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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喬貞先生。”葬禮接近尾聲,人快散盡的時候,霍爾邁的兒子亨裡克走過來說。見喬貞沒反應,他又喚了一次。

“什麼?”原先望著前面一排墓碑出神的喬貞轉過身來。

“您打算回去了嗎?”

“實際上,是的。”

“我能看出來您不大適應葬禮這樣的場合。”

“你想說什麼?”

“抱歉,別誤解。您願意到場,我已經很感激了。因為我知道您和父親也不是很親密的朋友。不過,我倒是快成為這方面的行家裡手了,母親和一個叔叔的葬禮也是我操辦的。如果以後不做鐵匠了,我說不定可以做殯葬業。”

“暴風城的死亡率在上升。但是多出來的這部分人大多沒錢給自己置辦後事,所以你還是別急著轉業。”

亨裡克乾巴巴地笑了一聲,更像是從喉嚨底部吐出一股怨氣。“喬貞先生,您也曾經給父母送行嗎?”

“你問得太多了。”

這一次亨裡克無意道歉,彷彿沒有聽到喬貞所說。“小時候,我總在害怕這件事,心想要是父母死去了,我該怎麼做。小孩子對死亡沒有一點真正的概念,想象不出該怎麼去反應。我甚至幻想父母在我自立之前就死去,這樣就可以免去幫他們辦喪禮的麻煩了。但是現在……事情總是會自然而然發生的,對吧?我把他們的葬禮都置辦得很好。”

“你該去休息一下。”

“也許是的。”

“如果沒有什麼重要的事,我就走了。”

“您要去工作?”

喬貞皺起眉頭。“亨裡克,我能看出來你有話要說。剛才那些只不過是廢話,也許你想喚起我同情什麼的。這不是做事的好辦法。乾脆一些。”

“其實……是有事。”亨裡克望著地面,左手食指抹了一下鼻樑,然後看著喬貞。“您現在還能接受私人的調查請求吧?我想請您查一點東西。”

“看情況。你先說。”

這時候,亨裡克的妻子來到丈夫身邊。她用疑慮的眼神看了看喬貞,然後問亨裡克:“你們在談什麼?”

“不關你的事。”亨裡克說。“你去看好孩子們。”

“這是你父親的葬禮,親戚們還沒都走掉,你不能這麼隨著性子和陌生人說話。讓別人見了會怎麼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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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不是陌生人。他是喬貞先生,父親的朋友。”

“至少我不認識他。”她又瞥了喬貞一眼。“你們倆到底談完了沒?”

“能不能別煩了,你想在客人面前捱打嗎?不想的話就離遠一點。”

亨裡克的妻子沒再說話,雙臂抱在胸前離開了。

“真是抱歉,這女人總這樣……一點腦筋不長。”

“你剛才說有事想讓我查。”

亨裡克摸摸下巴,搖了搖頭。“這件事真的不該在這個場合下……我是說,在離父親不遠地方說出口。我不想讓他聽到。您願意到我家去坐一坐嗎?還是家裡說話方便,也能講得更詳細。當然如果您有什麼急事的話,就下次再說。”

“或許沒有下次了。我沒有什麼特殊理由會在以後還專門去拜訪你的鐵匠鋪。就在這裡先把主要的說出來,我來決定有沒有必要繼續談。是和霍爾邁有關的?”

“是。”亨裡克停頓了一下。“我想如果不是因為某個人的話,我父親的病就不會在這麼短的時間裡惡化得這麼快。那是一個女人。他們倆的關係……在母親還活著的時候應該就開始了。”

“她叫什麼?”

“吉特拉。我不確認是不是真名,只是父親這麼稱呼過她。”

“那麼我看你也沒有見過這個人了。”

“沒有。實際上,如果不是因為我父母曾經的爭吵,也許我到今天還不知道這件事。我不清楚他們最初是怎麼吵起來的,母親似乎也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依靠的是所謂女人的直覺那回事吧。總之,他們吵了起來,父親沒有否認。後來母親去世了,我才注意到父親一些不正常的出行規律。每週都有那麼固定的兩、三天,他會好好刮一次鬍子,把臉上的菸灰洗掉,換上乾淨衣服,然後出門。我問他是不是去見‘那個女人’了,他也沒否認。情況變得很奇怪,雖然我一直都沒有機會見到吉特拉,但父親卻願意在我面前表現出對她的看法,而我也願意聽。當然,他不會給我透露任何細節,比如他們呆在哪兒之類的。”

“你懷疑她對你父親做過什麼事?”

