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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十四章: 自我實現,衝突升級,第九部分

哈利向前走了一步,再一步,直到不安的感覺開始氾濫,一種精神上的躁動不寧。

他沒有說話,沒有抬起手敲門;這種氾濫的不安會替他說的。

從關著的辦公室門後傳來一聲低語,透過門傳了出來,好像門根本不存在一樣。

“現在不是我的答疑時間,”冷冷的低語聲說道,“也沒到我們會面的時間。扣你十個奇洛點,你該慶幸我沒有扣掉更多。”

哈利保持著鎮靜。阿茲卡班的經歷讓他重新校準了情緒困擾的規模;丟掉一個學院分在從前是十分中的五分,現在差不多只有零點三了。哈利同樣平靜地說道,“你做過一個可驗證的預測,而它被證偽了,教授。我只是想指出這一點。”

哈利轉身離開的時候,聽見身後的門開啟了,他有些吃驚地轉回身來。

奇洛教授向後靠在椅子上,頭仰起來靠著椅背,面前飄浮著一張羊皮紙。防禦術教授的雙手軟軟地垂在桌子上,彷彿沒有神經。他幾乎是一具屍體,只有冰藍色的眼睛還在移動,來來回回,來來回回地掃描。

羊皮紙消失了,迅速被另一張取代,速度之快就像那張紙只是閃爍了一下。

隨後嘴唇也動了。“從這一點,”嘴唇低語道,“你有什麼推斷,波特先生?”

哈利被眼前的景象震驚了,但他仍然用平穩的聲音答道,“我的推斷是,普通人並不總是無所作為,斯萊特林學院對赫敏·格蘭傑的威脅比你認為的要大。”

嘴角微微地彎了一下。“所以你認為我對人性的判斷是錯誤的。但這根本不是唯一的可能,孩子。你看到別的可能了嗎?”

哈利皺起眉,盯著防禦術教授。

“我厭倦了,”防禦術教授低聲說道,“你就站在那裡,直到你自己想出來好了,不然你就走吧。”防禦術教授的眼睛回到了羊皮紙上,繼續上下掃描,好像哈利已經不復存在。

在六張羊皮紙以後,哈利終於明白了,大聲說道,“你認為你的預測之所以會失敗,是因為還有其他因素的介入,而你的模型沒有把這些因素包括進去。有某種原因讓斯萊特林學院比你預料的更痛恨赫敏。就像當年天王星的軌跡計算出現了偏差,並不是因為牛頓力學定律出了問題,而是因為他們不知道海王星的存在——”[1]

羊皮紙消失了,這一次沒有被新的羊皮紙取代。那顆頭從仰靠的姿勢抬了起來,面對哈利,它發出的聲音很安靜,但是並非完全平板的語氣。“我認為,孩子,”奇洛教授輕柔地說道,語氣已經接近正常,“如果斯萊特林學院的所有人都那麼恨她的話,我會注意到的。但是在那個學院裡仍然有三個強大的戰士甘願冒著風險,以自己的利益為代價採取了行動,而不是無所作為。有什麼力量能夠驅動他們,或者令他們主動那樣做呢?”防禦術教授的眼睛閃爍著冰藍色的光芒,和哈利的視線相遇了,“也許是一個在斯萊特林很有勢力的幕後推手。如果是這樣的話,那麼這隻手透過傷害這個女孩和她的追隨者,能獲得什麼好處呢?”

“呃……”哈利說道,“那麼這個人一定因為某種緣故感到了赫敏的威脅,或者可以透過傷害她來謀取名聲?我想不出誰符合這個條件,但是我幾乎不認識一年級以外的斯萊特林。”哈利也想到,因為一次稍微有些出乎意料的攻擊就推斷出幕後推手的存在,似乎證據不夠,不足以支援這個先驗概率很低的理論;但是從另一方面來說,做出這個推斷的人是奇洛教授……

防禦術教授只是看著哈利,眼皮耷拉下來了一點,好像不耐煩了。

“而且沒錯,”哈利說道,“我確定幕後的指使人不是德拉科·馬爾福。”

嘶嘶吐氣的聲音,彷彿一聲嘆息。“他是盧修斯·馬爾福的兒子,按最嚴格的標準訓練出來的。無論你在他身上看到了什麼,哪怕是那些他似乎沒有防備,面具滑落的時刻,讓你以為看到了下面的真相;就連那些都可能是他故意給你看的面孔的一部分。”

除非德拉科的偽裝包括成功地施展出守護神咒。不過哈利當然沒這麼說;他只是微微一笑,說道,“這麼說來,你要不真的從來沒有閱讀過德拉科的思想,要不就只是希望讓我這麼想。”

一個停頓。一隻手翻轉過來,勾了勾指頭。

哈利走進房間。門在他身後關上了。

“這可不是你該用人類的語言大聲說出來的話,”奇洛教授輕柔地說道,“對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攝神取念?要是盧修斯·馬爾福聽說了,會立刻派刺客來殺了我的。”

“他會試試看,”哈利說道。這原本應該贏得奇洛教授眼角的一絲笑意的,但是防禦術教授的表情毫無變化。“不過,對不起。”

當防禦術教授再次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又變成了冰冷的低語。“我想我是可以,可憐的刺客。”他的頭靠回椅子上,滾到了一邊,眼睛不再看著哈利,“但是這些小小的遊戲連現在都沒法讓我提起興趣。如果再加上攝神取念的話,就根本不是一個遊戲了。”

哈利幾乎不知道說什麼。他見過一兩次奇洛教授憤怒的樣子,可是這種情緒看上去更加空虛,哈利不知道應該對它說什麼。奇洛教授,你在煩惱什麼?他問不出口。

“你對什麼有興趣呢?”哈利在過了一會兒以後說道,他想到,比較安全的策略是把奇洛教授的注意力引向積極的一面。引用寫感恩日記會增加幸福度的實驗結果恐怕不會有什麼好下場。[2]

“我會告訴你我對什麼沒興趣,”冰冷的聲音低語道,“我對批改魔法部規定的論文沒興趣,波特先生。但是我已經擔任了霍格沃茨防禦術教授的職務,我會堅持到底。”又一張羊皮紙出現在奇洛教授的面前,他的眼睛開始掃描,“麗茲·貝爾卡在做出這件蠢事之前在我的軍隊裡擁有相當高的職位。我會給她一個機會留下來,如果她向我坦白在幕後推動她的力量的話,我就不開除她。我會明確地告訴她撒謊的後果。我會允許自己觀察她的表情。”

防禦術教授的手指越過哈利,指向了辦公室的門。

“但是不管你對人性的判斷是否錯誤,”哈利說道,“或者不管斯萊特林學院是否有其他力量介入——無論如何,赫敏·格蘭傑面臨的危險比你的預測要大。上次是三個強大的戰士,下次又會怎樣——”

“她不想要我的幫助,也不想要你的幫助,”輕柔的聲音冷冷地說道,“我不再像以前那樣覺得你的擔心有趣了,波特先生。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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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什麼緣故,雖然她們是平等的,而且她絕對不是負責人,在這類情況下最先說話的總是赫敏。

在霍格沃茨的四張長桌上,正在吃早飯的四個學院的學生紛紛把目光投向了聚在一邊的八位S.P.H.E.W成員。

弗立維教授正在教師桌前嚴厲地盯著她們所有人。赫敏沒往那邊看,但是她可以感到弗立維教授的目光就落在她的脖子後面。無比真實地感到。真是讓人心裡發毛。

“你為什麼對特蕾西說你想和我們談話,波特先生?”赫敏乾脆地問道。

“奇洛教授昨晚把麗茲·貝爾卡從軍隊裡開除了,“哈利·波特說道,”以及所有其他的防禦術課外活動。你們有人知道這意味著什麼嗎?格林格拉斯小姐?帕德瑪?”

