牆上掛鐘的時針指向三點，茶壺中的菊花茶已經快要見底了。樂見曦咬著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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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見肖雙手捧著茶杯，懷著忐忑的心情緊盯著呂漪瀾，彷彿一位正在等待法官宣判的被告。
他剛剛結束了一場艱難的英語單詞聽寫。
“六十分，不行，重來一次吧，這種正確率怎麼迎接期中考試呢？”呂漪瀾把司見肖聽寫過的草稿紙還給他，上面用紅筆圈出了錯誤的詞。
“還來……已經三次了。”司見肖不滿地說道。
“你就不能有點韌性和志氣，拿出那種不到九十分不罷休的氣魄嗎？”
“你之前不是說百分之八十正確率嗎？怎麼變九十了？”
“廢話少說，快去背，下一次聽寫在十五分鍾後。”呂漪瀾看了一眼手錶計時。
“不要把自己計劃破產的怨氣撒在我身上啊。”司見肖小聲嘟噥。
“我才沒有怨氣。”她拍了拍桌子，“我這是幫你查漏補缺，你能不能有點良心啊？”
司見肖不和她爭辯了，他就是覺得呂漪瀾現在是因為沒能成功引出贊助校刊的話題而憋著怨氣。
韓若一在一邊一本接一本地閱讀往期的校刊，她借這些消磨一個下午的時光綽綽有餘了，即使看厭了《鳳鳴》也還有很多別的書可以選，這裡本來就是書吧，四面的牆壁都是書架。
不久前樓下似乎來了新的客人，小姐姐就下去忙了，現在二樓只有他們四個人。
“真沒想到這裡居然不是租賃的……”呂漪瀾一邊看地理筆記一邊嘟噥道。
“好羨慕啊。”司見肖忍不住接話，“如果我爺爺能留給我這樣一個地方就好了。”
韓若一聽了之後說：“社長你這種不勞而獲的幻想不太好吧？想要什麼還是要靠自己的努力去奮鬥啊。”
“完全贊成，這才是三觀端正的話。”呂漪瀾說。
“啊？你也說了這是幻想，我只是幻想一下而已。”他為自己辯護道，“難道就沒有人做過買彩票中頭獎的夢嗎？”
“我勸你還是趁早認清現實吧。”
“我早就認清現實了好嗎？不過你要是永遠都清醒地告訴自己‘別想了上名校沒戲的’、‘買什麼彩票根本沒那個命啊’、‘唉算了那姑娘咱配不上’，那活著多沒意思啊。”
呂漪瀾和韓若一面面相覷。
“人是要學會經常自娛自樂才能在這個充滿殘酷現實的世界上懷著善良的初心生活下去的。”
“頭兒你最近又看什麼熱血中二傷感的動漫了嗎？”
“這話聽的我頭皮發麻……”韓若一尷尬地笑了笑。
司見肖忽然意識到自己失言說出了羞恥度爆表的話，但是這種時候越是羞恥就越不能退縮，他迅速地思考著挽救的辦法。
“只……只不過是用一種比較不常見的表達方式而已，試問這個世界上難道還缺少那種勇者變成惡龍的故事嗎？尼采說過，當你凝視深淵的時候深淵也在凝視著你，與野獸搏鬥的人要謹防自己變成野獸。”
“我看不出來你哪裡有半點屠龍勇士或者和野獸搏鬥的人的樣子。”呂漪瀾攤手，“不過在文學社和校刊的問題上銳意進取勉強算是你屈指可數的閃光點之一吧，可惜即使是這件事我也不覺得你做的有多好。”
“好了你不要再說了，煩著呢……本來還有所期待的，結果現在小姐姐這邊也行不通了。”
他其實並沒有多少心煩的感覺，只是希望找個理由讓呂漪瀾不要再窮追不捨地對自己發表打擊言論而已。
“話說，我作業寫完了，部長大人你有空給我講幾道題嗎？”樂見曦舉起手的樣子像極了課堂上老師們喜歡的那種積極互動的學生。
“噢，稍等一下，等我給司見肖聽寫最後一次。”她說著不滿地瞅了一眼司見肖：“十五分鍾快過去了你準備好聽寫了嗎？”
“請再給我幾分鐘！”
草稿紙上已經抄滿了單詞，他的目光在那一團亂麻的英文字母之間來回流轉，不可避免地感到了疲憊。
呂漪瀾剛剛已經說過是最後一次聽寫了吧……那也就是不管自己最後聽寫成績怎麼樣都不會有下一輪了？他忽然想到了這一點，頓時產生了一種“大不了一死”的豁達念頭。
果然最殘酷的刑罰不是把受刑者殺死而是讓其陷入求生不得求死不能的無限迴圈折磨之中， 一想到這是最後一次聽寫他就像受盡酷刑折磨終於盼來解脫的囚犯一般喜出望外。怪不得古代人會想出生前作惡死後會下十八層地獄永世不得超生的說法，人對某些東西的恐懼已經完全超過了對死亡的恐懼。
“你在發呆？嗯？”呂漪瀾像一個目光敏銳洞察八方的老師一樣發現了司見肖的走神，她不假思索地伸出手想用筆敲司見肖的腦袋，那咬牙切齒的神態像極了一個小號版的盧月老師。
可惜，桌子太寬，她的手夠不到坐在斜對面的司見肖，而且司見肖看到她出手之後還做出了一個後仰的閃避動作。
“我已經準備好了，開始吧！”
“analyse。”
“什……什麼，我沒聽清楚，安娜什麼……”
“analyse。”
司見肖後背冒出了冷汗，第一個詞他就想不出來怎麼寫，而且連意思都不知道。
“好了嗎？下一個……”
“等一下！”他質疑道，“這是哪裡來的詞？我不記得自己背過。”
“是筆記補充的內容，難道你以為只背單詞表上那些就夠了嗎？”
“哈？請不要為難我，考試範圍明明就是單詞表上的那些而已。”司見肖堅持自己的說法，“老師說了那些補充的內容未必會用上的。”
呂漪瀾“哼”了一聲，說：“好吧，那就按你說的，單詞表上的。”
十分鐘之後……
“真遺憾差一點點就有百分之九十的正確率了。”韓若一旁觀著呂漪瀾批改聽寫測試說。
“勉勉強強算他運氣好吧。”呂漪瀾把稿紙伸向司見肖，二十個詞錯了三個，85分。
“啊終於結束了。”他松了口氣，而且還算善始善終。
“學習是永遠不會結束的。”呂漪瀾態度認真地說道，“單詞表一共也就這麼幾個詞，這麼多遍下來你竟然還不能全對，太讓人失望了。”
司見肖剛想反駁，房間的門被推開了，小姐姐探頭進來笑著問道：“那個……現在會打擾你們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