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後一節晚答疑下課鈴響起的時候司見肖就拎起書包離開了座位，走出教室來到走廊後立刻小跑了起來。
呂漪瀾還留在座位上用功，她的同桌駱璇楚也沒走，不過她並不是留下來和駱璇楚較勁，而是手上正好有道題沒有做完。
下課鈴響過後沒多久，教室裡就走剩了沒幾個人，而且餘下的基本上都是住校生。
“司見肖同學都已經走了，你還不走嗎？”駱璇楚結束了自己手上的事情，收拾東西準備去食堂弄份夜宵然後回寢室。
“為什麼我非要和他一起走……”呂漪瀾已經做完了題，她在回頭檢查每一步的算式有沒有破綻和疏漏。
駱璇楚意識到自己的話引起了誤會，笑著解釋道：“唉，我的意思是你走的遲就沒法結伴同行了。因為往常你們都是差不多時間離開的，而且你們是一起乘公交車的不是嗎？”
“只是剛好搭乘同一路車而已。”
“但是已經半個學期了結伴同行不是理所當然的嗎？”
“反正我個人是無所謂的……”她準備把桌上的書放進抽屜，開啟桌子抽屜翻蓋的時候被忽然印入眼簾的東西給吸引了。
駱璇楚聽到她的話音戛然而止，好奇地把目光轉過去，發現呂漪瀾對著抽屜最上方擺著的一本還沒有拆封的精裝書發呆。
書上還貼著一張便籤條，貼便籤的人絮絮叨叨地寫了一堆話。
“哇哦。”駱璇楚在旁邊發出了驚歎的聲音，“是禮物吧。”
呂漪瀾把書拿出來，摘下了便籤端詳字跡，很快明白了是出自誰的手筆。她嘟噥道：“這個人怕是腦子有病吧。不知道便籤條是幹什麼用的嗎？在上面寫那麼多字……”
駱璇楚聽了忍不住笑了一下：“確實寫那麼多那麼小的字讓人讀起來很辛苦呢，既然是禮物正確的做法應該是附上一封信或者賀卡吧。”
呂漪瀾裝作漫不經心地把便籤條塞進了口袋，然後將那本《烏合之眾》裝進了書包，和駱璇楚打了聲招呼後離開了教室。
她在心中為收到禮物感到高興的同時，也充滿了疑惑不解，同時還為未來感到擔憂。
自己明明沒有把生日的事情告訴過他和樂見曦，為什麼他會知道？仔細回想唯一可能的破綻就是那一天向他問見曦的生日。
但是如果司見肖僅僅憑藉那麼一句話的線索，就能聯想到自己的生日並且去調查出結果然後送出禮物的話……不不不絕對不可能的！呂漪瀾被自己的想法給弄得面紅耳赤，她不由自主地抬起雙手捂住了發燙的臉頰。
如果是那樣的話，不久等於直接證明了他喜歡自己嗎？不，退一步說至少是非常在意自己吧……
走出校門的時候，呂漪瀾下意識地朝公交車站的方向看過去，在那邊等車的人還有不少，她不知道司見肖有沒有走，懷著忐忑的心情目光來回搜尋。
應該是走掉了吧，想起來他今天好像早早就做好了放學的準備，鈴聲一響就衝了出去……
走的那麼急，是真的想快點回家，還是因為送了禮物想逃避啊？她在腦海中胡思亂想著。
十一月夜晚的風有一點點冷，呂漪瀾下意識地將手插進了口袋，手指觸碰到被擠壓變形的便籤紙的褶皺時她“呀”的一聲低呼了出來，心慌地把它從口袋裡拿了出來撫平。
藉著路燈的燈光，她忽然發現便籤紙的正反兩面都有字。
笨蛋，蠢貨，神經病……你就那麼吝嗇一張信紙嗎？她看著被折皺的便籤紙欲哭無淚，深吸一口氣然後開始認認真真地讀起上面的內容來。
第一句話，也是字跡最為工整的一句話：“那個，首先提前祝你11月10日生日快樂。”
呂漪瀾眉毛抖了一下，心裡略微不滿，什麼叫“那個”啊？沒禮貌的傢伙。哪怕是“班長”，她也覺得比“那個”好。
“其實我不太會給別人挑禮物，一直以來朋友之間過生日也就是一起吃吃飯玩玩遊戲而已，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就產生了‘互送生日禮物好麻煩不如都不送算了’的想法。”
“而且我覺得送禮物應該是種發自內心想感謝對方的行為，而不是被人情世故的潛規則所驅使做出的迎合主流之事。”
“如果你之前坦率地向我們發出生日邀請，我應該不會有太大的意願想給你選一個禮物。但是在猜到你更改計劃向我們隱瞞的理由後，又不免對你心生敬意了。”
翻面。
“很遺憾我的表現太糟糕使得你做出的努力和犧牲可能白費了，但還是感謝一直以來你無私的幫助和執著地試圖對我各種不合適的行為進行矯正。”
“後天你就17歲了吧？離成為一個大人也越來越近了，也會越來越多的發現這個世界就是由一群不喜歡正確的烏合之眾組成的。但這並不能改變正確是可貴的事實，所以祝你以後也一直正確下去吧。”
完了……她讀完了便籤上的全部內容，腦海裡想的是“完了”兩個字。
原來事情並不像自己想的那樣悲壯，她本來可是一直在心裡驕傲自己守住了秘密為他們這次約定成行保駕護航的。雖然預見到無人祝福的生日會令她沮喪，但這些和作為他們兩個人的隱形守護者所帶來的成就感和使命感比起來算不得什麼。
有些時候她都覺得自己被自己感動了，看吧，我多偉大，為了我珍視的朋友們能夠毫不為難地去旅行，我放棄了自己期待已久的與朋友們一起過生日的打算，並且決心守口如瓶。
然而真實的情況卻不是這樣的……為什麼司見肖會知道呢？
……
趕上了最早一班車獨自回家的司見肖扶著後門附近的欄杆，雙眼空洞無神地望著車窗外的夜景。
他不知道這個時候呂漪瀾有沒有看到自己偷偷放進她抽屜裡的書，那是在第一節晚答疑下課的時候趁她去洗手間時放進去的。放學時的倉皇逃離也是不想她發現書的時候自己在場以避免尷尬。
便籤上沒有留名字也沒有必要留，她一定能看明白是自己寫的。想起那張便籤，司見肖就有種想鑽進棉被鬼哭狼嚎一般的衝動，自己真是職業病改不了，本來寫三兩句話意思意思就可以了硬是寫成了小作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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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知如此還不如認認真真拿張信紙寫，不過她應該不喜歡那種吧？畢竟看起來會有情書之嫌，所以說自己選擇用便籤輕描淡寫地帶過是個好選擇。
只是之後該怎麼辦呢？送了書意味著將自己已經知曉她生日的事開誠佈公了，也就不可能在見曦那邊裝作不知情。
偏偏今天自己為了逃跑，又沒能和她們一起回去，也就沒機會和樂見曦通氣了。如果明天讓她知道這件事，一定會對自己的有所隱瞞而感到生氣吧。
與人交往，真是麻煩死了。如果一直都是孤身一人獨來獨往，就能省去這些麻煩的事，可是由儉入奢易由奢入儉難。他想，自己在得到了別人的感情和羈絆之後，恐怕很難復歸往日那種獨行客的生活了。