哈利的視線在她們身上掠過,赫敏和帕德瑪交換了一個迷惑的眼神,達芙妮搖了搖頭。

“好吧,”哈利靜靜地說,“實際上我也沒有期望你們知道。但是這意味著你們的處境很危險,我不知道究竟有多危險。”男孩挺起胸膛,盯著赫敏的眼睛,“我原本不想這麼說,但是……我只是想建議把你們納入我的保護範圍之內。讓大家都清楚,無論誰跟你們過不去,就是在跟大難不死的男孩過不去。”

“哈利!”赫敏尖銳地說道,“你明知我不希望——”

“她們當中也有我的朋友,赫敏,”哈利仍然緊盯著她,“這是她們的決定,不是你的。帕德瑪?你對我說過,我沒有因為之前的行為虧欠你,這是朋友才會說的話。”

赫敏移開視線,轉頭去看帕德瑪,看見她搖了搖頭。

“拉文德?”哈利問道,“你在我的軍隊裡非常英勇,如果你願意,我也會為你戰鬥。”

“謝謝你,將軍!”拉文德清脆地說,“我是說,波特先生。但是不必了。我是一個女英雄,是格蘭芬多,我可以為自己戰鬥。”

一個停頓。

“帕瓦蒂?”哈利說道,“蘇珊?漢娜?達芙妮?我和你們不太熟,但是無論誰來問我,我都願意向你們提供保護。”

四個女孩一個接一個地搖頭。

這時赫敏意識到下面會發生什麼了,可她完全無能為力。

“那麼我忠誠的戰士,混沌的特蕾西呢?”哈利·波特問道。

“真的嗎?”特蕾西倒吸了一口氣,對赫敏和其他女孩的怒目完全視而不見。特蕾西用雙手藝術地掩住了臉頰,但是她其實並沒有真的做到臉紅,反正赫敏沒看出來;她的棕色眼睛如果沒有閃閃發亮的話,至少是睜得很大了。“你會嗎?為了我?我是說——我是說,當然,絕對可以,混沌將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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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這樣,哈利·波特在那天早上走向格蘭芬多那一桌,隨後又走向斯萊特林那一桌,對這兩個學院的學生說,任何膽敢傷害特蕾西·戴維斯的人,無論她當時在做什麼,都會,引號,明白混沌的真義,引號結束。

德拉科·馬爾福花了好大的力氣才剋制住自己,沒有用頭反覆去撞面前的吐司碟子。

這些霍格沃茨的惡霸並不是科學家。

但是德拉科知道,就連他們也會想要測試一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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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巫英雄平權促進協會沒有宣佈她們的決定,宣佈似乎沒什麼好處。但是她們一致默默地決定暫停和惡霸戰鬥(或者就拉文德來說,是被其他七個女孩怒斥之後勉強同意的),至少要等到院長們看她們的目光不再那麼嚴厲,高年級的學生不再把赫敏撞到牆上以後。

達芙妮對米裡森說了,她們要休息一段時間。

所以在幾天之後,達芙妮看著午飯時送來的字條,感到很納悶。字條是用發抖的筆跡寫的,幾乎難以辨認,上面寫道:

今天下午兩點圖書館的樓梯頂上非常重要每個人都必須到場——米裡森

達芙妮四處看了看,但是沒有在大廳裡看見米裡森。

“你的線人送來的字條?”赫敏在達芙妮告訴她的時候說道,“奇怪——我沒有——”

“你沒有什麼?”達芙妮追問道,因為這個拉文克勞女孩話沒說完就停住了。

陽光將軍搖了搖頭,說道,“聽我說,達芙妮,我認為我們需要先瞭解一下這些訊息是怎麼來的,再決定去不去。你看上次發生的事,如果不是同謀的話,別人怎麼可能知道那三個惡霸會在哪裡呢?”

“我不能說——”達芙妮說道,“我的意思是,我不能透露什麼,但是我知道訊息的來源,也知道為什麼別人也能知道。”

赫敏看了達芙妮一眼,有一瞬間,這個拉文克勞女孩的神氣和麥格教授像得嚇人。

“是嗎,”赫敏說道,“那你知不知道蘇珊是怎樣忽然變成女超人的?”

達芙妮搖搖頭,說道,“我不知道,但是我想,如果我們接到訊息讓我們去哪裡的話,每個人都必須去,這也許很重要。”達芙妮在試圖改變預言,阻止蘇珊到場之後,並沒有親眼看見蘇珊變成了什麼樣子。但是她後來聽說了,而達芙妮害怕……

她也許已經……

也許已經破壞了什麼……

“是嗎。”赫敏說道,又開始了她的麥格怒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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彷彿沒有人知道這件事是怎麼開始的,是誰發起的。如果你在事後調查,一字一句地往前追溯的話,你也許會發現那是一個巨大的迴圈。

佩利格里·德裡克離開魔藥學教室的時候,有人拍了拍他的肩膀。

海彌·艾斯多加在吃午飯的時候,有人對他說了一句悄悄話。

羅伯特·加格森三世在碟子下面發現了一張折起來的小字條。

卡爾·斯洛潑聽見兩個高年級的格蘭芬多交頭接耳地談論這件事,而且在經過他的時候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

似乎沒有人知道訊息的源頭,或者是誰最先開始傳播的,但是訊息裡有一個地點,一個時間,以及顏色是白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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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們每個人最好都完全搞清楚,”蘇珊·博恩斯說道。這個赫奇帕奇的女孩,或者附在她身上的無論什麼神奇力量,都懶得費心假裝正常了。這個圓臉女孩堅定而自信地大步穿過走廊。“如果我們到了那裡,結果只有一個惡霸的話,那麼沒問題,你們可以按平時的方式戰鬥。如果沒有無辜的人遭遇危險的話,我的神秘超能力是不會觸發的。但是如果有五個七年級的惡霸從壁櫥裡跳出來,你們知道該怎麼做嗎?沒錯,你們要逃跑,讓我來和他們戰鬥。去找老師不是必須的,重要的是在我開啟缺口的時候趕快逃跑。在這樣的戰鬥裡你們是負擔。是我必須費心保護的平民目標。所以你們要儘快逃跑,不許做任何英勇的事,也不許試圖幫助我,不然的話,等你們能從病床上起來的時候我會馬上親自過來,把你們重新一屁股踢回去。大家都清楚了嗎?”

