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UU看書 > 次元 > 哈利波特與理性之道最新章節列表 > 第八十四章:禁忌的取捨,餘波2
選擇背景顏色: 選擇字體: 選擇字體大小:

第八十四章:禁忌的取捨,餘波2

赫敏·格蘭傑醒過來的時候發現自己在霍格沃茨的病房,躺在一張柔軟舒適的床上;下午的陽光照著她的肚子,形成了一塊正方形的光,透過薄薄的毯子令她感到溫暖。記憶中她的上方應該有個簾子,也許圍著她的床拉上了,也許正開啟著,外面是龐弗雷夫人的其餘領地:那些其他的病床,有的上面有人,有的是空的,雕成弧形的霍格沃茨石塊上面嵌著明亮的窗戶。

當赫敏睜開眼睛的時候,她一眼就看見了麥格教授的臉,坐在她的床左邊。弗立維教授不在,但是這是可以理解的。他一整個早上都在拘留室裡陪著她,銀色的烏鴉守護神一直防備著那只攝魂怪,而他嚴厲的小臉一直面對著那些傲羅。拉文克勞的院長真的已經在她的身上花費了太多時間,可能已經必須回去上課了,而不是在這裡守護一個已經定罪的殺人未遂的女兇手。

她感到非常非常噁心,而且她不覺得是魔藥造成的。赫敏很想接著哭,但是她的喉嚨很疼,她的眼睛還在灼痛,而她的精神只是非常疲倦。她沒辦法再哭,已經沒有流淚的力氣了。

“我的爸爸媽媽呢?”赫敏對格蘭芬多的院長小聲說道。不知道為什麼,此刻面對他們似乎是世上最糟糕的事,比所有其他的事還糟;但她還是想見到他們。

麥格教授臉上的溫和神情變了,變形成了一個更加難過的表情。“我很抱歉,格蘭傑小姐。雖然不是一貫如此,但是我們在近年發現,最好不要把麻瓜出身的學生遭遇到的危險告訴他們的父母。如果你希望留在霍格沃茨,而不招致他們的反對的話,我建議你也對這件事保持沉默。”

“我沒有被開除嗎?”女孩悄聲說道,“為我做的事?”

“沒有,”麥格教授說道,“格蘭傑小姐……你當然已經聽見了……我希望你聽見波特先生說過,你是無辜的?”

“他只是那麼說說而已,”她悶悶地說道,“我的意思是,好把我放出來。”

年長的女巫堅決地搖搖頭。“不是這樣的,格蘭傑小姐。波特先生相信你的記憶被修改過了,整個決鬥根本沒發生過。校長懷疑兇手使用了更加黑暗的魔法——他懷疑這個法術也許是經由你的手施展的,但卻不是出於你本人的意願。連斯內普教授都認為這件事完全不可思議,雖然他恐怕不能公開地說出來。他懷疑你被人下了麻瓜的藥。”

赫敏繼續心不在焉地看著面前的變形術教授;她知道自己剛剛聽見的事情很重要,但是她沒有力氣更新自己的想法了。

“你當然不相信吧?”麥格教授說道,“格蘭傑小姐,你可不能相信自己會選擇謀殺!”

【鑑於大環境如此,本站可能隨時關閉,請大家儘快移步至永久運營的換源App,huanyuanapp.org 】

“但是我——”她的非凡的記憶再次幫她回放了整個過程,這是第一千遍了,德拉科·馬爾福是如何獰笑著告訴她,如果他不是累了的話,她決不可能勝過他,接著就證明了這一點,像一個決鬥家一樣靈活地在陳列獎品的櫃子之間跳來跳去,而她卻手忙腳亂地左支右絀,終於被一個惡咒打中,重重撞到牆上,臉頰上開始流血——然後——然後她——

“但是你記得做過這件事,”年長的女巫說道,看著她的神色中顯出溫和的理解,“格蘭傑小姐,完全沒必要讓一個十二歲的小女孩承擔如此可怕的回憶。只要你開口,我會很樂意把這個記憶為你封存起來。

她的感覺就像有人把一杯熱水潑到了她的臉上。“什麼?”

麥格教授取出魔杖,手勢嫻熟而迅速,像伸出手指一樣自如。“我不能幫你完全消除這個記憶,格蘭傑小姐,”變形術教授以慣常的精確語氣說道,“那裡面也許隱藏著重要的事實。但是有一種一忘皆空術是可逆的,我很樂意為你施展。”

赫敏瞪著面前的魔杖,在兩天中頭一次感到了一線希望。

讓這件事不要發生……她曾一次又一次地這樣希望,讓時間倒流,抹去那個可怕的,永遠永遠無法挽回的選擇。消除記憶做不到這一點,但是仍然是一種釋放……

她看著麥格教授溫和的臉。

“你真的覺得不是我做的?”赫敏說道,她的聲音在發抖。

“我非常確定你決不會自願做這樣的事情。”

赫敏的雙手在毯子下面抓緊了床單。“哈利不覺得是我做的?”

“波特先生認為你的記憶完全是偽造的。我很理解他的觀點。”

赫敏的手指放鬆了床單,她剛剛坐起來了一半,現在又倒回到床上。

不。

她什麼也沒有說。

她醒過來,想起了頭天晚上發生的事,那就像——像——連她自己的腦海裡都找不到恰當的詞,能夠描述她當時的感覺。但她知道德拉科·馬爾福已經死了,而她什麼也沒說,沒有去找弗立維教授自首。她只是穿好衣服下去吃早飯,裝得若無其事,好不讓人發覺,而且她知道那是錯的,錯的,是非常非常可怕的錯誤,但是她是如此、如此地害怕——

即使哈利·波特是對的,即使和德拉科·馬爾福的決鬥是一個謊言,那個決定也是她本人做的。她不配忘記這一點,也不配被原諒。

如果她做了正確的事,馬上去找弗立維教授,也許就會——以某種方式有所幫助,也許大家就會看到她後悔了,哈利就不用花掉所有的錢去救她——

赫敏閉上眼睛,把眼睛閉得緊緊的,她不能再哭了。“我是個可怕的壞人,”她用搖搖晃晃的聲音說道,“我差勁透了,一點也不英勇——”

麥格教授的聲音非常嚴厲,好像赫敏在她的變形術作業裡犯了一個極其糟糕的錯誤。“別傻了,格蘭傑小姐!對你做出這種事的人才是可怕的。至於英勇——好了,格蘭傑小姐,你早就聽過我對還不到十四歲的小女孩捲入到這類事情裡面有什麼意見,我就不多教訓你了。我只想說,你剛剛經歷了一件非常可怕的事,而你很堅強地撐過來了,任何像你這麼大的女巫都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今天你可以想怎麼哭就怎麼哭。明天你要回去上課。”

赫敏這時明白了,麥格教授不能幫助她。她需要人來責備她,如果她不能被責備,就不能被寬恕,而麥格教授做不到這一點,她永遠不會對一個拉文克勞的小姑娘要求這麼多。

哈利·波特在這件事上也幫不了她的忙。

赫敏在病床上翻了個身,蜷成一團,背向著麥格教授。“求求你,”她悄聲說道,“我想要——和校長談話——”

——————————————————————————————

“赫敏。”

赫敏·格蘭傑再次睜開眼睛的時候,看見阿不思·鄧布利多正俯身面向她的病床,蒼老的臉上憂心忡忡,看起來幾乎像是哭過了,只是那是不可能的;赫敏又因為讓他如此操心感到一陣痛苦的愧疚。

“米勒娃對我說,你想和我談話。”年老的巫師說道。

“我——”赫敏忽然完全不知道該說什麼了。她的喉嚨哽住了,只能結結巴巴地說道,“我——我很——”

她的語氣一定以某種方式表達出了另外那個詞,那個她已經無法再說的詞。

“抱歉?”鄧布利多問道,“為什麼,你為什麼要覺得抱歉呢?”