“不……我知道的只是,在大概六個月到八個月之前,吉特拉不再和父親見面了。”

“六個月到八個月,是很長的跨度。看來霍爾邁還是對你隱瞞了太多。”

“我只能這麼估計,因為從這段時間開始,我才注意到他會在見面的日子,非常沮喪地提早回來。爽約也沒什麼,所以我就沒問這件事,更何況從心底來說,我不希望父親再和那女人見面。但是後來父親忍不住了,主動對我說,吉特拉再也不出現了。他不再工作,砸壞家裡的東西,還打他的孫兒——以前從沒這麼幹過。沒過多久,他的病就加重了,身子很快垮下去。”

“你知道,這些事可能完全是巧合。”

“這個我當然明白,但我實在是沒辦法把這些想法從心裡趕出去。我並不真地恨這個‘吉特拉’,只是……如果不是她,我的生活可能完全不一樣。也許父母都還能活著。我感覺長久以來,有一個看不見的幽靈控制了自己的生活。希望你能幫我找到她,或者只是一些線索也可以。”

“既然霍爾邁死了,吉特拉和你的生活也沒有聯絡了。有時候不瞭解真相反而更好。”

“我只是不想這麼不明不白的。你願意幫忙嗎?”

“你在自找麻煩。”喬貞說。調查一個死人的外遇?沒什麼吸引力。

“我知道。也不需要你付出多少時間和精力,只要有時間的時候留意一下就可以了。我能等,事實上只要我還活著就能等。”

“假如找到吉特拉了,你打算怎麼辦?我不想推動一次謀殺。”

“不,不。不會發生的。我像敢做這種事的人嗎?”

“不太像。但誰又知道。”

“那麼……噢,最重要的事忘了說。我會提供酬勞的。我知道你……需要錢。”

“誰跟你這麼說的?”喬貞望著他。

“關鍵的只是我會付酬,對吧?而且你要做的,只是有空閒的時候留意一下。我會把遺產裡屬於我的那一部分,全部付給你。”隨後,他報出了一個頗可觀的數字。

“這聽起來不像是一個矮人區的鐵匠能留下來的遺產數額。”

“父親不是那麼安分守己的人。這其中有相當一部分是賭博和販賣私酒的收入。還有別的,我不該說,也不完全清楚。”

“你真的願意這麼做?這是對你很不公平的委託。”

“是不公平。但實話告訴你好了,我不想接受父親的遺產。我從小就恨他,現在更恨了,恨他為了一個幽靈一樣的女人冷落了母親,恨他容許同一個人折磨自己。我已經有了自己的生意,不想再依靠他。但是不知為什麼,我卻為他遭受的折磨而感到不值。他對我說了很多,比如吉特拉如何使他牽掛而又痛苦,比如他也後悔背叛了母親,但是卻又沒辦法停止做這樣的事。聽他說得越多,我就越恨他,但同時也越同情他。我不知道我是怎麼了。也許我只是想一次性地把這件事,連同他留下來的錢,都拋掉。在拋掉它們之前,我只想多少瞭解一下這一切發生的根源。那個女人。”

如果光是亨裡克的話,仍不會引起喬貞足夠的興趣。即使再加上那筆酬勞也一樣——它遠遠不足以從根本上解決喬貞和達莉亞的問題。但喬貞卻想起了三個月前,在霍爾邁病床前所見到,聽到的一切。喬貞記得霍爾邁的雙眼深深下限,彷彿是為了迴避對死亡的恐懼;記得他讓人難以辨識,甚至有反胃感的沙啞聲音;記得窗戶外,慢慢爬上石牆的黑煙;記得他這麼說:“當我醒悟過來的時候,悔恨才從憤怒腳底下冒出來。但是一切已經晚了。”卑鄙的情感,他還這麼說。當時喬貞就感覺,霍爾邁也許想拜託他些什麼。現在他明白了。

“我得先到霍爾邁的房間去看看,”喬貞說,“找找有用的東西。如果你還有什麼想補充的,也儘快告訴我。”

“現在就送您去。”亨裡克並沒有表示感謝。

在亨裡克家裡呆了一個小時左右之後,已經過了午飯時間,喬貞必須趕到七處工作。他原先答應過達莉亞今天會回去吃午飯,現在沒辦法實現了,更不用說那句“葬禮以後就儘早回來”。他想寫張小便條說明一下,讓人轉交給達莉亞,但是卻找不到願意幫他這樣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