“清楚了,”大多數女孩尖聲回答道,不過漢娜說的是,“清楚了,蘇珊女王!”

“不要這麼叫我,”蘇珊搶白道,“而且我沒有聽見你的聲音,布朗小姐!我警告你,我有些朋友在寫劇本,如果你做傻事的話,後世的人就會只記得你是蠢得出奇的人質拉文德。”

(赫敏開始擔心除了哈利之外到底還有多少霍格沃茨的學生擁有神秘的黑暗面,還有如果她老是和這些人混在一起的話,會不會自己也長一個出來。)

“好的,博恩斯上尉,”拉文德用異常尊敬的口吻說道。她們沿著這條通向圖書館的近路拐了一個彎,來到一條寬闊的走廊,兩邊共有六扇雙開門,左右各三扇。“我可不可以問一下,有沒有辦法讓我也成為一個超級女巫呢?”

“在六年級的時候去註冊傲羅預備課程,”蘇珊說道,“這是僅次於超級女巫的了。對了,還有如果有著名的傲羅提出帶你暑期實習的話,不要去理會其他人的警告,比如他會給你帶來可怕的影響或者你幾乎一定會死之類的。”

拉文德飛快地點頭。“知道了,知道了。”

(上一次實際上不在場的帕德瑪開始用異常疑心的表情打量蘇珊。)

這時蘇珊忽然停住了,飛快地舉起魔杖,說道,“超級盔甲護身!”

一股腎上腺素流過赫敏的身體,她飛快地拔出魔杖,轉過身來——

但是透過包圍著她們所有人的巨大藍色光罩,她看不出有哪裡不對勁。

其他女孩也迅速地排成了戰鬥的隊形,表情同樣迷惑。

“抱歉!”蘇珊說道,“抱歉,姑娘們。等我把這個地方檢查一下。我剛想起一個人,這讓我想到我們所在的這個走廊有這麼多門,是一個伏擊的絕佳地點。”

片刻的靜默。

“就是現在,”一個刺耳的男聲說道,聲音裡帶著嗡嗡的迴響,模糊到無法分辨身份。

所有的六扇雙開門齊齊開啟了。

身著白袍的人沉默地列隊前進,白色的袍子蓋住了一切,沒有學院的標誌,兜帽上垂下的白布蓋住了臉。他們一直向外湧,向外湧,把寬敞的走廊擠滿了,人多得一時數不過來。大概不到五十個。肯定超過三十個。每個人的身周都環繞著藍色的光罩。

蘇珊罵了一句極度難聽的話,實在太難聽了,如果換成其他任何時間,赫敏原本都會注意到的。

“那個字條!”達芙妮忽然驚叫起來,“那不是從——”

“米裡森·伯斯德?”嗡嗡作響的聲音說道,“不,不是她寫的。你看,格林格拉斯小姐,如果同一個女孩每逢你們和惡霸戰鬥的日子就寄出一封斯萊特林信件的話,很快就會有人注意到的。等和你們算過賬以後,我們就找她談一談。”

“蘇珊小姐,”漢娜的聲音開始發顫,“你的超能力能不能——”

很多手舉起了魔杖。一陣耀眼的綠光,一波大規模的破盾魔咒結束之後,她們周圍的藍色護盾消失了,蘇珊跪在地上,用手捧著頭。

走廊的兩頭升起了深黑色的屏障。赫敏視線所及的雙開門裡都是廢棄不用的教室,完全的死路。

“不,”嗡嗡作響的男聲說道,“她不能。如果你們還沒注意到的話,你們已經觸怒了很多人,而這次我們決不準備輸了。好了,所有人,準備開火。”

四周的那些魔杖再次瞄準,瞄的位置很低,以確保在沒打中的情況下,她們的敵人也不會互相誤傷。

這時另一個同樣嗡嗡作響的男性聲音忽然說道,“人形顯身”!

轉眼間,另一波大規模的破盾魔咒和惡咒爆發了,條件反射地對著忽然出現的身影開了火,粉碎了幾乎是立刻開始形成的護盾——

然後,當這個身影倒在地上時,一片震驚的沉默。

“斯內普教授?”第二個聲音說道,“幕後的主使人是他?”

昏迷不醒地倒在石頭地板上的人正是霍格沃茨的魔藥學教授,他的髒兮兮的袍子最後顫抖了一下,不動了;落在地上的手伸開著,魔杖慢慢地滾了開去。

“不是,”第一個男聲答道,不象方才那麼確定了,但是隨即又振作起來,“不,這不可能。他一定是聽到了我們互相傳話,所以跟過來保證這次不會再有人搞砸了。我們會在事後把他弄醒,向他道歉,他會把這些小孩一忘皆空,讓她們忘記這件事,他是教授所以他可以這麼做。無論如何,我們應該確認一下現在真的沒有別人了。真理之眼!”

在那之後,惡霸們又施展了起碼整整兩打魔咒,但是再沒有其他的隱形人出現。其中的一個魔咒尤其令赫敏的心沉了下去;她認出這是寫在終極隱身衣的說明裡的一個魔咒,不能令隱身衣顯現,但是可以指出它或者其他的一些魔法寶物是否就在附近。

“姑娘們?”蘇珊悄聲說道。她慢慢站起身,但是赫敏可以看到她的四肢在搖晃發抖,“姑娘們,我為剛才說的話感到抱歉。如果你們有什麼聰明勇敢的點子的話,現在不妨試一試。”

“哦,對了,”特蕾西·戴維斯說道,聲音在發抖,“我差點忘了。”這個斯萊特林的女孩提高了聲音,說話了。

“嗨,你們大家!”特蕾西用發抖的聲音尖聲喊道。“嗨,你們準備也傷害我嗎?”

“是的,沒錯,”領頭的人用嗡嗡作響的聲音說道,“我們是有這個打算。”

“你們知道,我受到了哈利·波特的保護!任何試圖傷害我的人都會明白混沌的真義!所以你們會放我走嗎?”她的語氣應該帶著挑釁才對,但是聽起來只是很害怕。

一個停頓。有幾件袍子的兜帽轉過臉,面對面地互相商量了一下,又轉回來面對這些女孩。

“呃……”嗡嗡作響的男聲答道,“呃……不會。”

特蕾西·戴維斯把魔杖放回到袍子裡。

緩慢地,刻意地,她把右手高高舉到空中,拇指和食指按在了一起。

“請便,”那個聲音說道。

特蕾西·戴維斯打了個響指。

長長的,可怕的停頓。

什麼也沒有發生。

“啊,好吧,”那個聲音說道——

特蕾西的聲音更高,抖得更厲害了,“阿卡斯拉,我已被淨化了。”[3]她的手抬得更高了,第二次打了個響指。

無名的寒冷在這時浸透了赫敏的脊髓,她感到一陣恐懼和迷惑的顫抖,腳下的大地似乎傾斜了,威脅要讓她滑到下面的黑暗中去。

“她在做什——”一個嗡嗡作響的女聲說道。

特蕾西的臉色雪白,表情因為害怕扭曲了,可是嘴唇仍在移動,她尖聲吟誦道,“瑪布拉,布拉霍林,瑪布拉……”[4]