她要逼迫自己才能把話從喉嚨裡說出來。“你對哈利說過——他不該付錢——所以我不該——做麥格教授讓我做的事,我不該觸碰他的魔杖——”

“我親愛的,”鄧布利多說道,“如果你沒有對波特家族宣誓效忠的話,哈利就會獨自去襲擊阿茲卡班,而且很有可能會贏。那個男孩也許很講究措詞,可是我還從沒見他撒過謊;而且大難不死的男孩擁有黑魔王永遠不知道的力量。他真會設法摧毀阿茲卡班的,哪怕以生命作為代價。”老巫師的聲音更輕柔,更和藹了,“不,赫敏,你根本不必責怪自己。”

“我原本可以叫他不要那麼做。”

鄧布利多的眼睛微微閃亮了一下,隨即又被疲倦淹沒了。“真的嗎,格蘭傑小姐?也許你應該接替我的校長位置,因為我對頑固的孩子根本沒有這麼大的影響力。”

“哈利承諾過——”她的聲音頓住了。要說出這可怕的真相,非常艱難。“哈利·波特承諾過我——如果我不同意——他就決不可以幫助我。”

一個停頓。赫敏意識到,在鄧布利多叫醒她以後,病房遠處的噪音就消失了,之前麥格教授在的時候原本是有的。從她躺在床上的地方只能看到天花板和一面牆上的窗戶頂端,但是在她的視野裡,所有東西的位置都沒有變過,如果周圍有聲音的話,反正她是聽不見。

“啊,”鄧布利多說道。年老的巫師深深嘆了口氣。“這麼說來,那個男孩確實有可能會遵守承諾。”

“我應該——我本該——”

“自願去阿茲卡班?”鄧布利多說道,“格蘭傑小姐,這已經超過了我對任何人可能作出的要求。”

“但是——”赫敏吞嚥了一下。她無法不注意到其中的漏洞,所有想要走進拉文克勞宿舍的畫像門的人都會迅速學到注意精確的措詞。“但是沒有超過你對自己的要求。”

“赫敏——”年老的巫師開始說道。

“為什麼?”赫敏說道,她的聲音似乎不受大腦控制了,“為什麼我不能勇敢一些?我曾經願意跑到攝魂怪面前——為了哈利——我是說,以前,在一月的時候——那麼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我不能——”為什麼被送去阿茲卡班的想法讓她完全崩潰了,為什麼她完全忘記了好人該做的事——

“我親愛的女孩,”鄧布利多說道,半月形眼鏡後面的那雙藍眼睛顯示出他完全理解她的負疚。“我在霍格沃茨一年級的時候也不會比你做得更好。就像你對別人慈悲一樣,請你對自己也慈悲一些吧。”

“所以我確實做錯了。”不知什麼緣故她需要這樣說,需要別人這麼告訴她,即使她已經知道了。

一個停頓。

“聽我說,年輕的拉文克勞,”年老的巫師說道,“好好聽我說,因為我要告訴你一個真相。大多數做壞事的人都不認為他們是壞人;真的,他們中的大多數人都把自己看成故事裡的英雄。我曾經以為,世上最大的罪行是以更偉大的利益為名犯下的。我錯了。大錯特錯。世上有一種邪惡知道自己是邪惡的,並且全心全力地憎恨美德。它渴望毀壞一切美好的東西。”

赫敏在床上打了個寒戰,不知什麼緣故,當鄧布利多這麼說的時候,這一切顯得非常真實。

年老的巫師繼續說道,“你是世上美好的東西之一,赫敏·格蘭傑,所以那邪惡也憎恨你。如果你在這場審判中保持堅強的話,它就會更兇狠地打擊你,越來越狠,直到把你粉碎為止。不要以為英雄是堅不可摧的!我們只是比較不容易破碎而已,赫敏。”她從來沒有見過這個老巫師的眼神變得如此嚴峻,“當你已經接連很多個小時精疲力盡,當痛苦和死亡不是暫時的恐懼而是板上釘釘的事實,做英雄就沒有那麼容易了。如果我必須說出真相——那麼是的,在今天,我在面對阿茲卡班的時候不會動搖了。但是當我在霍格沃茨一年級的時候——我會從攝魂怪面前轉身逃走,而不是像你那樣勇敢面對,因為我父親死在阿茲卡班,我怕它們。記住這一點!那邪惡對你的攻擊足以打垮任何人,也包括我。只有哈利·波特擁有直面那種恐怖的能力,當他的力量完全長成的時候。”

赫敏的脖子抬不動了,沒辦法繼續看著這位年老的巫師;她把頭往後靠回了枕頭上,瞪著天花板,試圖理解剛才的話。

“為什麼?”她的聲音又顫抖了,“為什麼會有人這樣邪惡?我不懂。”

“我也疑惑過,”鄧布利多的聲音裡有一種深沉的悲傷,“我疑惑了三十年,可是我仍然無法理解。你和我永遠都不可能理解,赫敏·格蘭傑。但是至少現在我知道了,如果我們能和真正的邪惡對話,問它為什麼選擇邪惡的話,它會如何回答。它會說,為什麼不呢?”

她的心裡短暫地湧起了一股憤慨。“絕對有一百萬個理由不能這麼做!”

“說得對,”鄧布利多說道,“一百萬個理由,而且還不止。你和我,我們永遠都會知道這些理由。如果你堅持要這麼說的話——那麼沒錯,赫敏,今天的審判把你打碎了。但是在破碎以後去做什麼——那也是身為英雄的一部分。而你是一個英雄,赫敏·格蘭傑,永遠都會是。”

她再次抬起頭,瞪著他。

年老的巫師從她的床邊站起來。他的銀鬍子低了下去,鄧布利多莊重地向她鞠了一躬,離開了。

她繼續看著年老的巫師離開的地方。

這原本應該對她有些意義的,應該讓她感動的。原本應該讓她覺得好過一些,之前那麼不情願的鄧布利多,終於承認了她是一個英雄。

但她毫無感覺。

赫敏讓她的頭落回床上,這時龐弗雷夫人來了,讓她喝了一樣東西,像辣椒的餘味一樣燒灼著她的嘴唇,聞起來還要更辣,說不出是什麼味道。這對她毫無意義。她繼續瞪著遠處上方的石頭天花板。

——————————————————————————————

米勒娃等在通往霍格沃茨病房的雙開門邊,儘量控制自己不要偷看,當她還在霍格沃茨上學的時候,一直認為這扇門是“凶兆之門”,她現在不由自主地想到了當時的心情。這裡傳出過太多壞消息——

阿不思出來了。年老的巫師在走出病房的時候沒有停下來,只是繼續向弗立維教授的辦公室的方向走去;米勒娃跟在他的後面。

麥格教授清了清喉嚨。“完成了嗎,阿不思?”

