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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章

和周圍大量沾滿泥灰的臨時帳篷相比,三人眼前這座追求對稱美的華麗宅邸似乎根本就不屬於這裡。

弗林特說:“這是儲存得最好的大屋,在陷落前是一座伯爵府,當然,如果不是聘用了大量工匠修繕,它也不會呈現出這個模樣。”

“聘用工匠?誰出的錢?”喬貞問。

“大部分是教會收到的捐贈。兩位,我知道你們會想什麼,但這暫時不關我們這些七處成員的事,對吧?而且它將長期使用下去,可能成為未來安多哈爾重建後的中心政治建築。”

“你這話真有意思,弗林特。剛剛說完不關七處的事,然後又馬上替它辯護。”埃林說。

“從個人角度來說,我認為住在裡面的人有享受這個待遇的資格。他應該在二樓的書房,我帶你們上去。”

屋內的設施幾乎會讓人立刻忘記,這房子的坐落之處在不久前還是天災佔領區。喬貞幾乎能想象夜裡在此舉辦貴族沙龍的景象。但是它也有有別於貴族宅邸的特徵:設計和用色都融入了聖光教堂的風格,備有小型祭臺。他們從旋轉樓梯走上二樓的時候,透過窗戶,可以看見宅子後面還有一個建設中的小庭院,有園林工人正在翻耕土壤。這些土壤明顯是從外地運來,顯露出健康、肥沃的棕黑色。事實上到目前為止,尚未發現有任何一種樹種可以在瘟疫之地的土壤中順利成長。

重建安多哈爾?你怎麼重建一個連土壤都在拒絕生命的地方?喬貞意識到自己的思緒飄得太遠了,這不是他該擔心的事情。有人會為這些事情傷腦筋。

在二樓的書房前,他們停下了,弗林特推開門說:

“打擾了,尼赫裡主教。從暴風城有兩位……”

“你的助手已經通報過了。”屋子裡側的人說著,轉過身來,把手中的書本合上。“那麼,兩位就是來自七處的直屬探員。請問哪位是喬貞探員?……啊,是你。那另一位就是埃林探員了。”

尼赫裡·查洛斯圖主教,雖然早知道他只有三十二歲,但樣貌還是比喬貞想像中更年輕。他沒有穿著主教袍,反而打扮得更像一個聖騎士。他確實曾經是戰功顯赫的聖騎士,但是卻為了“更投入地侍奉聖光”,放棄了前一個身份,依靠驚人的毅力和感召力成為暴風城史上最年輕的主教。而且他還不顧教會的習俗,堅持在前線作戰,被稱為“執戰錘的主教”。因為這兩點,他在年輕一代的教會成員中聲望僅次於本尼迪塔斯,雖然老一派的教士們抱怨他攻擊性太強、缺乏聖職者的禮數、有損教會傳統,但是在他的顯赫戰功和廣大人望面前也只能啞口無言。

而這一次的決戰中,也是他親手用戰錘粉碎了召喚者阿拉基的頭顱。這把他的聲望帶到了頂峰。喬貞只能承認弗林特說得對:這個人有享用這座宅邸的資格。

“弗林特已經帶兩位參觀過這座城市了,不知你們有什麼感想?”尼赫裡說話的時候,輪流觀察著喬貞和埃林,但是他的目光讓人感覺是關注,而不是窺探。

“缺乏秩序,規劃混亂,防禦工事薄弱。”喬貞說。“雖然對一個從天災手裡奪回的城市不應該太苛求……但是我只能照實說。”

尼赫裡笑了笑。“那你覺得如何,埃林探員。”

“讓我說也好不到哪裡去,就補充一點:是誰讓一名可憐的小護士管理十五個瘟疫感染者的?這點還是次要的,關鍵是那隔離屋位置顯眼得要命……不管是誰安排的,他以為那屋子是做什麼的?木偶小劇場?”