封閉的走廊裡似乎吹起了一陣寒風,黑暗的呼吸吹拂著他們的臉頰,冰冷地觸碰著他們的雙手。

“我數到三,一起向她開火!”帶頭的聲音喊道,“一,二,三!”大約四十個聲音怒吼出了咒語,耀目的魔咒閃電形成了一個巨大的同心圓,把寬敞的走廊照得比太陽還亮——

——就在這些閃電擊中又消失之前的瞬間,一個暗紅色的八邊形出現在空中,[5]護住了這些女孩,隨即又消失了。

赫敏看見了,她看見了但是仍然無法想象;她無法想象什麼護盾魔咒可以如此強大,能夠抵擋整整一個軍隊。

特蕾西的聲音仍在吟唱,現在音量更大了,更自信了,她的臉皺成了一團,好像在仔細回憶精確的字句。

“夏夫,達夫,麻籽,麻夫。

菲斯塔,維斯塔,米斯塔-卡夫。”[6]

現在所有在場的人都感覺到了,女英雄也好,惡霸也好,黑暗的意志正在向他們壓下來,空氣裡有一種刺痛的感覺,有什麼東西正在越變越強,越變越強。白袍人身周所有的藍色光罩,所有的護盾法術,沒有觸碰到任何可見的惡咒就消失了。更多的光芒亮起,有人在絕望地繼續施展法術,但是它們都像碰到了水的燭火一樣在半空熄滅了。

走廊兩頭的黑色屏障在越來越大的壓力下煙消霧散,但是煙霧散去以後,顯出兩邊的出口已經被封住,堵住出口的深色金屬磚牆上面汙跡斑斑,好像是血;這時特蕾西吟誦道,“利瑪查德,雷蒙,利瑪查德”,[7]可怕的藍光開始透過金屬磚牆下面和中間的磚縫照進來;六扇雙開門同時轟然關閉,嚇壞了的白袍惡霸們開始嚎哭著打門。

這時特蕾西的手劈向左側,喊道,“恐虐!”然後她的手指向下方,喊道“色孽!”,上方,“納垢!”,然後,右邊,“奸奇!”[8]

特蕾西停頓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氣;這時赫敏終於又能說話了,叫了起來,“停下來!特蕾西,停下來!”

但是特蕾西的臉上露出奇怪和狂野的笑容。她的手舉得更高了,打了第三次響指;當她再次說話的時候,她的尖尖的小女孩的聲音出現了一個迴響,像有一個低音合唱團在和她一起吟唱。

“黑暗盡處的黑暗,比最深的漆黑還黑。

埋葬在時間的洪流之下……[9]

從黑暗到黑暗,你的聲音在虛空中迴盪,[10]

未曾一次敗退,未曾被人理解。”[11]

“你在幹什麼?”帕瓦蒂尖叫起來,這個格蘭芬多的女孩伸出一隻手,似乎想把這個斯萊特林拉下來,因為她開始往天上飄去;這時達芙妮和蘇珊一起拉住了帕瓦蒂的胳膊,達芙妮喊道,“不行,我們不知道如果這個儀式被打斷了會發生什麼!”

“但是如果完成了會發生什麼?”赫敏尖叫起來,她從來沒有這樣接近大腦完全短路的狀態。

蘇珊的臉變得像粉筆一樣白,她喃喃低語道,“抱歉,瘋眼……”

特蕾西繼續吟唱,她的身體離開了地面,越飄越高,黑髮在冷風中瘋狂地飄舞。

“你知道那道門,身為那道門,是那道門的守衛和鑰匙:

我命你為他開啟通道,讓他的力量呈現在我面前!”[12]

過道裡陷入了完全的黑暗和寂靜,只能看見特蕾西,聽見她的吟唱,就像整個宇宙已經不復存在,只剩下她,以及不知從哪裡來的照亮她的綠光。

發光的女孩最後一次抬起手,以一種可怕的凝重,把拇指和食指按在了一起。

在黑暗中,赫敏看著特蕾西的臉,發現這個斯萊特林女孩的眼睛變成了和哈利·波特一模一樣的綠色。

“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

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

哈利·詹姆·波特-伊萬斯-維瑞斯!”[13]

如同雷鳴般的打響指的聲音,然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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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選擇了一個相當放鬆的姿勢,坐在一張矮椅上,面對著霍格沃茨校長的巨大的辦公桌:他翹著二郎腿,胳膊隨意地向兩側舒展著。哈利努力讓自己不去注意周圍儀器發出的聲音,但是從他正後方傳來的那個聲音聽起來就像一隻貓頭鷹被放進碎木機之後的慘叫,實在很難忽略。

“哈利,”年老的巫師在辦公桌後說道,蒼老的聲音非常平穩,藍色的眼睛在發亮的半月形眼鏡後面注視著他。鄧布利多校長穿著午夜深紫色的袍子;不是正式的黑色,但是根據巫師界的著裝傳統,這樣的顏色已經相當深,幾乎可以代表致命的嚴肅。“這件事……是你的責任嗎?”

“我無法否認其中有我的影響,”哈利答道。

年老的巫師摘下了眼鏡,向前傾身直接瞪著哈利,藍色的眼睛對上了綠色的眼睛。“我來問你一個問題,”校長靜靜地說道,“你覺得你今天做的事——合適嗎?”

“他們是惡霸,來到這個走廊的直接目的是傷害赫敏·格蘭傑和其他七個一年級的孩子,”哈利平穩地說道,“如果我的年齡還不夠小,不能免於道德評判的話,那麼他們也不能。不,校長,他們罪不致死。但是他們確實活該被扒光了粘到天花板上。”

老巫師把眼鏡又戴上了。哈利第一次看見校長似乎無語以對了。“請梅林本人為我作證,”鄧布利多說道,“我完全不知道應該對此做何反應。”

“這正是我想要的效果,”哈利說道。他想用口哨吹起一首歡樂的曲子,但是很可惜,他一直沒學會如何穩定地吹口哨。

“我不必問你誰要負直接的責任,”校長說道,“在霍格沃茨只有三位巫師可能有這樣的實力。我本人沒有這麼做。西弗勒斯向我保證他沒有介入。而第三個人……”校長有些沮喪地搖了搖頭。“你把隱身衣借給了防禦術教授,哈利。我不認為這是明智的。在逃過了普通魔咒的檢測之後,他肯定已經知道這是一件死亡聖器——如果他沒有在碰到它的第一刻就意識到的話。”

“奇洛教授已經推斷出我有一件隱身衣,”哈利說道,“根據我對他的瞭解,他恐怕也已經猜到了那是一件死亡聖器。但是在這件事裡面,校長,奇洛教授不過是蓋住了臉的白袍人之一而已。”

又一個停頓。

“太巧妙了,”校長說道。他靠回王座,嘆了口氣。“我已經和防禦術教授談過了。實際上,就在和你談話之前。我都不知道該說什麼。我對他說,霍格沃茨的政策不允許用這種方式處理違反走廊紀律的行為,而且我認為作為一個霍格沃茨的教授,他的所作所為很不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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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麼奇洛教授怎麼說?”哈利問道,覺得霍格沃茨執行走廊紀律的當前政策很不怎麼樣。

校長露出認命的表情。“他說:解僱我啊。”

哈利好容易忍住了沒有大聲歡呼。

校長皺起眉。“但是他為什麼這樣做,哈利?”