年老的巫師點點頭,表示肯定。“如果有人對她施展惡意的魔法,或者有任何靈魂碰觸到她的話,我就會知道,然後馬上趕到。”

“我在變形術下課以後和波特先生談過了,”麥格教授說道,“他認為格蘭傑小姐從現在起應該轉到布斯巴頓去,而不是留在霍格沃茨。”

年老的巫師搖了搖頭。“不行。如果伏地魔真想攻擊格蘭傑小姐的話——他的決心是難以估量的。他的僕人正在迴歸,他不可能只憑一個人救出貝拉特裡克斯。在他的惡意之下,連阿茲卡班都不安全,而布斯巴頓——不行,米勒娃。我不認為伏地魔能夠經常這樣附身到別人身上,或者對更強的目標下手,不然今年發生的事就會大不相同了。而且哈利·波特在這裡,無論伏地魔是不是承認,這都是他必須害怕的對手。而且我已經開始監護她,格蘭傑小姐在霍格沃茨會比在別的地方安全。”

“波特先生似乎懷疑這一點,”米勒娃說道。她無法掩飾聲音裡的不滿;她心裡的一部分相當強烈地同意他的觀點。“他似乎認為,從常識來看,格蘭傑小姐可以到任何其他地方上學,就是不能留在霍格沃茨。”

年老的巫師嘆了口氣。“我恐怕這孩子和麻瓜在一起太久了。他們總在設法尋求安全;他們總是幻想安全是可以尋到的。如果格蘭傑小姐在我們的堡壘中心都不安全的話,她離開這裡也不會更安全。”

“並不是每個人都這麼想,”麥格教授說道。當她瀏覽辦公桌上的檔案的時候,那幾乎是她看到的第一封信;最精緻的羊皮信封,用銀綠色的蠟封了口,上面印著一條蛇,豎起身子嘶嘶地對她示威。“我收到了馬爾福閣下的貓頭鷹送來的信,要求他的兒子從霍格沃茨退學。”

年老的巫師點點頭,不過沒有停下腳步。“哈利知道了嗎?”

“是的。”她想起哈利當時的表情,聲音顫抖了一下,“下課以後,波特先生稱讚了馬爾福閣下出色的判斷力,說他會給隆巴頓女士寫信,建議讓她的孫子也轉學,以防他成為下一個目標。如果隆巴頓先生的監護人粗心大意,仍然把他留在霍格沃茨的話,波特先生要求發給他一個時間轉換器,一件隱身衣,一把掃帚,和一個能裝下這些物品的莫克袋;還有一個藏有門鑰匙的趾戒,可以在緊急情況下把他傳送到安全的地方,以防有人綁架隆巴頓先生,把他帶到霍格沃茨的監護系統之外去。我對波特先生說,我不認為魔法部會同意這樣使用時間轉換器;他說不必告訴他們。如果格蘭傑小姐留下來的話,我估計他會要求給她同樣的裝備。波特先生本人想要一把能騎乘三人的掃帚,放在莫克袋裡。”她對於這一系列的預防措施並沒有特別欽佩。她的確為其中的機智感到動容,但是還不到欽佩的程度;她畢竟是變形術大師。但是哈利·波特如今認為霍格沃茨的危險性堪比法術研究,這還是令她感到一陣陣的不安。

“神秘事務司不容輕易挑釁,”阿不思說道,“至於其他——”年老的巫師似乎微微地佝僂了一些,“我們不如滿足這個男孩的要求。我會把納威也監護起來,同時給奧古斯塔寫信,建議讓他在放假的時候留在學校。”

“最後,”她說道,“波特先生說——這是他的原話,阿不思——無論校長在這裡保管了什麼吸引黑巫師的東西,他必須把它轉移出這所學校,馬上。”這次她再也無法控制聲音裡的火藥味了。

“這些我都對勒梅說過,”阿不思的聲音裡帶著明顯的痛苦,“但是勒梅大師說——連他都無法保證魔法石的安全了——他相信無論它藏在什麼地方,伏地魔都有辦法找到——除了霍格沃茨,他不同意把它存放在其他任何地方。米勒娃,我很抱歉,但是必須如此——必須!”

“好吧,”麥格教授說道,“但是我個人認為波特先生說的每一點都是對的。”

年老的巫師瞥了她一眼,他的聲音在說話的時候哽住了,“米勒娃,你認識我很久了,沒有任何還活著的人比你更瞭解我——請你告訴我,我是否已經被黑暗吞噬了?”

“什麼?”麥格教授真正吃了一驚,然後,“哦,阿不思,當然沒有!”

年老的巫師緊緊地抿了抿嘴,才開始說話。“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我為了更偉大的利益,犧牲了那麼多人。今天,我差點為了更偉大的利益把赫敏·格蘭傑送進了阿茲卡班。而且我發現自己——今天,我發現自己——開始痛恨已經不屬於我的純真——”年老的巫師的聲音頓住了。“以正義之名犯下的罪行。以罪惡之名犯下的罪行。到底那一種更糟?”

“別傻了,阿不思。”

年老的巫師再次瞥了她一眼,隨後又把目光轉移到他們面前的路上。“告訴我,米勒娃——你在教格蘭傑小姐向波特家族宣誓效忠之前,有沒有停下來考慮一下後果?”

當她明白自己做了什麼的時候,她情不自禁地倒吸了一口涼氣——

“所以你沒有。”阿不思的眼裡露出悲哀的神情,“不,米勒娃,你絕對不要道歉。這是對的。在看到我今天的行為以後——如果現在你的忠誠物件首先是哈利·波特,而不是我的話,那是天經地義的。”她張開嘴想要抗議,可是阿不思搶先往下說道,“真的——真的——這是必要的,而且是絕對必須的,假如哈利在取得力量之前必須打敗的黑魔王其實並不是伏地魔——”

“不要又來了!”米勒娃說道,“阿不思,把哈利標記為其同等的是神秘人,而不是你。那個預言不可能是在說你!”

年老的巫師點了點頭,但是他的眼睛仍在出神,只盯著前面的道路。

——————————————————————————————

位於魔法法律執行司正中的拘留室裝修得相當豪華;它主要反映的是成年巫師習以為常的標準,倒不是對犯人有什麼特別的優待。這裡的椅子可以自動放倒,自動搖晃,柔軟華美的椅墊還有自動加熱的功能。有一個書架,上面放著一些從折價桶裡隨便搜來的書,以及整整一層古舊的雜誌,其中有一本是1883年出版的。至於洗手間的待遇,嗯,那倒不能說很奢侈,但是有一個魔咒可以讓這部分功能暫停一下;你不能走到執勤的傲羅看不見的地方。但是除此以外,這是一個相當舒服的囚室。霍格沃茨的防禦術教授被拘留了,但是並沒有被逮捕,甚至沒有受到威脅。沒有起訴他的證據……除了在霍格沃茨魔法學校發生了一件不尋常的可怕罪行,而根據以往的規律,霍格沃茨的現任防禦術教授以某種方式捲入其中的賠率是5:1。而且還必須加上一個事實,魔法法律執行司甚至沒人知道防禦術教授到底是誰,這個男人在被問到真實身份的時候只是以字面意義上的打噴嚏作為回答。啊,不,他們還不準備把所謂的‘奎里納斯·奇洛’放回霍格沃茨。

為了強調,讓我們重複一遍:

防禦術教授。

被拘留了。

在一間拘留室裡。

防禦術教授盯著看守他的傲羅,在哼歌。

防禦術教授自從進了這間囚室以後就沒說過一句話。他只是在哼歌。

哼歌是以一首簡單的兒童搖籃曲開始的,在麻瓜英國,這首歌的開頭是,搖啊搖,晚安……[1]

