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最近來學校有點早啊，是你變勤奮了還是我的錯覺嗎？”
又一次在行政樓停車場附近遇到了自己的班主任盧月老師，司見肖面對這番半開玩笑的話不知道該如何作答好。
其實連續兩週他在週日下午早早返校的理由都差不多，上週是不想在家裡聽母上大人嘮叨自己學習的事，這周則是昨晚回家太遲挨了一頓說家庭氛圍再次變得僵硬。
“您最近來的也很早吧，這周也要開會嗎？”
“要批改試卷啊。”盧月老師說，“今天晚上所有的試卷都得被批改完成，最遲明天就能出成績了。”
司見肖詫異地問：“這種聯考難道不是應該各個學校交換批改試卷的嗎？防止徇私什麼的……”
“用不著這麻煩的，沒有必要在成績上自欺欺人，那沒有意義。只要統一閱卷的標準就行了。”
“難得這麼正式的考試結果閱卷的時候弄的這麼不正式，有點虎頭蛇尾的感覺。”他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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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要你的成績不虎頭蛇尾就行啦。”盧月老師笑了笑。
開局是語文收場是歷史的情況下，我的成績應該算虎頭虎尾吧……他暗自想道。
但是這次考試整體的成績他還真的沒有自信，所以在這裡陷入了沉默。
“行啦，如果晚答疑的時候我沒來你就和呂漪瀾維持班裡的紀律，聽寫的事情我已經拜託課代表了。”
“知道了。”
這還真是讓人不得安生啊，即使她身在閱卷組批閱期中考試的試卷，也不讓這次聽寫落下或者延後嗎？
司見肖回到教室放下自己的書包，這個時間點教室裡只有零星幾個人，他也不想呆在教室裡，拿上水杯優哉遊哉地踱步去開水間。
在開水間意外地遇到了同樣來打水但早他一分鐘的呂漪瀾。
“喲，早啊，今天來的這麼早。”他印象中往常呂漪瀾沒什麼事的話一般都會在三點半左右到教室，像今天這種兩點多就已經在的情況實屬罕見。
“嗯。”呂漪瀾把自己的杯子蓋上蓋子，往旁邊挪了挪給他讓出位置，不過沒有馬上離開。
司見肖打水的時候聽到她說：“聽說成績很快就會出來了。”
“是啊，我剛剛來的時候遇到盧月老師了，她說她馬上就要去批閱試卷。”他看著不鏽鋼杯中的水位漸漸滿上來，騰騰的白色熱氣讓眼鏡蒙上了一層霧靄，有點遮擋視線。
提前關掉了水龍頭，司見肖摘下眼鏡想擦拭一番，但卻發現自己口袋裡沒有紙巾。那包常備的紙巾好像昨天晚上在夜市攤上和於清夢分著用掉了，回家太晚他也忘了補充這件事，今天一早起來又被母上大人隔夜算賬搞得煩的不行。
呂漪瀾這個時候充分表現了她善解人意的一面，把一片紙巾遞了過來：“給。”
“謝謝。”
“話說剛剛有個別的班女生來教室找過你，就幾分鐘前。”她語氣淡淡。
“啊？”他心裡一驚，猜測應該是於清夢，昨天晚上那家夥在分別的時候不知道為什麼表現出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說什麼要問他一個問題結果最後又放棄了。
但他以為那句“明天到學校再說吧”是隨口敷衍的話，難道自己又理解錯了？
“我告訴了她你的座位，她好像把東西留在你抽屜裡了。”呂漪瀾說完捧著自己的杯子轉身離開了開水間。
東西？什麼東西？他忽然心跳加快了，趕緊也離開了開水間往回走。
呂漪瀾的身影在前面不快不慢地走著，他雖然心裡有點著急，迫切想知道於清夢把什麼東西丟在自己抽屜裡了，但又不想加快速度超過呂漪瀾回去。
奇怪，我急什麼啊？那總不能是一顆炸彈吧。
從開水間到教室這段路在此時此刻變得無比漫長……好不容易終於走完這段路後，他坐到自己的座位上，開啟抽屜的時候感覺背後彷彿有一道針刺般的視線對著自己。
凌亂堆放著課本筆記本試卷作業紙的抽屜最上方躺著一隻最樸素的牛皮紙信封。
又來了……他嘆了口氣，“啪”一聲合上了抽屜的翻蓋。
過了兩秒之後，他才後知後覺地想起信封上落款的字眼有點熟悉，神經質一般再次開啟了抽屜，看著信封上“雲泥兩隱，知名不具”八個字發呆。
這時背後忽然傳來了呂漪瀾誇張又急促的咳嗽聲。
高一時期在充滿各路神仙鬼怪的三班所經受的磨練讓司見肖對這種聲音的意味印象深刻，他讓自己的動作儘量顯得從容自然地關上了抽屜，然後裝模作樣地開啟茶杯的蓋子喝水。
喝水的同時目光瞥向教室前門，這一瞥差點把他嚇得魂飛魄散。
走進教室的是鬼神般的年級主任兼政教處頭目寧大人，不知他來此地有何貴幹，但想來不是什麼好事。
“你們班的班長來了嗎？”寧大人掃視著教室內僅有的幾個人問道。
九班教室裡的幾個同學紛紛把目光投向了呂漪瀾和司見肖，司見肖則是回頭看了一眼呂漪瀾。
呂漪瀾站了起來：“老師，我就是。”
“上週因為考試沒來得通知這個工作安排，這一週公共區域衛生你們班輪值，晚飯之前安排幾個人把這一層的辦公室打掃一下。”
“好的老師，我知道了。”
寧主任對這個回答感到滿意，又掃視了一圈教室之後，轉身離開了。
司見肖發現自己居然緊張得手心冒汗了，他等了一段時間確認寧大人不會去而復返後，才轉過身朝後桌的呂漪瀾雙手合十表示感謝：“恩同再造，感激不盡。”
呂漪瀾眼神複雜地看了看他，無奈地搖搖頭：“只是怕你因為奇怪的理由被抓而已，不過看你這副做賊心虛的樣子，可能我也沒猜錯。”
“啊？”
“算了，沒什麼。”她不想在這個話題上多說。
司見肖把手伸進了自己椅背後的書包裡，裡頭有一本新買的還沒有拆開封裝的書，他心裡有點猶豫不決。
這是今天來學校的路上他去書店選的，是一本他自認為現在的自己一定讀不進去的書，法國社會心理學家勒龐撰寫的《烏合之眾》。
在和小海聊過之後他考慮很久，從眾多禮物的選項中刪除了各種奇葩的類目後，最終還是決定挑一本書送給呂漪瀾。為朋友挑生日禮物是個很煎熬的過程，雖然送禮本身是件講究儀式感的事，但卻形式與靈魂並重，合適的禮物應該得體、受歡迎且有意義。
現在禮物他已經選好了，但如何送出手又是一個大問題。因為站在呂漪瀾的視角上，此時的自己應該是不知道她週六過生日這件事的，她或許還為自己恪守這個秘密替他和樂見曦的出行排除障礙而暗暗驕傲得意。
雖然這種驕傲得意在他看來有那麼點悲壯的意味……
思索的過程中他一直維持著身體後轉手伸在書包裡的姿態，卻因為持續的太久引起了呂漪瀾的注意，她問：“你的書包把你的手咬住了嗎？”
不，準確的說是書把我的手咬住了。
司見肖心想我總不能在這個時候說來給你變個戲法，然後拿出那本《烏合之眾》說祝您生日快樂吧。
他撇了撇嘴，從書包裡拿出另外一本筆記轉回身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