“因為奇洛教授不喜歡學校裡的惡霸,而我很有禮貌地請他幫忙,”哈利說道。而且他覺得很無聊,我想這也許能讓他開開心。“要不就是這個原因,要不這就是什麼深不可測的陰謀的一部分。”

校長從辦公桌後面站起身來,開始在放著分院帽和紅拖鞋的衣帽架前來回踱步。“哈利,你難道不覺得這一切變得有點……”

“太贊了?”哈利建議道。

“還是完完全全地失控了比較確切,”鄧布利多說道,“我都不知道這個學校的整個歷史上是否有過這樣的時刻,當一切變得如此,如此……我找不到恰當的詞,哈利,因為情況從來沒有變成現在這樣,所以從來沒有人需要為此發明一個詞。”

如果不是因為偷笑得太厲害以至於說不出話來,哈利也許會試著發明一些詞來表達他感到了多麼深刻的讚美。

校長看著他的表情越來越凝重。“哈利,你到底明不明白我為什麼認為這些事件令人憂慮?”

“說實話嗎?”哈利說道,“不,我不明白。我的意思是,麥格教授自然會對任何打破霍格沃茨單調沉悶的校園生活的事件表示反對。但是麥格教授也不會放火燒死一隻雞。”

鄧布利多佈滿皺紋的臉上憂色更深了。“哈利,我擔心的不是這個,”校長靜靜地說,“這個走廊裡發生了一場全面的戰爭!”

“校長,”哈利說道,小心地保持著尊敬的語氣,“這場戰爭不是奇洛教授和我選擇的。是惡霸們選擇的。我們只是選擇了讓光明的一方勝利。我知道道德的分界有的時候不太確定,但是在今天的情況裡,惡棍和女英雄之間的界線有二十米那麼高,燃燒著白色的火焰。我們的介入也許有點奇怪,但是決不是邪惡的——”

鄧布利多走回自己的座位,撲通一聲坐進舒適的王座,用雙手捂住了臉。

“我搞錯了什麼嗎?”哈利問道,“我還以為你會在私下站在我們這邊,校長。這是格蘭芬多會做的事。韋斯萊家的雙胞胎會贊成的,福克斯會贊成的——”哈利瞥了一眼福克斯平日棲身的金色平臺,但是那裡是空的;也許鳳凰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也許校長沒有邀請它來參加今天的會議。

“這,”校長用蒼老,疲憊和有些悶悶的語氣說道,“正是問題所在,哈利。勇敢的小英雄不能負責管理學校,這是有原因的。”

“好吧,”哈利說道,掩飾不住聲音裡的疑心,“我這次又搞錯了什麼?”

年老的巫師抬起頭來,他的表情現在很莊嚴,而且平靜一些了。“聽我說,哈利,”鄧布利多說道,“好好聽我說;因為所有行使力量的人遲早都要學習這一點。這個世上的有些事確實是簡單的。如果你撿起一塊石頭扔在地上,地球不會因此變得更重,星星也不會改變軌跡。我這麼說,哈利,是想讓你知道,當我告訴你世上除� ��簡單的事以外還有複雜的事的時候,並不是在故作聰明。強大的魔法會在這個世界上留下痕跡,在施展魔法的人身上留下痕跡,而簡單的魔咒則不會。對這些魔法必須慎重,要考慮後果,要花一些時間衡量它們留下的痕跡的意義。然而我所知的世上最深奧的魔法也沒有哪怕最簡單的靈魂那麼複雜。人,哈利,人的所作所為和經歷的事總會在他們的身上留下痕跡。那麼,你是否明白了為什麼懂得‘這就是英雄和壞人的分界!’並不足以證明你做的事是對的?”

“校長,”哈利平穩地說道,“這並不是我隨意做出的決定。不,我並不精確地知道這件事對每一個在場的惡霸會有什麼影響。但是如果我總是等到擁有完美的資訊以後才行動的話,我就什麼也做不成了。說到比如佩利格里·德裡克未來的心理發育,毆打八個一年級的小姑娘對他恐怕不會有什麼好處。而且悄悄地儘快阻止他們是不夠的,因為他們只會下次再試;必須讓他們明白有值得害怕的保護力量。”哈利的聲音仍然平穩,“但是當然,我的確是個好人,所以我不想對他們造成永久的傷害,甚至不想把他們弄痛;但是懲罰的力度必須足夠讓那些想要再犯的人考慮到後果。所以,在用有限的理智盡力衡量了各種可能的結果之後,我認為最明智的做法是把這些惡霸扒光了粘在天花板上。“

年輕的主角直接迎向了老巫師的視線,綠色的眸子寸步不讓地和眼鏡後面的藍眼睛交鋒。

而且因為我不在場,沒有親自動手,所以沒有任何辦法可以按照霍格沃茨的校規合法地處罰我;真正動手的人只有奇洛教授,而他是不會被解僱的。而且打破校規來懲罰我是不明智的,我是你正在培養來和伏地魔戰鬥的主角……這一次哈利在向奇洛教授提議之前,確實事先考慮了各方面的後果;只此一次,防禦術教授沒有叫他傻瓜,而是慢慢地露出了笑容,然後開始哈哈大笑。

“我理解你的意圖,哈利,”年老的巫師說道,“你認為你給了霍格沃茨的惡霸一個教訓。但是如果佩利格里·德裡克能夠吸取這個教訓的話,他就不是佩利格里·德裡克了。你的所作所為只會進一步激怒他——這不公平,這不正確,但是事實就是如此。”年老的巫師閉上了眼睛,似乎感到一陣痛苦,隨後又睜開了,“哈利,任何一個英雄都必須學到這個最痛苦的真相,正義不能,不應該,絕對不可以贏得每一場戰鬥。這一切始於格蘭傑小姐和三個高年級的敵人作戰,並且取得了勝利。如果她為此感到滿足的話,她的行為的迴響就會慢慢消失。但是不然,她和她的同學聯合起來,舉起魔杖,公開向佩利格里·德裡克和他的同類挑戰;而他的同類別無選擇,只得舉起魔杖作為回答。於是海彌·艾斯多加去傷害她了,在自然的情況下,他原本會勝過她;那原本會是悲傷的一天,但是一切也就會結束了。八個一年級的女巫擁有的魔法加在一起也不可能打敗這樣的敵人。但是你無法接受這一點,哈利,你不肯讓格蘭傑小姐吸取她自己的教訓;所以你讓防禦術教授隱身去照看她們,在達芙妮·格林格拉斯攻擊艾斯多加的時候刺穿了他的護甲——”