弗林特說:“兩位要考慮到這兒的實際情況,這樣苛刻的說法也太……”

尼赫裡打斷了弗林特的話。“你的同事說得很對,弗林特。既然兩位是肖爾直屬探員,我希望得到的正是成熟、誠實的意見。我們的工作確實很困難,但並非無意義的。兩位可以看看這屋子裡的藏書。”

“數量很驚人。”喬貞說。

“對。這其中甚至有暴風城皇家圖書室都找不到的珍本和原稿。真正可貴的是,它們都是遺落在安多哈爾,沒有遭到天災毀滅的書籍,我們非常小心地把它們從廢墟中一冊一冊地拯救出來。重建城市也是一樣,需要一磚一瓦地進行。”

“城市和你的私人圖書室是有不同的。”喬貞說。

“我得澄清一下,尼赫裡主教已經宣佈這個圖書室以後將成為公用財產。雖然你是直屬探員,我還是要說,你的發言有些越權了,喬貞。”弗林特說。

喬貞發覺,弗林特顯然還沒有理解直屬探員的定義。

“不,不,沒有這回事。作為聖職者,永遠都不能讓個人慾望勝過聖光的旨意。我接受一切合理的督促。對了,雖然現在才問有些失禮,兩位需不需要先緩解一下旅途疲勞……?”

“打招呼就到此為止,主教。我們要去見傑邁爾,由你俘獲的血色十字軍。他在哪兒?”

尼赫裡把書放回書架上,沉默片刻才開口。“我這就帶你們去。但是在這之前,我想明確一點:如何處理他需要我們之間達成共識,所以,請不要讓他太激動,也不要獨自和他商討任何協議。弗林特,你去忙自己的事,我帶兩位去就可以了。”

雖然弗林特有些不情願,但還是轉身離開了。尼赫裡帶著兩人走到了屋子後方的一處小徑上。

“我們把他單獨關在經過檢疫的地牢裡。那裡曾經是天災關押人類俘虜的地方。”尼赫裡說。

“我想知道他是怎麼遭俘的。”喬貞說。

“他率領一支血色十字軍小隊,在混戰中率先衝到了阿拉基的面前。很令人的驚訝,不是嗎?可惜的是,這樣的行為實在是有勇無謀。最後只有他一個人活了下來。公平地說,在面對天災的時候,血色十字軍比任何人都勇猛善戰,但是我實在無法瞭解傑邁爾出現在這個戰場中央的原因。兩位理解我的意思嗎?”

“當然。他是血色聖者德米提雅的護衛。這也是我們到這兒來的原因。”

號稱有預言能力的血色聖者德米提雅,總是在九名護衛的保護下,出沒於提爾之手和斯坦索姆之間的道路。她的護衛之一來到了安多哈爾戰場的中央,不得不讓人產生疑惑。暴風城一直在謹慎處理和血色十字軍的關係,各個政治勢力都不願獨自冒風險承擔責任,在這個問題上一直有共同商議再做決定的默契。

“最初只是從服裝和脖頸後的刺青辨認出來的,他自己並不承認,但我們在東瘟疫的駐軍證實了這一點:德米提雅的身邊只剩下了八個護衛。雖然不理解她為什麼不補充人選,但這一點我們可以不用考慮。地牢就在前面了,記住我剛才說的話:不要讓他激動,也不要有什麼商議。”

地牢門由四名衛兵守衛,對看守一個犯人來說稍微多了些。三人從窄小、黑暗的通道往下走。即便已經多次清洗檢疫,但牆壁上的裂紋、天災刑具留下的古怪痕跡,都無法消除。沒必要消除,因為過不了多久,它們原有的位置就會換上人類設計的刑具和鐐銬。

下層有八間牢室,但只有一間關著唯一的人。當喬貞走到鐵柵欄前的時候,看見他要找的血色十字軍在正對外面的石床上坐著,雙肘擱在大腿上,兩掌合抱支撐著下巴,用毫不鬆懈的眼神注視來者,彷彿他才是審訊人。

“傑邁爾,這兩位是從軍情七處來的探員,喬貞和埃林。他們想和你談談。”尼赫裡說。

傑邁爾不發一言,也不動彈。

埃林小聲對喬貞說:“看他的手指。”

“注意到了。”喬貞說。傑邁爾有七個指頭沒有指甲,顯然是在酷刑中失去了。除此之外,在他的手臂、鎖骨等暴露肌膚的地方,也隨處可見已經有相當年份的烙傷和割傷。

“誰把你拷打成這樣?”他問。

傑邁爾仍然不出聲。

“他一直都是這樣,非常不合作。”尼赫裡轉向傑邁爾說。“你在放棄自己為自己說話的權利。雖然理念不同,但同作為聖光信徒,我希望能和你有進一步的交流。”

“尼赫裡主教。”喬貞說。“能不能請你先離開一下,留下我和埃林就可以。”

“這個……理由是?”

