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慶的假期很快就過去了，不，準確的說是所有的假期都會很快就過去，然後迎來無比漫長的一週上學生活。
儘管心中百般不情願，但在十月七號這天的下午，司見肖還是回到了籠中校園。然而儘管已經到了學習的場所，但他覺得自己整個人還沉浸在一種假期放鬆的狀態之中。
下午四點，九班的教室裡陸陸續續來了人，大多數是住校生，他們把書包和學習物品放在教室之後，就動身前往寢室了。返校日的下午校園裡的氣氛還是比較輕鬆的，因為真正進入學習狀態得等到七點晚自習開始。
在此之前，不想呆在教室裡的人可以隨意在外溜達，這個時間段無論出現在寢室、食堂、小賣部還是操場都不會受到老師的責備。
司見肖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把凌亂的抽屜收拾了一番，他也不知道為什麼才這個學期才開學了一個月，他的抽屜就能亂成這副樣子。
各門各類的試卷和作業紙折在一起，讓他有種想要一把這些玩意兒火燒乾淨的念頭。
這當然是不可能實現的，用老師們的話來說，這些已經做過批改過的試卷和作業還是有價值的，直到你完全將上面的錯題弄懂之前這些都是不能丟棄的。
“收集錯題的意義就是讓你在下一次遇到的時候不要犯同樣的錯誤”，這句話聽起來很有道理，但是司見肖覺得這世上很多聽起來有道理的話做起來都並不容易。
而且也未必是放之四海而皆準的。
比如對於成績優異拔尖的學生們，每一次考試和作業他們的錯題可能加起來都寫不滿一頁紙，他們可以用很短的時間集中解決這些問題而後保證下一次不再犯。可是對於中下游的學生來說呢？假如每一次的錯題都浩瀚如海，那麼堅持每一次把所有錯誤都收集起來的做法真的很有效率嗎？
有時候連上一次收集的錯誤都沒有完全弄明白，新的錯誤又來了，長時間面對自己犯下的種種錯誤，對精神士氣毫無疑問是毀滅性的打擊。
司見肖堅持自己的理論正確，所以他沒有刻意地去收集每一次的錯題。
將那堆對他自己來說已經沒有重複利用必要的試卷和作業紙整整齊齊地疊在一起並且分為等厚度的兩份鋪在抽屜的底層，司見肖這才開始整理其他的課本和筆記。
“嘿，學長。”
有人在後門朝他喊了一聲。
“司見肖學長，我來還你書了。”見他沒有反應，來人又補充了一句。
司見肖回頭看了一眼站在九班後門的季燃，這個時候他還是覺得季燃身上的校服有點奇怪，因為除了要升旗集會的週一強制穿之外其他的時間好像大家都不太喜歡穿校服。
要問為什麼，當然是校服看起來實在有點醜，國情如此無可奈何，天朝的絕大多數公立高中在設計學生校服時從來沒有把美觀這一點納入設計考慮範圍。甚至還很有可能還在某些教育專家的惡意之下而故意醜化校服的設計！
那些雜毛專家們怕不是以為讓中學生穿上肥大臃腫的校服就能阻止他們的感情萌芽了。
這種想法真是太愚昧落後了……
“學長……”季燃有點不安地注視著司見肖臉上咬牙切齒的表情，“我是不是打擾到你了？”
“啊？沒有沒有，這麼說也太客氣了吧。”司見肖停止了自己腦海中對專家們的批判，表情瞬間溫和了下來。
“噢……給，學長的書。”季燃疑惑地把那本《他的國》雙手遞上。
“誒？你是幫小安來還書的嗎？”他記得這本小說是自己在運動會的時候借給安冬苒的。
“也算是吧，其實她早就看完了，放假的時候是我在看。”季燃笑了笑，“未經學長的同意就擅自拿去讀了，學長不會介意吧？”
“當然不會。”司見肖說，“借本書而已，哪有那麼嚴重。”
“嗯……那我沒別的事了，就先走咯？學長拜拜。”
“拜拜。”司見肖目送他消失在樓梯間，隨後翻開了手裡的書，看得出來安冬苒和季燃在讀的時候都有注意小心保護書的整潔，他不由得微微一笑。
身後忽然響起一陣清嗓子的聲音，而且那兩聲咳嗽得非常做作。
是班主任盧月老師。
“啊……老師好，您來的真早啊。”司見肖猛然回頭。
“我是班主任，來的早不是很正常嗎？”盧月老師一臉理所當然的表情。
“倒也是……”
“剛剛那個是你文學社裡的新人嗎？”
“不是……”