什麼?哈利想道。

年老的巫師繼續說道,“每次你插手以後,哈利,矛盾都在進一步激化。很快,格蘭傑小姐已經在面對羅伯特·加格森本人,一個食死徒的兒子,身邊還有兩個強大的助手。如果格蘭傑小姐輸掉那場戰鬥的話,對她來說確實會非常痛苦。但是在你的意志和奎里納斯的行動下,她仍然贏了,而這一次你們的介入表現得更加明顯。”

哈利仍然覺得難以想象,防禦術教授會去隱身守護S.P.H.E.W.,好讓女英雄們不致受傷。

“就這樣,”老巫師總結道,“事態發展到了今天,哈利,四十四個學生去攻擊八個一年級的女巫。這是一場走廊裡的全面戰爭!我知道這不是你的本意,但是你必須承擔一部分責任。這樣的事情在你來上學之前從來沒有發生過,我在霍格沃茨呆了這麼多年,無論作為學生還是教授都沒見過這種事情。”

“謝謝誇獎,”哈利平穩地說,“但是我認為奇洛教授應該得到比我更多的稱讚。”

藍色的眼睛睜大了。“哈利……”

“這些惡霸早在今年以前就在欺負人了,”哈利說道,他儘量控制自己,但是聲音仍然忍不住提高了,“但是似乎沒有人對學生們說過他們可以回擊。我知道忽略一場雙方的對抗很難,不像忽略無助的受害者被惡咒傷害或者幾乎被推出窗戶那麼容易,但那並不是更糟,不是嗎?我但願自己讀過更多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著作,好引用他的話,裡面一定會有這方面的內容的。正面的交鋒也許比受害人的默默忍受更引人注目,讓人更難假裝什麼都沒有發生,但是最終的結果會更好——”

“不,不是這樣,”鄧布利多說道,“不是這樣的,哈利。一直和黑暗戰鬥,永遠不讓邪惡得逞——那不是英雄主義,只是驕傲自大而已。連戈德裡克·格蘭芬多都不認為所有戰爭都是值得的,雖然他一輩子都在從一場戰鬥走向另一場戰鬥。”老巫師的聲音更安靜了,“事實是,哈利,你說的話——並不是邪惡的。不,並不邪惡,可是它們把我嚇到了。你在將來也許會擁有強大的魔法力量,對其他的巫師擁有巨大的影響。如果,在那一天來臨的時候,你仍然認為永遠不能讓邪惡得逞——”校長的聲音裡流露出一絲真正的憂慮,“這個世界比霍格沃茨建成的年代更加脆弱;我怕它無法承受另一個戈德裡克·格蘭芬多的怒火了。而他都不像你那麼容易發怒。”老巫師搖了搖頭,“你太好鬥了,哈利。實在太好鬥了,霍格沃茨已經因為你變成了一個更加暴力的地方。”

“好吧,”哈利字斟句酌地小心說道,“我不知道這麼說會不會有所幫助,但是我認為你對於我的本質有一些誤解。我也不喜歡真正的戰鬥。那很可怕,很暴力,也許會有人受傷。但是我今天沒有戰鬥,校長。”

校長皺起眉。“你讓防禦術教授代你去——”

“奇洛教授也沒有戰鬥,”哈利平靜地說道,“那裡沒有人強到可以和他戰鬥。今天發生的並不是戰鬥,而是勝利。”

老巫師沉默了一會兒以後才說話。“隨你怎麼說吧,”校長說道,“但是所有這些爭端必須結束了。我能感到空氣裡的緊張氣氛,每次衝突之後都在加劇。這一切必須結束了,馬上徹底地結束;而你決不能妨礙它的結束。”

年老的巫師指了指辦公室的橡木大門,哈利從那裡離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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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利從巨大的灰色石像鬼讓出的通道走出來,看到奇洛教授仍然歪在走廊的石牆邊,忍不住吃了一驚;他的位置和哈利上樓去校長辦公室時一模一樣,嘴巴張著,一條粗粗的口水流了下來,沾在學者氣質的袍子上。

哈利等了一會兒,但是歪在牆上的男人沒有站起身;在漫長而尷尬的幾秒鐘以後,哈利開始沿著走廊繼續向前走去。

“波特先生?”轉過兩個彎以後,哈利的身後傳來一聲輕柔的呼喚;聲音很安靜,奇異地穿過走廊傳到了他的耳邊。

哈利返回的時候,發現奇洛教授仍然歪在牆上,但是那雙淺色的眼珠正盯著他,目光裡充滿了敏銳的智慧。

我很抱歉讓你這樣精疲力盡——

哈利無法說出這句話。他已經注意到奇洛教授消耗的精力和之後必須用於“休息”的時間的關聯。但是哈利原本以為,如果這樣的努力過於痛苦或者有害的話,奇洛教授自然會拒絕。現在哈利在疑惑這個推斷到底對不對,以及如果錯了的話,該如何道歉……

防禦術教授用安靜的聲音說話了,身體的其餘部分仍然一動不動。“你和校長的會面怎麼樣,波特先生?”

“我不清楚,”哈利說道,“和我的預期不一樣。他似乎認為光明應該常常輸掉,遠遠超過了我認為明智的限度。而且我不確定他理解了努力戰鬥和努力去贏的區別。實際上,這就解釋了很多事情……”哈利沒讀過多少巫師戰爭史,但是從他讀到的看來,好人似乎已經很清楚最兇惡的食死徒是哪些人,卻沒有在五分鐘之內用貓頭鷹給每個人寄一枚手榴彈。

蒼白的唇間逸出了一個非常輕柔的笑聲。“鄧布利多不懂勝利的快樂,就像他不懂這個遊戲的快樂。告訴我,波特先生。你提議這個小小的計劃,是故意想要排解我的煩悶嗎?”

