈利抬手擦了擦臉,身邊的玻璃器物在他吼出最後一個詞之後,全部停止了振動。

“帷幕,”老巫師的聲音只有一絲輕微的顫抖,“是神秘事物司中存放的一道巨大的石拱門;那是通往死亡之境的入口。”

“那人們是怎麼知道的?”哈利說道,“別告訴我你相信什麼,告訴我你看到了什麼!”

兩個世界間屏障的物質具現是一道巨大的石拱門,古老,高大,頂端漸尖,一幅殘破的黑色帷幕像一潭水的水面,舒展在石柱之間;它永不停息地波動著,是固定的靈魂單行道。如果你站在帷幕旁邊,你就能聽見亡者的呼喚,不停地低語著一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話,如果你試圖駐足傾聽,那低語聲就會越來越響,越來越密集,就像它們想要與你交流似的;而如果你聽的時間太長了,你就會去見他們,當你碰到帷幕的那一刻,你就會被吸進去,再無聲息了。

“這聽上去甚至不像是個新奇的陷阱,”哈利說道,他的聲音更平靜了,因為這裡沒什麼東西能讓他燃起希望,或是因為希望破滅而氣憤。“有人造了道拱門,在中間做了個黑色波動的面,會令一切碰到它的東西消失,然後施魔法讓它能對人耳語並催眠他們。”

“哈利……”校長說道,看起來更多的是擔憂。“我能告訴你事實,但如果你不聽的話……”

這也不新奇了。“復活石是什麼?”

“我本來不會告訴你,”校長緩緩說道,“只是我怕這份懷疑會如何影響你……所以聽著,哈利,請聽吧……”

復活石是傳說中三件死亡聖器中的一件,與哈利的隱身衣並稱。復活石能將靈魂從死境喚回——把他們帶回這個生者的世界,雖然和他們生前不一樣。卡德摩斯·佩弗利爾曾用這塊石頭喚回過他亡故的愛人,但她的心卻留在了死亡之境,並沒有回到活人的世界中。沒過多久,他就被逼瘋了,他自殺了,只為能再次和她真正在一起……

哈利十分禮貌地舉起了手。

“怎麼?”校長不情願地說道。

“想看看復活石是否真的能喚回死者,還是只是在使用者的心中投射一個影像,最淺顯的測試就是問那個人一個你不知道答案、但那個死人知道的問題,而且答案可以在這個世界明確驗證。比如說,喚回——”

哈利頓了一下,因為這次他設法先過了腦子再說話,沒有把腦子裡已經蹦出來的名字和測試說出來。

“……你死去的妻子,然後問她,她把她丟的耳環放在哪兒了,或者其他類似的事,”哈利最後說道,“有人做過這種測試嗎?”

“復活石已經遺失了好幾個世紀了,哈利。”校長安靜地說道。

哈利聳了聳肩。“嗯,我是個科學家,我總是希望被說服。如果你真的相信復活石能喚回死者——那麼你一定相信這樣一個測試會成功的,對不對?所以你知道在哪裡能找到復活石嗎?我已經在相當神秘的情況下得到了一件死亡聖器,而且,好吧,我們都知道世界的韻律在這類事情上是如何運作的。”

鄧布利多盯著哈利。

哈利毫不示弱地看了回去。

老巫師單手扶額,嘟囔道:“這真是瘋了。”

(不知怎麼,哈利忍不住想大笑。)

然後鄧布利多告訴哈利讓他從口袋裡拿出隱身衣;在校長的指點下,哈利一直盯著兜帽內側的背面,然後他看見了,在銀色的網格上,隱約畫著一個像是幹掉的血跡般黯淡的猩紅色,是死亡聖器的符號;一個三角形,裡面畫著一個圓圈,一條直線把它們分成兩半。

“謝謝您,”哈利禮貌地說道,“我一定會留意有這種標記的石頭的。你還有別的什麼證據嗎?”

鄧布利多看起來像是在心裡做自我鬥爭。“哈利,”老巫師提高了聲音說道,“你在走的是一條危險的道路,我不確定我說這些是做了正確的事情,但我必須把你從這條路上拉回來!哈利,如果伏地魔沒有靈魂的話,他是怎麼從軀體的死亡中倖存的?”

