廣場附近的夜市攤上飄著燒烤的香味，有人一邊喝酒一邊用方言大聲地說話。
司見肖看到那些三五成群的大人們，心裡有點發怵，畢竟現在已經很遲了。對有的人來說，現在正是夜生活才剛剛開始，但他還沒有完全準備好迎接這個城市在夜色中的另一面。
於是他對同行的女孩說：“不如我們回去吧。”
“啊？”於清夢拖長音調發出表示遺憾的疑問。
她不等司見肖回答就拖著他往前走去：“來都來了，你跑什麼。”
這種時候真的可以安慰自己既來之則安之嗎？他被於清夢半拖半拉地來到空位置坐下，無所作為地看著她。
於清夢和司見肖對視了片刻，無奈地嘆了口氣，自己去和燒烤攤的老闆點了單，回來的時候左右手各提著一罐啤酒。
“這什麼啊？”司見肖瞥了一眼。
“雪花勇闖天涯，我有酒你有故事嗎？”
“你的形象崩塌了呀於同學。”他抬起雙手捂住臉揉搓，像是在表達自己無法接受眼前的景象一般。
於清夢笑了笑：“為什麼啊？難道之前我在你心裡的形象有多麼高大上過嗎？”
“說實話，沒有。”
“那不就得了。”她繼續笑。
司見肖把目光轉向遠處的廣場，那裡燈光閃耀奪目，遮蔽了夜空的星辰。他沉默著，聽著於清夢開啟啤酒拉環時發出“呲”的一聲，也聽著周圍的人們發出誇張肆意的談笑聲。
片刻之前，離開網咖剛剛穿過人行橫道的他和於清夢在QQ上隨便聊了兩句，低頭打字的時候忽然聽到耳畔傳來了一個驚訝又掩不住欣喜的聲音。
扭頭看到於清夢正從邊上一棟大樓走出來的那一刻，司見肖覺得這未免也太巧了，正在和什麼人聊天想著什麼人在做什麼的時候，她就忽然出現在你的面前，要說沒點心馳神往那是假的。
而後就被帶到了附近廣場邊的夜市攤。
“你剛才在那邊做什麼？”
“哦，那邊是我老師的畫室啊，我在那兒畫畫。”她輕描淡寫地說道。
“誒？已經準備要當藝術生了嗎？”
“時刻準備著，目標是中國美術學院！”她鄭重其事地舉起拳頭像在發表入黨宣言，似乎在用這種方式表示自己對這件事是有過慎重考慮才下決定的。
司見肖對她的看法又有些變化了，他說：“沒想到……原來你已經有目標了啊，連未來想去哪裡都決定好了，真好呀。”
“你沒有決定好嗎？”她問。
“完全沒有。”他苦笑著說，“將來去哪說到底還是要靠成績決定。”
“噢，我知道了，你不開心是因為期中考試考砸了嗎？”
“有這個原因吧。”
“那其他原因呢？”
司見肖愣了一下，抬起頭看向她，發現她認真地在問自己。他撓了撓頭，心想這還真是少見，一般人聽到“有這個原因吧”之後不久應該心滿意足不再問下去了嗎？畢竟聊天大多數時候都是點到為止，哪有打破砂鍋問到底的……
“其他原因……就很複雜了吧。”
這時一大盤燒烤被端了上來，還冒著騰騰熱氣，司見肖遲疑地問道：“你點了這麼多？”
“我餓啊，晚飯沒吃呢，不能把食物帶進畫室的，這是規矩。”她聳了聳肩，打量了一番桌上的燒烤之後說：“不過好像是有點多了，你也幫忙分擔一點吧。”
“那不就變成你請我了嗎？”
“沒關係的，你這麼在意誰請客的問題嗎？”
他沒好意思說出心裡的真實想法，那就是“因為我們也不是很熟，不好意思讓你請客”。
於清夢看他不回答，就說：“那下次找機會你再請我不就好了？”
司見肖點了點頭答應了。
“你看這樣是不是就很高明，打著AA的名義，但是卻增加了一次見面約會的機會。”
“好吧。”
於清夢臉上那股得意的笑意漸漸淡了下去，她小聲說：“看起來你是真的心情不好啊，都沒以前那麼能說了，唉，真無聊。”
“本來就無聊吧。”
“無聊才要和人聊天啊，一個人悶著多不好。”
“你說的有道理。”
“不如說說你現在最糾結的事是什麼？”
自己現在最糾結的事？司見肖往後仰靠在椅背上，抬頭望天，說：“我現在有件煩惱的事情，我有兩個朋友，我先答應了朋友A要和她一起去玩，但是我們約好的日子其實是朋友B過生日的那天。朋友B本來想邀請我們一起去給她過生日，但是她在無意中得知我和朋友A提前約定的事之後，就決定不說出自己生日的事了。偏偏現在我又從別的途徑得知了朋友B生日的事，而朋友B還以為我不知道。”
於清夢認真地聽完了他的描述，不假思索地說：“既然你先答應了朋友A，那就履行對朋友A的承諾好了。而且朋友B不是已經決定要隱瞞自己生日的事了嗎？你從別的途徑知道了，也可以假裝還是不知道吧？這樣就沒有人會受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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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說的不對，這樣做只是讓我和朋友A不會受傷而已，對朋友B卻不算什麼好的結果。”
“只是個生日而已吧。”於清夢不理解地說，“今年過去了還會有明年，後年，大後年。難道你們以後就不是朋友了嗎？”
道理是這麼個道理，但不知為什麼，他就是覺得，呂漪瀾應該很期待這一次的生日。
“那你覺得朋友A和朋友B哪個對你更重要？”於清夢嘆了口氣，繼續問道，“如果朋友A更重要，那就什麼也不用改變。如果朋友B更重要，那就想辦法說服朋友A把你們一起玩的計劃給推延。”
“我不知道該怎麼在心裡權衡誰更重要這個問題。”他說，“而且我剛剛和你說的只是舉例子而已，現實情況比我舉的例子要複雜的多，比如我和朋友A要去的是一場演唱會所以時間是限定的。”
於清夢若有所思地點頭，她把那一罐還沒開啟的啤酒推向司見肖：“想什麼都沒用的時候只能借酒澆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