這個曲子被毫無變化,反反覆覆地哼了七分鐘,用來建立基本的模式。

然後旋律開始變化了。有的樂句哼得太慢了,中間加了長長的停頓,讓聽的人無可奈何地等啊等,等著下一個音符,下一個樂句。然後,等到下一個樂句終於出現的時候,卻是走調的,難以想象的可怕的走調,不只和前一個樂句的調子不同,唱出來的音高和任何調子都搭不上。你只能認為這個人曾經特意花了很多個小時練習這麼哼歌,才能達到如此完美的離譜。

這種哼歌和音樂的對比就像攝魂怪毫無生氣的可怕聲音和人類說話聲的對比。

無視這種極度可怕的哼歌是不可能的。它聽起來很像一首熟悉的搖籃曲,卻會不可預知地跑到別的地方去。它讓你有所期待,然後故意違背這些期待,一直沒有任何固定的模式能讓這樣的哼歌融到背景裡去。聆聽者的大腦無法讓自己不去盼望這些反音樂的樂句趕快結束,也無法讓自己不去注意那些出乎意料的變化。

這種哼歌模式之所以存在,只有一個可能的解釋:它是某個不可言說的殘酷天才精心設計的,他有天醒來以後覺得無聊了,於是決定給自己一個挑戰,看看能不能只透過哼歌就讓別人瘋掉。

傲羅聽這個可怕到無法想象的調子已經聽了四個小時了,同時還有一個巨大的,寒冷的,致命的存在緊緊盯著他,無論是正眼看它,還是讓它落在視線的餘光之內,感覺都同樣糟糕——

哼歌停止了。

等待的時間很長。足以讓人心裡燃起虛幻的希望,又被過去失望的回憶壓下。然後,當沉默的時間越來越長,那個希望又無法抗拒地升了起來——

哼歌又開始了。

傲羅崩潰了。

傲羅從腰帶裡取出一面鏡子,在上面點了一下,說道,“這裡是初級傲羅亞傑·艾尓圖尼,三號拘留室,呼叫代號RJ-L20。”

“代號RJ-L20?”鏡子驚奇地說道。傳來一陣翻書聲,然後,“你要求換崗,因為有個犯人對你展開了心理戰,而且成功了?”

(阿米莉亞·博恩斯確實相當聰明。)

“犯人對你說什麼了?”鏡子說道。

(RJ-L20的程式不包括這個提問,遺憾的是,阿米莉亞·博恩斯忘了明確規定負責排程的警官不該問這個問題。)

“他在——”傲羅說道,回頭往囚室看了一眼。防禦術教授靠在椅背上,看上去相當悠閒自在。“他一直瞪著我!而且在哼歌!”

一個停頓。

鏡子再次說話了。“你為了這麼點事呼叫RJ-L20?你確定你不是在設法逃脫看守他的職責?”

(阿米莉亞·博恩斯周圍的人都是白痴。)

“你不明白!”艾尓圖尼傲羅嚷道,“是非常可怕的那種哼歌!”

鏡子裡傳來背景裡的模糊的笑聲,似乎有不止一個人在笑。然後說話聲又開始了。“艾尓圖尼先生,如果你不想被降到初級傲羅乙等的話,我建議你忍一忍,回去幹活——”

“取消命令。”一個幹淨利落的聲音說道,因為和鏡子的距離關係,聽起來有點遙遠。

(這就是為什麼阿米莉亞·博恩斯常常坐在魔法法律執行司的排程中心,處理魔法部需要的檔案。)

“艾尓圖尼傲羅,”幹淨利落的聲音說道,似乎在向鏡子走來,“我們馬上來替換你。本·古鐵雷斯傲羅,RJ-L20的程式沒有讓你詢問原因。程式讓你替換呼叫你的傲羅。如果我發現有傲羅濫用這條規則的話,我會修改程式,防止濫用的情況——”鏡子裡的聲音忽然中斷了。

傲羅轉過身,用勝利的眼光看著靠在軟椅上的霍格沃茨現任防禦術教授。

這個男人在進入拘留室以後第一次說話了。

“再見,艾尓圖尼先生。”防禦術教授說道。

幾分鐘以後,拘留室的門開啟了,一個白髮蒼蒼的女人走了進來,穿著染成紅色的傲羅制服,上面沒有任何軍銜的標誌或者裝飾,左邊的胳膊下面夾著一個黑色的真皮資料夾。“你可以走了。”年老的女人突兀地說道。

艾尓圖尼傲羅耽擱了一會兒,想要解釋剛才發生的事,卻被一個點頭和用手指著門外的簡單動作打斷了。

“晚上好,司長女士。”防禦術教授說道。

阿米莉亞·博恩斯沒有回應這句話,而是毫不客氣地在空出來的椅子上坐下了。年老的女巫開啟黑色的資料夾,視線落在了裡面的羊皮紙上。“霍格沃茨現任防禦術教授身份的可能線索,羅巴茲傲羅編輯。”她把封面的羊皮紙翻過來,放到一邊,“據防禦術教授本人聲稱,他被分到了斯萊特林。家人被伏地魔殺死了。曾在麻瓜亞洲的一個武術中心學習,這個武術中心後來被伏地魔毀掉了。經國際魔法協作司確認,這就是1969年的奧尼事件”。[2]她又翻過一頁,“並且,防禦術教授在去年聖誕節前對學生發表了一場極為煽動人心的演說,譴責上一代人在對抗食死徒時的分裂態度。”年老的女巫從真皮資料夾抬起視線,“隆巴頓女士對這篇演說非常讚賞,堅持要我讀完整個演說稿。裡面的論點讓我感到熟悉,但是在那時我想不起在哪裡見過。不過,當然,那時我以為你已經死了。”

魔法英國的總執法官隔著用魔咒強化過的玻璃,銳利地凝視著霍格沃茨的現役防禦術教授。拘留室裡的男人安詳地回應著她的凝視,一點也沒有慌亂的樣子。

“我不點名,”年老的女巫說道,“但是我會講一個故事,看看是不是很熟悉。”阿米莉亞·博恩斯低頭翻到羊皮紙的下一頁,“1927年生,1938年進入霍格沃茨,分到斯萊特林學院,1945年畢業。在畢業的時候出國旅行,然後在訪問阿爾巴尼亞的時候失蹤了。直到1970年都被認為已經死亡,在那一年忽然回到了魔法英國,從未解釋在失蹤的二十五年間去了哪裡。他仍然和自己的家庭和朋友都很疏遠,孤身一人居住。1971年,貝拉特裡克斯·布萊克在斜角巷企圖綁架魔法部長的女兒,被他擊退了;他用死咒殺死了和她同夥的三個食死徒當中的兩人。後面的故事整個英國都知道了;還要我繼續說嗎?”年老的女巫再次從她的資料夾上抬起視線,“好吧。威森加摩舉行了一次審判,赦免了這個年輕人使用死咒的行為,其中不乏他的祖母,這個家族的女主人的努力。他和他的家庭和好了,他們安排了一場家庭聚會,歡迎他回來。聚會的主角到場的時候,發現他的整個家族都被食死徒殺死了,連家養小精靈都不例外;而他作為幼子一脈,成了一個最古老的家族的最後一名繼承人。”

防禦術教授對此毫無反應,只是眼睛半閉著,似乎感到很厭倦。

“這個年輕男人得到了他的家族在威森加摩的席位,變成了對抗神秘人的中堅力量。他曾多次帶領部隊,用非凡的力量和高明的策略和食死徒戰鬥。大家開始把他比作下一位鄧布利多,認為他也許會在打敗黑魔王後成為魔法部長。在1973年七月三日,他缺席了一次威森加摩的關鍵投票,之後就再也沒有了他的訊息。我們以為他被神秘人殺死了。這對所有人都是非常沉重的打擊,從那天起,事態開始急劇惡化。”老女巫的目光裡流露出質疑,“我曾經哀悼過你。發生了什麼事?”