這時,哈利才終於意識到,在一開始,確實有這麼一個人告訴了麥格教授黑魔王還活著;那就是他們這個瘋人院學校的瘋子校長,以為世界還是基於濫俗橋段運作的。

“好問題,”哈利在內心鬥爭了一陣自己該如何表述後說,“也許他找到了什麼方法,能夠複製復活石的力量,只不過他是事先使用這種力量來裝載他腦形態的完全複製。或者諸如此類的事情。”哈利突然完全不敢肯定自己是不是在試圖找出一個已經真實發生的事情的解釋。“說真的,你能不能直接繼續說下去,告訴我你所知道的關於黑魔王是怎麼活下來的一切,以及用什麼辦法可能殺了他?”如果在《唱唱反調》的大標題之外他還真的存在的話。

“你騙不了我,哈利,”老巫師說道;他看上去變得蒼老了起來,那些皺紋不僅僅因為歲月而生,“我知道你問這個問題的真正目的。不,我沒有讀你的心,我不需要,你的猶豫已經出賣了你!你在尋找黑魔王永生的秘密,以期為己所用!”

“錯!我想知道黑魔王永生的秘密,以期為所有人所用!”

-------------------------------------------------------------------------------

滴答,噼啪,嗞……

阿不思·珀西瓦爾·伍爾弗裡克·布賴恩·鄧布利多一動不動地站在那兒,瞪著哈利,一言不發地張大了嘴。

(哈利給自己週一的表現獎了一分,因為他設法在今天結束之前讓人目瞪口呆了。)

“以防我沒說清楚,”哈利說道,“說‘所有人’,我的意思是也包括所有的麻瓜們,不僅僅是巫師們。”

“不,”老巫師搖著頭,提高了聲音說道,“不,不,不!這太瘋狂了!

“啊哈哈!”哈利說道。

老巫師的臉因為憤怒和憂慮繃緊了。“伏地魔從他偷的那本書裡蒐集到了他的秘密;當我去找的時候,它已經不在那裡了。但就算我只知道這麼多,我也要告訴你這些:他的永生源於一種可怕的黑暗儀式,比瀝青黑還黑!桃金娘,可憐又可愛的桃金娘,為此而死;他的永生需要犧牲,需要謀殺——”

“那麼顯然我不會普及一種需要殺人才會永生的方法!那就失去了全部意義!”

一陣驚愕的停頓。

漸漸地,老巫師臉上的憤怒消散了,雖然憂慮仍在。“你不會實施任何需要人類犧牲的儀式。”

“我不知道您是怎麼看我的,校長,”哈利冷冷地說道,他這邊開始冒火了,“但別忘了我才是想讓人們活著的人!是想要拯救所有人的人!而您才是那個覺得死亡是令人敬畏的,而且每個人都該死的人!”

“我有些困惑,哈利,”老巫師說道。他又開始在他奇怪的辦公室裡拖著步子走來走去,“我不知道該說什麼。”他拿起一隻水晶球,裡面似乎有一隻火焰裡的手,傷感地看著它。“只是這點我被你極大地誤會了……我不希望所有人都去死,哈利!”

“你只是不想讓任何人都永生,”哈利帶著些許諷刺說道。看起來“所有x:死(x)=不存在x:不死(x)【5】”這種基本邏輯同義重複超出了世界上最強大巫師的推理能力。

老巫師點了點頭。“我現在沒有之前那麼害怕了,但我仍然很為你擔心,哈利,”他輕聲說道。他因歲月而有些許皺縮但仍舊強壯的手穩穩地把那水晶球放回了底座上。“因為對死亡的恐懼是一件痛苦的事,是一種會扭曲人類的靈魂上的疾病。伏地魔不是唯一一個走上這條荒寂道路的黑巫師,但我恐怕他是走得最遠的一個。”

“你覺得你不怕死?”哈利說道,甚至沒遮掩聲音中的懷疑之意。

老巫師面色平和地說道:“我不是完人,哈利,但我想我已經接納了死亡是我自己的一部分。”

“啊哈,”哈利說道,“看,這就是叫做認知失調的小東西,或者再直白點,酸葡萄心態。如果人們每個月都被警棍打一次頭,而且任何人也不能做什麼事來改變這一點,很快就會湧現出過各種各樣的哲學家,如你所說的那樣,假裝睿智,找出各種各樣被警棍每月打一次頭的不可思議的好處。比如說,這會讓你更堅強,或者讓你在不被警棍打頭的日子裡更開心。但如果你找到了一個沒挨警棍打的人,你去問他想不想開始被打,來換取那些不可思議的好處,他們會說不要。而如果你不一定要死,如果你來自一個甚至沒有人聽說過死的地方,然後我告訴你人們長皺紋、會變老、最終會止息是個不可思議的奇妙的好主意,哎喲,你會立刻把我拖到瘋人院去的!所以怎麼可能有人有這麼愚蠢的想法,認為死是件好事?因為你怕死,因為你不是真想死,那想法在你心裡太過痛苦,所以你必須把它合理化,做些什麼來麻痺痛苦,這樣你就不必去想它了——”