盧月老師張了張嘴表示自己的吃驚：“不是文學社的？那就厲害了，看不出來你在高一還能交朋友啊？”
“那不是很正常的嗎……我的個人交際能力沒有老師想象的那麼糟糕吧。”司見肖說道。
“也許吧，我對你的印象稍微改變了一些。”盧月老師點頭，“那麼，把那個交給我吧。”
“啊？”司見肖愣了一下。
“我在運動會的時候有說過吧，學校是規定不能帶課外書的。”
規定是這麼規定，但是各個班主任處理的寬嚴程度並不一樣啊……司見肖心說自己也沒在學習的時間段看課外書，而且講道理這本書現在之所以會出現在自己手裡，根本不是自己主觀意願所導致的啊……
更何況，這本書自己早已看完，都已經借出給學弟學妹們看過了，就算現在書在自己手上，自己也完全沒有必要再去在上課或者自習是偷偷閱讀了啊。
盧月老師不會不知道這一點，所以她根本就是釣魚執法吧，因為想看所以沒收了學生的書，這就是班主任的特權呢。
然而這樣的做法卻又完全在道理上站得住腳，因為學校早有規定……
“老師您看完了會還給我的吧？”司見肖只能無奈地像剛才季燃還自己書一樣恭恭敬敬地雙手把書奉上。
“當然，只是幫你先保管而已。”
好吧，從小到大不知道聽過多少次這樣的話了，有些被保管的東西後來拿回來了，有些則沒有。
盧月老師看到他怏怏不樂的表情，忍俊不禁問道：“怎麼啦？這麼小的打擊都承受不住嗎？”
“只是為它的命運感到擔心而已。”
“說了會還給你就一定會還給你，雖然不知道你以前是不是被別的老師這樣忽悠過，但是我的人品你應該放心吧？”盧月老師自信地說道。
“我們也才認識了一個月而已啊……”司見肖聳肩，“而且上次聽老師說過那種話之後，我也不太確定自己是不是真的可以信任在學校裡所認識的你啊。”
“啊？我上次說了什麼嗎？”盧月老師想不起來自己說過什麼東西讓他會有這樣的擔憂。
“您不是說學校對您來說只是工作的場所嗎……在學校之外您有自己的生活。那麼我把學校裡的您當成一個經過了一定包裝的形象也是可以的吧。”他說，“我所看到的您的樣子，是您所希望讓我們看到的樣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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盧月老師用書在他的頭頂輕輕拍了一下：“在想亂七八糟的東西時那麼肯動腦子，怎麼不花點心思想想學習，你呀……”
司見肖吐了吐舌頭。
“也沒說錯吧，”盧月老師笑著，“我當然希望給你們看到好的樣子，因為我是老師，還是你們的班主任，除了授課，還有義務教你們做人。”
“所以如果您不把書還給我，您就失信了。”
“對，所以我一定會還給你，雖然我明白司見肖不會因為我的失信而放棄堅守他的誠信，但我也有我的原則。”
“那可以拜託您在月底前讀完嗎？”
“嗯？為什麼？”盧月老師對他的這個要求感到很奇怪，“難道這本書放在我這裡，你就如此不安心，一定要儘早物歸原主才行嗎？”
“也不是的……那個，您知道咱們這裡已經連續好多年舉辦亞太汽車拉力賽的分站賽了吧？今年韓寒會來賽車，我想拿書去找他要個簽名……”他說出了自己的理由。
盧月老師愣了一下：“想不到你是他這麼鐵桿的粉絲嗎？也是啊……想起你寫來羞辱葉老師的那封信，你好像確實像是他那一派的粉絲，憤青，叛逆又有想法和才華。”
“您過獎了……我只是單純討厭葉老師那天的做法而已。”
“不過拉力賽的時候為了安全所有學校都會封閉學習，你出不去的啊，就算要請假我也很難給你批的。”
“我可以拜託我家人幫我去要一個簽名。”
“好吧。”盧月老師同意了，“這周週五放假的時候如果我看完了，會叫你來拿的。下不為例，以後別的東西被我收了，沒這麼好說話的喲。”
“知道了……”他說。
“行，來幫拿個東西到班裡去。”盧月老師說著招手示意他跟自己去辦公室。
司見肖跟著來到辦公室，看到了一塊嶄新的公告欄紙板。
“去看看教室後面有沒有合適的地方掛起來吧。”
“這是做什麼用的？”
“我還沒想好。”盧月老師的回答讓他哭笑不得，“先掛起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