“那是我眾多的動機之一。”哈利說道,因為有直覺警告他,不能簡單地回答“是的”。

“你知道嗎,”防禦術教授用沉思的語氣輕柔地說道,“曾經有人試圖緩解我的黑暗情緒,也曾有人在事實上讓我開了心,但是有意這麼做還成功了的人,你還是第一個?”防禦術教授用一個奇怪的動作從牆邊站了起來,似乎同時藉助了魔法和肌肉的力量;然後防禦術教授看也沒看哈利一眼就走開了,只是勾了勾手指,示意他跟上來。

“我尤其欣賞你為戴維斯小姐創作的咒文,”在他們走了一小段路以後,奇洛教授說道,“但是在交給她背誦之前,還是先向我諮詢一下比較妥當。”防禦術教授的一隻手伸進袍子,取出魔杖,在空中做了一個小小的動作,令霍格沃茨城堡遠處的所有聲音都靜了下來,“請你誠實地告訴我,波特先生,你是不是以某種方式對黑暗魔法儀式的理論有了一些瞭解?這和承認意圖施展黑暗魔法儀式是不同的;很多巫師都瞭解這些儀式的原理。”

“沒有……”哈利慢慢答道。不久以前,他決定不偷偷溜到霍格沃茨圖書館的禁書區裡去,理由和他一年前決定不去查怎麼利用普通的日用品製造炸藥相同。哈利為自己感到自豪,他擁有的常識至少比大家以為他有的要多。

“哦?”奇洛教授說道。這個男人的走路的姿勢現在正常些了,嘴角彎出了一個意味深長的笑容。“咦,這麼說的話,也許你在這個領域裡擁有特別的天賦。”

“啊,好吧,”哈利疲憊地說,“我想蘇斯博士對黑暗魔法儀式也有特別的天賦,因為夏夫,達夫,麻子,麻夫那部分是從一本名叫《巴塞洛繆與歐波力客》的兒童讀物裡抄來的——”

“不,不是那部分,”奇洛教授說道,聲音大了一些,帶了一些平時講課的語氣,“一個普通的魔咒,波特先生,只需說出特定的字句,用魔杖做出準確的動作,耗費一些法力就能施展。如果魔法足夠高效和靈驗的話,這種方式甚至可以用來發動強大的法術。然而那些最偉大的魔法,光憑言語不足以建立它們的結構。你必須採取特定的行動,做出重大的選擇。同樣的,這類魔法也不能透過暫時消耗法力來驅動;魔法儀式需要永久的祭獻。這種更偉大的法術的力量,和普通的魔咒相比就像白天和黑夜之間的差別。但是很多魔法儀式——實際上,大多數魔法儀式——碰巧都需要至少一種可能令人反感的祭獻。所以整個魔法儀式的領域,雖然包括了所有最前沿,最有趣的魔法,卻被普遍認為是黑暗的。當然,也有少數出於傳統的例外。”奇洛教授的聲音帶上了一絲嘲諷的意味,“牢不可破的誓言對某些富有的家族來說太實用了,不可能真正禁止——雖然在有生之年綁縛住一個人的意志確實是殘忍和可怕的行為,比巫師們設法避開的很多較弱的魔法儀式都要嚇人。一個憤世嫉俗的人也許會下結論說,選擇禁止哪些魔法儀式與其說是出於道德,不如說是出於習慣。但是我跑題了……”奇洛教授咳了一聲,清了清喉嚨,“牢不可破的誓言需要三方的參與,以及三樣祭獻。接受牢不可破的誓言的一方原本可以信任發誓的一方,卻選擇了要求對方發出誓言,他們祭獻了原本可能的信任。發出牢不可破的誓言的一方原本可以自由地選擇去做誓言讓他們去做的事,他們祭獻了選擇的能力。而第三位巫師,誓言的見證人,則永久地祭獻了他的一小部分法力,用於永遠維護這個誓言。”

“啊,”哈利說道,“我曾經疑惑過這個法術為什麼沒有被廣泛使用,每當兩個人無法互相信任的時候……但是……為什麼巫師不在臨死之前收費見證牢不可破的誓言,用這種方式給他們的孩子多留些遺產呢——”

“因為他們愚蠢,”奇洛教授說道,“人類如果有這麼高的見識的話,上百種有用的魔法儀式都可以舉行;我可以一口氣不停地說出二十種。但是無論如何,波特先生,這些魔法儀式的特點是——無論你是否把它們稱為黑暗魔法儀式——它們的設計都是為了讓魔法靈驗,而不是為了在舉行的時候讓人印象深刻。我想,那些比較強大的魔法儀式往往需要更可怕的祭獻。但是即使如此,我所知的最可怕的魔法儀式也只需要一根絞死過一個男人的繩子,和一柄刺死過一個女人的劍;這個魔法儀式號稱可以召喚死神[14]——但是我不知道那具體是什麼意思,也不感興趣,因為據說把死神送走的反咒已經失傳了。我見過的最可怕的咒文也及不上你為戴維斯小姐寫的咒文的百分之一。那些對黑暗魔法儀式稍有瞭解的惡霸——我確定是有的——一定被嚇到無法言喻了。如果一個真正的魔法儀式有這麼令人印象深刻的話,波特先生,它會熔化地球。”

“呃,”哈利說道。

奇洛教授的嘴角彎得更高了。“啊,但是真正好笑的地方還是這裡。你看,波特先生,所有魔法儀式的咒文都必須說明要祭獻什麼,從而獲得什麼。在你讓戴維斯小姐吟唱的咒文當中,首先提到了黑暗盡處的黑暗,埋葬在時間的洪流下面,知道那道門,身為那道門。接著提到的第二件事是,波特先生,你本人的出現。而在魔法儀式的每一個元素當中,都必須先說明要祭獻什麼,然後再說明祭獻的用途。”

“我……明白了,”哈利說道,跟在奇洛教授身後穿過霍格沃茨的走廊,走向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所以我的咒語,如果按我寫的那種方式,就意味著外神,猶格·索託斯——”

“在這個儀式裡被永遠地犧牲掉了,為了換取你暫時的出現,”奇洛教授說道,“我想明天我們讀報的時候就會知道有沒有人把這件事當了真,這個世界的所有魔法國家會不會聯合起來,把你封鎖在我們的現實之外。”

他們繼續向前走,防禦術教授開始輕聲發笑,奇怪的低沉的笑聲。

兩人都沒有再說活,直到他們走到防禦術教授的辦公室門前,然後這個男人站住了,把手放在了門把上。

“很奇怪,”奇洛教授用輕柔到幾不可聞的聲音說道,這個男人沒有看著哈利,哈利只能看見他的後背。“非常奇怪……我曾經願意犧牲我的慣用手的一根手指,換來像今天這樣整治霍格沃茨的惡霸。讓他們像害怕現在的你一樣害怕我,讓所有的學生都敬重我,讓很多人傾慕我,為此我曾經寧可付出我的手指。你擁有我當時渴望的一切。所有我對於人性的理解都在說我應該恨你。但是我並沒有。真的很奇怪。”

這原本應該是感人的一幕,但是哈利只感到脊髓一陣發涼,就像他是大海里的一條小魚,而一頭大白鯊剛剛打量了他一番,在一陣明顯的猶豫不決之後,決定不吃他。

這個男人開啟通向防禦術教授辦公室的門,走了進去,消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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餘波:

達芙妮的斯萊特林同學看著她的樣子就像……就像他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看她才好。

那些格蘭芬多看著她的樣子就像他們完全不知道該怎麼看她才好。

達芙妮·格林格拉斯無所畏懼地大步走進魔藥學教室,渾身上下洋溢著高貴和最古老的家族飛揚跋扈的尊貴氣息。在她的心裡,她的感受和其他人可能沒什麼分別。

當什麼?發生的時候,自從什麼?已經兩小時了,而達芙妮的頭腦仍然在問:什麼?什麼?什麼?