防禦術教授的肩膀略微動了動,小小的聳肩動作。“你的假設真多,”防禦術教授輕柔地說道,“如果是我的話,我會認為那個男人在多年前就死了。但是如果他無論如何還活著的話——那麼他顯然不希望這件事被公佈出來,而且有充分的理由保持沉默。看起來,他曾經對你們有所幫助。”防禦術教授的嘴唇彎出了一個憤世嫉俗的笑容。“但是我對於感激的稍縱即逝已經不再感到驚訝了。你們還要對他要求更多嗎?”

年老的女巫向後靠回到傲羅監視椅上,看起來相當驚愕,甚至也許有些受傷。“不——”她在過了一會兒以後說道。她用手指敲了敲真皮資料夾;她看起來有點緊張,如果你相信阿米莉亞·博恩斯還可能會緊張的話。“但是你的家族——古老的家族已經不剩多少了——”

“對於這個國家來說,古老的家族剩下八個還是七個,一點也不重要。”

年老的女巫嘆了口氣。“鄧布利多怎麼看?”

拘留室裡的男人搖了搖頭。“他不知道我是誰,而且承諾不去調查。”

年老的女巫抬起了眉毛。“那他是怎麼向霍格沃茨的監測系統介紹你的呢?”

淡淡的笑容。“校長畫了個圈,對霍格沃茨說,站在圈裡的人就是防禦術教授。說起這個——”他的聲音更低,更單調了,“我在缺課,博恩斯司長。”

“你有的時候似乎會——休息,而且方式很特別。這也寫在報告裡了。而且隨著時間的流逝,你休息的頻率似乎越來越頻繁。”年老的女巫再次用手指敲了敲真皮資料夾。“我不記得讀到過這種症狀,但是大家在聽說這種事的時候,都會很自然地想象……和黑巫師的戰鬥,可怕的詛咒留下的後遺症……”

防禦術教授� ��然面無表情。

“你需要醫生的幫助嗎?”阿米莉亞·博恩斯問道。她的面具滑落了,眼裡清楚地顯露出痛苦的表情,“我們能為你做點什麼嗎?”

“我同意了在霍格沃茨教防禦術,”囚室裡的男人淡淡答道,“請你自己得出結論,女士。我在缺課,而現在已經不剩幾堂課了。我希望回到霍格沃茨,馬上。”

——————————————————————————————

赫敏第三次醒過來的時候(其實她覺得只是閉了一下眼睛),太陽已經更加西斜,幾乎完全下山了。她感到自己多了一點活力,同時很奇怪的,也更加精疲力盡了。這次是弗立維教授站在她的床邊搖她的肩膀,身邊漂浮著一個托盤,上面是冒著熱氣的食物。不知什麼緣故,她以為哈利·波特會在她的床邊,但是他不在。是她在做夢嗎?她不記得做過夢。

原來(按照弗立維教授的說法)赫敏錯過了大廳裡的晚飯,所以被叫醒了吃飯。然後她就可以回到拉文克勞的宿舍去,到她自己的床上去睡覺。

她默默吃著。她的心裡有一部分想問問弗立維教授,他是認為有人對她施展了虛假記憶術,還是她出於自己的意願,試圖謀殺德拉科·馬爾福——

——就像她記得的那樣——

——但是絕大部分的她害怕發現真相。哈利·波特和他的書會說,害怕發現真相是一個警報;可是她的大腦覺得很累,很受傷,而且她也沒有力氣去強迫它了。

當她和弗立維教授離開病房的時候,他們發現哈利·波特盤腿坐在門外,靜靜地讀著一本心理學的書。

“我會帶她回去,”大難不死的男孩說道,“麥格教授說沒問題。”

弗立維教授似乎接受了,用嚴厲的目光看了兩人一眼,離開了。她想不出那嚴厲的一瞥是什麼意思,除非是別再謀殺其他學生了。

弗立維教授的腳步漸漸遠去,他們兩人單獨站在病房的門外。

她望著大難不死的男孩的綠眼睛,凌亂的頭髮沒有遮住前額的傷疤;她望著這個男孩的臉,是他毫不猶豫地拿出所有的錢,救了她。她的心裡有很多情緒——內疚,羞恥,尷尬,也有別的——但是沒有語言。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新章節更新遲緩的問題,在能換源的app上終於有了解決之道,這裏下載 huanyuanapp.org 換源App, 同時查看本書在多個站點的最新章節。】

“話說,”哈利突兀地說道,“我瀏覽了一遍我的心理學方面的書,看了看他們對於創傷後壓力心理障礙症是怎麼說的。[3]比較老的書認為你應該在事後馬上和諮詢師討論你的經歷。更新的研究說,他們做了實驗,結果表明在事後馬上討論只會雪上加霜。顯然你應該接受你的大腦的自然反應,壓下這些回憶,暫時不要去想。”

這太像她和哈利平常說話的語氣,太正常了,以至於她的喉嚨忽然感到一陣灼痛。

我們不必討論這件事。哈利剛才的話多多少少是這個意思。感覺像在作弊,也許甚至像在撒謊。沒有任何事是正常的。所有的錯誤仍然是可怕的錯誤,所有沒說的話仍然需要說出來……

“好。”赫敏說道,因為沒有其他的話可以說,什麼也沒有。

“抱歉,你醒來的時候我不在旁邊,”哈利說道,兩人開始向前走,“龐弗雷夫人不讓我進去,所以我就等在外面了。”他微微聳了聳肩,看起來有點難過,“我想我原本應該留下來公關,控制傷害範圍的,但是……實話說我在那方面一直都不太擅長,我最後總會說出很傷人的話。”

“有多糟糕?”她以為她的聲音會放低,會嘶啞,但是並沒有。

“呃——”哈利明顯地遲疑了一下,“你必須明白一件事,赫敏,今天早飯的時候還有很多人為你說話,但是每個支援你的人都在——編造事實。是德拉科先想殺你的,諸如此類。這是格蘭傑和馬爾福的對決,大家是這麼看的,就像一個蹺蹺板,把他那邊按下來就意味著把你這邊推上去。我對他們說你們很可能都是無辜的,都被修改了記憶,但是他們不聽,兩邊的人都把我當成想要兩頭討好的叛徒。後來大家聽說德拉科在服用了吐真劑的情況下作證他在決鬥之前確實是想幫助你——別那種表情啊,赫敏,你又沒真的對他做什麼。總之,目前大家的全部理解就是:支援馬爾福的一派是對的,而支援格蘭傑的一派錯了。”哈利輕輕嘆了口氣,“我跟他們說,等真相大白的時候他們會很沒面子……”

“有多糟糕?”她又問了一遍。這次她的聲音真的變小了。

“你還記得阿希從眾實驗嗎?“哈利說道,轉過頭嚴肅地看了她一眼。

她的大腦有幾秒鐘沒想起來,這把她嚇到了,但是隨後她就想起來了。在1951年,所羅門·阿希找來一些實驗物件,把他們分別放進一隊表面上和他們很相似,似乎也是實驗物件的人當中,但是那些人實際上是實驗者的同伴。實驗者讓屏幕顯示一個標準線段X,以及其他三個線段A,B和C。實驗者的問題是,X的長度和哪條線段相同。正確的答案明顯是C。而那些其他的“實驗物件”,也就是試驗者的同伴,會一個接一個地表示X的長度和B相等。真正的實驗物件被安排在倒數第二個回答,好讓他們不至於因為被安排在最後一個感到疑心。測試的目的是看看真正的實驗物件會‘從眾’地選擇錯誤答案B,還是選擇明顯的正確答案C。