“如果他一直這樣不合作,那麼事情就無法繼續。我們七處探員有自己的行事方式,包括不應當透露的程式。所以,你最好離開。放心,我們不會用刑——這個男人已經沒有可以用刑的地方了。”

“來這裡之前,我們有過協議……”

“放心,我們不會讓他過於激動,也不會私自走出下一步。現在我們需要的只是收集情報。”

“那好。”尼赫裡說。“我相信你們。辦完事後,請回到我的宅邸裡來。”

尼赫裡離開後,埃林舒展了一下手腳:“這傢伙不在我輕鬆多了。他能裝成年齡是他兩倍的人也不容易。”

喬貞說:“他走了,傑邁爾。你可以說話了吧?”

數秒後,傑邁爾第一次開口了。“為什麼?”

“雖然看著我們,但你的注意力一直在他身上。我不管你和他之間有什麼鬼把戲,現在我只想說:我們來自七處,和他不是一夥的。”

傑邁爾冷笑了一下,卻笑得像咳嗽。“相對軍情七處,你們難道不覺得一個血色十字軍會和聖光大教堂的人更容易親近?”

“不覺得。因為你們對待自己人的方式都這麼難堪。看看你身上的傷。檢察官,拷問官,隨便你們內部怎麼稱呼。這些傷就是你進入血色十字軍的代價。”

“必要的程式。”傑邁爾說。“我出身不太好。必須經過考驗。”

“嘖,真是把受虐狂的藝術提升到一個新層次了。”埃林說。“聽好,傑邁爾。如果說有哪個暴風城組織最把你們當人看,那就是軍情七處。和你們來往的時候,我們不會像聖光大教堂那樣,用油腔滑調的信仰做理由,也不會像暴風貴族一樣講什麼人類共同利益的大道理。我們只關心情報。老實說,你有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處境?”

“我在地牢裡,戴著腳鐐。還需要更多解釋嗎?”

“不,你現在躺在案板上,有的人還拿不定主意是把你燒烤還是慢燉,但不要指望你有什麼好下場。那個主教大概是去拿胡椒粉了,很快就會回來。現在能幫你的只有軍情七處,當然這要視乎你的態度。”

“你們能怎麼幫我。”

“我直說好了。你給我們情報,我們保證你在這一次權力鬥爭中活下來。”

“讓我做七處的走狗?”

“不,不。現在的關鍵是,你想不想繼續活下去。”

傑邁爾把手放下來,按在膝蓋上,身子朝後傾斜,上半身隱沒在了牢房內側的黑暗中。他說:

“我是敗者。是一個必死的人。”

談話到此結束了。兩人往地面走去。在樓道中,喬貞問:“你有什麼看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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埃林說:“這倒有趣,不是一個典型的血色十字軍。羞辱他的組織,沒反應。問他想不想活,回答模稜兩可。我還真看不出那股子傻得不知道什麼是妥協的狂熱勁兒。”

“那麼,你覺得他相信你的話嗎?”

“不。他應該知道我只是試探,沒真指望七處給他用情報來換性命。但就是在這樣的情況下,他還是保持模糊的態度。他希望我說的是真的。”

“但是沒有相當的狂熱,就不可能承受那種拷打成為十字軍。”

“天知道,或許他就是突然開竅了?別硬把你自己都想不明白的東西扔給我來回答。”

“不管怎麼說,你至少問出了一點。孤軍到安多哈爾挑戰阿拉基是自殺性的行為,需要非常可怕的狂熱才能做到。作為一個十字軍,如果他不具備這種狂熱,就說明做這件事是違背他意願的。當然,也有可能他根本就不屬於那套血色十字軍制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