站臺上人來人往。
“好多人啊……”樂見曦扶了一下自己被擠歪的帽子,回頭對剛剛登上車廂的呂漪瀾說。
“小心。”呂漪瀾伸手將她往邊上拉了拉,因為她注意到一個揹著髒兮兮大麻袋的男人正在穿過兩節車廂之間的過道。
“我們的座位是在……呀!”樂見曦拿出車票確認的時候手滑了一下,粉紅色的火車票往後飄落。
呂漪瀾眼疾手快地用食指和中指夾住了樂見曦的車票,責備地說道:“小心一點啊。”
“我就是想看下我們的座位在哪兒……”
“往左走,”呂漪瀾指揮道,“是左邊的這節車廂。”
“誒?你知道嗎?”樂見曦驚訝地問,因為她注意到呂漪瀾撿起自己的票之後還沒有看過。
“早就記在腦子裡了。”呂漪瀾笑了笑,回頭看了一眼還沒上車的司見肖,催促道:“你快點吧。”
“你們先過去吧。”他被連續插了隊,但選擇忍了下來。
好不容易到了固定的座位,還得把之前佔著座位的人給請離才能坐下,對方直到看到他們出示車票才不情願地起身。
真麻煩,好久沒有坐這種綠皮火車了,呂漪瀾心想。
不過好在他們三個人的票是連在一起的,都分佈在同一側的四人座位,呂漪瀾和樂見曦坐在一起,司見肖在對面和一位路人中年婦女坐在一起。
“大概一個多小時能到吧?”司見肖覺得車裡有些熱,把外套的拉鍊給拉開了。
“這是慢車,搞不好得一個半小時吧。”呂漪瀾回答了他。
“那到了那邊正好可以吃午飯。”
“嗯。”呂漪瀾點頭。
“要去吃麵嗎?”司見肖提議,“今天你是壽星啊,長壽麵不過分吧。”
呂漪瀾想了想,覺得這個建議也不壞,但她還是說:“等到了那邊再說吧。”
火車緩緩開動了,車輪和鐵軌發出有節奏的摩擦聲,窗外的景物開始倒退。
“你們想吃點零食嗎?”樂見曦開啟了自己的帆布包。
呂漪瀾湊過去看:“之前我就想問你背的包那麼鼓裡面是什麼東西啊?都是零食嗎?”
樂見曦在她湊過來的時候下意識地把包往自己身體內側一藏:“不行,現在還不能給你看。”
“什麼啊?你準備的禮物嗎?”司見肖用手肘撐著桌板饒有興趣地問。
“對啊。”
“讓我猜猜看,是唱片專輯嗎?”
“不是!”
“那是裝飾性的小玩意兒?”
“不是!”樂見曦伸出手制止他,“頭兒你不要再猜了!”
司見肖語調有些尖銳:“怎麼,怕被我猜出來嗎?”
“你可閉嘴吧。”樂見曦把一包零食朝他扔了過去。
呂漪瀾在一旁看著他們兩人,她的表情有點平淡,完全沒有像他們倆一樣表現出興奮。
“你怎麼了?”司見肖注意到她的異樣,“有什麼不開心的事嗎?我們太吵了?”
“不是,我是在擔心,你這樣亂來,之後該怎麼辦呢?”她喪喪地嘆了口氣,“我還幫你騙了你的家長,現在越想越覺得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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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見肖抗議地拍了拍桌子:“現在說這種話很打擊士氣好不好?你一直提醒我這些是不是想看我哭喪著臉過完這一天啊?來都來了做都做了,先享受再說。”
“這個謊言到了晚上就會被戳穿,到時候你不是還得面對現實嗎……”
司見肖把自己的手機拿出來,當著她的面按下了關機。
“這麼做豈不是……等於直接失聯?有點過分吧。”呂漪瀾喃喃說道。
“這樣就好了,這就是我的人生信條,要麼不做要麼做絕。”他一本正經地說道,“雖然明天回去可能會被打死,但現在不想那麼多有的沒的,抓住眼前的快樂就好了。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滿目山河空念遠……”
呂漪瀾無奈地說:“好了好了,我不喜歡你這種及時行樂的思想,但是現在已經上了賊船也沒辦法。”
“哎,你怎麼能把自己的立場說得那麼乾淨呢?這可是共同做出的決定,是為了讓這個故事有個沒人受傷的好結局!”他指了指樂見曦,指了指自己,再指了指呂漪瀾。“這樣既沒有人失約,也實現了你對生日的期望,簡直是絕好的計劃。”
“你說是就是吧。”
司見肖發現她今天好像對與自己爭辯這件事興致平平,這樣也挺好的,畢竟是大家一起出去玩,要是還是像平時一樣爭得面紅耳赤那多掃興啊。
呂漪瀾拿出了一本書開始閱讀,司見肖發現那本書赫然就是自己送給她的《烏合之眾》。樂見曦掃了一眼書名,覺得那是自己不感興趣的書,轉而開始和司見肖聊天。
呂漪瀾的視線落在書頁上,但她的視野其實是走神狀態下的一片模糊,她在回想之前的事。
現在他們一行人組成的小團隊與其說是旅行同伴,不如說是短期離家出走團伙,主謀是司見肖和樂見曦,她是從犯。計劃是昨天週五在學校裡商量好的,不,事實上他們根本沒有和她商量,只是單方面的通知她而已。
呂漪瀾在得知司見肖不惜用強行離家的手段也要去演唱會時,心裡的第一個念頭是勸阻他,她是不支援這種不計後果魚死網破的做法的。但在面對樂見曦指責自己隱瞞生日的事情時,她又感到愧疚,不知不覺就在心理上倒向了他們。
正如司見肖所說,現在這樣是可以讓三個人都得償所願,讓故事迎來一個沒有人受傷的結局。
可是這並不是結局啊,只是一個段落而已,她正是為此而擔心著。大人們常說要先苦後甜,彷彿一下子把好日子都享受盡了,把好運氣都消費光了,後面就會迎來漫長的艱苦歲月。
車輪在鐵軌上執行,持續發出轟隆轟隆的聲響,耳畔夾在著他們的談笑聲,呂漪瀾緩緩抬起手,動作微小地掐了掐自己的臉。
是真的,自己不是在做夢,17歲的這一天,他們像僥倖越獄成功的逃亡者,登上擁擠嘈雜的綠皮火車,被運向翹首以盼的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