75%的實驗物件至少“從眾”了一次。三分之一的實驗物件在多數情況下都選擇從眾。有些人在事後表示他們確實認為X的長度和B相等。這還是在實驗物件不認識同組夥伴的情況下。如果你把實驗物件放在和他們背景相似的人當中,比如把一個坐輪椅的實驗物件放在同樣坐輪椅的人當中,從眾效應會更加突出……

赫敏感到一陣反胃,她猜到了這件事的方向。“我記得。”她低語道。

“你知道,我給混沌軍團的士兵做過反從眾訓練。我讓每個士兵站在中間,說‘二加二等於四!’或者‘草是綠色的!’而混沌軍團的所有其他人都叫他們白痴,或者對他們冷笑——艾倫·弗林特特別擅長冷笑——或者只是莫名其妙地看看他們,然後走開。但是你必須記住,只有混沌軍團的士兵做過這種訓練。其他霍格沃茨的人連從眾是什麼意思都不知道。”

“哈利!”她的聲音在發抖,“到底有多糟糕?”

哈利再次聳聳肩,看上去有些難過。“二年級和二年級以上的所有人,因為他們不認識你。所有的飛龍戰士。當然了,還有所有的斯萊特林。嗯,我想還有魔法英國的其他大部分人。你要記得,盧修斯·馬爾福控制著《預言家日報》。”

“所有人?”她悄聲說道。她的四肢開始感到寒冷,好像剛剛從一個冷水游泳池裡爬上來。

“大家真正相信的東西感覺不像信仰,而像這個世界的真正狀態。你和我站在這個宇宙中的一個小小的私人的氣泡裡,在這裡,赫敏·格蘭傑被修改了記憶。在所有其他人的世界裡,赫敏·格蘭傑企圖謀殺德拉科·馬爾福。如果厄尼·麥克米蘭——”

她連呼吸都停住了。麥克米蘭上尉——

“——認為出於道德的考量,他不能再做你的朋友的話,那麼,在他理解的範圍內,在他以為的世界裡,他做的是對的。”哈利的眼睛非常嚴肅,“赫敏,你告訴過我很多次,說我太瞧不起人了。但是如果我對他們期望太高——如果我期望大家能把事情弄對——那我真會痛恨他們的。把理想主義放在一邊不談,霍格沃茨的學生確實對於認知科學還不夠瞭解,不能為他們自己的思想負責。他們是瘋子,這不是他們的錯。”哈利的聲音出奇地溫和,幾乎像一個大人,“我知道這對於你會比對於我要困難。但是請記住,最後真正的壞人會落網,真相會水落石出,所有對他們的錯誤充滿自信的人最終都會感到尷尬。”

“如果真正的壞人一直沒有落網呢?”她用發抖的聲音說道。

……或者如果真的是我呢?

“那你就離開霍格沃茨,到美國的塞勒姆巫師學院去。”

“離開霍格沃茨?”她從來沒有想過這種可能,除了作為一種終極的懲罰。

“我……赫敏,我想你也許無論如何都應該這麼做。霍格沃茨不是一個城堡,是一個圍牆裡的瘋人院。你確實有其他的選擇。”

“我要……”她結結巴巴地說,“我需要……想一想……”

哈利點點頭。“至少在校長今天晚飯的講話以後,不會再有人對你施展惡咒了。哦,還有,羅恩·韋斯萊來找過我,他很認真地對我說,如果我比他先見到你的話,請我告訴你,他很抱歉之前曾經對你有過不好的想法,他今後再也不會說你的壞話了。”

“羅恩相信我是無辜的?”赫敏問道。

“呃……他倒不是認為你是無辜的……”

——————————————————————————————

他們走進拉文克勞的公共休息室的時候,整個房間都靜了下來。

瞪著他們。

瞪著她。

(她在做噩夢的時候曾經夢見過這種情形。)

接著,大家一個接一個地移開了目光。

佩內洛·克里瓦特,負責一年級學生的五年級級長,故意慢慢地移開了目光,把臉別到另一個方向去了。

蘇·李,麗莎·圖平和邁克爾·可納一起坐在一張桌邊,他們每個人都曾經向她問過作業,現在全部移開了目光,當她看向他們的時候,他們忽然顯得很緊張。

一個名叫拉提莎·蘭德爾的三年級女巫,S.P.H.E.W.曾經兩次把她從斯萊特林的惡霸手裡救下來,她迅速地低頭面向桌子,開始繼續做作業。

曼迪·布羅克赫斯特移開了目光。

在那個時候,赫敏沒有哭,但是那只是因為她預料到了,已經在腦海裡把這一幕反覆預演過了。至少大家沒有對著她尖叫,沒有推她,也沒有對她施展惡咒。他們只是移開了目光——

赫敏直接走上樓梯,走向了一年級女生的宿舍。(她沒有看見帕德瑪·佩蒂爾和安東尼·戈德斯坦正看著她,只有他們倆轉過了頭,目送她離開。)在她身後,她聽見哈利·波特用非常平靜的語氣說道,“我跟你們說,真相總會水落石出的。你們既然那麼確信她有罪,我可不可以請你們在這張紙上籤個字,說如果將來發現她是無辜的話,她可以對你們說‘早跟你們說過’,而且把這件事作為你們一輩子的把柄?都過來吧,一個一個的,別那麼懦弱啊,如果你們真的確信的話,就不用害怕打這個賭——”

她上了一半樓才想到,宿舍裡還會有別的女孩。

——————————————————————————————

星星還沒有完全出來,在天際紫紅色的霞光中只能看見最明亮的一兩顆,但是夕陽已經完全沉落了。

赫敏的雙手緊緊攥著一個小陽臺的粗糙的石頭欄杆,她是從樓梯溜到這兒來的,因為她意識到——

——她不能回去上床睡覺——

——“你再也不能回家了”之類的話在她的腦海裡迴響。[4]

她瞪著空蕩蕩的操場,正在消逝的斜陽,下方遠處剛剛發芽的小草。

累,她好累,她現在無法思考,她需要睡眠。弗立維教授對她說,她需要睡眠,讓她在晚飯的時候又喝了一劑魔藥。也許魔法世界就是這樣治療無辜小女孩的可怕的心理創傷的,讓她們在事後一直睡。

她本該回房睡覺的,但是她害怕去有人的地方。害怕他們看她的眼神,害怕他們移開目光。

思緒的斷片互相追逐著,可是大腦已經太疲勞,無法深入思考或者把它們聯絡起來,漸漸地,夜幕完全降臨了。

為什麼——

為什麼會發生這樣的事——

一個星期前一切都還好好的——

為什麼——

從她的身後傳來吱呀一聲,門開啟了。

她轉頭去看。

奇洛教授靠在她剛才經過的門口,霍格沃茨的火把從身後照亮了他的側影,像用紙板剪出來的,貼在開啟的門口。她看不見他的表情,儘管他身後的門是明亮的;他的眼睛,他的臉,所有她能看見的都藏在黑夜的陰影裡。

霍格沃茨的防禦術教授,所有嫌疑人中的第一名。在這一刻之前,她都沒有意識到她也有一個嫌疑人名單。

男人站在門口,一語不發;她看不見她的眼睛。他到這裡來幹什麼——

“你是來殺我的嗎?”赫敏·格蘭傑說道。

奇洛教授聞言歪了歪腦袋。

然後奇洛教授向她走來,黑暗的剪影刻意地慢慢抬起一隻手,像是要把她推下拉文克勞的高塔——

“昏昏倒地!”