教室裡很安靜,大家都在等著斯內普教授進來。拉文德和帕瓦蒂坐在一群格蘭芬多的學生附近,被沉默的凝視包圍著。她倆正在利用課前時間互相檢查作業,沒人上前幫忙,也沒人和她們說話。達芙妮曾經斷定沒有任何事能令拉文德煩惱,但是連她都顯得沒精打采了。

達芙妮在桌前坐下來,從書包裡拿出《魔法藥劑與藥水》,開始檢查自己的作業,儘量顯得若無其事。大家在盯著她看,沉默地盯著——

倒吸涼氣的聲音在整個教室裡漫延。女孩們和男孩們都在退縮,倒向遠離門口的方向,就像被風吹過的麥浪。

特蕾西·戴維斯站在門口,裹著一件破破爛爛的黑色斗篷,罩在霍格沃茨的制服上面。

特蕾西慢慢地走進教室,每一步都在微微搖晃,彷彿在試圖漂移。她在平時常坐的那張桌前坐下了,恰好就在達芙妮的旁邊。

特蕾西的頭慢慢轉了過來,瞪著達芙妮。

“怎麼樣?”這個斯萊特林的女孩用一種陰森森的語氣低聲說道,“我跟你說過,我會比她先得到他。”

“什麼?”達芙妮脫口而出,然後立刻希望自己不曾開口。

“我搶在格蘭傑前面得到了哈利·波特。”特蕾西的聲音仍然很低,可是她的雙眼綻放著勝利的光芒,“你看,達芙妮,波特將軍對女孩子的要求不是漂亮的面孔或者漂亮的裙子。他想要的女孩必須願意成為他的可怕力量的渠道,這才是他想要的。現在我是他的了——而他是我的!”

這個宣告讓整個教室陷入一片凝固的沉默。

“請問一下,戴維斯小姐,”德拉科·馬爾福用富有教養的聲音說道,一邊翻看著他自己的魔藥學作業,顯得相當漫不經心。這一位最古老的家族的繼承人甚至懶得從桌上抬起目光,雖然大家都把視線轉向了他。“哈利·波特真的這麼對你說了嗎?這是他的原話?”

“嗯,那倒沒有……”特蕾西答道,然後她的眼睛閃出憤怒的光芒,“可是他最好對我負責,因為我已經把靈魂祭獻給他了,諸如此類的!”

“你把靈魂祭獻給了哈利·波特?”米裡森倒吸了一口涼氣。從房間的另一頭傳來撲通一聲,羅恩·韋斯萊把手裡的墨水瓶掉下去了。

“嗯,我相當確信我祭獻了,”特蕾西說道,先是有點不確定,但是隨即又振作起來。“我是說,我照鏡子的時候發現自己比以前蒼白了,而且我一直感到黑暗在包圍我,而且我是他的可怕力量的渠道,如此等等……達芙妮,你也看到我的眼睛變成綠色了,對不對?我自己沒看見,但是後來聽人說了。”

一個暫停,中間只有羅恩·韋斯萊清理桌子的聲音。

“達芙妮?”特蕾西追問道。

“我不信,”一個憤怒的聲音說道,“下一個黑魔王絕不可能娶你作他的新娘!”

慢慢地,難以置信地,大家紛紛轉過頭去瞪著潘西·帕金森。

“你,給我閉嘴,”特蕾西說道,“不然我就……”這個斯萊特林的女孩停頓了一下。然後特蕾西的聲音更低了,說道,“你,給我閉嘴,不然我就吞噬你的靈魂。”

“你做不到,”潘西用自信的語氣說道,像是一隻掌握了完美的等級秩序的母雞,而她處於頂端,所以決不預備因為區區證據更新她的信仰。

特蕾西慢慢從桌前站了起來,像在試圖飄浮一樣。更多倒吸涼氣的聲音。達芙妮感覺自己在椅子上原地石化了。

“特蕾西?”拉文德小聲說道,“求求你不要再來一遍了。求求你?”

特蕾西搖搖晃晃地走向潘西的桌子,這時潘西顯然開始緊張了。“你想幹什麼?”潘西說道,努力想要顯得憤慨,可是不太成功。

“我跟你說過,”特蕾西惡狠狠地說道,“我要吞噬你的靈魂。”

特蕾西向潘西彎下了腰,潘西已經坐在桌前嚇呆了;她把嘴唇湊到潘西的唇邊,發出一聲長長的吸氣聲。

“好啦!”特蕾西站直了身體說道,“我把你的靈魂吃掉了。”

“才沒有!”潘西說。

“就是有!”特蕾西說。

片刻之後——

“梅林啊,她真的吃掉了!”西奧多·諾特說道,“你看起來好蒼白,而且你的眼神好空洞!”

“什麼?”潘西臉色發白地尖叫起來。這個女孩從桌前跳起來,開始發瘋般地在書包裡一陣亂翻。當她拿出一面鏡子,照了一照以後,她的臉色更白了。

達芙妮拋開了所有偽裝的貴族氣派,把頭砰地一聲砸在了桌上。她開始懷疑:為和其他顯赫家族的孩子上同一個學校,而付出和混沌軍團一起上學的代價,到底值不值得。

“哎呀,你現在可麻煩啦,潘西,”西莫·斐尼甘說道,“我不清楚被攝魂怪吻了會怎麼樣,但是被特蕾西·戴維斯吻了恐怕更糟。”

“我聽說過沒有靈魂的人,”迪安·托馬斯陰沉沉地說道,“他們都穿著黑衣服,寫一塌糊塗的詩,什麼也不能讓他們開心。他們都有焦慮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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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不要有焦慮症!”潘西嚷道。

“很不幸,”迪安·托馬斯說道,“你別無選擇,因為你的靈魂已經沒有了。”

潘西轉過身,向德拉科·馬爾福的桌前伸出一隻求告的手。“德拉科!”她哀求道,“馬爾福先生!求求你,讓特蕾西把我的靈魂還給我!”

“那不可能,”特蕾西說道,“我已經吃掉了。”

“讓她吐出來!”潘西嚷道。

馬爾福家族的繼承人向前趴在桌上,雙手扶著頭,不讓別人看見他的臉。“為什麼我的生活會是這樣?”德拉科·馬爾福說道。

一陣瘋狂的竊竊私語,特蕾西回到自己桌前,滿意地微笑著,而潘西站在教室中間,扭著手,開始掉眼淚——

“安。靜。”

致命的輕柔聲音似乎充滿了整個教室,斯內普教授從門外昂首闊步地走了進來。達芙妮從來沒見過他的表情如此憤怒,她的脊髓不禁因為真正的恐懼一陣發涼。她連忙低頭望向自己的作業。

“坐下,帕金森,”魔藥學教授嚴厲地說道,“還有你,戴維斯,把那件可笑的斗篷脫掉——”

“斯內內內普教授!”潘西·帕金森眼淚汪汪地哭嚎道,“特蕾西把我的靈靈靈魂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