“不,哈利,”老巫師說道。他的表情很溫和,伸手拂過明亮的一池水,隨著手指的攪動,水中發出悅耳的鍾樂聲。“雖然我能理解你為何一定會這麼想。”

“你想瞭解黑巫師嗎?”哈利說道,他的聲音強硬而冷酷,“那就去看看你自己內心不是逃避死亡、而是逃避對死亡的恐懼的地方,那個感到這種恐懼是如此難以忍受,以至於把死亡當作朋友來哄騙自己的部分,試圖成為與黑夜伴行的一員,如此就可認為自己是深淵之主了。你已經接受了所有邪惡中最糟的一個,還將其稱之為好事!只要有一點扭曲,你心裡的那部分就會謀殺無辜者,並稱其為友誼。如果你能說死比生更好,那你就能扭曲你的道德指南,讓它指向任何地方——”

“我想,”鄧布利多說道,他手上的水珠顫抖著落下,像鈴鐺似的叮噹作響,“你太瞭解黑巫師了,雖然你自己沒有變成這樣的人。”他的語氣無比嚴肅,然而並非指責。“但我恐怕你太缺乏對我的瞭解了。”老巫師先是露出了微笑,然後輕輕笑出了聲。

哈利努力不讓自己變得比現在更冷酷;怨恨的熊熊怒火不知從何處升起,湧進了腦海,因為鄧布利多的高傲態度,還有故作聰明的老傻瓜一直用來代替辯論的笑聲。“有趣的是,你知道,我原以為德拉科·馬爾福是最沒辦法和他講道理的人,然而我錯了,他幼稚無知,但他比你堅強一百倍。”

迷惑的表情浮現在老巫師的臉上。“你什麼意思?”

“我的意思是,”哈利尖刻地說道,“德拉科真的能嚴肅對待自己的信念,並且思考我的話,而不是帶著無上的優越感微笑著把它們拋到一邊。你很年長,很智慧,但甚至沒有留意我在說什麼!不是理解,是留心!”

“我有聽你說,哈利,”鄧布利多說道,看起來更鄭重了,“但聆聽不一定總能贊同。拋開分歧不談,是什麼讓你認為我並不理解?”

如果你真的相信有死後世界這回事,你就會去聖芒戈,殺了納威的爸爸媽媽、艾麗絲和弗蘭克·隆巴頓,這樣他們就可以繼續他們的下一個偉大冒險了,而不是讓他們拖著殘軀在這裡虛耗時光——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哈利險些,險些就把這些話大聲說出來了。

“那好,”哈利冰冷地說道,“我就回答你最開始提出的問題。你問為什麼黑巫師們害怕死亡。假如說,校長,你真的相信有靈魂這回事。假如說每個人都能在任何時候證明靈魂的存在,假如沒有人會在葬禮上哭泣,因為他們知道他們所愛的人還會繼續存在。現在,你能想象一下摧毀一個靈魂嗎?把它撕成碎片,什麼都不剩,無法再繼續它的下一次偉大冒險?你能想象那會是多可怕的一件事嗎?那是有史以來宇宙中最惡劣的罪行,而你會不惜一切阻止這樁罪行的發生,哪怕只有一次。因為這才是死亡的真相——靈魂的湮滅!”

老巫師注視著他,眼中浮現出傷感。“我想現在我確實明白了。”他平靜地說道。

“哦?”哈利說道,“明白什麼?”

“伏地魔,”老巫師說道,“我現在終於理解他了。因為相信世界真的就像那樣,你必定相信其中沒有正義,核心由黑暗編織而成。我問過你為什麼他會變成一個怪物,你沒有給出原因。而如果我問他的話,我想,他的回答會是:為什麼不呢?”

-------------------------------------------------------------------------------

他們站在那裡對視了一陣,老巫師穿著長袍,小男孩的額頭上帶著閃電形狀的傷疤。

“告訴我,哈利,”老巫師說道,“你會變成一個怪物嗎?”

“不,”男孩說道,聲音確鑿無疑。

“為什麼不?”老巫師問道。男孩站得筆直,驕傲地揚起下巴,說道:“在大自然的法則中不存在正義,校長,在運動方程裡沒有代表公平的一項。宇宙既非邪惡,亦非善良,它僅僅是不在乎而已。星星不在乎,太陽不在乎,天空也不在乎。但他們不必在乎!我們在乎!世界中確有光明,而那就是我們!”

“我想知道你會變成什麼樣子,哈利,”老巫師說道。他的聲音很溫和,帶著一種古怪的驚奇和遺憾,“這足以讓我希望活到看見的那天了。”

男孩帶著濃濃的諷刺意味朝他鞠了一躬,然後離開了;橡木門在他背後轟然關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