洶湧的腎上腺素淹沒了一切,她不假思索地拔出魔杖,她的嘴唇自動說出了咒語,昏迷咒如火箭一般從她的魔杖中迸出,然後——

——奇洛教授抬起手,火箭的速度放慢了,停下了,在空中掙扎著,好像還在努力向前飛,發出了輕微的嘶嘶聲。

紅色的亮光第一次照亮了奇洛教授的臉,顯出一個奇怪的喜愛的微笑。

“這還差不多,”奇洛教授說道,“格蘭傑小姐,你仍然是我的防禦術學生。就這一點而論,如果你認為我是一個威脅的話,我不希望你只是悲傷地看著我,問我是不是來殺你的。扣你兩個奇洛點。”

她啞口無言。

防禦術教授的手指隨意一彈,把停在空中的昏迷咒火箭彈飛了,惡咒從她的頭上飛過去,混入了遠處的茫茫夜色,他們又站在了黑暗裡。然後奇洛教授從門口走出來,門在他身後關上了;輕柔的白色光輝在他們周圍亮起,她再次看見了他的臉,那張臉上仍然帶著奇怪的喜愛的笑容。

“你——你來這裡做什麼?”

奇洛教授向前走了幾步,走到陽臺的高處,把胳膊撐在石頭上,緊緊地靠在上面,抬頭望著外面的夜色。

“我在被傲羅釋放,向校長報到以後,馬上就趕到這裡來了,”奇洛教授用安靜的聲音說道,“因為我是你的老師,你是我的學生,我對你負有責任。”

這時,赫敏明白了;她想起了奇洛教授在今年的第二堂防禦課對哈利說過的話,教他控制怒氣。她感到一陣羞恥的感覺直衝胸口。過了一會兒以後,她對這件事的認識終於勝過了恥辱,她強迫自己說道——

“我——”赫敏說道,“哈利認為——認為我沒有——發怒,我是說——”

“我聽說了,”奇洛教授用乾巴巴的語氣說道。他搖了搖頭,似乎在對星星說話。“那個男孩很幸運,我對他的自毀傾向已經從惱怒轉成了純粹的好奇,只想知道他下一步會做什麼。但是我同意波特先生對於事實的判斷。這是一場經過精心策劃的謀殺,躲過了霍格沃茨的監測系統和校長警覺的眼睛。在如此深思熟慮的謀殺中,自然會有無辜的人被放到替罪羊的位置。”一個短暫的扭曲微笑掠過了防禦術教授的嘴唇,可是他沒有看著她,“至於這是你本人所為的理論——我自認是一個才華橫溢的老師,但是連我也沒辦法把如此殘忍的殺意教給像赫敏·格蘭傑這樣頑固不化和缺乏天分的學生。”

她的大腦有一部分憤慨地說道什麼?但是程度遠遠不夠,無法到達她的嘴唇。

“不是的……”奇洛教授說道,“這不是我來這裡的原因。你完全不掩飾對我的厭惡,格蘭傑小姐。我要感謝你的坦率,因為我寧可要真實的憎恨,也不要虛假的愛。但是你仍然是我的學生,而我有一句話要對你說,如果你願意聽的話。”

赫敏看著他,仍然在和殘餘的腎上腺素搏鬥。防禦術教授似乎只是仰面望著夜空,上面的星星正在漸漸變得清晰可見。

“從前,我原本要做一個英雄,”奇洛教授說道,仍然仰望著夜空。“你能相信嗎,格蘭傑小姐?”

“不能。”

“再次謝謝你,格蘭傑小姐。但是無論如何,那是事實。在很久以前,在你和哈利·波特還沒有生下來以前,曾經有一個男人被譽為救世主。命中註定的繼承人,就像在故事裡那些一眼就能認出來的主角一樣,揮舞著正義和復仇這對雙生的魔杖,對抗著可怕的敵人。”奇洛教授冷冷地輕笑了一聲,仰望著夜空。“你知道嗎,格蘭傑小姐,那時我自以為已經相當憤世嫉俗了,但是……好吧。”

在寒冷和夜色中,沉默在延長。

“實話說,”奇洛教授仰望著星星說道,“我至今都無法理解。他們應該知道自己的性命都維繫在這個男人的成功上。可是他們好像在想方設法給他的生活增添不愉快。在他的路上設定各種可能的障礙。我並不天真,格蘭傑小姐,我沒有期望當權派馬上和我站到一條戰線上——除非他們能夠從中獲得利益。但是他們的權力同樣受到了威脅;所以我非常震驚,他們居然那樣心安理得地退縮,把所有責任的重擔都加在這個男人肩上。他們嘲笑他的表現,在私底下議論如果換了他們會怎樣做得更好,但是又不願意屈尊動手。”奇洛教授搖了搖頭,似乎在沉思,“然而最奇怪的是——那個黑巫師,這個男人的可怕的敵人——咦,為他服務的人倒是迫不及待地跳出來完成他的任務。那個黑巫師對他的追隨者越來越殘忍,而他們卻越發追隨他。人們為了爭奪替他服務的機會而互相爭鬥,而那個維繫了所有人的性命的男人,大家卻隨心所欲地給他的生活製造困難……我無法理解,格蘭傑小姐。”奇洛教授的臉在向上看的時候,藏在了陰影裡。“是不是因為,當這個人背上行動的詛咒的時候,其他人就被移除了行動的義務?是不是因為這樣,所以那些人都隨心所欲地阻撓他和黑巫師的戰爭,即使那個黑巫師會把他們所有人變成奴隸?事實是,相信人會為自己的利益行動不是憤世嫉俗,而是最純粹的理想主義;在現實生活中人們達不到這麼高的標準。所以,這個人後來意識到他如果獨自和黑巫師戰鬥的話,其結果都比和這樣的追隨者一起戰鬥要強。”

“所以——”赫敏的聲音在夜色裡聽起來很奇怪,“你離開了你的朋友,把他們留在安全的地方,獨自去和那個黑巫師戰鬥?”

“啊,沒有,”奇洛教授說道,“我不再試圖當英雄了,改做了一些其他比較愉快的事。”

“什麼?”赫敏脫口而出,“那也太差勁了!”

防禦術教授的頭從夜空的方向轉過來,低頭看著她;藉著走廊的燈光,她看見他在笑——或者至少有半張臉是笑著的。“格蘭傑小姐,你是不是要告訴我,我是個差勁的人?好吧,也許我是的。但是那些從來沒有試圖去當英雄的人不是更差嗎?如果我像他們一樣,沒有做過任何努力,你對我的評價會不會好一點呢?”

赫敏張開嘴,然後發現自己又一次啞口無言了。身為英雄卻半途而廢是不對的,你不能這麼做,但是她也不想說不是英雄的人就毫無價值,那是奇洛的思路……

那個笑容,或者半個笑容,不見了。“不要發傻,”防禦術教授靜靜地說,“以為把自己定位成女英雄以後,還能期待那些你保護過的人對你有任何長久的感激。就像你認為那個男人應該繼續去做一個英雄,因為他半途而廢罵他差勁,儘管其他的一千個人連手指都不曾動一動。和惡霸戰鬥是你的本分。那是你必須繳付的稅款,他們會像王子一樣接受你的進貢,還要冷笑著嫌你交遲了。我敢打賭,你已經看見了,當和你連在一起不再對他們有利的時候,他們對你的喜愛是如何像被風捲走的灰塵一樣消失了……”

防禦術教授慢慢地從陽臺的欄杆上直起身來,幾乎站直了,轉身面對著她。

“但是你不必去做一個英雄,格蘭傑小姐,”奇洛教授說道,“只要你願意,你隨時都可以放棄。”

這個想法……

……在最近的兩天裡確實不止一次地出現過。

人要透過做正確的事,才能成為真正的自己,鄧布利多校長這麼告訴過她。問題在於似乎有兩種不同的正確的事。她的一部分認為,正確的事是繼續做一個女英雄,留在霍格沃茨,她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但是女英雄不會逃跑。

但是常識的聲音說道,永遠不應該讓小孩子處於危險之中,那是大人的事情;這是告誡大家不要吃陌生人的糖果的每一張學校海報的聲音。這也是正確的。

赫敏·格蘭傑站在陽臺上,看著奇洛教授的剪影和他身後漸漸出現的星星,感到無法理解;她無法理解防禦術教授怎麼能看著她,露出關心的表情;她無法理解防禦術教授的聲音裡打動了她的痛苦;她無法理解他為什麼要對她說這些話。

“你甚至都不喜歡我,教授。”赫敏說道。

奇洛教授的臉上掠過了一個淡淡的笑容。“我想,我是可以抱怨這件事浪費了我寶貴的時間,擾亂了我的防禦術課程,我很生氣。但是最重要的是,格蘭傑小姐,你是我的學生,無論我以前從事過什麼別的職業,我想我在霍格沃茨是一個好老師,不是嗎?”奇洛教授的眼睛忽然顯得非常疲倦,“那麼,作為你的老師,我建議你考慮其他的職業選擇。我不希望看見別人重蹈我的覆轍。”

赫敏咽了口口水。奇洛教授的這一面是她從來沒見過,甚至沒有想象過的,這件事慢慢地侵蝕著她從前的偏見。

奇洛教授看了她一會兒,然後把目光移開了,繼續仰頭看著星星。當他再次說話的時候,他的聲音更安靜了。“這裡有人在謀害你,格蘭傑小姐,而我不能像監測馬爾福先生一樣監測你。校長禁止我這麼做,出於一些他聲稱是很好的理由。我知道,喜歡上霍格沃茨很容易;因為我也喜歡它。但是在法國,人們對古老家族的看法和英國不一樣;而且我想布斯巴頓不會虧待你的。無論你對我還有什麼其他的想象,我發誓,如果你讓我把你安全地送到布斯巴頓的話,我會竭盡全力把你送到那裡。”

“我不能就這樣——”赫敏說道。

“不,你可以的,格蘭傑小姐,”現在那雙淺藍色的眼睛在專注地看著她了,“無論你希望用你的人生去做什麼,你都不可能在霍格沃茨做到,現在不可能了。即使不提所有其他的威脅,這個地方對你來說也已經毀了。就讓哈利·波特命令你去布斯巴頓,在那裡過平靜的生活吧。如果你留在這裡,在英國的心目中和法律意義上,他就是你的主人!”

她甚至還沒想到過這件事,這比起被攝魂怪吃掉似乎太微不足道了;在從前,這曾經對她很重要,但是現在只顯得孩子氣,不重要,毫無意義,那麼為什麼她的眼睛還要有灼痛的感覺呢?

“如果這也不能打動你的話,格蘭傑小姐,請你也想一想,波特先生就在今天中午還威脅了盧修斯·馬爾福,阿不思·鄧布利多和整個威森加摩,就因為有人威脅把你從他身邊奪走的時候,他無法理智地思考。你不害怕他下一步會做什麼嗎?”

有道理。很有道理。非常可怕地有道理。

過於有道理了——

她無法用言語描述,是什麼讓她想到了這件事,除非是防禦術教授正在向她施加的巨大壓力。

如果真是防禦術教授一手策劃了這一切——那麼防禦術教授的所有目的,不過是為了趕她走開,好讓她無法擾亂他對哈利的圖謀。

她不由自主地把重心移到了另一只腳上,讓自己離防禦術教授遠一些——

“所以你覺得是我幹的?”奇洛教授說道。他的聲音聽起來有一點難過,令她的心跳都幾乎停止了。“我想我不該怪你。畢竟我是霍格沃茨的防禦術教授。但是格蘭傑小姐,即使假設我是你的敵人,常識仍然應該告訴你,越快遠離我越好。你不會死咒,所以正確的應對方式是透過換影移形離開。如果能讓事態明確一些的話,我不介意扮演一下你想象中的惡棍。離開霍格沃茨,把我留給有能力對付我的人。我會找信譽卓著的家庭負責把你送過去,如果你沒有安全抵達的話,波特先生會知道責任在我。”

“我——”她感到寒冷,夜晚的空氣讓她的肌膚變得冰涼,或者也許是她的肌膚讓夜晚的空氣變涼了。“我需要想一想——”

奇洛教授搖了搖頭。“不行,格蘭傑小姐。我需要花一些時間來準備你的行程,而我剩下的時間比你可能以為的少。這個決定對於你來說也許是痛苦的,但是不應該是模稜兩可的;放在這個天平兩邊的東西很沉重,但是並不相等。我今晚就必須知道你是否準備離開。”

否則的話——

防禦術教授是在故意警告她嗎?她如果不逃,他就會再次攻擊?

為什麼這件事如此重要,奇洛教授到底想對哈利做什麼?

赫敏·格蘭傑,我會破例不像一個神秘的老巫師通常會做的那樣隱晦,而是直白地告訴你,如果哈利·波特身邊的事出了岔子的話,你無法想象事態會糟糕到什麼地步。

這是世上最強大的巫師告訴她的,在他告訴她不放棄做哈利的朋友是多麼重要的時候。

赫敏咽了一口口水,在一個魔法城堡的石頭陽臺上,在她站著的地方微微搖晃了一下。忽然間,整件事致命的荒唐似乎湧了上來,扼住了她的咽喉,一個十二歲的小姑娘不該處於危險之中,不該需要考慮這些事情,媽媽會叫她快逃,而爸爸哪怕只是得知她在面對這個問題恐怕都會心臟病發作。

這時她明白了,就像哈利和鄧布利多警告過她的那樣,她的所有關於女英雄的想法都是錯的。事實上並沒有英雄這回事,那只是故事裡的概念。有的只是可怕的危險,被傲羅逮捕,關在監獄裡,放在攝魂怪的旁邊,痛苦,恐懼和——

“格蘭傑小姐?”防禦術教授催促道。

她什麼也沒說。所有的話語都堵在了喉頭。

“我需要一個決定,格蘭傑小姐。”

她的下頜緊閉著,一語不發。

最後防禦術教授嘆了口氣。白色的光芒慢慢暗淡下去,他身後的門緩緩開啟了,他再次變成了門口黑色的剪影。“晚安,格蘭傑小姐,”他說道,轉身走開了,走進了霍格沃茨。

又過了一會兒,她的呼吸才緩和下來。無論今晚發生了什麼,感覺都不像一場勝利。在防禦術教授的壓力下,她竭盡全力地抵抗才沒說出“好的”,而她現在甚至不確定自己是不是做對了。

當她再次走進燈光的時候(當疲倦戰勝了一切,睡眠又成為可能),在門口,她覺得聽見了身後的上方傳來了一聲遙遠的鳳鳴。

但那不是為她的,她知道,所以她開始上樓,走向宿舍。

其他的女孩應該已經睡著了,不會再盯著她看,或者移開目光了——

她感到眼淚開始滾落,這一次她沒有試圖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